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深的時候,我的數學成績實在太爛,我想我應該迴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在這樣多個無話可說的清晨我毫無頭緒的望著發白的天色,傾聽自己的唿吸聲。那種落寂,使我感到我想念她。我想如果說一個人使你難以忘卻那是一位遭到的背叛還不夠殘酷和徹底。我難以忘卻,亦沒有怨念,我隻不過是記掛她我想問她,湘雅,你可好,時間對你是否仍舊是無傷。

    這個家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強迫自己起床勤快的上課與自習,孤獨使生活變成一個萬分虛弱的事實,日子漸漸像泡沫一樣看上去滿目充盈,但終究不過是泡沫。我悉心維護這一杯生活的泡沫,使其盡量折射出五彩斑斕的虛像。

    有時候我拿起電話從頭到尾然後又從尾到頭地翻閱通訊錄,依然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可以對話。我想起了從前這個房間裏,曾經還有一個人可與我努力地對話並且活著,我忽然脆弱不堪地想哭泣。

    在大量黑暗卻又空白的時間,我琢磨著數學題,走來走去,從這一麵牆壁望向那一麵牆壁,似乎是尋找到了一個人與我對話,但我想任何人的起伏都再無法牽動我內心。這一刻我想起湘雅。

    淩晨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我從床上“騰”地起來,驚慌的猜測著從這一刻敲門聲起將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我披上睡衣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從貓眼裏看到的是湘雅,嚇了一跳。

    我打開門,她在黑暗裏模糊的朝我微笑,如蝶翅上的暗紋,跌落了塵埃。她輕聲說,夏彌,我能不能進來。

    我沒有說話,帶她進門。打開燈。她轉身過去。我想問她,這段時間還好麽?功課怎麽樣,但終究是沒有問出聲來。

    她熟練地進了的房間,對我說,謝謝你,晚安,我好累。

    我點點頭,看著她掩上了房門。末了我一時不忍,用來不及修飾的急切聲音追逐著她迅疾隱沒在門縫中的暗影,叫住她--湘雅。

    這個世界上你還有我。

    湘雅又開始一有空就往我這裏跑,她終於不那麽疲倦,臉上蕩漾出些許的愉快。坐在被陽光眷顧的沙發上,盤著腿看雜誌,又會聽聽音樂,看電視。我珍惜這片刻寧靜,不想過問她的事情,還有上次無意中聽到的那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我想選擇沉默和距離是對我自己的保護,彼此之間貌似心知肚明,事實上卻又一無所知。我端著水杯坐在她身邊,她的孔雀藍裙子被陽光照耀,整個人像一株開花的盆栽植物,讓人聞到美好的氣味。

    後來的一天夜裏,我在房間裏看書,她前門走進來叫我,夏彌。

    我聽到聲音微微地受驚,鎮定了一下,轉過身去見到她向我走來,說,我餓了,我們可以出去吃一點東西嗎?

    我說,好,穿上衣服準備出門,在附近的小街慢慢晃蕩,她一邊走一邊問我,你為什麽不問我這些日子我過的怎麽樣?

    我迴答,如果你覺得有必要自然會告訴我。

    我們在小餛飩店坐下,彼此之間咫尺在近的距離被沉默所填充,兩個人都感到微微不適。店員把兩碗熱餛飩端在我們麵前來,尷尬好像得到了緩解,我捧起碗來低頭說,吃吧。

    湘雅低下頭來隱隱的說,高考的壓力讓我揣不過氣,好像看不到盡頭一樣。

    我敷衍的安慰到,總會好起來的。

    她停了停,看著我,露出由於的神色,有些為難的說,一直求勝心切,也許是我太著急……

    我沒有聽明白,她接著說,出了一點事,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錢。

    我問,你需要錢做什麽呢。

    她沒有迴答,隻是接上一句話,淡然的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微微地笑了一下,這嘲笑似乎是給自己的,我抬起頭認真對她說,湘雅,難道你還不懂,再不會有人比我更相信你。

    我接著說,所以你應該告訴我是什麽事實。

    湘雅聽了一怔,用輕如落葉的聲音對我說。所以……不到走投無路。我不會找你。這就是事實。

    我心裏一冷,就此再也說不出話來。

    夜裏我靜靜看著湘雅房間的門,緊閉如一個謊言。我心情複雜起來,想起太多的我以為,我以為。

    但無論如何,我知道湘雅在我內心占據的是信仰,我信仰這個人間存在不計得失的承擔。我信仰總有人在沉默的年歲裏願做你生命的後盾。我信仰當一個人淪落至無處可去,也總有一個避風港是少年時種植下的情義。我信仰一個最簡單的說法,即付出總有迴報。雖然我也並不清楚我是否真的會需要這份迴報。有生之年。我知道我會將自己的生命打理的非常整齊,那種如履薄冰的活法,是因了我內心對於人世的不信任。

    因為那些美好的信仰,隻不過是我心裏的幻境。我不是不知道,若有一天我落魄到底,是不會有人願意分擔我的困境的。這麽長的一生,若我伸出一隻手求救,能夠抓住的不過是自己的另一隻手,山遠水長,腳下亦隻是浮橋。

    所以我並不知道上帝是不是公平,若一個人無可依傍,他便給他無風無浪的一世靜好。若一個人總是可以籠絡到他人願意為之犧牲的情分,那就給他安排更加坎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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