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故意寒磣唐掌櫃呢,說起公報私仇也未嚐不可,唐掌櫃得誌猖狂,就因欠了川味酒樓兩串銀錢,就威脅要告到縣令大人麵前,不還錢,就身敗名裂。


    好嘛,現在就能麵見縣令大人了,有什麽話可以當麵說了。


    “迴你妹啊迴!佛你妹啊佛!”


    唐掌櫃心下那個氣啊,發誓自己如果能逃過此劫,日後川味酒樓的酒就算拿去給叫花子喝,也不再做他們二人的生意!“堂下所跪者何人?


    速速報上姓名鄉貫!”


    安明府沉下臉,瞪向立在堂下的少年人。


    唐雲沒好氣地道:“安大人,咱們知根知底的,彼此都十分理解了,咱能不能別裝逼?


    再說了,安大人,您老眼神不好使麽?


    小爺我明明是頂天立地地站著,何跪之有啊?”


    不待安明府反應過來,坐在一旁陪審的郭縣尉卻是先樂了,幸好憋住了,才沒笑出聲來。


    公堂之上,法度森嚴,豈容笑鬧?


    郭縣尉身為一縣之捕賊官,見過氣焰囂張的案犯,也見過恬不知恥的案犯,偏生就是沒見過像唐雲這麽有著濃鬱喜感的案犯。


    “啪——放肆!”


    安明府感覺很沒麵子,驚堂木重重拍下,想重振威嚴,瞪視著唐雲道:“公堂之上,豈容你在此笑鬧?


    你可知藐視公堂,就是藐視本官,藐視本官就是藐視朝廷藐視天子!”


    安縣宰說的這些不過都是些場麵話,唐雲是什麽人,他豈能不知道?


    別說這廝藐視他一個小小七品芝麻官了,連大唐天子都不放在眼裏。


    陛下住進川味酒樓也不過三日功夫,他活了六十歲所受的憋屈加起來,都沒有這三日多!“安大人,咱們也算是老朋友,寒暄之語就免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把小爺我怎麽樣吧!”


    唐雲鬆鬆垮垮地站在堂下,與其說他是在接受縣令的推鞫審訊,倒不如說他在自家院中閑庭信步。


    那些衙役自然也沒見過有哪個案犯敢在公堂之上如此不敬,可他們都很清楚唐雲可不是尋常的案犯,先不說他是新豐奇才,就說他和安明府的私交,那也是他們不敢輕易得罪的。


    若是別的案犯敢跟縣令叫板,不待縣令大人開腔,他們早就擁上一頓板子伺候了。


    “好,很好!”


    安縣宰似笑非笑地點點頭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來啊,把物證呈上來!”


    話音未落,就有一名衙役抱著那隻牛皮囊快步走了上來,安縣宰伸手一指,“就放他麵前,讓他親眼看看!打開!”


    那衙役依命將牛皮囊放在唐雲腳邊,三下五除二解開了牛皮囊的係帶,然後起身站到一邊去了。


    “看看吧!唐雲,人證、物證俱在,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休想逃脫罪責!”


    安明府伸手往那皮囊一指,怒喝道。


    唐雲一臉雲淡風輕,雖然他不知道牛皮囊中究竟為何物,但想必肯定不是什麽尋常之物。


    但當他扭頭去看時,還是禁不住心下一驚,同時腦子飛快轉動起來,不過數息之間,就記起了曾在《唐律疏議》中所看到的一則條文。


    卻是關於私藏禁兵器的定罪有關律法規定。


    “非弓箭刀楯、短矛者,私家可據有。


    唯甲、弩、矛、楯、具裝等,私家不合貯存。”


    這句話意思很明了,普通的武器,私家可據有。


    但盔甲、弓弩這些武器,私家不能據有。


    因為這些武器在大唐顯然屬於殺傷力強大的重武器。


    緊接著唐雲就想到了大唐律令對於私藏重武器的處罰條文。


    “私有以上兵器者,各處徒刑一年半;弩一張,加二等,合徒兩年半,甲一領及弩三張,流三千裏,甲三領及弩五張者,處以絞刑。”


    量刑不可謂不重,先不說拿了這些重武器去做什麽,單是家藏這些武器,就要勞動改造一年半。


    如果有弓弩,還要加二等,要勞動改造兩年半。


    有盔甲就更不得了,隻要私藏三領盔甲和五張弓弩,不管你有沒有犯上作亂,一律處以絞刑。


    不僅如此,就連在路上撿到這些重兵器,都是一種罪!“拾得闌遺的禁兵器,均須於三十日內送官,如過三十一日不送者,笞五十。


    滿五日者,依雜律,各以亡失論罪。”


    “哈哈哈……”安縣宰和郭縣尉都知道唐雲是懂律法的,還不是一般的懂,他對律法的精熟,就連捕賊官郭鍛都自愧弗如。


    因此也不想浪費口舌去照辦律令的條文,他們知道唐雲一看到那盔甲和弓弩,自然就知道自己的罪行有多嚴重。


    原本以為唐雲膽子再大,也會被嚇一跳,誰知他臉上不見任何畏懼之色,反而仰頭大笑起來。


    “安大人啊安大人,我倒是小瞧你了,為了把我抓起來,你可是煞費苦心啊!”


    唐雲伸手指著安縣宰,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事兒本來就十分蹊蹺,蹊蹺得就如同一個大笑話。


    “隻有一條,小子想不明白。”


    “哦?”


    一聽這話,安縣宰來了精神,俯身盯著唐雲,“唐雲,隻要你認罪伏法,你有什麽疑問盡管提出來,本官親自為你解答!”


    “我不明白的是——”唐掌櫃止住笑,“究竟是出於何種因由,亦或者說是出於何種動機,你們要聯合起來對付我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小書生!”


    唐雲負手踱到公案前,仰頭看著安縣宰,“如果說你和茅諾合起夥來對付我,那還說得過去。


    可裴旻乃是堂堂金吾衛大將軍,據我所知,他與你們不過是數麵之緣,並無過身的交情!他為何也會參與到此事中來,這是小子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地方!安大人,還請安大人不吝指教!”


    安縣宰神色一怔,心道好小子,不愧是我安邦的乘龍快婿,這反應夠快,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就發現了此事的症結之所在。


    “這個嘛,”安縣宰手撫美髯,笑嗬嗬地道,“說起來也十分簡單,不過是……”“咳咳……”安縣宰正待要為唐雲解惑,忽聞身旁傳來咳嗽聲,扭頭一看,那郭縣尉正在朝他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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