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不了我那時的微笑,這是我留在心裏最好的迴憶。

    我坐在警局,心裏實在憋得難受。揉揉鼻子,看看周圍冰冷的灰色,不由顫了顫。管身邊的警察要了支煙,那警察是個年齡挺大的男人,就是他把我從家裏帶到這個地方,一路上他表現的特別淡漠也不管我哭的有多兇。不像那種別的警察,看我的隻有憐憫。

    他很自然的給我點上,就像是經過了很多次這樣的動作一樣,看來他時常給犯人們遞煙。

    抽的差不多了,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這個大齡男警察這才改變那個雕塑的姿態坐上了我對麵那個審問桌子的中間。

    沒想到他竟然是主要審問我的人,忍不住暗暗慶幸,還好沒有和他多說什麽。

    我悠閑的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今天我素麵朝天,沒有給我的臉太多的裝飾,平時我會為了掩蓋我這張長得就無辜的臉來添加我自認為妖豔的妝容。現在,我表現出了我最素淨的一麵,來給我自己爭取輕微的懲罰。

    通常誰都不能抵抗我黑的純粹的眼神。

    “你叫什麽名字?”聲音清冽。

    我在灰房間裏又抖了抖身子,現在審問已經開始我需要提高百分之二十的精神來應付,要不然露出了破綻,我就白為那個女人頂罪了。

    “彭暮。”

    “年齡。”

    “十五。”

    “你為什麽殺死他?”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傷害我的媽媽,我一失手,才成了這樣!!!”我努力的把問題轉向都是我在自保,失手造成這樣的局麵。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信,反正我都咬定這一點。

    警察不停的問我問題,問到我的腦子越來越混亂,他一直在說我再怎麽樣都不該殺人。

    我很難受,明明就是他的錯,他本來就該死,我不是他親生的就該天生受他虐待?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因為受了那個男人的虐待還是為了那個女人打抱不平而凸顯的憤怒。

    嗬,誰知道呢。

    到最後我表現出的情緒很激動,我能想象到我現在這副猙獰的嘴臉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原來我除了有無辜的嘴臉以外,竟然還有除這以外的表情。

    上初中那年,媽媽就開始對我越來越冷淡,越來越兇,不管我做錯還是沒有做錯都會衝我發火,直到她的怒火已經平息,我心裏很難過,不明白為什麽,隻知道晚上她總是偷偷摸著我的臉看著我哭泣。

    我忍著並沒有詢問她,隻是默默的忍受。

    每次等媽媽發泄完我就會去找李顧瑜哭,每次一哭他就會變戲法一樣變出一根棒棒糖給我,我也就神奇般的再也哭不出出來了。

    我和李顧瑜竟然考到了一個中學分在了一個班級,我猜他肯定是又叫他爸媽給他找關係了。

    從小到大他就一直喜歡跟著我,我之前不知道原因以為單純的隻是朋友而已,沒想到人越大,思想越複雜,情商也變得複雜。那時好像我已經懂得了好多,包括男女之間的情事。

    這天,像小時候一樣他早早的就在門外等我給我早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越來越覺得他很礙眼,他眼裏的可憐是一種對我心理上的羞辱。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並不再吃他的早餐,而是笑嘻嘻的在他的麵前把早餐扔進垃圾箱。開始他有兩天不在來了,在學校也沒有再和我說話,總是遠遠的繞開我。我心裏空空的感覺竟然從腳心直衝頭頂,不停叫囂,你很孤獨。

    到了第三天他再次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的門前,他還是依舊溫和的給我早餐,這次我還是狠心的扔進了垃圾桶,我閉著眼等著他離去,等了三分鍾我睜開眼,看見他還站在原地。他也沒說話,繼續和我鬧著。我心裏那種空蕩蕩的感覺瞬間填補了起來,我發現我需要他。

    從此以後不管我再怎麽對他不好依舊對我很好,漸漸的我再也不排斥他,因為我不忍心。

    我再次抱著小書包和李顧瑜一起上學,驀地,繞過小胡同,我看見了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急急忙忙的鑽進小胡同裏,我從來沒見過他。

    李顧瑜說,“咱們去看看吧。”

    我心裏也很好奇,點點頭答應了。

    我們尾隨著那個男人,這緊張感好似迴到了小時候偷窺媽媽的一幕,隻是給我看的畫麵卻讓我深受打擊。

    我們離家裏越來越近,我心裏的緊張漸漸的轉化為恐慌,我害怕見到更可怕的一幕,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一定和媽媽有關。

    果然我們停在了我家門口附近,我眼睜睜的看著陌生男人進了我家,我聽見媽媽貌似很高興,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歡快。

    我瞥了眼身旁的李顧瑜,我瞬間就想找個地方鑽進去,被他看見了。

    我媽媽偷情。

    我覺得這讓我羞恥!

    他倒是很自然的往外走,說,“我先去學校幫你盯著老師。”

    我心裏突然很感激他,對,這就是他的溫柔。

    我找到三樓之前隱蔽我的地方,如坐針氈的等待著。

    我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聽見樓下木板門的吱呀聲,感覺屁股上被人紮了一下,瞬間跳了起來,盡可能的不暴露自己偷聽樓下的動靜。

    男人一開口語氣極其不善,“給你的錢是讓你好好對待女兒的,不是讓你喂那個雜種,要是再讓我發現,我一定會殺了你!”

    女人隻是嚶嚶哭泣,我知道她在點頭。

    我聽到這話有些不可思議,女兒,是指誰?

    難道媽媽還有另外一個?難怪最近媽媽對我態度不好,原來是因為她在外麵有另外一個女兒!

    我心裏瞬間感覺有一隻強勁有力的手鑽進我的胸脯死死的掐住了我的心髒,就輕微的一使勁就要爆裂。

    可是,在我思索之時,那個男人的話否定了我的想法。

    男人說,“下次我一定要見到我的女兒,既然這次她去上學了,我改天再來。”

    我這才肯定了,男人說的女兒不是別人,而是我!

    晴天霹靂,我覺得周圍的空氣在壓縮,唿吸不暢。我死死捂住嘴狠狠哭泣,生怕一不小心露出聲音被他們聽見。

    我長這麽大,我才知道,一直虐待媽媽的男人竟然不是我的爸爸,我想起來那個男人虐待完媽媽之後他走時說的一個詞。

    婊子。

    我現在好像明白點這個詞的含義,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這件事被我發現,再也不能平靜的生活了。

    我不記得那天坐在台階上坐了多久,我隻記得,媽媽哭的泣不成聲,我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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