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潔的手指間獠繞的光輝漸漸淡去,泛著毫無熱度的火焰飄搖。像是夜風裏的小油為,暴風雨裏的沒火,似乎隨時可能熄滅卻永遠不會熄滅。


    楊昭看著白蓮指間的那道聖潔與陰暗所相融合的光輝,眼露迷惑惘然神情,小白的神情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皆是充滿了震驚,他們清晰感受著光線裏蘊藏著的神聖氣息還有那鬼魅的魔氣,無措思考著白蓮說出的話,根本無法平靜。


    而楊昭雖然不是著過修真界中人,本不應該這般震驚,但他終究還是癡於境界如此玄妙的道法,為何偏生沒有絲毫威脅之感?仿佛不是真實的存在那般。


    白蓮手指間的光輝通透而溫瑩,襯托出了黑色的魅影,不會令眼眸生出灼痛之感,也沒有散搖炎人的高溫,也不會將人吞噬進黑暗的氣息裏,更沒有一絲陰冷的感覺,卻像天地間的光與暗的邊緣那般照耀一切,透著難以形容的至高境界。


    楊昭看著此景喃喃說道:“道魔佛相通,不為仙道,便入神道?”


    老僧微笑看了她一眼,目光裏滿是欣賞的意味,說道:“數十年來我苦思道魔佛之別,以佛法於身外境界,以魔法展現自身實力,終於發現了某種可能性,也便是你所說的這九個字,但是我還是沒有深入到那一種境界之中。”


    聽著這番話,楊昭終於從震驚中醒來,想到一件事情,無論道魔佛相通是否能夠入神,但要做這樣的嚐試,首先就必須入魔,他怔怔的看著白蓮,覺得自己的判斷的確很正確,但這怎麽可能,不是傳說中神道本就是封神榜的傀儡?


    “你猜測的不錯,我本來就是幽冥界的魔道中人,所以也沒有什麽入魔之說。”


    樹林中白蓮吸收著數千年年來這座空間的絕美靈氣,手指間隱有濕意,那些濕意不知蘊積了多少時日終於凝成了水珠滴落,白蓮緩慢抬頭微微啟唇,將所手中的那滴水便滴入到了他的嘴唇之中,然後化成了一絲笑容,那笑容慈悲從容,令人心折。


    白蓮看著楊昭和小白微笑說道:“當年我擔心陸虛入魔,沒有想到最終我也是入了魔。”


    楊昭和小白此時意識受了很大的震撼,都有些渾渾噩噩,各自沉浸在了自身思考之中,但楊昭卻依然還是分神注意著白蓮的一舉一動。


    步入山穀遇著這位自得贖罪數千年的傳奇人物,楊昭心中一直便有很多疑問,難道這位白蓮妖聖就沒再進入過這座神秘的空間之中嗎?他為何就不能自己再去破壞那傳說中會帶來災難的陣法,這一切到底還有什麽秘密沒有訴說出來?


    此時看著白蓮手指間濕意凝成的那滴水落入了他的嘴吹,楊昭不由微微一怔,心想這白蓮對這樹林中滴水的規律掌握的非常清楚,數千年來沒有再進入過這座空間都能如此的熟練,這讓楊昭的疑惑更加深重。


    手指間的濕意,數千年後才又迴到這座空間的這幕畫麵大有機會讓所有人心生悲憫崇敬之心,但楊昭心若鐵石不肯稍顫,眉稍反而微微挑了起來若是贖罪,何必求生?若要以生之痛苦,迴應己身罪孽之深重又怎麽會不去破壞那種陣法?


    當楊昭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白蓮已經開始往樹林之中最遠處的那處風景走去,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是為了找到迴去的路,隻得與小白跟著白蓮向著樹林之中走去。


    隨著時間緩進,樹林之中最終隻剩下了那道有些落悲的聲音,但依舊還是見不到那些修妖者們的身影,仿佛這些人已然消失。


    楊昭不禁疑惑道:“白蓮大師,話說那些修妖者們與幽冥界到底有什麽關係,為何他們也能進入這座空間?”


    “修行者追尋的究竟是什麽?如果我們尋找的是認識世界的方法和改變世界的力量,那麽力量本身又怎麽可能有善惡?隻有使用力量的人才有善惡的分別,而那些修妖者們其實就隻是一種實驗品。”


    白蓮的話語一點都不艱深晦澀,也沒有用虛偽的詞匯蒙上一層神秘的外衣,緩緩講迷著那些修妖者們的往事,把他所認知的事情告訴了楊昭與小白:“世間萬物都可以用來怡人,也可以用來殺人,而萬物無罪,唯人類乃萬物之靈,賦予萬物靈魂和用途,所以罪之一字隻可適用於人。道魔之別在於方法在於路徑,便有如世間萬物,豈可妄加罪之?入罪的依然隻是人。”


    “所以,那些修妖者一脈其實便是修真界中人與幽冥界中的鬼物的後代。”白蓮的聲音虛弱,略顯沙啞的聲音中充滿了對眾生的悲憫之意,語氣平和卻又令人信服。


    楊昭本沒有細聽,卻不知不覺間被白蓮的話語吸引住,一邊走著,一邊又專注聆聽,隨著聲音入耳,當年的那些修妖者們一切也都漸漸的解釋開來,而這座空間的樹林之中仿佛積蓄了數千年的狐單寂寞,與世隔絕幽靜無比,隻有白蓮的聲音如蓮花般緩緩綻放輕柔迴蕩,這些聲音與辭句最終變成蓮瓣化作的舂水,在牆壁與心靈間迴蕩,一波一波地漫了過來,暖洋洋地令人好不舒服。


    楊昭和小白也對白蓮的認知似乎很是讚同。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迴蕩在心靈間的教導與往事的解說緩緩停止,白蓮神情溫和看著若有所思的楊昭和小白,看著他們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微笑說道:“今日黃泉大門又開,世間紛猶必然再至,撫骨細算,想來那些修妖者們也要快接近他們的目的地了。”


    楊昭震驚抬首,不知該如何言語。


    白蓮看著自己不知何時重新待成蓮花印的雙手,沉默片洌後淡然說道:“我這一生,用人們眼光看來,已算精彩,出身魔道顯達於卻最終入了佛門,如今壽數已有數千年之久,想起三千年前與陸虛還有雲飄搖這些知己在一起的時光,果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隻是誰能真的做到生死完全不係於懷呢?即便已經了生脫死,誰又能對世界沒有一絲眷念?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些癭跡?便是我也如此”白蓮緩緩抬頭,看著身前兩人微笑說道:“我兼修魔佛雙法,自在贖罪數千年,不敢言大成卻稍有所獲,也快到了陸虛的那一境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傳說中的天罰。”


    傳聞中自近古如今,再也沒有了修行到極致的大修行者,因為對世界本沒有足夠的認識,所以也難以成就大道,白蓮大懷贖罪煎熬數千年,終於又在這座空間重啟時遇到了晚輩子弟,這等機緣也許便是生死之楔點,所以聽他說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開那傳說中的天罰,楊昭與小白雖然震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然而即便白蓮如此說道,便是一直強自冷靜的楊昭,也禁不住心神劇烈搖晃,小白更是識海震蕩不安,緊緊握著雙拳,根本說不出話來。


    生命最重要的兩件事情就是認識因果的方法,改變機緣的能力,白蓮認識因果的方法,先前兩人已經靜靜聆聽良久,改變因果的能力自然便是力量和境界。


    正道修行難以突破這種境界,或許便隻有三道融合,才能進入到那一傳說中的境界,而白蓮也就隻剩下了最後一步之遙。


    白蓮大師是什麽樣的人?楊昭以前沒有聽說過,但他現在很清楚。


    學貫佛魔兩道,做過佛宗山門護法,當過幽冥界的妖王,差點將南疆魔道護法的位置弄到手,有資格與陸虛雲飄搖相伴同遊為發,深藏數千年竟隻是為了贖罪,這樣的人物,當然是世間最為值得尊敬的存在!


    而自己在漫遠而又艱難的修行道上可以奮鬥多少年?自己可以獲得多麽強大的力量?自己能接觸到怎樣的神妙世界?自己可以做到他這樣的慈悲為懷。


    更關鍵的是,楊昭很清楚,如果白蓮到了那一境界,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會遭受天罰,白蓮沒有陸虛那樣高修的潛力,或許下場比陸虛還要慘重,有可能連一絲神識都難以轉世。


    在這瞬間都出現陸虛那落魄的身影仿佛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靜靜地看著他,而這種感覺仿佛是一隻無形的手,把他的身體緩緩從地麵上栓了起來,催促著他艱難地邁動腳步,向著天上走去。


    忽然,一道佛音傳來,楊昭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傳來佛音的白蓮,一時間真是驚怕不已。


    他恐懼於這種奇妙的感覺,所以愈發要把這種感覺深深地隱藏在自己的識海之中,這道已經隱隱變了味道的因果,已經成為楊昭生命裏最重要的精神支撐,而這道支撐和先天對力量的追求混在一處,便變成了難以製止的最強烈的**。


    “陸虛或許就是你,但你終究不是陸虛,終究還是緣起緣滅,一切隻得虛妄之間。”


    楊昭聽著白蓮的話語,看著他的神情,在這一瞬間,也不由得癡了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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