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便在此時,一陣大笑聲自門外傳來,“我說翹翹小娘子,哪個不長眼的今兒又惹你生氣了?


    來,告訴你黑子哥,黑子哥一準替你出氣!”


    “呀,黑子哥,你來得正好!”


    那小娘子驀然抬頭看向門外,笑著招手道,“喏,就是這位公子,翹翹好話說盡,可他卻是隻當做了一陣耳旁風!”


    “真是老太婆上吊——活得不耐煩了”一襲公服的趙黑子從門外晃了進來,一臉陰邪,身後跟著三名帶刀手下,盯著唐雲的背影,“穿得倒是像個人樣,敢欺負瞧瞧小娘子,老子今日就打得你不像人!”


    說著伸手一把抓住了唐雲的肩膀,翻翻眼皮道,“來,轉過來,老子從不背後揍人!”


    那叫翹翹的小娘子,瞪著唐雲,輕笑道:“如何?


    這便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了!”


    說著搖頭歎氣,似乎在歎息唐雲即將到來的厄運。


    唐雲的臉都黑了,咬牙切齒地道:“趙黑子,你他娘的又喝多了,還是眼瞎啊!”


    於此同時,唐雲赫然轉過身去,那趙黑子剛要發作,卻見一張無比熟悉的麵孔近在咫尺,那張麵孔雖說無比清俊,卻是他趙黑子招惹不起的!“雲郎!”


    趙黑子連忙拱手賠笑,“莫怪莫怪,昨兒喝多了,今兒腦袋還是暈的,嘿嘿,雲郎如何迴來了?


    為何不通知下兄弟?”


    說著撲上去就要擁抱唐雲,唐雲忙向後跳開,伸手製止,“停!大壯來這套,不曾想你也來這套!兩個男子抱來抱去真無趣!”


    趙黑子神色微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倒也是,雲郎今次迴來,怕是要去抱寧家小娘子的吧!”


    那翹翹小娘子看看唐雲,又看看趙黑子,如此反複了三次迴,仍是愣不過神來。


    “翹翹小娘子,這迴黑子哥可幫不了你了!”


    趙黑子一臉嬉笑,“我豈敢招惹他?


    他不來找我麻煩,我趙黑子就謝天謝地了!”


    “怎麽?


    又在川味酒樓賒賬了麽?”


    唐雲嘴角微揚,似笑非笑道,“莫怕,莫怕,你我好歹兄弟一場,這迴少本公子隻取五成利息錢!”


    趙黑子那張黧瘦的臉瞬時就變得更黑了,帶著哭腔道:“瞧見沒?


    翹翹小娘子,這新豐城內,怕是再沒有比川味酒樓更黑的所在了!這新豐城內恐怕也再也找不出比川味酒樓東家更心黑之人了!”


    “什麽……”翹翹小娘子的眼睛瞬間就睜圓了,伸手指著唐雲,支吾著道,“他、他是……”“不錯!”


    趙黑子嘿嘿笑道,“他就是你的東家了!你可小心點兒,翹翹,你們東家這個人,可向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啊!”


    “翹翹見過東家!翹翹眼拙,還請東家莫怪!”


    綠翹忙上前行禮,勾著頭大氣不敢出。


    “不必多禮,”唐雲卻是笑得春風滿麵,“不知者無罪,你幹得很好!”


    唐雲不過是有意找點麻煩,看看紅豆坊所雇兩名夥計的處事分寸,很顯然綠翹讓他十分滿意。


    “那個,趙班頭,”唐雲扭頭向趙黑子,說道,“迴頭替我向茅大哥問好,我大喜之日,你們都要來喝個痛快!”


    說著又一臉笑眯眯地湊近趙黑子,“酒錢分文不取!”


    說著仰頭大笑著向內院快步走去。


    趙黑子搖搖頭,歎口氣道:“還說什麽兄弟,喝你幾杯酒都不行!”


    城南的胡玉樓依然是熱鬧非凡,笙簫悠揚,胡琴悅耳,嬌歌豔舞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


    充滿異域風情的偌大廳堂上,歡笑聲,叫好聲,連同諸般樂器的鳴奏,匯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中間的紅氍毹毯上,五名穿著袒臍裝的青春貌美的胡姬正在那裏挑著熱情的胡旋舞。


    隻見她們個個頭戴珠冠、麵遮紅紗,雪白脖頸上戴著串串瓔珞,連同臂釧、腳釧,隨著熱烈的舞姿,發出清脆悅耳之聲。


    廳堂四周的客人們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鋪著精美的錦裀,麵前的幾案上陳列著葡萄、胡桃,以及金銀璀璨的酒器。


    酒香、胭脂香,以及從四具獅子銅香爐的空隙中嫋嫋升起的安息名香,令人為之沉浸。


    相對於大唐本土的妓館,胡姬酒肆對大唐兒郎們而言,完全是另一種極致的狂歡。


    但坐在西南角落裏的三名男子,卻顯得與眾人有些格格不入,雖說他們也在享用著葡萄酒和美食,也對胡姬們的舞技所陶醉,卻並不像別的客人那般搖頭晃臂大喊大叫。


    坐在中間的中年男子看上去還有些可怖,隻見他身形魁梧,眉毫粗野,一雙鷹眼看人就好似在看獵物一般。


    他的頭發也有些怪異,仔細一看,同別的男子的頭發略有不同,也說不能說是首如飛蓬,但頭發與他那張彌勒佛似的大臉,怎麽看怎麽怪異。


    坐在他左手邊的是一位精瘦的男子,長了一雙小眼睛,但那雙眼睛也是賊亮賊亮的,就連笑起來也給人十分陰邪之感。


    旁邊還坐著兩名男子,一名約莫三十餘歲,也生得身高馬大,竟是一個獨眼龍,左眼上蒙在一方圓形黑布中,臉上還有一道傷疤,看上去極為猙獰。


    另一名青年男子約莫十七八歲,更是生得膀大腰圓,但明眼一看,這四人中他的心性怕是最單純的了。


    此時那壯小夥端起酒盅,裂開大嘴笑道:“來,喝酒!喝酒!頭兒、二哥、三哥,四弟敬你們!”


    那三人紛紛舉起酒盅,同那壯小夥碰了一下杯子,四人都是仰頭一飲而盡。


    壯小夥伸手去抓酒壇子,發現裏頭空了,扭頭叫住從邊上走過的一名胡姬,喝道:“喂,還不快拿酒來!還要老子親自去拿麽?”


    “貴客少侯,小女這就去拿酒!”


    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是這胡玉樓上最小的胡姬。


    “頭,今日咱們一定喝它個痛快,喝盡興了,咱們再去如意賭坊試試手氣如何!”


    壯小夥大大咧咧地說道。


    “住嘴!”


    被壯小夥喚作二哥的精瘦男子,沉聲喝斥道,“你可還記得出門時老子咋叮囑你的?


    我等此番下山,雖說是來尋痛快的,但切不可聲張,你以為還是從前麽?


    新豐早已不是老子的地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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