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金海說他見過他的上半截身體——在浴室時。 顧絨覺得自己大概也見過他,見的是他下半截身體。 此刻這個男生雙眼充血,不斷往外溢出血淚,像是在悲哀的哭泣,他眼中既充斥鬼怪的怨毒,又可見幾分懊悔悲痛,嘴角卻高高揚起笑,與緊蹙的眉頭形成鮮明的對比,似乎這個笑容並不受他的控製。 他的姿勢也很扭曲,右手平舉做出一個要掐顧絨的手勢,而他的左手卻死死握住了右手的手腕,仿佛在阻止自己的右手行兇。 顧絨從未見過這樣身體、行為表情都無比矛盾對立的鬼,就像他身體由兩個不的人在控製。 隻是他的左手終究敵不過右手,右手改了個向逮住左手一掰,男生的左手便如血麻花般炸開,骨頭盡碎穿出皮膚,光是看都讓人覺得很痛。 顧絨可不被這樣一雙手擰斷脖頸,是他趁男生的右手捏碎左手時轉身朝陽台奔去,直接頭往下栽出窗戶,這一迴他留下了遺言—— “臭、傻、逼!” 他早就罵人了。 顧絨的聲音響徹在月色下。 這一迴因為調整了下落地的姿勢,顧絨死亡的比上迴還要快,而且這一迴死亡沒任何疼痛。 他覺得自己像摸到了什麽規律,像自己隻要以複的式死亡,便隻要第一迴會感覺到疼痛,後麵貌似都不會覺得痛。 然而去死等待死亡的過程並不會叫人覺得舒服,不管經曆再多次死亡,顧絨都覺能少死些還是盡量少死,最要的是,他答應了沈秋戟要愛護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是現在沈秋戟不在,他隻能靠自己,顧絨也不會出此下策,希望沈秋戟知道了不要生氣……不,他不說,沈秋戟不會知道的。 時間再一次置。 顧絨複活到了死亡。 “玩遊戲嗎?” 男鬼第三次詭笑這詢他這個題,然而這一迴,顧絨卻笑得比它還開心。 顧絨說:“玩啊,哈哈。” 他甚至還學了沈秋戟,在後麵加上了一聲殺人誅心的“哈哈”。 男鬼不通怎麽人能上趕送死,還送得這樣開心,是愣了一瞬。 顧絨則趁他發愣時,快速補了一句:“我要玩筆仙。” “筆仙?”男鬼很意外他會給出這個迴答。 “是啊。”顧絨反客為主,反男鬼道,“玩嗎?” 男鬼沉默不語,像是在思考,顧絨便三連挑釁他:“不是你我要不要玩遊戲的嗎?這都需要猶豫?你是不是玩不起?” “。”男鬼果然被顧絨激得上當了,直接答應他,“我們就玩筆仙。” 男鬼音才落,濃鬱的黑暗便緩緩消失,光線在屋內亮起,源自宿舍地點中央矮桌上的一支紅蠟燭,那紅蠟燭燒融了大半,融化的蠟燭如血淚凝固在桌麵燭身四周,焰芯燃出的光芒也不是普通的暖黃色光芒,而是陰森怪異的綠光。 綠光所及處,沒任何鬼怪存在,但顧絨可以看到它們腦袋在綠光照不到的黑暗中竄頭竄腦,像是要跑出來。 下一瞬,燭光像是欲滅般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後空蕩蕩矮桌旁就多了一個男生。 男生右手握一隻紅筆,左手卻掐他自己的脖子,他卻像是沒任何感覺一般側頭朝顧絨望來,森然笑道:“坐,你不是要玩筆仙嗎?” 顧絨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看向矮桌上放置的紙張,白紙上寫一個大大的黑色死字,顧絨不禁挑眉:狗屁筆仙,在紙上就寫了個“死”字,這他媽能什麽題? 男生握住筆,將手腕懸空在紙麵上,對顧絨發出邀約:“來吧。” “等一下——”顧絨抬手阻攔道,“這個字是你寫的吧,我也要寫字,以為我不知道遊戲規則,玩筆仙的人都權利在紙上寫自己要的題關的字。” 男鬼“嗬嗬”冷笑,嘲諷顧絨:“你在我麵談權利?” “不給我寫字我就不陪你玩,我要去跳樓。”顧絨抱胳膊,很平靜地說出這句。 男鬼:“……” 顧絨繼續提要求:“而且我要第一個題,你不意我就馬上去跳樓。” 男鬼從來就沒見過以死威脅它的人,今天可真是開了眼界:怎麽到了顧絨嘴裏,他像得求顧絨活下來似的?明明他應該殺了顧絨,而顧絨應該怕他怕得要死,這才是正常劇本啊。 但是身為筆仙的男鬼根本無法抗拒一個人要玩筆仙的要求,所以他答應了顧絨的要求,並遞給他一支黑筆:“,你寫吧。” 顧絨接過黑筆,快速在白紙上寫了兩個字:傻逼。 寫完後顧絨主動朝男鬼伸出手,索要紅筆:“開始玩吧。” 男鬼沉默望這兩個字,感覺顧絨不會出什麽題,然而顧絨最後還是要死的,所以男鬼“忍辱負”,還是顧絨一起握住紅筆。 “筆仙筆仙快顯靈……” “筆仙筆仙快顯靈……” 顧絨很期待這個遊戲,招筆仙的三句還沒念完,筆就開始動了,他學男鬼的聲音陰惻惻的笑:“筆仙筆仙告訴我,我一起玩遊戲的這個人是不是傻逼?” 因為是玩筆仙,男鬼必須遵循筆仙的遊戲規則。 招鬼的三句沒念完,他無法控製筆尖移動,但是顧絨可以,是紅筆在顧絨的控製下往傻逼兩個字移動過去,並以一個也很漂亮的圓圈將傻逼圈了起來。 ——身為美術生,顧絨畫的圓還是可以見人的。 顧絨也很滿意自己畫的這個圓圈,他望圓圈還故作訝然,用驚歎浮誇的語氣:“哇,筆仙告訴我你是傻逼誒,筆仙果然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