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之所以想法設法也要當上這個禦史大夫,正是出於這種思量,若是自己能在朝中培植一股能為自己所用的勢力,將來起事,裏應外合,勢必要穩妥得多!見父親動怒了,安慶宗也就不敢多嘴了。


    嚴莊這時笑笑道:“節帥想邀唐雲一敘,又有何難?


    今夜請他前來赴宴便是了!”


    “怕是有些不妥吧?”


    安祿山神色稍有遲疑,“今夜乃是皇帝親賜夜宴,由高力士出名調停,本帥同哥舒翰不和多年,皇帝希望我二人能化幹戈為玉帛。


    雖說本帥並不屑於同那老匹夫講和,但既然是皇帝的旨意,本帥又怎好違逆。


    嚴卿,值此之際,請唐雲來赴約合適麽?”


    “迴節帥的話,”嚴莊拱手說道,“屬下以為唐雲若能來赴宴,不僅於事無害,興許還化解筵席之上氣氛。


    何樂而不為呢?”


    “嚴卿言之有理,”安祿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時容本帥再仔細思量思量,響午前再下決定不遲。”


    “正是!”


    嚴莊恭謹地說道。


    “相國到——”隨著通報聲,李林甫自外頭走入,安祿山忙重振衣冠,向前拜見。


    “節度使安祿山拜見相國打人,別來數月,不知相國打人身體可康健?


    安祿山常常掛念相國大人,今日特來拜見相國大人!”


    “安帥請起,何須多禮?”


    李林甫伸手一攙,笑嗬嗬地說道,“你我都是自己人,如此客套,反倒顯得生疏啦!”


    說著扭頭瞪向侍立在門口的仆人,喝斥道:“沒眼力見的蠢貨!貴客上門,不知奉茶麽?”


    “相公,正在煎茶……”“住嘴!還不從速將好茶煎來!”


    “無妨,無妨,”安祿山反倒上前笑勸道,“雖無香茗解渴,卻又滿室詩書娛神,相國大人好品味,書齋之內,將我大唐所有名家的詩書幾近悉數薈萃於一堂了!”


    “謬讚,謬讚!”


    李林甫也是暢快一笑道,“老夫雖不擅詩書之道,卻也對這些藝事頗有鑒賞力。”


    說著伸手指向那扇大屏風,“別看小小一屏風,卻是因為這些大家的墨跡,而變得價值連城!”


    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前幾日相國打人還在滿城搜捕李北海,書齋之內卻是將李北海的墨跡視為至寶。


    雖痛恨唐雲小兒,卻將唐雲小兒的詩句鄭重其事地謄錄在精美的素紈之上,日日與之相對,卻不覺得有什麽不適。


    “哪裏,哪裏,”李林甫笑嗬嗬地說道,“不過叨忝左丞相,得了一些便利,但凡大唐名士的墨跡,府庫中還有很多,安節帥若是不嫌棄,老夫倒願擇選幾幅好的惠贈!”


    “那敢情好啊!”


    安祿山哈哈大笑道,“安某對大唐文化可謂是崇敬有加,閑暇之時,也常端坐書齋,對著名家名作,心慕手追,樂在其中!”


    “安節帥乃是我大唐的棟梁之才,既能立馬定前饋,又能提筆安天下,實乃武將們的楷模!”


    李林甫對安祿山絲毫不吝讚美之詞,隨即話鋒卻是陡然一轉,“思及此處,老夫倒想起那哥舒翰來了。


    此人不過是一介莽夫,不過是占得了天時地利,才略勝了吐蕃幾役,論起鼓吹軍功的本事,他倒是一流!”


    李林甫踱步到象牙塌前落座,伸手示意安路上也坐,“然聖上身居宮中,不明邊疆軍務,全憑哥舒翰那老匹夫謊報軍功,博取聲明,如今他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但這老匹夫居功自傲,恃寵而驕,老夫以為此人不堪大用,遲早都會翻身落馬!”


    “哎呀!”


    安祿山聞言一拍大腿,神色似是十分激動,“相國大人此論真是說到祿山心中去了!相公想必也知道,祿山同那老匹夫素來不和,隻是皇帝從中調和,希望祿山同那老匹夫化敵為友!”


    “這不,皇帝今夜賜宴京兆府,命高將軍從中調停,祿山不得已才答應了。


    若非看在皇帝的麵上,以祿山的脾氣,斷然不會與那老匹夫同席飲酒的。


    漢人又一言講得甚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李林甫緩緩擱下手中茶盞,抬起頭,說道:“既是陛下之意,安節帥便不合推辭,隻要明麵上將就一下那老匹夫,以慰陛下之心。


    漢人還一言,貌合神離,不知安節帥可曾聽過?”


    “好一句貌合神離!”


    安祿山手拈嘴邊的髭須,哈哈笑道,“相國一席言,可謂是令祿山茅塞頓開!”


    “哪裏,哪裏,”李林甫端起茶盞,伸手示意,“來來,吃茶,吃茶!”


    與此同時,位於兩條大街之外的一座將軍府,正廳之內的主位上大馬金刀地坐著一名四旬男子。


    隻見此人身高八尺,提醒魁梧,滿臉虯髯,肌膚透著一種古銅色,雙眼如炬似電,目光所及之處,滿座無不肅然。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赫赫有名的隴西節度使哥舒翰。


    此時,將軍據他而坐,瞪視著立在他麵前的小黃門,那小黃門一對上將軍的目光,整個人似乎都驟然縮小了數分。


    “這可是陛下的口諭?”


    將軍終於發話了。


    小黃門戰戰兢兢地道:“是,陛下兩位節帥都是大唐棟梁,正是因為二位鎮守一方,滿朝文武和千萬百姓才可安享太平,然二位不和已久,陛下甚為憂心,陛下賜宴京兆府,命高將軍出麵調停,希望二位本著江山社稷為重,彼此各退一步,二位節帥理當保大唐設計和子民安全,豈能因私怨而相鬥,因此,請將軍今日黃昏無比前往京兆府赴宴!”


    哥舒翰扭頭向坐在左手下首的一位年輕武將看去,二人對視一眼,那年輕武將向哥舒翰點了點頭。


    “貴使請迴吧!”


    哥舒翰向小黃門一揮手說道。


    “喏,小人這就迴宮向聖人複命!”


    小黃門躬身行了一禮,轉身走出了廳堂。


    哥舒翰從塌走下來,負手在廳上踱步,下首座上的年輕將軍忙恭敬地站起身來。


    “思禮,你意下如何?”


    哥舒翰忽然轉身,向部將王思禮問道。


    “末將以為,此事無可無不可,”王思禮一拱手,說道,“安祿山老賊居心叵測,早在開元年間,張丞相就看出他野心勃勃,隻是陛下被老賊憨厚麵目所蠱惑,不僅對他絲毫不防備,反倒是頻頻為其加官進爵!”


    “誰不知那老賊嘩眾取寵,為了軍功,濫殺無辜,隻是他重賄觀察使,那些閹黨迴朝對老賊盡是誇讚,又有李林甫屢在聖上麵前為其美言,聖上哪裏還聽得進不同的聲音?”


    “而將軍您鎮守隴西,麵對的是強大的吐蕃,這些年咱們奮勇殺敵,出生入死,吐蕃節節敗退,已然退到了青海湖。


    這份偉大功績,豈是安祿山老賊可比?


    若是論功行賞,將軍您才是頭等,隻是將軍生性耿直,又不懂小人那套把戲,結果卻被安祿山搶了頭功!邊疆將士們聽說後,皆是義憤填膺,無不為將軍鳴不平!”


    “思禮,過去的事,何須再提?”


    哥舒翰搖搖頭道,“本帥是問你這夜宴,咱們去還是不去?”


    “將軍莫惱,”王思禮恭謹地說道,“末將隻是替將軍您感到不平,將士們早已恨透了安祿山,而聖上卻要將軍您同那老賊講和,此事若是傳到軍中,定會寒了將士們的心!”


    “這麽說,你是不同意本帥去赴宴囉?”


    哥舒翰微微皺著眉梢,問道。


    “本不合去,”王思禮說道,“隻是聖命難違,不得不去,若是將軍不去,陛下會以為將軍有居功自傲之嫌,勢必會對將軍您不利,卻是便宜了安祿山老賊!”


    “不錯!”


    哥舒翰點點頭,仰頭看天,歎口氣道,“唉,不曾我哥舒翰,竟要同那老賊把酒言歡,實在是不可思議!”


    響午時分,樂遊山莊也來了信使,和仲子將請柬送到鴛鴦樓,唐雲正在陪著夫人下圍棋,侯氏和唐果在邊上觀戰,廳內充滿了歡聲笑語,唐公子享受著天倫之類。


    和仲子將請柬遞上來,唐公子接過掃了一眼,並沒有太留意,隨口問道:“安祿山是誰?


    我好像不認識……”話未說完,手中的棋子啪嗒一聲掉在了棋盤上,他再次抓起請柬一看,不錯,上麵清清楚楚寫著安祿山三個字。


    一時間,唐雲的頭腦有些恍惚,浮現在他麵前的盡是後世影視劇中的形象,可問題是現在不是在看肥皂劇啊!這是活生生的現實,此安祿山可不是影視劇中所塑造的那些滑稽可笑的角色,而是身兼三鎮節度使,手掌數十萬鐵騎,控地數千裏的大人物!“安祿山請我赴宴?


    赴哪門子宴?


    我好像跟他一點也不熟啊!”


    唐雲一臉愣怔,心中疑竇叢生。


    “怎麽了?”


    寧茵緊看著夫君,一臉關切之色。


    “沒什麽,”唐雲呡唇一笑,隨手將請柬擲還到和仲子手裏,“拿去燒了!就說我沒見過!”


    和仲子一臉為難:“這……”“去啊!”


    唐雲眉頭一皺,喝斥道,“此人我巴不得離他遠遠的,豈會去赴他的宴?”


    實際上是唐雲的思路還沒理清楚,要保家人平安,和千千萬萬大唐子民的平安,有三個人都是他的敵人。


    李林甫、楊國忠和安祿山。


    但他現在正同李林甫和楊國忠父子鬥法,尚且疲於應付,何況安祿山又突然跳出來。


    再說他不在軍中鎮守,跑迴長安幹什麽?


    安祿山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莫非現在自己的名氣已經那麽大了麽?


    都傳到邊關了麽?


    怕母親和夫人為自己擔憂,唐雲雲淡風輕一笑,說道:“小事,來來,咱們再來一盤!這迴可不許在悔棋了!”


    “為何不能悔棋?”


    唐夫人十分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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