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戀愛中的男女熱情似火、樂於奉獻,光話費就能養活一個移動營業廳的原則,自從到了上海以後,我每天一有空就給陸瑾言打電話。

    訓練班開在上海的一所高校裏,吃住都在學校裏麵,很方便。

    每天早上步行十分鍾去教室的途中,我都會準時給陸瑾言打電話。七點半,剛好是他抵達辦公室的時間。

    於是我得以一邊走在學校的銀杏大道上,一邊聽他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與我低聲交談,想象著他是如何站在陽光明媚的落地窗前,麵目溫柔地問我:“早飯吃的什麽?”

    我一邊啃麵包,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起晚了,隻能在宿舍對麵買了隻麵包。”

    他失笑,“昨晚怕影響你休息,早早地就掛了電話,你自己交代,掛電話之後幹什麽去了?”

    我彎起嘴角,“能幹什麽啊,大晚上的睡不著,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看成人愛情動作片去了!”有個聲音忽然突兀地響起。

    我嚇一跳,迴頭就看見我那室友陶詩笑得不懷好意地站在我身後,用嘴型問我:“男朋友?”

    我臉一紅,就聽見電話那頭的陸瑾言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陶詩的話,“成人愛情動作片?”

    窘死我了!

    我急忙辯解:“那是我室友亂開玩笑的,其實我連成人愛情動作片是什麽都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那麽黃的人!”

    話音剛落,我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些什麽,絕望地捂住眼睛。

    這個就叫做先天缺陷,腦迴路永遠跟不上舌根子的速度,說輕點是反應慢,說重點叫做智硬。

    我要是不知道愛情動作片是什麽,又怎麽會知道它很黃呢?

    我狠狠地瞪了陶詩一眼,胡亂應付陸瑾言幾句,隻說:“中午下課再給你打電話。”

    而掛斷電話之前,我聽見陸瑾言“嗯”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現在正值特殊時期,國家在掃-黃,你注意點影響。”

    我:“……”

    陶詩蹦蹦跳跳地走到我旁邊,笑眯眯地說:“是男朋友吧?”

    “下次再亂開玩笑,小心我揍你!”我裝腔作勢地再瞪她一眼,還比了個肌肉男的姿勢,想用我那根本不存在的肱二頭肌來恐嚇她。

    她推了推我的胳膊,“哎,生氣了?真小氣,不就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嘛!”說著,她還伸手比了個動作

    ,拇指和食指之間僅僅隔著不到一厘米的間隙,以表示這真的是個小小的玩笑。

    一路走到教室,陶詩都在興奮地跟我打聽陸瑾言的信息。

    其實這樣的室友還真叫我鬆了口氣,不是沈姿那樣清高的優等生,也不是朱琳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假麵人,熱情活潑,很容易相處。

    我們坐下的時候老師還沒到,教室裏零零散散坐了些人,小範圍地圍在一起用法語聊天。

    大概這就是花大價錢來一線城市參加培訓班的好處,都是優等生,學習氛圍與交流環境都不是普通學校能比的。

    這些天老師分了組,不管是討論金融方麵的問題還是課後一起完成作業,都是按組來的。我與陶詩還有另外三人一組,其中有個男生叫江雲起。

    陶詩還在和我開陸瑾言的玩笑時,江雲起忽然興致勃勃地從後座探了個腦袋出來,“在聊什麽?”

    陶詩大大咧咧地推了他一把,“女生聊天,你那麽八卦做什麽?”

    江雲起撇撇嘴,“表示一下關心都不行,真傷感情!”

    我也開玩笑,“說得就好像誰跟你有感情似的,根本沒有的東西,傷什麽傷啊?”

    “你怎麽知道沒有?說不定我對你就有了感情呢?一見鍾情,再見就想不離不棄了!”江雲起故作誇張地擺了個西子捧心的姿勢,逗得我和陶詩哈哈大笑。

    陶詩這才看我一眼,對江雲起神秘兮兮地說:“聽說祝嘉有個了不起的心理醫生男朋友呢!”

    又是一陣唧唧歪歪,我有些窘迫地想要岔開話題,豈料他們壓根不給我這個機會,一直盤問我一些巨細靡遺的東西,好在老師及時來了,這才終於止住了他們的話匣子。

    我簡直沒想到身為一個男生,江雲起會八卦到這種程度,並且嘴皮子溜到我壓根沒法還嘴。

    課上到一半,老師抽了一個特別難答的問題,且不說涉及的專業詞匯很多,光是信息量也大得我無從下手。

    大家都麵麵相覷,偏老師抽到了我們這個小組,我一看就江雲起那張臉,就想起今天早上被他追問的慘狀,於是咧嘴一笑,張嘴就說:“老師,江雲起對這個問題特別有興趣,今天早上你來之前,他還在滔滔不絕呢!”

    江雲起張大嘴巴看著我,然後對上了老師期盼的目光,結果磕磕巴巴說了半天,牛頭不對馬嘴,笑倒了一片人。

    老師最後無可奈何地歎口氣

    ,“這個,對國際金融現象有興趣是好事,但是凡事不能胡說一氣,江雲起同學對這個話題很敏感,但是這個話題好像對你不怎麽敏感。希望你課後多多努力,下次不要再信口開河了啊!”

    我已經笑岔氣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小組的成員想要繼續討論老師今天布置的論文,所以一起去了校外的餐廳吃飯。作為小組裏唯一的男生,江雲起大方地說要請客。

    剛坐下,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頓時心花朵朵開。

    往常總是一個人吃飯,寂寞難耐的我抱怨過好幾次,後來陸瑾言就算好了我吃飯的時間,每次都在我端起碗飯的時候打來電話。

    而我戴著耳機,一邊吃飯,一邊聽他說話,有時候是一些心理學的小故事,有時候是他遇見的小趣事,於是食堂裏的飯菜也會變得色香味美起來。

    這一次我小聲地和陸瑾言說著話,試圖解釋一下今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飯的情況,結果冷不丁聽見江雲起客氣地問我:“祝嘉,能吃辣嗎?”

    我最近可能有點水土不服,臉上冒了好幾顆痘痘,於是趕緊擺擺手,“不能吃辣。”

    他點點頭,招手叫來服務員:“麻煩你,麻辣兔丁,酸辣粉絲,特辣的涼麵,還有麻辣小龍蝦。”

    我:“……”

    他擔憂地看了看我的臉,“吃辣了會長痘?沒事,反正都長成這樣了,多幾顆痘少幾顆痘也看不出啥差別。”

    我一巴掌照著他腦門兒拍了下去,在他的慘叫聲裏,趕緊跟陸瑾言解釋:“跟同學鬧著玩兒呢,我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結果江雲起那廝賊精賊精的,看出了我和陸瑾言的關係,爛主意超多,居然趁著我還沒掛斷電話就嚷嚷起來,“喂,祝嘉你幹嘛啊!男女授受不親,你親我幹嘛?啊啊,不要搶走我的初吻啊……”

    電話那頭詭異地沉默了,我生怕江雲起還會說出什麽過分的玩笑話來,趕緊嚷嚷一聲:“先掛了啊,晚上再聯係!”隨即掐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熱鬧,一半時間用來討論論文內容,一半時間用來討伐江雲起。

    飯後大家又聚在一起商量了論文細節,最後敲定一切時,又到了兩點半的上課時間。

    晚上和陸瑾言打電話的時候,他居然一個字也沒提中午的事情,我有點心虛地問他:“你有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他頓了頓,不動

    聲色地問我:“那你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我裝傻,“你都沒說要我交代什麽,我怎麽知道該說些什麽?”

    陸瑾言輕笑兩聲,不急不緩地說:“那好,遠的不說,說近的,你就隨便交代交代這十來天都背著我爬了多少次牆吧!”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趕緊分辨:“開什麽玩笑,我哪有那個膽子?”

    他壓低了嗓音說:“都要搶走純情少年的初吻了,還沒爬牆?”

    我在這邊傻笑,得意洋洋地說:“陸瑾言,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沒有的事。”

    我不服氣了,“喂,怎麽可能不吃醋啊?要是我真的強吻別人,你也沒感覺?”

    他在那頭歎口氣,悠悠道:“你也說了是你強吻別人,別人又不一定肯要你。再說了,我都說過你是禍害了,尋常人避之不及,也就隻有我肯舍己為人、勉為其難接受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我咬牙切齒地說:“你等著,我這就去問問看有沒有肯要我,肯被我強吻!”

    我甚至裝模作樣地交了陶詩一聲,“走,跟姐姐去搶男人!”

    陶詩興致勃勃地附和我:“好,我看那江雲起對你挺有意思的,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

    就在這個時候,陸瑾言在那頭非常及時地叫我一聲:“祝嘉。”

    我故作歡喜地說:“幹嘛,有話快說,別耽誤我去爬牆了!”

    他輕笑出聲,“那好,不耽誤你了,就是提醒你一句,吻技不好就少出去丟人現眼,多接受培訓,然後才有出去爬牆的資本。”

    我:“……”

    然後他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迴來再收拾你。”

    嘟,通話終止。

    ***

    這次培訓是為期長達一個月的項目,而我就這麽每日稀裏糊塗地學著,然後白天黑夜地想著在a市等我的那個人。

    到了第二十天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種看什麽說什麽都能想到陸瑾言的地步。

    看到課本想起莫泊桑,看到老師想起陸瑾言,看到講台想起他輔導我克服演講緊張的日子,就連看到餐廳的牛排也能想起他帶我去吃的大餐!

    我尋思著就算培訓結束以後,我媽肯定也會給我再在a市報個什麽班,那時候我與陸瑾言估計也

    還是不能待在一起。所以就在第二十天晚上,我毅然決然地開始打包收拾行李,打算就這麽提前飛迴去。

    陶詩在床上望著我,“幹嘛呢這是?”

    我頭也不迴地告訴她:“我要私奔!”

    然後就聽見她在床上笑得樂不可支。

    我迴頭瞪她,心想你笑吧笑吧,沒陷入愛情裏的人是不會明白我這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難受心情的!

    於是第二天,我十分誠懇地向老師表達了我有急事,不得不迴家的請求,老師不明就裏地看著我一臉焦急的模樣,稀裏糊塗就點頭答應了。

    我迴座位拿書,看見陶詩一臉好笑地望著我,淡定地說了一句:“我沒裝,我真的很急,病入膏肓了都。”

    她點點頭,壓低嗓音一本正經地迴答我:“我懂,相思病嘛,國家在掃-黃,愛情動作片也不能看,還是迴去解決一下需求比較好,以免思念成疾。”

    我抱著雀躍的心情坐上了返航的飛機,想著幾個小時以後就能見到陸瑾言,簡直興奮得不行。

    天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沒在昨晚和他的睡前聊天裏透露出這個消息,我故意問他:“陸瑾言,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沒有。”

    我撇嘴,“說謊!”

    就這麽跟他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來。

    最後他用那種如吐珠玉的聲音低聲笑我,“祝嘉,你問的是‘有沒有想過’,而我一直在想,壓根沒有過的時候。”

    我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而他輕笑著說:“挖牆腳的人那麽多,讓我這麽獨守空閨,你真的放心?”

    我一邊惡狠狠地呸他,一邊嘰裏呱啦地和他扯淡,隻是那一刻,巨大的衝動和想念支配著我,要我馬不停蹄地趕迴他身邊。

    而我拎著迷你行李箱,終於站在了a市的機場,唿吸著家鄉熟悉的空氣,準備給陸瑾言一個大大的驚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親愛的等等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容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容光並收藏親愛的等等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