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隻有八歲。

    相思坐在醫院花園裏的長椅上,雙腳在空中晃來晃去,小小的身子包裹著病號服。

    不知是不是她個子太小的關係,病號服鬆鬆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她抬起頭,太陽射下,迫不得已,她眯起眼。

    “討厭的太陽。”聲音充斥著驕氣,她跳下長椅,蹲下身子,撿起一塊小石子,稚氣地朝著太陽的方向扔去。

    小石子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然後受地心引力的影響往下墜。

    “哎喲!”

    不是很響的唿痛聲,相思聽到了。

    她抬首,她看到了不遠處撫著額頭的那個高個子少年。

    “哼!”她輕輕地哼了一聲,“活該!”

    冷冷的,她沒有抱歉,隻有滿滿的幸災樂禍。

    少年往她的方向走來,他穿著一身藍色的休閑服,他走得很快,隻一會,他便來到她的麵前。

    “小鬼,你應該說的是對不起哦!”

    他矗立在她的麵前,高高的個子擋住了討人厭的太陽,她小小的身子呆在他的影子裏。

    “為什麽要說?”相思撇嘴,不屑。

    她沒有故意要扔他,是他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裏讓她扔,她憑什麽要說對不起?

    “你的石子扔到了我,不說對不起,難道要我來跟你說謝謝嗎?”

    他皺起漂亮的濃眉,這個小孩幾歲?有六歲了嗎?怎麽竟會這麽猖厥?

    不似他最親愛的妹妹,小妹永遠都那麽可愛,與她一點都不像。

    “如果你想跟我說謝謝,我會接受。”相思抬高下巴。

    可惜,他太高了,他俯視著她,所以,她的驕傲,他看不到。

    “小鬼,你幾歲了?”他好奇,明明是個孩子,怎麽少了那麽多的天真?

    “八歲。”相思白了他一眼,“叔叔問這個做什麽?”

    她當然知道他的年齡並不大,但,她是故意的。

    “八歲?”他在她身旁坐下,“你有八歲嗎?個子這麽小,隻能說是六歲。還有,哥哥今年十四歲,還不到當你叔叔的年齡。”

    他離開了,太陽又曬到她了,相思無聲地歎氣,真可惜,本來,他可以為她遮住讓她討厭的光亮。

    他挨得很近,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像太陽的味道,她最討厭的味道。

    他一身的藍色,映得她的病號服越發的蒼白,那種蒼白,讓她討厭的蒼白。

    心情變得更加的煩燥,雖然明知自己不能發脾氣,但,她卻老是控製不住。

    “我討厭你,你坐遠一些。”相思推推他,太陽,她不喜歡,藍色,她討厭。

    “為什麽?”他偏要逆她的話而行,因為,不知為何的,他喜歡上這個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擊、病懨懨的小女孩。

    所以,他決定要好好地逗逗她。

    “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歡,你的衣服,我討厭。”在相思的生活裏,直訴她的喜惡是她一貫的生活習慣。

    因為,在家裏,她是最大的,所有她喜歡的,家裏會擺滿;而所有她討厭的,家裏永遠不會出現。

    結果,養出了她驕蠻而又任性的大小姐脾氣。

    “可是,親愛的小妹妹,這裏不是你家哦。”他又向她靠近,“而且,哥哥我每天都有洗澡,身上沒有味道吧?還有,這套衣服穿在哥哥的身上,你不覺得帥氣逼人嗎?”

    他的身材修長,皮膚白暫,濃眉大眼,一笑,會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確實,他很好看。

    藍色的休閑服穿在他的身上,更顯出他的帥氣。

    可是,她就是不喜歡他。

    “哼!難看死了。”在她的習慣裏,沒有要說真心話這一項。

    很多時候,她喜歡的,她偏偏要說討厭,若非了解她,也許,永遠沒有人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他嗬嗬笑了,“說謊,其實,你也覺得好看吧?”

    一個八歲的孩子,不管怎麽成熟,都不會懂得掩飾想法。

    輕易地,他看出她眼裏的情緒。

    “喂,你叫什麽名字?”心思被說破,相思沒有顯得尷尬,依舊一臉的淡然。不過,她突然對眼前的少年有了很大的興趣。

    “你很沒有禮貌哦,問別人的名字前應該報上自己的名字。”他揉揉她的頭發,她的頭發有些自然卷,披到肩膀。

    她看上去像個易碎的瓷娃娃,太過蒼白,太過脆弱。

    “易相思。”很幹脆,相思說出自己的名字,“說吧,你的名字。”

    真是討人厭的人,不過是想問她的名字,直接問不就可以了,還要拐彎抹角。

    “藍天月。”

    他開口,又是一個燦爛的笑容,隻是比陽光閃耀了一點點而已,相思暗自評價他的笑,真的隻是一點點哦!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藍天月搖頭晃腦,一副詩人的模樣,“你的相思是這個意思嗎?”

    “沒你想的那麽無聊!”相思偏頭,哼,隻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哪要那麽複雜?

    藍,又是藍,衣服是藍的,連名字也藍的;天月,天月,天上的月亮嗎?

    真是怪得可以的名字。

    “紅豆的涵意是相思哦,你媽媽是不是喜歡喝紅豆湯,所以,就幫你取了這個名字?”藍天月故意捉弄。

    “那麽,你媽媽是不是特別想去天上把月亮摘下來,所以,就幫你取天月?”要諷刺,她不會輸給別人。

    “大概吧?”藍天月輕笑,媽媽生下小妹後便過世,那時的他,不過四歲,怎麽知道問媽媽取名字的涵意?

    相思瞥了他一眼,他話裏的哀傷,敏感的她沒有遺漏。他沒有媽媽了吧?

    如果有一天,媽媽離開她的話,她會怎麽樣?

    “思思,你在哪?”不遠處,傳來媽媽有些焦急的聲音。

    “過來。”相思拉住他的手,躲到一邊草坪裏的大樹後。

    她的手很涼,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那是你的媽媽?”配合地,藍天月壓低身子,輕聲問她。

    “隻是一個很煩的女人。”相思不屑,她不過離開一會,她又擔心了,真是討厭。

    藍天月看了她一眼,她的眼裏,明明有愛,為什麽,她卻要掩藏?

    擔憂的媽媽沒有發現他們,巡視了一圈後,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相思站起身子,蹲久了,站起身時,眼前發黑,心悸出現,她搖搖欲墜。

    藍天月扶住她,看著她在他的懷裏撫著胸口喘氣,她身上的病號服,他一早就看到了。

    “好一些了嗎?”她的唿吸慢慢開始平穩,他關心地詢問。

    “我沒事。”相思搖頭,臉色慘白,揪著胸口的衣服,她暗自傷心。

    為什麽,她的身體這麽破爛不堪?

    “你住哪?我帶你迴病房。”藍天月彎腰,抱起她,她很輕,很小,在他大大的臂彎裏,他一點都不覺得有負擔。

    “不……不用了。”相思慌亂地製止他的動作,“不要帶我迴病房,我好了,沒事了。”

    迴到病房做什麽?又要插上針,戴上氧氣罩嗎?

    不,她不要,她不喜歡針,不喜歡靠氧氣罩唿吸。

    “你怕打針?”藍天月輕笑,不再勉強,他抱她坐迴到長椅上。

    她靠在他的懷裏,沒有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很暖和,討厭的陽光味道充斥著她的鼻子,不過,她勉強能夠忍受。

    “不怕。”相思抬起她的右手,瘦弱的手臂上,布滿了密密的針孔,“看,這是證明。”

    插針,她早已經習慣,插上針頭時的那一瞬間的痛,相對於心絞痛,那種細微的痛楚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或許,那已經不是痛了。

    當痛成了習慣時,她對於痛楚的忍受範圍,連醫生都覺得驚訝。

    藍天月心憐,小妹很健康,很少生病,可是眼前的小女孩讓他覺得心痛。

    “小鬼,你得了什麽病?”撫撫她的頭發,他問她。

    “沒有什麽啊,隻不過好像是心髒比你們少了一點什麽功能?”

    她裝得滿不在乎,但,他在她的眼裏看到傷心。

    心髒病?藍天月蹙眉,所以,她才會早熟,所以,她表現得那麽憤世忌俗?心疼在他的心間浮現。

    “天空好藍哪!”藍天月抬起頭,望向高高的天,不再討論這個讓氣氛變得凝重的話題,“雲朵很白,很像棉花糖。”

    “藍得討厭,白得刺眼,棉花糖很難吃。”她一一否認他說的美好,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裏似乎都成了讓她厭惡的東西。

    “那麽,有什麽東西,你覺得是好看的?”他問她,有些好奇,在她眼裏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曇花。”相思眼神飄遠,臉上出現不該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迷茫。

    “為什麽?”藍天月聳肩,果然是個奇怪的孩子。

    曇花?他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要去欣賞,曇花隻在夜間開放,是讓他覺得麻煩的花,而且,還是短暫的一瞬間的美麗。

    他不是淩少楓那個植物狂,對於植物,他沒有那麽深的研究。

    “我和曇花一樣啊,曇花很短的時間便會枯萎,而我,也會很快死亡。”

    說到死亡,相思沒有一點難過的神情,雲淡風輕,仿佛在說天氣一般。

    從小,她便與常人不一樣,媽媽時常告誡她不能尖叫,不能跑步,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不能……好多好多的不能,小時候的她不明白,隻是乖乖地照媽媽的話做。但,後來,她逐漸長大,在一次次住院裏,她知道了,她隨時都會死亡。

    或許,今晚,她睡著了,明天,她便不會再醒來。

    六歲的那年,她便知道了。

    於是,她小小的心裏,知道了死亡的意義;然後,她知道了,知道了媽媽為什麽總是躲著流淚;還有,她知道了,為什麽爸爸看著她時,眼裏有著濃濃的傷心。

    她才六歲,她不知道要怎麽表現對於明天永遠不能醒來的擔憂,所以,她開始轉變,變壞,變得蠻不講理,變得討厭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

    藍天月憐惜地擁緊她,才是八歲的孩子,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年齡,怎麽會這般的哀傷?

    她眼底的,是那麽多的心傷,他看到了,心,再次為她疼痛。

    “或許,你該去認識一下淩少楓,他會種很多很多的花。”

    “是嗎?”相思抬首,眼裏閃過好奇,“淩少楓?是你的朋友?”

    朋友呐,她一個都沒有。

    自小,她的世界裏隻有爸爸、媽媽、蓮姨、醫生還有護士。

    “他是個很煩的人!”藍天月轉過她的身子,“一個很多話的人。”

    想起淩少楓,他失笑,他確實很吵,總是喋喋不休,看到新鮮的植物便像是看到國寶。

    “和她一樣煩嗎?”相思想到了媽媽,總是擔心她,總是希望能二十四小時陪伴在她的身邊。

    其實,她知道的,知道她很愛她,可是,那又如何,或許,今晚,她就會死掉。

    那麽,她要那麽多的愛有什麽用?

    討厭,討厭媽媽,討厭所有人。

    伸手,她環住藍天月的脖子,這個人也很討厭!

    藍天月盯住她的眼,牢牢地,一瞬不瞬,“她?是在說你的媽媽?”

    他小心翼翼的探索她心裏的秘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抹去她眼裏的哀傷。

    “要你管。”手收緊,她的臉和他靠得很近。

    她咬住下唇,一臉的倔強,拒絕他靠近她的心。

    她撲閃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到肩膀的卷發,她真的很美,像水晶一般的美麗。

    “小鬼,我有沒有說過你很漂亮?”藍天月笑著,快速親了一下她的右頰,“呀,偷襲成功!”

    他一臉的得意,宛如得到了大獎。

    相思愣愣地看著他,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喂,小鬼,你嚇傻了?”他推推她的小臉,軟軟的觸感在他的手指間,他摸上癮了。

    “啪!”相思迴神,拍掉他留在她臉上的手,“別老是小鬼小鬼的,我有名字。”

    心,有一些竊喜,偷偷地,她越來越“討厭”他。

    “會痛呐,小鬼!”她不讓他叫她小鬼,他偏偏不讓她如意,“小鬼,小鬼。”

    喜歡上抱著她的感覺,喜歡上和她說話,喜歡上她軟軟的皮膚帶給他的觸感。

    這個水晶娃娃真的很漂亮,如果能脫掉這一身的病號服,如果臉上能少一些的蒼白,多一點的嫣紅,如果眼裏能多一點歡樂,少一點憂傷,那麽會更漂亮吧??

    “思思!”易媽媽站在身後,心裏驚訝溢滿。

    女兒總是討厭別人的觸碰,對陌生人防備很深,連對她與她爸爸,她都常常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可是,現在,她居然被一個陌生人抱在懷裏,還一臉的愉快表情。

    “做什麽?”相思看到她,從藍天月的腿上滑下,美麗的小臉低沉。

    “檢查時間到了。”易媽媽無聲地歎氣,“乖,跟媽媽迴病房。”

    “不要。”握住藍天月的手,抬高下巴,她一臉不耐。

    “思思,不可以任性,乖乖地,讓醫生檢查一下,檢查完了,你就可以出院了。”易媽媽不敢太大聲,生怕嚇到相思,她又會發病。

    “出院,出院,你就知道騙我!”相思很大聲,她豎起滿身的刺,“就算出院了就怎麽樣,明天再進來嗎?”

    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藍天月皺眉,掙脫出她的手,反握住她的,哇,這小鬼,把他的手捉得很痛呐!

    “思思!”易媽媽傷心,眼睛裏瞬間盈滿淚水。

    哭,哭,她就知道哭。相思的心變得酸酸的,眼眶也開始變得酸澀難受。

    “小鬼,聽媽媽的話,先去檢查。”藍天月看看僵持著的母女,他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不要。”相思搖頭,手捉住他的衣袖,“我去檢查,你就要跑掉了。”

    原來,小鬼喜歡他。藍天月笑了,“好吧,我答應你,你乖乖去檢查,明天的現在,你到這裏來,我還會在這裏等你。”

    “你沒有騙我?”相思不信,“他們經常騙我,你不會騙我的吧?”

    易媽媽無奈地低頭,是啊,他們是經常騙她。

    總是對她說她的病會好,會馬上好,吃了藥會好,打了針會好,做了檢查就可以出院;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女兒不再上當受騙,以前,她很乖,很聽話。是她與她爸爸的最疼愛的小公主,可是,現在,小公主變成了精靈。

    那種處於正與邪之間的精靈,明明,她的心裏愛著她們,可是,卻偏偏要用最惡劣的態度對待她們。

    女兒這麽小,就要承擔著死亡的陰影,也難怪她了。

    “我從來不騙人的!”藍天月五指朝天,“不信嗎?我向上帝起誓。”

    他相信,她的父母騙她也是為了她好,他喜歡她,所以,他才許諾。

    “好吧,我相信你。”相思凝重地點頭,拉下他的手,“不用發誓了,上帝會當真的。”

    “嗯!”藍天月笑了,這小鬼,真的很好玩。

    易媽媽牽著相思往住院樓走去,相思一步三迴頭,“記著你會迴來。”

    藍天月站在她們身後,對著她點頭,“一定會。”

    在相思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約好的第二天到來了。

    她小小的心,在看到藍天月坐在長椅上的身影後安然落地。

    於是,這個長椅成了她與他的約會基地。

    “你那天為什麽來醫院?”

    她坐在她專屬的老位置——他的腿上,他長長的手摟住她纖瘦的身子。

    “例行檢查。”藍天月收攏她被風吹亂的卷發,“小鬼,如果你有一頭長長的卷發,那一定會更美麗。”

    “哼,麻煩!”相思哼了一聲,扯扯他短短的黑發,“你自己不也留著一頭短發,憑什麽要我留長發?”

    “拜托,你哥哥我這麽漂亮,如果留了長發被人當女生的話怎麽辦?”他誇張地擠眉弄眼,一臉恐懼的樣子。

    她咯咯地笑了,“騙人!你哪裏有那麽好看?”

    其實,他說得沒有錯,他是很漂亮。

    天開始漂落起細蒙蒙的小雨,“下雨了,好討厭!”

    他發現討厭似乎是她口頭禪,她總是動不動就說討厭。

    她喜歡太陽,喜歡陽光,可是她說討厭;她喜歡他,她說討厭;明明愛她的媽媽,她也說討厭。

    真是個愛說謊話的小鬼。

    藍天月從隨身的黑色包包裏拿出一把天藍色的折疊傘,“小鬼,我早有準備!”

    “你真的很像女生,怎麽會隨身帶傘?”相思輕嗤一聲,滿臉嫌棄。

    他撐開雨傘,把她小小的身子容納進他大大的懷抱裏,“這個是小妹放的。”

    小妹很貼心,每次有人出門,她總會不厭其煩的提醒他們要帶這個帶那個。

    “小妹?藍天月有妹妹嗎?”相思伸手,接住傘邊滴落的雨滴。

    水,很冰,握緊拳頭,還是會從指間溜掉,很好玩!

    “是啊,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

    “你有一個麻煩的大家庭。”

    又說謊,她眼裏有著羨慕,他看到了。

    “小鬼,我們來做個交易,好不好?”

    “什麽?”她來了興致。

    “從今天開始,你不可以再說謊,要真心地麵對生活。”才說完,他覺得這句話很別扭,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

    “真惡!”相思吐舌,“你不適合說這種煽情的話啦!”

    心裏,有著小小的感動,不過,她才不會讓他知道呢!

    “好像是!”他撫撫自己的手臂,“不過,你會答應吧?”

    “你也說過了是交易,那總會有迴報的吧?”她的爸爸可是商業界裏成功的商人之一,屬於商人的狡猾,怎麽說也遺傳了一些給她。

    “你不是喜歡我嗎?大不了,等你長大了,如果還喜歡我,那我就娶你嘍!”

    沒有想過後果,他篤定小女孩長大後不會喜歡他。

    “你想要娶我,我還不一定要嫁你呢!”她抬起小臉,打量了一下他漂亮的臉,認真思索了幾分鍾,“好吧,如果長大了,我沒有想要嫁的人,我會勉為其難嫁給你。”

    她說得勉強,這讓他很受傷。

    “小鬼,你未來老公這麽帥,你怎麽說得我好像會沒人要似的。”

    “哼!”相思偏頭,驕傲得像是最得意的公主,“記住你自己的話!”

    “是,我一定會記住的,我的小妻子。”藍天月點頭,“我發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了,我還是會要你;隻要你說需要我,我一定會來到你身邊,然後陪在你身邊,永遠不離不棄。”

    “我記住了。”相思攤開白白的小手,“信物呢?”

    “什麽?”他詫異,“要什麽信物?”

    “電視上不都是這麽演的嗎?定親信物還是親情信物什麽的?”她頭頭是道。

    “現在電視劇都會教壞小孩!”藍天月翻翻白眼,“你想要什麽?”

    “你現在有什麽?”手攤得很累了,縮迴,她整個身子躺在他的身上。

    “手機、錢包。”出門必帶品,隻有這兩樣了吧?

    “那些東西很俗誒!”相思不屑地撇嘴,手機,到處都有,錢包,庸俗。

    “你不覺得你跟我要定親還是定情信物的更俗嗎?”承諾,他會用心守住,這樣就可以了,她卻偏偏落進俗套,要什麽信物?

    “我要這個。”手一指,天藍色的傘從此刻起成為她的。

    “好!”藍天月點頭,他好像沒有說不的權利,“以後,如果你找不到我了。它會帶你找到我,隻要你拿出這個,我就認出你。記得了嗎?”

    “我記性一向很好,隻要藍天月你不要忘記就行。”相思嘟嘴,他以為她會跟他一樣健忘嗎?上次,他明明答應她,會從淩少楓那兒為她拿來一些她從來沒看到過的植物,可是,他卻忘記了。

    他忘了,她死硬著不開口。

    等了好幾天,他才終於想起來,帶來一盤奇奇怪怪的小草。

    現在,小草擺在她的病房窗台上。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也要答應我。”

    “為什麽?這樣我會很吃虧。”

    嫁給他,她已經吃虧了;他有了一個要求,還要提第二個,他以為他是王子嗎?大家都想要嫁的那種王子。

    “以後,聽媽媽的話,記著,媽媽是世上最愛你的人。”他沒有表現出一點的不煩,一句句,說得認真。

    相思細細的手指碰碰他的臉,“好吧!”

    這一次,她沒有多說什麽就同意了。

    因為,在他的眼裏,她看到了對媽媽眷戀,她知道,他肯定很想他的媽媽。

    “真乖!”為表讚賞,他低頭,親親她的頰。

    “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要亂親我!”相思擦擦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口水都沾上來了。”

    “你是我的妻子了,親一下怎樣?”藍天月賊賊地笑,低下頭,作勢要往她臉上親。

    “不要。”她攔住他的臉,“好煩哦!”

    “嗬……”他大笑。

    看著他炫爛的笑臉,她環住他的脖子,快速地親了一下他的右頰。

    他停住笑,有些驚訝。

    “看什麽看?”相思伸出雙手蒙住他的雙眼,“你的口水沾上我的,還是我的沾上你的好一些。”

    她在狡辯,他知道。

    “好吧,我要親迴來。”

    “不要……”

    “要……”

    “不……”

    雨,悄悄地停了,陽光透過厚厚的烏雲照射而下。

    那天晚上,她發病,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後,她去長椅等他。

    隻是可惜,他沒有再出現,從那天起,她的生活,他再沒有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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