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謝阿蠻就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當即立起,拿起案上青玉小盤,快步向貴妃娘娘走了上去。


    史書上說楊玉環題多肉,因此有肺熱之苦,三伏之天,須得在嘴裏含一塊小玉魚,以此來緩解肺熱之苦。


    貴妃娘娘隨手將玉魚擱進玉盤,掉頭再次看向高力士。


    “娘娘,老奴不敢妄言。”


    高力士如實答道,“但依老奴看來,雲郎既與娘娘以姐弟相稱,娘娘的壽辰,他豈有不入宮祝壽的道理?”


    李隆基看似還在讀書,眼睛也沒離開書卷,但注意力已然有些渙散,雖說七碗茶開業之日,他和貴妃才去看了那小子一迴。


    相去也不過旬餘日,可怎麽感覺隔了數月似的。


    “那小子愛來不來,莫非他不來,咱們這生日還不過了不成?”


    李隆基突然抬起頭,來了這麽一句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話。


    貴妃娘娘和高力士對視一眼,都聽出來皇帝陛下說的氣話。


    “陛下,當是想念雲郎了。”


    貴妃娘娘呡唇一笑,轉身向李隆基走去。


    李隆基霍然起身,負手而立,哼了一聲道:“這皇宮又不是大獄,朕實在想不明白,那臭小子為何懼怕入宮!”


    “陛下,”貴妃娘娘走上前,笑著說道,“興許雲郎真有些怕入宮,至於個中因由,陛下應該是知曉的。”


    “朕知道什麽?”


    李隆基冷聲道,“你臭小子就是怕一入宮,就被朕綁起來了,再也出不了宮了。


    真是豈有此理,一隻野猴子,朕綁他作甚?


    見不到他,朕還不吃飯不睡覺了麽?”


    此時的李隆基看上去倒像個在母親麵前置氣的孩童,果真是人越老就越像個孩童,正所謂老頑童是也。


    一個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會這樣,就連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也不能例外。


    “陛下,雲郎他爹……”貴妃娘娘欲言又止,唐之堯之死,李隆基雖非罪魁禍首,卻也有失察之罪,這些年他也十分愧疚。


    但皇帝的過錯,就連貴妃娘娘也不敢輕易提及。


    皇帝犯了錯,朝廷百官都要為尊者諱,隻有替皇帝掩飾的份兒,敢當麵指責皇帝的人,大都已是不在人世了。


    聞聽此言,李隆基神色微怔,旋即搖頭輕歎一聲道:“唐之堯之事,當年朕確實又失察之責,這些年朕心中也是十分愧疚。


    可朕又非暴君,莫非那小子還怕朕也殺他的頭的麽?”


    “陛下莫惱,”貴妃娘娘就是李隆基的解語花,“雲郎明日準會入宮為臣妾祝壽的,高將軍說的是,她既認了臣妾這個姐姐,豈有不入宮祝壽的道理呢?”


    “他若不來呢?”


    李隆基一拂袖道,“你又不是不曉得那小子,向來無法無天,連朕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玉環你呢!”


    “陛下,不是臣妾自大。”


    貴妃娘娘笑道,“朕的聖誕,雲郎或許不會來,但臣妾的壽辰,雲郎定是會來的!”


    見貴妃娘娘一臉自信,李隆基樂了。


    “這卻是為何?


    朕才是大唐天子,天子的聖誕他都不放在眼裏,何況貴妃的壽辰呢?”


    貴妃娘娘掩嘴一笑道:“陛下,無它,隻因他喜歡臣妾這個姐姐!”


    李隆基:“……”“貴妃的言下之意,那小子是厭棄朕囉?”


    “臣妾失言了,還請陛下責罰!”


    貴妃娘娘盈盈一拜。


    李隆基忙伸手攙住,哈哈笑道:“貴妃,你我夫妻二人,有一人為他所喜,那就是好事!他喜歡貴妃,等同喜歡朕了,貴妃你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貴妃娘娘掩嘴失笑:“陛下所言極是!”


    高力士躲在帷幔也在暗暗偷笑,心道陛下是越來越會安慰自個,年輕時可不這樣!“李三郎,該服藥啦!李三郎,該服藥啦!”


    便在此時,一個清亮的聲音在殿內急聲說道。


    眾人齊齊抬頭看去,就見立在金籠上的白衣娘一本證明地衝李隆基叫喊道。


    場間所有人無不失笑。


    李隆基故意把眼一瞪,喝斥道:“大膽,拖出砍了!”


    “三郎怒了,三郎怒了,娘娘快救白衣娘……”“去!”


    貴妃娘娘柔臂一揮,嗔道,“別亂嚷嚷,就你那小嘴兒,哪天陛下一怒,真把你小腦袋給砍了!”


    “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公子,你的頭發好黑呢!比許多女子的頭發都要又黑又亮!”


    七碗茶後院的西廂房內,唐公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銅鏡前,香玉立在他身後,神情專注地在為他梳頭。


    前世的唐雲並沒有去留心女人的頭發,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的,他更不會去想為了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女人們要為此付出多少時間精力。


    但這一世,他終於體會到了。


    好在現在有了小香玉,雖然人小,手腳卻異常麻利,平時每天一早唐雲少說也要花一炷香功夫打理他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可自從有了小香玉,費時就大大縮短了。


    “是麽?”


    唐雲對鏡一笑,“隻可惜不能留短發,不然這大熱天的,我還真想把頭發都剃光了!”


    在古代,光頭叫髨頭,是一種刑罰,隻有犯罪之人,才會被剃光頭發。


    到了唐代,情形大為不同了,很多市井無賴之徒,都是髨頭,不僅如此,手臂上還有大片大片的刺青。


    唐雲就曾在街上見個一黑臉漢子,左膀刺著“生不怕京兆府”,右膀刺著“死不怕閻羅王”——瞧瞧,王八之氣真是衝天而起啊!可見唐代的社會風氣之開放,唐人有海乃百川的胸襟,區區髨頭和刺青,又算得了什麽。


    “哎呀!公子,你可千萬別!那都是市井無賴幹的事兒!”


    小香玉急聲說道。


    “管它什麽無賴不無賴,涼快第一!”


    唐雲笑嗬嗬地道,“逗你的,香玉!其實本公子從來沒剃過髨頭!”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唐公子的特立獨行是由內而外的,不需要剃髨頭,也無須刺青。


    小香玉終於放心了,她實在想不出公子剃光了頭發會是什麽樣,她自然不希望自家公子頂著個髨頭到處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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