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詩就這樣搬離了大宅,跟隨祁行一起生活。

    祁行工作太忙,所以和以前一樣仍然找了一個能夠全天陪同陶詩的阿姨照顧她,除了晚上睡覺的時間和上學的時間以外,陶詩的衣食住行都有專人照料。

    當然,有了前車之鑒以後,祁行對於傭人是否用心照顧陶詩這一點很是關注,幾乎每晚為陶詩講故事哄她睡覺的時候都會問一問這一天她是如何過的,阿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又做了些什麽。

    陶詩每晚都乖乖地坐在書桌前寫作業,然後乖乖地在阿姨的督促下洗完澡,早早地上床等著。因為知道祁行會迴來給她講故事,所以每天都一定要等到他。

    有一次公司的一個項目出現了一點小問題,需要緊急補救,祁行往常九點以前都會到家,而當晚到家時已經是十一點了。

    阿姨坐在客廳都快睡著了,見他迴來了終於可以離開——這是祁行的要求,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她都要確保陶詩不是一個人在家,直到他迴來後才能下班——當然,加班費什麽的不會虧待她。

    祁行以為陶詩應該睡了,所以洗完澡以後就準備迴房睡覺。經過陶詩的臥室時,他頓住了腳,仍然不放心地推門看了看,然而令他詫異的是陶詩並沒有睡覺,而是一個人坐在床邊發呆。

    “怎麽還沒睡?”他皺眉,走進了房間。

    “你沒有給我講故事,睡不著……”她小聲說,失落地低下頭。

    祁行頓了頓,問她:“那要是我一晚上不迴來呢?難道你就打算一直這麽坐著,一晚上不睡?”

    “你會嗎?”小姑娘倏地抬頭望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想給我講故事了?不想陪我睡覺了?不然為什麽不迴來?”

    她眼巴巴地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仿佛淬了某種特殊的藥水,澄澈透亮,好像有小星星在閃爍。

    剩下的話根本說不出來了,祁行把她從床沿抱到了中間,替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坐在她身旁,隨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童話書,開始講述昨天沒有講完的故事。

    “長發公主把長長的金色卷發拋出窗戶,她的頭發好長好長,一路抵達了城堡的底端。英勇的王子下了馬,抓住公主的長發爬上了高高的閣樓,終於見到了這位歌聲優美的公主……”

    他一邊講故事,一邊伸手輕輕地婆娑著陶詩的頭發。

    小姑娘入神地聽著故事,欣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然後問他:“我也可以有

    那麽長的頭發嗎?”

    祁行笑道:“當然可以。”

    “可是它們現在好短……”落寞的小星星在閃爍。

    “它們和你一樣每天都在成長,等你長大了,它們也就變得很長很長了。”

    “和長發公主一樣?”這一次變成了驚喜的小星星在閃爍。

    “一樣。”他莞爾。

    “真好!”小姑娘依賴地蹭了蹭他的手,繼續乖乖地攬住他的腰聽他講故事。

    ……

    “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擁有了一群可愛的孩子,再也沒有見過城堡裏的巫婆。”

    祁行說完最後一句話,側過頭去看了看陶詩,她已經睡著了。合上書,把它重新放迴床頭櫃上以後,祁行輕輕地拿開陶詩的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

    合上門之前的最後一眼是小姑娘甜美的睡眼,她安穩地睡在柔和的夜燈下,嘴角猶自噙著一抹笑意,美好安謐得像是一個童話。

    祁行一路迴到自己的臥室,也帶著寧靜安詳的心情入睡了。

    第二天晚上,辦公室裏。

    眼看著天色又晚了,祁行沒有猶豫地站起身來,對會議室的若幹幹事說:“今天就到這裏了。”

    助理小聲說:“但是會議方案還沒有出來,明天下午兩點鍾就要開會了——”

    “該討論的都討論了,剩下的內容我迴家以後完成。”他很堅持,果斷地合上了文件夾,大步走出會議室,留下一幹呆愣愣的家夥。

    咦,工作狂人怎麽忽然轉性了?

    ***

    對於陶詩這個特殊的存在,祁行從來沒有過多的想法,一開始領養她不過是個討好父親的念頭在作祟,但他向來是個有始有終的人,既然領養了,就一定要負責到底。然而很多事情的發展都是不由人的主觀意識控製的,就好像在相處過程裏,小姑娘開始依賴他,他也開始習慣於被她依賴。

    陶詩十歲生日那天,早早地被祁行叫起床了,出門卻不見阿姨。

    “咦,阿姨呢?”陶詩東張西望,又問祁行,“你怎麽沒去上班?”

    祁行從廚房端了兩盤煎得金黃的雞蛋餅出來,“我今天不上班,就給阿姨放了一天假。喏,你還沒嚐過我的手藝,今天是第一次。”

    陶詩歡唿著坐上椅子,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把雞蛋放嘴裏送,誰知道雞蛋剛煎

    好,溫度太高,直燙得她眼淚汪汪地往外哈氣,整張小臉憋得通紅。

    祁行趕緊抽了張餐巾紙攤在手上,蹲在她麵前,“吐出來!”

    陶詩被燙得眼淚都留下來了,卻還死撐著搖頭,最後終於把雞蛋咽了下去。

    祁行皺著眉頭去接了杯涼水,啪的一聲放在她麵前,“都叫你吐出來了,死撐著做什麽?張嘴,我看看口腔有沒有受傷!”

    陶詩一個勁搖頭,還是淚眼汪汪地望著他,含糊不清地說:“很好吃!”

    “……”

    “真的很好吃。”她以為他不信,信誓旦旦地睜大了眼睛向他保證。

    祁行服氣了,拉開她對麵的餐椅坐了下來,“下次再這麽性急,燙壞了舌頭叫你一輩子吃不了好吃的!”

    陶詩沒有理會他的恐嚇,小口小口地吃著煎蛋,末了仍是小心翼翼地抬頭問了一句:“所以你以後還會再給我做早餐嗎?”

    這一刻,祁行忽然明白了剛才她為什麽不吐出來。

    因為那是他做的,親手做給她的第一頓早餐,她舍不得浪費,更不希望他不開心。所以她才會如此討好地望著他,奢求這不會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忽然意識到哪怕他一直以來都為她提供成長所需的最好的一切,因為那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她始終還是活在寄人籬下的心態裏,從來不曾放鬆過。就好比她的一日三餐從來都是和照顧她的傭人一起解決的,而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麽,所以他潛意識裏也忽略掉了小姑娘對於和他一起度過些許家常時光的渴望。

    雞蛋也變得有些食之無味,祁行看她笨拙地戳著雞蛋,麵上是一種尷尬又緊張的神情,忽然間察覺到心裏的一些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揪心的情緒。

    他端過陶詩的盤子,替她把雞蛋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又遞給她,“如果你覺得我的手藝比阿姨好的話,那我很樂意。”

    一瞬間,小姑娘眼裏的忐忑不安被幸福的小星星取代。

    她是如此容易滿足,隻需要他一丁點最微不足道的關心,她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最寶貴的禮物。

    整個上午,祁行都帶著陶詩在商場購物。

    照顧陶詩的阿姨上了歲數,替陶詩購置的衣物雖然價值不菲,但都有些老氣橫秋的,不太符合小姑娘的年紀。所以祁行帶她去了琳琅滿目的商城,親自替她挑選了很多漂亮的裙子。

    然而陶詩總是一副被漂亮衣服晃花了眼的表情,從來都不會主動挑選,買下來的衣服幾乎都是店員推薦,再加上祁行過目,隻要他點頭了她也就點頭。

    直到在一家品牌童裝店試穿時,陶詩眼都不眨地望著櫥窗裏的一條紅色吊帶蓬蓬裙,久久挪不開步子。祁行注意到了,於是停下來等待陶詩自己開口告訴他,可是陶詩又默默地把視線挪了迴來,始終沒說話。

    祁行問她:“喜歡哪一件?”

    她遲疑了片刻,搖搖頭,“都很漂亮。”

    哪怕她一直以為自己偷偷瞄那條紅裙子的動作被掩飾得很好,但這些小舉動都沒用逃出祁行的眼睛。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很多時候都在迎合父親的喜好,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必須“高瞻遠矚”,這就是寄人籬下的悲哀——他人能夠給予你的一切都是你需要感恩的,所以你沒用勇氣也沒用資格去挑三揀四。

    他把陶詩牽到了櫥窗前麵,指著那條紅裙子,“喜歡嗎?”

    小姑娘不確定地看了一眼他,忐忑不安地問:“你喜歡嗎?”

    “陶詩。”他頭一次這麽嚴肅地叫出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地說,“喜歡或者不喜歡需要你自己來決定。我們要買的是你的衣服,不是我的,所以我喜不喜歡都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你隻是為了迎合我的喜好而買了你並不喜歡的衣服,這是對衣服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接下來的過程裏,他不再對她的衣服發表任何意見,僅僅是在店員殷勤的招唿下坐在沙發上,任由陶詩自己去挑選衣服。

    一開始陶詩還有些畏手畏腳,總是在看中一件衣服的時候迴頭偷偷看他的表情,然而在發現他根本沒看她,而是隨手拿起本雜誌翻閱時,終於開始大著膽子開始任憑喜好行事。

    她換上了那條紅裙子,像是小公主一樣忐忑地走了出來。這一次,祁行總算放下了雜誌向她看來,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因為被他照顧得很好,不再像以前剛到祁家時那樣瘦弱蒼白,反而變得水水嫩嫩的,小臉也紅撲撲的,像是小蘋果一樣。

    她的五官秀氣而精致,大眼睛,紅嘴唇,很像他買給她的那些洋娃娃。此刻,換下了阿姨給她買的老氣衣服,穿上了大紅色的公主裙,她有些害羞地拎著裙角朝他望過來,又因為不好意思而頻頻低頭眨眼。

    祁行的視線從她的臉一路挪到了她的腳,頓了頓,他起身

    在店裏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盛放鞋子的地方,伸手取下一雙白色的蕾絲花邊鞋。

    “坐下來。”他吩咐陶詩坐在沙發上,然後伸手抬起她小巧的腳,替她脫下了黑色的皮鞋,轉而換上了這雙精致的童話裏的公主鞋。

    這一刻,陶詩看著這個朝自己俯身的男人,心裏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情緒。

    他與她毫無瓜葛,卻因為一個承諾而共同生活。他對她好,好過世界上的任何人,就連以前父母還在時,她也不曾活得像今天這樣幸福。

    她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人,每天忙於他的帝國裏,隨隨便便一通電話、一個吩咐就可以賺迴能供尋常人衣食無憂一輩子的金錢。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仍然微笑著蹲在她麵前,像是童話裏英俊的王子一樣替她穿鞋,抬頭看她的時候眼裏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就好像全世界隻有她才能讓他俯身至此、謙卑至此。

    她還太小太年輕,不明白自己對他的依賴和信任來源於什麽,但就是單純地明白他是值得她依靠和喜歡的人。於是她忽然伸手抱住麵前這個男人,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你會一輩子對我這麽好嗎?”

    祁行有些詫異,不僅因為這句話,更因為小姑娘雖然依賴他,但也靦腆到從未對他做過如此親密的舉動。

    他摸摸她的頭,溫柔地迴答說:“當然會。”

    像是一個誓言,但又確確實實說得很隨意,很理所當然。

    陶詩忽然很想哭,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改用更大的笑容把那點眼淚生生逼退。

    雖然詫異於他是如此年輕,但店員仍然笑吟吟地恭維說:“先生,您的女兒真漂亮,你們感情也很好啊!”

    小姑娘瞬間垮下了小臉,冷冰冰地說:“他不是我爸爸!”

    店員碰了個軟釘子,有些尷尬地看了眼祁行,祁行笑了笑,“那你告訴她我是你的什麽人。”

    “你就是你。”小姑娘牽著他的手站起身來,警惕地看著自祁行踏進店裏之後就不曾移開過視線的過分殷勤的店員,又補充一句,“幹嘛要告訴其他人?”

    驚訝於這個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的小姑娘居然也有這麽硬氣的一麵,祁行笑了出來,卻又摸摸她的頭,欣慰於她的進步。

    在甜品店吃蛋糕時,他對她說:“我以為你以後也和今天一樣,想什麽說什麽,不想說什麽就直接拒絕對方。你要記住你是陶詩,是我捧在手上的小公主,你有

    資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說自己想說的話,無需事事顧慮太多。”

    彼時陶詩仰頭看他,定定地把他含笑又不容置疑的神情刻入眼底。

    雖然隻有十歲,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個男人的意圖——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幫她建立起一座牢固的城堡,保護她、寵溺她,讓她知道她從來都不是寄人籬下的可憐小孩。

    而她就真的按照他的希望一步一步走進了那座城堡,成為了他所期待的驕傲公主。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

    隻是他從來都不知道的是,早在踏入城堡的那一天起,這座城堡的主人就已經不是她自己了,而是他,一直以來把她捧在手心的他。

    ***

    祁行給予陶詩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包括她接受的教育。

    陶詩讀初中的時候被送入了市裏最昂貴最負盛名的貴族學校,然而貴族學校的攀比風氣非常嚴重,一群家境優越的小孩在家裏受寵慣了,到了這裏誰也不服誰,時有矛盾,小幫派嚴重。

    祁家在a市是鼎鼎大名不可撼動的存在,然而陶詩作為祁家的養女又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再加上祁行為她提供的一切都是最頂尖的,包括衣著與學習用具,更別提老師對她的另眼相看。

    也因此,小幫派裏逐漸達成了一個共識——孤立陶詩。

    隻是這種孤立對陶詩來說並沒有多大意義,因為那些小孩能做的無非是故意把她的書本丟進垃圾桶裏或者趁她不在的時候踩幾腳她的桌椅,表麵上卻根本不敢招惹她——畢竟曾經招惹過她和她吵架的小孩最後都被老師嚴厲處理了,也沒人敢重蹈覆轍。

    所以陶詩在文具盒又一次被扔進垃圾桶時,冷冰冰地對幾個看好戲的小家夥說:“隨便扔,反正我家有錢,再買就是。”

    她把頭昂得高高的,像隻驕傲的孔雀一樣迴到了座位上。

    諸如此類的事情她從來不需要麻煩祁行,他給了她足夠的驕傲和資本去做一個公主,而公主是沒必要去跟一群乞丐計較的——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十三歲那年,陶詩第一次迎來了女孩子的親密小夥伴。早就在同齡孩子的竊竊私語裏明白這是什麽的她沒有驚慌,而是把校服脫下來係在了腰上,很好地掩飾住了那點痕跡。

    然而後桌是個調皮的男生,在試圖把一張畫有豬頭的便利貼貼在陶詩的背上時,他還閑著無聊,偷偷解開了校服的結。於是就在陶詩舉

    手迴答問題的時候,校服落在地上。

    他不明就裏地大叫一聲:“陶詩你流血了!”

    而這聲並非有意的提醒引來了全班的注意,一時之間,所有人熱辣辣的目光向陶詩襲來,帶著各式各樣的情緒。

    年紀輕輕的孩子不懂得掩飾好奇,於是這種好奇就變成了各種不懷好意的議論和竊竊私語。偏偏講台上的數學老師是個年輕的男人,對於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隻是麵色微紅又無措地望著陶詩。

    陶詩鎮定地把校服重新綁在腰上,然後飛快地走出了教室。

    離開後門的時候,她聽見有女生非常直白地跟同桌說:“那是月經,我媽媽說女孩子來了月經以後就可以生寶寶了。所以陶詩現在可以當媽媽了!”

    又是一陣哄笑聲。

    而伴隨著哄笑聲而來的是最後一句幾乎把陶詩的所有冷靜都擊潰的話:“她不是沒有爸爸媽媽的野孩子嗎?現在可以自己生個小孩兒了,自己當媽,多有趣!”

    多有趣?

    有趣在哪裏?

    ……

    陶詩一路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廁所裏,然後把自己鎖進了最角落裏的隔間,一直等到放學都沒有出來。

    她要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才迴教室拿書包,而學校外麵會有阿姨開車來接她,接她迴到那個安全的避風港。

    她甚至努力勸慰自己,別人說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雖然沒有父母,但祁行已經給予了她父母能夠給予的一切,甚至比那一切還要多。她理應知足,又有什麽理由去抱怨?

    隻是十三歲的孩子再早熟也不會早熟到能夠對於被人攻擊到了致命之處而視若無睹的地步,陶詩蹲在原地,看著校服上的那團紅色印記,眼眶還是慢慢地紅了。

    直到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停在那扇門外,隔著咫尺的距離,她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響徹這個狹小的空間。

    “陶詩,開門。”

    其實她很早開始就養成了不哭的習慣,不管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不管她受了什麽委屈,眼淚都被她好好地藏起來了。因為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像她這樣的孩子,哭隻會讓人厭煩。

    然而當她推開那扇門,看見祁行身姿筆直、麵容沉靜地站在她麵前時,眼淚還是一下子就出來了。

    她一下子撲進祁行懷裏,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明明沒那麽委屈沒

    那麽傷心的,但她就是莫名地想在他懷裏哭。而很多年後她才終於明白,那時候的她不過是想給自己找個理由去依賴他,去享受肆無忌憚被人寵溺被人疼愛的滋味。

    祁行是在接到老師的電話後,立馬放下手頭的事情,驅車趕往學校的。陶詩沒有迴教室,班主任也不敢走,忐忑不安地在祁行麵前低頭道歉,說不知道陶詩去了哪裏。

    祁行想了想,徑直走向了走廊盡頭的廁所裏。

    他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了門下露出的那雙他親自挑選的紅色皮鞋,於是前來迎接落難的小公主,隻是這麽多年來難得見到她的眼淚,被她這麽突如其來地抱住痛哭,祁行的整顆心都塌了下去。

    他伸手攬住她,低聲說:“乖,不哭,我們迴家。”

    小姑娘哭個不停,眼淚就跟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根本沒法停下來。

    於是祁行看見了落在地上的那件校服,後背處有一塊醒目的紅色印記,頓時令他目光一滯。他低頭看了眼小姑娘的裙子,毫不意外地發現了另一處印記。

    她來……那個了?

    祁行俯身替她擦了擦眼淚,一邊哄她,一邊把昂貴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瘦小的身子上,一下子遮住了那團紅色。

    他問她:“他們說什麽了?”

    陶詩隻顧搖頭。

    “看著我,告訴我他們說了什麽。”祁行抬起她的下巴,“陶詩,我們之間有秘密嗎?”

    陶詩遲疑了片刻,又搖了搖頭,哽咽著把那句話說了出來。

    祁行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沒有多說,徑直抱起陶詩往外走。最後隻淡淡地問了一句:“說話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廖勤玲。”

    一個月後,a市著名的廖氏集團因為銀行撤資、資金周轉不靈而損失了一筆進賬過億的生意。

    祁遂年與兒子談及此事,問到為什麽無故撤資時,祁行的迴答很簡單:“連孩子都教不好,我憑什麽放心把我的項目交給他?”

    沒錯,祁先生就是這麽炫酷。

    鏡頭迴到陶詩被祁行抱進車裏時,他替陶詩係好安全帶,然後很快迴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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