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憂在半空之中,忽然迴頭,望向唐問,唐問看她迴望的目光,本來怒氣衝衝的心裏,又是一陣惘然。


    楊昭站在一邊,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夜煞王父女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片刻之後,外頭噪音忽盛,似是正道中人突然受了什麽突襲似的。


    不久之後,唿嘯陣陣,風聲尖銳,似乎有許多人一起飛上天空。


    隻聽得葉蕭真人雄厚的聲音傳來,聲動四野,道:“尊駕何人,道行如此高深,為何不敢下來與貧道切磋一二?”


    這話明顯是對著夜煞王說的,但隻聽風聲唿嘯,卻無人迴答,想來夜煞王與夜小憂他們是去的遠了。


    山洞裏,此刻也是安靜了下來,楊昭看著唐問麵色蒼白,有些關切地道:“唐師兄,你不要緊吧!呃,其實這並沒有什麽……”


    他在旁邊看著唐問搖搖欲墜的樣子,連忙跑了過去將他扶住。


    而唐問看著楊昭,心中卻有些不自在的樣子,連忙低下了頭。


    唐問輕輕歎息一聲,露出了微笑,對他說道:“其實這十年來,我與夜小憂已經見麵很多次了,我知道這樣不對,隻是……唉!”


    楊昭“啊”了一聲,大笑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件事情我能理解。”


    唐問聽到了這句話,看著楊昭一幅理解萬歲的樣子笑了笑,同時眉頭一挑,但隨即又恢複了正常,然後他望向山洞內的絕壁,蹙著眉尖,苦苦思索片刻後說道:“既然是魔宗之人,又怎麽能這般可愛?”


    楊昭也是含笑的點了點頭,他向來沒有什麽道魔不兩立的概念,如今自身入魔後。對這種看法自然更是反感到了極點,看著他嘲諷說道:“你的未婚妻聽說乃是道門嬌女,那為什麽在你的眼裏,她卻是那般可怕?”


    唐問喃喃說道:“有道理。”


    楊昭看著他圓臉上的失神。忽然間想到一種可能,猶豫片刻後試探著問道:“你這十年基本每天晚上都和那夜小憂呆在一起?”


    唐問點了點頭。


    楊昭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雖說這小姑娘確實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而且能和左浪打成平手,強大的不像話,除了有個過於強大的師兄和父親之外,各方麵都符合你對完美伴侶的想像,但我必須提醒你,她可是魔道的妖女,換作南疆魔道全威時。甚至毫無疑問可以去當魔道聖女,而你卻是蓬萊島的寶貝少爺,所謂道魔不兩立,想當年陸虛仙師都為此而……那你該怎麽辦?”


    唐問此時心神有些恍惚,並沒有完全聽明白這段話。下意識裏嘲笑迴應道:“先前誰還在嘲笑我腐朽的道魔觀念?”


    楊昭歎息說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她現在是南疆魔道的小公主,你也算是一位正道中的太子,這能成嗎?有人會答應嗎?而且你們幹了那種事沒有……幹了的話那就……”


    唐問終於聽明白楊昭在說什麽,胖乎乎的身軀像彈性十足的魚丸般,嗖的一聲從地麵彈起,滿臉通紅指著身後的楊昭。破口大罵道:“欣賞!你懂不懂什麽叫欣賞!你這人腦子裏怎麽盡是這些汙穢的東西!”


    楊昭微微一笑說道:“老羞成怒不能說服對手,隻能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唐問痛心疾前說道:“那小姑娘當年才十四五歲,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禽獸。”


    楊昭冷笑說道:“我看你是禽獸不如。”


    唐問看著小白又看了看楊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極為鄙夷看著他說道:“你以為世間誰都像你一般,可以禽獸到準備對自家的靈獸下手?”


    別的事情寧缺能忍。這件事情不能忍,他大聲吼道:“死胖子!如果不是現在正事要緊,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小白看著這兩人的爭吵,跳到了楊昭的肩膀上,惹得兩人麵麵相覷。而楊昭更是有些臉紅,說唐問是禽獸不如的話,那他才是真正的禽獸加禽獸不如。


    二人尷尬地互視一眼,揮揮手表示並不介意這些事情。


    夜已深,小島上的夜空,閃爍著無數明亮的星星,一閃一閃,亂星仙府的洞口的白光,更是將這片海域照耀的通白一片。


    某個隱秘的地方,夜煞王緩步走出,隻見夜小憂獨自一人站在一個小山坡上,怔怔地望著山坡東邊的方向。


    那裏,是正道中人所居之地。


    夜煞王輕輕歎息,走到她的身後,輕聲道:“憂兒,夜深露重,你要小心身子。”


    夜小憂身子動了一下,默默轉過身來,強笑了笑,道:“是,謝謝爹。”


    夜煞王看她神色,忽地道:“你是在想唐問那個小子吧?”


    夜小憂臉上一紅,卻沒有說話。


    夜煞王麵露慈愛之色,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向前走了兩步說道:“今日見他,我發現他與那位太虛門的楊昭修為果然不錯,想必正道的未來便是闡現於他們的身上了,隻可惜非我南疆之人。”


    夜小憂怔了一下,麵上有些歡喜之色,卻也有些失落道:“是嗎?”


    夜煞王點頭說道:“如果你說的沒錯的話,多半便是如此,十年前他們可都是築基巔峰啊。”說到這裏,他轉過頭微笑道:“說起來,你與君兒還有昌兒自從在太虛門迴來之後,對道法的修煉果然大有增益,竟然也在短短的十年突破到了金丹期,尤其是君兒,竟然修煉到了金丹中期的境界。”


    夜小憂麵露喜說道:“是嗎?師兄自從閉關之後可還沒有出過山門,沒想到竟然已經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夜煞王點了點頭道:“不錯,唉,君兒為何不想參加這亂星試煉,要知道參加這亂星試煉後,能夠得到很多難以想象的寶物,自古我南疆之中,凡是進入過南疆的人,基本都成了一代宗師,我們夜魔宗能有今日的風光,便是多靠三千年前上一代祖師偶然得到了很多仙法秘錄。”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又道:“隻是在那仙法秘錄中,雖然道法精深,玄妙莫測,但總綱文字,關鍵法訣,卻是緊承著天道而來,所以這數千年來,我夜魔宗也隻能和南疆各宗共分天下。不過這次能夠在亂星仙府中找到那件寶物的話,嘿嘿……”


    夜小憂笑道:“那我要恭喜爹了。”


    夜煞王微笑點頭說道:“這一次本來若是君臨在的話,想來我們的希望就能更大點,現在看來,有你和知昌的話,也不錯。十年前你們去太清山時,我就已然知曉了你們的目的,除了讓你曆練一下,也隻不過是想看看正道中人如今到底如何,不料你們也因此而修為大漲,這可比任何法寶都要好上十倍不止了。”


    夜小憂笑了笑,但臉色卻忽然有些黯淡下來。


    夜煞王看了女兒半晌,忽地失笑。


    夜小憂驚醒,臉上一紅,嗔道:“爹……”


    夜煞王笑著搖頭:“你何必如此擔心?”


    夜小憂咬了咬牙,心情有些不爽的說道:“爹,你今天也不是沒看見,唐問那、那個死家夥對我南疆氣憤成那個樣子,我隻怕、隻怕……”


    夜煞王道:“隻怕什麽,怕他癡心一片,對你並無情意?”


    夜小憂聽了這話,連忙露出羞紅的笑臉,立刻低下了頭。


    夜煞王淡淡道:“我卻與你看法不一樣。”


    夜小憂吃了一驚說道:“爹,你說什麽?”


    夜煞王笑著說道:“以我今日所見,唐問的確對他正道十分忠心,但在你與那左浪鬥法到危急時刻,他卻控製不了自己,失聲叫出並不顧及自身安危跳了出來。隻憑這一點,再加上往日你與他偷偷的那些經曆,一路相伴,在他心中,或許他自己還不明白,但你的分量,也未必比他那未婚妻差多少了。”


    夜小憂臉上又是一紅,夜色之下,更顯嬌豔,但隨即眼波流動,卻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


    夜煞王把她神情看在眼中,走過去輕輕撫摩她的秀發,關愛之色坦露無疑,又道:“不過,你也不能高興的太早。首先門戶之別,便是他跨不過去的一道坎;再有,正道中他那些師父師叔師伯,也不可能會容他對你有什麽情意的。所以我今日臨走之時,才故意將你們關係說的**,我看那叫楊昭的,在太虛門中地位必然不低,由他迴去傳話,正道中人必定會對唐問起疑。如此一來,他投靠我們南疆的可能,不是又多了幾分!”


    說罷,他似乎對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嗬嗬笑了兩聲。


    夜小憂開始還笑了出來,但不久之後,卻又緩緩收起笑容,默默低下了頭。


    夜煞王眉頭一皺說道:“怎麽了?”


    夜小憂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我有些擔心,如此一來,隻怕唐胖子他便要開始受苦了!”


    夜煞王哼了一聲,道:“若無磨礪,又怎知寶劍鋒利!他若是連這一點苦也受不起,莫說是把你交給他我不放心,便是讓他來我門下,我也看不起他!”


    夜小憂緩緩點頭,但心中不知怎麽,卻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向東望去,卻隻見蒼穹之下,林海茫茫,隔斷了視線,仿佛有了千山萬水之遠。


    若是旁人的話,夜煞王絕對是算無遺漏,隻可惜他竟然會碰到楊昭這樣奇怪的人,竟然會從沒有什麽道魔不兩立的概念,所以想讓唐問受苦的事情,也是無法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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