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蟲娘的感覺是不錯的,李豫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身為世子殿下,為何奉承這個鄉下來的小子呢?


    自己又為何要如此刻意地在他麵前展露自己的才學呢?


    莫非自己是怕他瞧不起自己麽?


    憑什麽呢?


    一個世子殿下何必在乎一個鄉下來的小子如何看待自己呢?


    可想歸想,身體是最誠實的。


    隻要明眼人,都能看出廣平王殿下是在有意討好唐雲。


    就連唐公子自己都有所察覺。


    但他們誰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實際上原因十分簡單,當一個人很想成為另外一個人的朋友呢,生怕自己不夠格,於是有意無意地就要向對方證明自己是值得對方引為知己的。


    這才是事情的真相,但畢竟場間,無論是唐雲,還是廣平王殿下,亦或者是李蟲娘,雖然都是十分聰明的人。


    論閱曆,與那些李隆基、柴榮達那些人相比,卻還差得遠呢。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也是正常。


    文人騷客見麵,自然免不了要舞文弄墨,在詩文一道上,李氏姑侄在唐公子的麵前表現得十分謙恭。


    實際上,就是將唐公子視為老師看待的,隻是差喊聲恩師了。


    在李氏姑侄看來,唐公子可謂詩書畫三絕,他的詩自不待言,篇篇都是佳作,就是比之李白,都不遑多讓。


    《豬肉頌》和《竹筍頌》兩篇雖是筵席上的戲作,可仔細品味,卻也有別有一番情趣。


    而他的書更是一絕,開自魏晉以來之先河,風標獨一無二,觀者無不大開眼界。


    畫雖然是唐公子的弱項,可信筆抹來,似是無心而為,卻自成一格。


    對於潑墨寫意,李氏姑侄自然是破天荒頭一迴聽說,但二人都是極聰明之人,單從字麵就已洞識這寫意畫是不重形似,隻重意趣。


    氣韻和意趣才是寫意畫的真髓。


    當然,自從唐公子打敗了江南神廚宋一品之後,神廚的名氣已是越傳越遠。


    世間什麽事最令人絕望?


    除了疾患與死亡,另一種絕望便是你很欽羨一個人的才華,很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卻發現這一輩子永遠都不可能超越那個人,下輩子也許都沒可能。


    對於那些真正有誌向的人,這才是最讓他們絕望的事。


    通常而言,這些仁人誌士在絕望之於,會有兩種態度,其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明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趕超,卻還是硬著頭皮去追趕。


    另一種便是臣服,徹底的臣服,既然明知此生已無法企及那樣的高度,何必自苦?


    索性就視那人為自己的老師,拜倒在那人的門下。


    若能受那人的指點,自己興許還有望突破自己。


    雖然不能說這就是李豫的真實心態,卻也八九不離十了。


    況且人家世子殿下,何必要去跟唐雲比書法呢。


    三人在聽雪齋中,一邊品茶,一邊談論詩文書畫,唐公子也不客氣,後世名家名言一筐筐往大唐搬來,卻是臉不紅心不跳,春風滿麵。


    這些言論自然會讓李氏姑侄二人感到十分新奇,別開生命,而有發人深省,很多東西可謂是聞所未聞,隻覺唐公子妙語連珠,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很自然地李氏姑侄對唐公子的欽慕之情有增無減,李蟲娘隻覺如沐春風,一邊聽一邊心道,當今天天下,那些自詡詩禮傳家的公卿大臣家的富貴公子哥兒們,哪說得出新奇而又發人深省的言談?


    非是滿腹經綸之人,又怎能發出如此令人深受啟發的言論?


    “公子,甄氏姐弟二人說要走,小人留不住,還請公子示下。”


    便在此時,和仲子從外門快步走了進來。


    “哦?”


    唐雲看向和仲子,抬手摸了下鼻子,轉頭笑向李氏姑侄道,“二位寬坐,在下去去便來。”


    “唐公子請自便。”


    李蟲娘呡唇一笑。


    唐雲隨和仲子來到中庭,便見甄氏姐弟二人立在花圃前,那甄美麗姑娘頭上仍是帶著帷帽,也不知道臉上的傷又多麽可怖,炎炎夏日也真難為她了。


    “唐公子——”見唐雲從後花園月洞門走出來,甄賈小公子轉身一拱手,“尊府有客,我姐弟二人不便叨擾,就此告辭!”


    “小生與二位雖是頭一迴見,卻也算得是有緣,時近響午,二位何不留下來用了午膳再走呢?”


    唐雲拱手迴禮,熱情地挽留道。


    “我姐弟二人今日出門,原本是有要事要去辦,”甄公子笑看著唐雲道,“孰知半路上碰到公子擺攤賣字畫,我阿姊又是個極喜愛字畫的人,因此就中途停了下來,誰知竟崴傷了腳,這才延誤了正事。”


    “好在經過大夫的推拉,現在阿姊的腳傷已然好了多半,是時候告辭離開了。”


    采兒既是北裏花魁的侍女,這幾年他見過的公子比看過的喜鵲還多,自然將那些公子哥說話的姿態與腔調學得惟妙惟肖。


    而張窈窕自始至終都很少開言,她擔心自己說太多話會讓唐公子聽出她的身份來。


    盡管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唐公子是記住那麽多事情的。


    那日如果不是韋公子和蕭公子軟硬兼施,逼他去天香院喝花酒,他也不會出現在花魁麵前。


    彼時,唐公子不過是逢場作戲,並未留意,雖然麵對的是花魁,他並未像其他公子哥那般對張窈窕趨之若鶩。


    尋根究源,無非是唐公子已有了心上人,對別的女人——哪怕是她是花魁——也不會過多的留意。


    美是美,但定做止步欣賞而已。


    “既然如此,那小生我也不便強留,”唐雲笑著拱拱手道,“二位以後空了常來坐坐,三日後敝店正式開業,屆時還請多多捧場才是!”


    不放過任何宣講的機會,是一個奸商的本色。


    七碗茶開業在即,唐公子自然要多多宣講了。


    “好說,好說。”


    甄小公子表現得也爽快,“今日承蒙公子厚待家姐,貴店開業之日,我姐弟二人豈有不來捧場的道理?”


    唐公子親自將甄氏姐弟二人送至大門口,張窈窕腰身一轉,向唐雲盈盈一拜道:“多謝公子矜憐,小女子沒齒難忘!”


    說著蓮足輕移,冉冉轉身走去,登上們車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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