原野春來,山中寒氣仍未消散。


    離開那座洞府之後,楊昭和唐問幾人此時正從一顆大樹上飛快地跳到另一顆樹上,身子輕靈的就如同猿猴一樣,以絲毫不亞於禦器飛行的速度,往山下奔去。


    楊昭靈敏的穿梭在山腰楓林中,枝上未抽芽,卻微透著青,遠觀倒是有朦朧的綠意籠在枝頭。


    當眾人離開月形山後,他轉頭看向高山的那頭,那裏,數十個細長影子在蜿蜒遊動,那些細長影子的主人便是太清山眾人無疑。


    出了那座洞府,也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他們雖然與洛玉已經分開,但是在不久之後終究還是會再次相遇,在亂星仙府內碰到這樣一個大敵,眾人的心頭上都不由得埋上了一層迷霧。


    這是非常複雜的事情,但從某種意義上說,又非常簡單。


    如果要將一切問題都想得那麽複雜,即使以之能大乘期修士,不過終究還是一劍斬之為好。


    大概,這便是自己的結論了吧。


    楊昭隨手拔弄著身畔的柳枝,心態應該還算得上是從容


    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無論如何都不是個好的體驗,終究還是一劍斬之為好。


    楊昭搖了搖頭,他和唐問幾人慢慢的向著亂星仙府的中心地帶而去。


    照理說,既然已經出了那座月形山,他們現在也應該可以找到各自的師門眾人,可如今他的心中莫名有些感慨。幹脆尋個幹淨的地方,向唐問他們解釋了一下之後,便坐了下來。


    背靠大樹,他仰頭看天。天空中,龐大的星辰之影依然盤旋不去。看得久了,這光影像便是一條牢籠的枷鎖,總覺得不對味兒


    楊昭明白,這是一種約束力,進入亂星仙府之後必然的結果。


    在這裏,他們獲得了各自的寶物、獲得了秘法傳承。也能夠使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豐富資源。這讓他們的修為突飛猛進,也讓他們修行之路突然變得一片坦途,但與之相應的,他們就必須要遵守一定的章程。


    其實對魔道修士來說。這種約束力微乎其微。而正道中人。為人處事,一任本心,兩者相比之下。魔道與那東海妖獸各族皆是往往不用考慮後果,差別就特別明顯


    他不免去想,這世上有沒有一個既讓人自由自在,又讓人修行無礙的模式。


    但迴頭再想,便覺得這想法實在貪心,哪有把天底下的好處占盡的道理?


    “嘿!”了一聲,他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虛妄了,所以他擎出了虛無劍!


    虛妄又糾結的心思,轉眼便被劍氣斬斷。


    經過那一日斬殺陰魂心魔的鍛煉,楊昭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專注於劍的感覺。


    那種狀態下,一切錯亂的思緒都會被還原,讓他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去解決最複雜的問題。


    相比之下,其他的各類修煉,無論是、符法修行還是其他什麽等等,雖然都可以達到專注的目的,往往也是成就感十足,卻遠沒有練劍讓他覺得快意。


    這與他長年以來的感覺很相似:他擅長禁製,但更愛劍!


    把玩著虛無劍,尺餘長的劍身上,符法紋路清晰可見。注入紫虛劍意之後,便見有近兩尺長的紫虛劍氣從劍上延伸出來,稍一揮動,劍刃嘶嘯,輕鬆沒入一側樹幹,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


    如果楊昭願意,他能夠輕鬆將整個樹林合抱粗的大樹皆為斬斷,而在數年前,這無異於一種奢望。


    出現這種變化,除了進入金丹境界,更重要的還是繼承而又領悟出自己的紫虛劍意,使他的劍道造詣出現了質的提升。


    在紫虛真意的驅動之下,同階的修士變得不堪一擊,甚至能對的金丹頂峰境界的修士造成威脅


    當日在那座洞府之內,洛玉傳授給他劍意破邪妄的法門,雖然隻算是一個小技巧,卻使他對劍意的理解更上一層,他一直考慮某個問題,希望能在劍道修為上再做突破。


    山中春遲,但隨著時光流逝,四野春風終於吹到山中,登高望遠,綠意如紗如霧,顏色又一天深過一天。


    在已經抽枝發芽的大樹上,一頭半人高的灰猿縱躍如飛,轉眼數裏路過去。


    灰猿所過之處,山間鳥鳴止息,群獸低伏,整個山林反常地寂靜。灰猿似乎跳得累了,在一株剛換新枝的鬆樹上稍停,長臂忽一探,揪下了另根樹枝上正瑟瑟發抖的鬆鼠。


    灰猿咧開大嘴笑起來。發皺的臉上,鼻子呈妖異的鷹勾狀,鼻頭發黑,裂開的嘴巴裏,上下四顆獠牙顏色也與其他牙齒不同,是鐵青顏色。


    鬆鼠在被擒的瞬間就給嚇呆了,渾身僵硬,竟連掙紮的意思都沒有。那灰猿打量它兩眼,嘴巴張得更大,足夠塞進一顆人頭,將鬆鼠囫圇吞下,毫無問題。


    但在此時,灰猿所在樹枝上,溫度驟升。


    這妖獸的反應算是快的,猛側身,長臂迴甩就是一擊,然而虛無劍芒更早一步閃動,從頰側起,一劍中分,將它半邊腦袋削飛。


    盈盈綠意之下,迅速鋪開一層血腥氣。


    “好劍!”


    林子另一邊,唐問跳出來叫好,這時候灰猿的屍身才落在地上。灰猿一死,手中的鬆鼠便得了自由,哧溜一聲躥到樹上,幾個縱躍就不見蹤影。


    夜小憂一路小跑過來,到了灰猿屍身處,也不管髒汙,拿起那半邊頭顱,左看右看,大笑道:“果然是鷹猿,這又能讓咱們發筆小財。”


    說著,他抬頭,向樹上豎起了大拇指:“能瞞過鷹猿的鼻子,欺近十丈之內。一劍斷頭,嘖,楊師弟的劍術是越發地淩厲了。”


    鬆樹上,楊昭收劍,聞言一笑,從樹上跳下,未及說話,隆隆的轟鳴聲從天空中壓下來。


    唐問一怔,起身叫道:“難道有人已經來到了亂星仙府的中心地帶了嗎?”


    楊昭連忙跳起搖了搖頭,這些時日。他們依舊在樹林之中向著亂星仙府的中心地段而去。但不管怎樣,卻依舊沒有走出盡頭。


    ……


    ……


    在這死寂的森林中,一條泛著邪惡氣息的黃色大河,奔騰咆哮。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橫貫在眾人地眼前。黃色地河水,如屍水一般,讓人望之便渾身不舒服。有一股想嘔吐地感覺。


    奔騰的黃泉屍水,如雷鳴般響烈,同時透發出陣陣讓人惡心地氣息,裏麵鬼影綽綽,可以看到不少骷髏骨在裏麵浮浮沉沉,但是沒有一個鬼物衝出來,他們似乎感覺到了這次來敵的強大。


    各大勢力中人順利的從樹林之中而出,卻沒想到竟然會遇上這樣一條恐怖的大河,不是他們非要步行不可,實在是這裏禁製非常多與強大,迫使他們隻能從唯一的通路河水中間的那座橋梁,通過這條黃色的河流。


    數百人走過全部都是有白骨堆砌而成的橋梁,來到了對岸。


    入眼是一望無際的血紅,傳說中的亡魂之花彼岸花遍地開放,將前方的世界映襯地是如此的淒然與悲涼。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走向死亡國度的人,就是踏著這淒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獄。


    遍地淒美的殘紅,美的邪異,美的恐懼,美的死寂,透發著無盡的悲涼與淒然。


    一縷淒涼的笛音,飄飄渺渺,隨風嗚咽而來,即便眾人心堅如鐵,但心海中還是蕩起陣陣漣漪,無盡悲傷的情緒慢慢繚繞在空中,蔓延向所有人。


    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生命多磨難,生命多苦楚,淒然悲涼的情緒,蔓延向所有人的心間,誰沒有傷心往事?誰沒有黯然落淚時?


    輕緩憂傷的笛音,直入人心扉最傷感、最痛楚的所在,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所有神靈竟然都已經潸然淚下。一縷笛音竟然讓眾神流出了淚水?


    每個人都想到了自己當年最為酸楚的時刻,所有人的的心緒都悲傷無比。


    楊昭的臉上雖然沒有淚水。但是心間卻也是黯然無比。悲淒的笛音觸動了他地心緒,一生所走過地道路。風風雨雨,飄飄搖搖。心間記憶最深的人與事,一一浮現出來,怎難忘?怎能忘!


    無盡地淒豔亡靈之花上。


    一道美麗的人影踩著彼岸花,玉手中一隻玉笛橫在唇邊,幽幽而來。絕美地容顏,讓日月都要黯然失色。隻是上麵滿是淚痕,讓人跟著心傷。


    她黯然神傷,輕吹玉笛,一路走來。從眾人當中穿越而過。沒有人能夠阻擋,因為她不過是一道虛影而已。


    穿過眾人時,她已經虛淡地漸漸看不到影跡了,笛聲也跟著慢慢消失了。


    彼岸花前,一時寂靜無聲,眾人都在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今日之場景,各大勢力的修士在亂星仙府之內並未遇到過,這說明亂星仙府內,有著太多的秘密,他們才不過觸碰了一角而已。


    這一次,竟然會出現的幽冥界的身影。


    “楊師弟,我們還要再往前走嗎?”唐問輕聲對著楊昭問道。


    楊昭點了點頭,看著各派修士的樣子,也生出了幾絲好奇之心,在亂星仙府之內,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存在?


    亂星仙人在此留下這些,到底有何用意?


    就在這時,正道各派也來到了這條大河所在的位置,正魔兩道,還有那東海妖獸,各大勢力皆是對視了一眼。


    前路無望,眾人又開始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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