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惜搜出論壇一看。

    這個沉寂許久的論壇, 首頁竟然全是新帖子。

    最早發布的那一則, 也就是起因帖, 應該是被刪了。

    “照片還在嗎?”

    “我記得一中真的有這個學生啊, 名字和長相都是真的。”

    “對對對, 我也記得。”

    “某度雲在此, 密碼xxx, 不謝。”

    “又要被刪帖了。樓上別發了缺德不?”

    “濤一濤。是誰有這種深仇大恨,要這樣報複。”

    “李濤,對於這種精神傷害, 郭嘉法律會管嗎?”

    “管不了太多吧?犯罪成本太低,跟玩兒似的。還不如輿論譴責呢。我不懂現在那些為犯人申請人權的家夥,受害者反而沒有人權了。”

    胡惜把帖子裏的那個鏈接打開, 跳到裏麵的賬戶, 打開看,發現全是色^情圖片。

    所有的圖片都被劣質地p上了她的頭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圖片, 但是上麵寫的私人信息, 包括姓名、就讀學校、出生年月都是真的。

    胡惜抬頭, 對上眾人的眼神, 忘了唿吸,覺得天旋地轉。尖叫一聲, 轉身逃開。

    孔溯追了出去,喊道:“胡惜!胡惜你冷靜一點!”

    後麵班長跟同學也緊張地追喊:“胡惜!老師, 胡惜剛剛走了!”

    胡惜一路衝出教學樓, 根本看不清攔她的人是誰,全都撞開。

    孔溯又不敢靠她太近,怕自己又上了她的身。可看她上了馬路,還是橫衝直撞,失了神智,不能放任她下去,對著她的耳朵大聲喊道:“胡惜!”

    胡惜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許焦距,咬牙道:“王纖在哪裏?我去弄死她!反正判不了死刑,大不了幾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孔溯:“別鬧了。你還想殺人?你瘋了嗎?”

    胡惜轉頭四麵去看,含糊地念叨道:“王纖在哪裏?我要迴家,去找她。”

    她繼續往前走去,可是失魂落魄地,沒看腳下。一個趔趄,直接把自己絆倒,滾到馬路上去。

    孔溯倒抽口氣,嚇得險些二次死亡,快速衝進她的身體。

    前方車輛駛過,打了轉向。

    車輪擦著她的臉堪堪而過,差一點就撞上了。

    司機踩了刹車,靠邊停住,走下來問:“你幹嘛呢?你——”

    胡惜站起來,抱住頭搖了搖。

    司機問:“你有事沒有?”

    胡惜搖頭。

    “有事去醫院啊,不要強撐啊。”他仔細看了一眼,確認身上無外傷,自己的車是沒碰到的。

    胡惜拒絕了司機的好意,在他的監督下,攔了一輛出租車,趕緊去找江風。

    幸運的是大學開學比較晚,江風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家裏。

    他聽見門鈴響起,過去開門,胡惜一隻手按在門框上,抬起頭痞氣地拋了個媚眼。

    江風左眉一挑,胡惜舉起手說:“是我,孔溯。”

    江風:“……”

    他再次拿了杯定心符化開的符水,給孔溯喝下去。

    孔溯嚐了嚐,皺眉說:“還真有股腳臭味。”

    江風把沙發上的抱枕都丟一邊去,聞言道:“這張是鞋墊裏抽出來的。”

    “我去!”孔溯一激動,直接從胡惜身體裏彈了出來。

    胡惜身體一軟,又抬手掐住自己脖子,瞪大眼問:“真的假的?”

    “假的。”江風坐下,翹起一隻腿說:“好過點了沒有?”

    胡惜:“……”

    一點都不覺得被安慰了。

    江風問:“你們兩個又怎麽了?”

    孔溯將學校裏的事情給說了,皺著鼻子說:“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人?你品品。我要去扮鬼嚇她了,你說我這樣叫犯法嗎?”

    江風說:“嚇她沒有用。除非你能把她嚇死。”

    孔溯撇嘴。

    “你既然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江風思忖道,“可是我記得監護人挪用遺產,非成年也可以告他們吧?律師費是抽成的,你也不用擔心付不起。”

    “沒用的。”胡惜說,“我連我媽給我留了多少財產都不知道。我那時候還小,隻知道老家的那套房子是她的,她說要把所有的不動產都留給我,其餘相關的資產,我不知道。遺囑也不在我手裏。這些年從我爸的話裏聽到了一些。可我什麽都不懂,如果就這樣打官司,我根本拿不迴多少東西。”

    孔溯說:“公司總有吧?最起碼斷了他們吃飯的家夥。”

    胡惜搖頭:“公司我爸管理了那麽多年,經曆過重組收購,資產跟流通股份已經不能按照當時的來計算了。而且公司的股東肯定也不會願意把公司交給我。如果股價出現大波動,所有人都會站在我爸那一邊。”

    孔溯犯難:“噫——”

    “我就是嚇嚇他們……”胡惜哭道,“我其實什麽都拿不迴來,我有什麽辦法?可他們還這樣對我!”

    胡惜擋住臉說:“我想想我媽死的那麽糊塗,我家幾輩人的努力被他們兩個惡人占為己有。還有那個王纖!她憑什麽?!我不甘心!怎麽都不甘心!可是我怎麽那麽沒用?我要是早生幾年就好了。”

    胡惜想想她媽。如果知道小三霸占了她的家財,睡她的男人欺負她的女兒,九泉之下都要詐屍了。

    孔溯說:“這又不是你的錯。別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

    胡惜一陣陣抽噎:“我不想再去學校了。跟王纖一所學校我真覺得惡心。那地方我迴不去了。”

    “你得高考啊孩子啊!高考不一定能改變人生,但高考是最有用最公平的路子了。”孔溯坐在她旁邊,小心翼翼道:“唉,你先冷靜一下。別把生活想的那麽糟糕。”

    胡惜用力捶著旁邊的沙發:“可我的生活就是一團糟啊!而且還在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能攤上這麽一家子禍害吧!”

    “道長啊,道長你都會些什麽法術?比如失憶,時光倒流……”孔溯想了想覺得不大現實,“算了,還不如我去嚇死他們。”

    江風沉臉捏著自己的食指,片刻後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走進自己臥室。

    孔溯和胡惜止了聲,跟在後頭不解地看著他。

    江風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小木人,拿著那個小木人,從上到下仔細摸了一遍。

    二人以為這是什麽嚴肅的儀式。隨後就見江風把木人斜放到耳邊說了一聲:“喂?白無常。”

    孔溯:“……??”

    好好一個人,怎麽就這麽瘋了?

    孔溯飛過去喊:“道長你清醒一點!你別再來了!我一鬼要照顧倆活人求求你放過我吧!”

    她話音未落,房間內漾起一層冰涼的白氣。

    孔溯本能覺得害怕,直接逃到沙發後麵躲了起來。

    緊跟著,一個手執白色招魂幡的男人憑空出現在江風麵前。

    “哇哇哇!”胡惜跟著孔溯縮到沙發後麵,從最上頭露出一雙眼睛,小心地瞄來瞄去。

    白無常沒理會那兩人,問道:“神君,你方才叫我?”

    江風沒想到這還真的有用,把那木頭人塞迴床底下,說:“我想要找一個律師,一個財務,還有馬石絡。”

    白無常不明白他要做什麽,點頭說:“我去地府拘魂上來。找新鮮的還是老的?”

    江風:“新鮮的。”

    白無常:“神君稍等。”

    孔溯瑟瑟發抖。

    她也是一個新鮮的鬼呢。

    此時地府江畔,難以計數的魂魄在岸邊遊蕩,等待刑期結束,獲得投胎轉世的機會。

    這裏沒有日夜更替,也沒有wifi遊戲,隻能看著暗流湧動的滾滾江水,日複一日地與寂寞為伴。

    白無常驟然出現,一時打破了這份寧靜。

    “地府征召,生前從事律師、財務類的亡魂請注意。”

    “有獎勵嗎?”

    “沒有,但能上陽間走一趟。”

    頓時無數人高舉雙手。

    要來的人太多,白無常就從死亡時間最近,戰績最輝煌的人裏選了兩個,然後用鐵鏈鎖著他們,帶上陽間。

    那被選中的兩人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一時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哭得胡惜都起雞皮疙瘩了。

    律師兩鬢花白,一臉精明。他抬手擦了把臉,問道:“現在是哪個年代了?”

    胡惜遠遠答說:“20xx年。”

    “啊……”律師若有所思道,“原先我才死了一年呐。”

    旁邊的會計師說:“我死了一年半呢。”

    馬石絡無語問:“這要比嗎?”

    白無常說:“人我交給你了。他們身上有地府的標記,不用怕他們走丟。就是用完記得帶他們迴來。”

    江風點頭:“好,多謝。”

    白無常朝他作揖,隱入白霧中,再次消失不見。

    胡惜小聲問:“你把他們叫上來幹嘛?”

    “諮詢一下。”江風說,“我們都是外行。自己煩惱有什麽用?”

    胡惜弱弱道:“可是一群鬼能做什麽?”

    “我死了以後一直在想,有什麽是鬼做不到的嗎?大概就是死了。”律師插話說,“鬼能聽見你說的所有話,看穿你偽裝的所有麵目,找到你藏起來的所有東西。鬼是最容易接近真相的身份,孩子。而且你現在還活著,你不應該問鬼能做什麽,你應該問的是,我這個鬼所擁有的才華,能為你做什麽。”

    胡惜聽著,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孔溯迫不及待又把時間簡要說明了一遍,問:“這官司能打嗎?”

    “能啊。你想打成什麽樣的?”那律師很爽快地說,“我生前就是我們事務所最厲害的律師,帶出過無數出彩的學生。我現在是不能幫你們做辯護了,但我可以給你介紹人選。你打電話過去,報我的名字,他們肯定會接你的委托。”

    江風說:“現在不隻有錢的問題,還有名譽的問題。”

    律師說:“那就更不是問題了,隻要對輿論進行合理運用,這反而是你的機會。她這樣汙蔑你,你應該覺得高興,放心,假照片不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影響。”

    他說:“孩子,你現在去報警提起訴訟,把所有照片都刪了。當然這樣做不是為了懲罰她,這隻是在表明你自己的態度而已。然後找水軍,在網上造勢,話題起得勁爆一點。比起一些假照片,豪門恩怨,小三上位,鳳凰男這些話題,要勁爆的多了。她的這個行為,剛好可以激起人們的同理心。她做得越過分,群眾就會越偏愛你。譴責的聲音一大,主流三觀上占了優勢,就不會有人敢借那些照片嘲笑你了。”

    “遺產糾紛屬於民事案件,法官在判決上有一定的自由,你先讓他在態度上完全偏向你,這官司你就贏在起跑線。”

    孔溯眼睛一亮:“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哦不,簡單不簡單還要看實際情況和證據搜集的。這些隻是錦上添花而已。”律師說著看向旁邊的會計師。

    “沒問題,這個交給我,沒有我算不清的賬。”那個會計師說,“我會清算一下你母親的具體遺產數額,而且我現在可以偷聽、偷看他們的內部財務數據了。也許還能有意外的驚喜。”

    那律師笑道:“能用法律來製裁一個人才是最痛快的不是嗎?因為這證明,所有人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包括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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