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一直記得那天和你媽媽說的每一句話,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不起我,可她絕對不願意冒一丁點風險,把你往她的人生經曆上推去。無論我如何勸說,甚至和她爭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對成長環境有差異的戀人都以分手告終,她隻是極個別的例子,可她仍然拒絕了我。”

    陳寒苦笑了兩聲,“她最終也沒有做出半點讓步,隻扔下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和祝嘉在一起,那就努力變得富有起來,超過她。’而這一句話成了我的魔咒,我喜歡你,看著你期盼的目光,卻無論如何不能答應你。”

    因為從一個普通的少年變成符合我媽標準的那個人,需要的不止優異的成績,還有時光的考驗、歲月的淬煉。

    我媽臨走前非常禮貌地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陳寒不要把他們見麵的事情告訴我。

    “嘉嘉和我的關係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彼此都不敢走太近,可什麽事情都改變不了她是我女兒這個事實。如果你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恐怕最傷心的也是她。”她站起身來,疲倦地朝陳寒點點頭,“你是一個好孩子,我知道我這麽說有點不近人情,但請你多少體諒一個做母親的人。從前對不起嘉嘉,以後也許也補償不完,但在這件事情上,我隻希望保證她不會重複我的老路,不會變成第二個我。”

    媽媽的要求,沈姿的心計,陳寒的自尊與傲氣,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串聯在一起,通通變成了人生的荒唐與命運的無常。

    那以後,我的少年無法接受我,隻好默默地陪著我,乞求有朝一日當他站在高位時,我還沒有變心。

    而大學後,我們遇見了沈姿,他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沈姿對他的心意。哪怕從一開始就對沈姿說清楚了他不會喜歡她,可他畢竟太年輕,竟然想出了一個看似兩全的辦法。

    他不曾對我說清過他與沈姿之間的事情,天真地以為這樣的若即若離與朝夕陪伴會令我在小小的心酸裏保持著對他的喜歡。

    無法把感情說出口,但至少他可以從這樣的方式裏看到我的在乎與小心思——這是他的小心思,哪怕我時時刻刻都處於苦苦煎熬之中。

    而沈姿能夠傷害我,大抵也是利用了陳寒對我的這種心理,她心甘情願被陳寒利用,隻為讓我也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人都是自私的,就好像我誤會陳寒不喜歡我,但也自私地想要霸占他的好,哪怕他對我好也許隻是出於青

    梅竹馬的情分。

    而陳寒的自私也是這樣,不顧我的感受,一路以自私的方式來印證我對他的在乎與未曾變心。

    可這條路終歸太長了,長到我們還沒有走到能在一起的那天,一切就已變了樣。

    星巴克裏充斥著咖啡的香氣,超強度的冷氣足以吹走夏天的燥熱,令人恍若身處南極。

    在這樣的情景裏,我忽然想起我喜歡的那個女歌手曾經唱過這樣兩句話:哪裏還找得到當時月亮,每一秒星光都在變幻。別說你的心還是那樣,桑田和滄海該有多失望。

    桑田也好,滄海也好,最終笑著見證了命運無常。

    陳寒望著我,努力克製住情緒,緩緩伸手覆在我有些冰涼的手背上,“祝嘉,人都是會變的,我一直在改變,向著你媽媽要求的方向一路飛奔。而今我沒有做到答應你媽媽的事情,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那現在,你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曾經無數次期盼著陳寒的“浪子迴頭”,就好像那些神奇的小言與偶像劇裏被雷擊中的男主角一樣,忽然間醍醐灌頂,明白了誰對他而言才是真愛。

    可那段期盼的日子太長太長,長到我還未曾意識到自己已變心,那份感情就已經在得不到迴應的過程裏漸漸失去溫度。

    此刻,我曾經最喜歡的少年握住我的手,卑微又迷茫地乞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我望著他,卻最終做不到他的請求。

    我動作很慢卻不容拒絕地把手抽了迴來,看著他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的眼睛,低聲說:“你也說了,人都是會變的。我花了五年時光跟在你後麵,卻沒有得到過迴應。而五年時間,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五年呢?再牢固的心也該變了,再愚蠢的人也該放棄了。”

    他用那種勉勵壓抑著的無措眼神望著我,“祝嘉,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變——”

    “可我變了。”

    這樣的氣氛太壓抑,我也不想再陷入什麽纏纏綿綿的感情糾葛。陳寒的挽留和爭取令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意,因為我發現他的情感波動對我來說再不是能夠牽動我心緒的一切。

    陸瑾言曾經給我講過一個心理學的現象:青蛙效應。

    當你把一隻青蛙扔進開水裏,它因感受到巨大的痛苦便會用力一蹬,躍出水麵,從而獲得生存的機會。而當把一隻青蛙放在一盆溫水裏並逐漸加熱時,由於青蛙已慢慢適應了那愜意的水溫,所以當溫度已升高到一定程度時,

    青蛙便再也沒有力量躍出水麵了。於是,青蛙便在舒適之中被燙死了。

    那時候我以為他不過是在和我講一個有趣的心理學故事,可如今看來,他曾告訴我的每一句話都擁有更為深刻的意義。

    若是我的生命裏不曾出現過一個把我扔進開水裏的陸瑾言,也許我真的會一直沉溺在陳寒帶來的細小折磨裏喪失追求愛情的勇氣,直至溺死。

    可是老天眷顧,總算送了我一個陸瑾言。

    我站起身來,重新背上小挎包,如釋重負地對陳寒笑了笑,一如初次見麵那天,我莽莽撞撞地與抱著一堆新書的他撞了個正著。

    那時候我又窘又好笑地連連道歉,結果對上他好看的眉眼、淺淺的笑容,於是也不自覺笑了。

    我想此刻的這個笑容大約也如初見時分,忘記五年裏的相互折磨,隻剩下最初的平靜與平淡。

    桑田滄海畢竟不會失望,因為該忘的我都會忘。

    ***

    走出星巴克以後,我覺得肩上所有的重量都消失了。

    我掏出手機給陸瑾言打電話,然而那邊響了很久,終究沒人接起來。

    我咬唇站在原地,片刻後決定重新去他家找他。

    我想告訴他的是,我已經收拾好了過去,哪怕對未來沒有明確又肯定的規劃,也期盼著我的明天有一個他。

    然而還沒等我走到公交站台,輔導員的電話就來了,她說演講隊臨時要開個會,重新選幹部,讓我立馬過去一趟。

    望著近在咫尺的公交站台,我發了會兒呆,最終無可奈何地應了下來。

    陸瑾言,那就拜托你等等我了,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一定馬上來找你。

    女孩子多的地方似乎總也跟著解決不完的紛爭與是非。

    演講隊來了許多新人,也走了許多老人,負責演講隊的劉老師說要趕在期末以前開最後一個會,確定下學期的幹部,同時在假期裏通過郵件的方式檢查大家每天的音頻訓練。

    隊裏過去的president是一個大四的師姐,帶著我們披荊斬棘,非常優秀,而今她也畢業了,自然不能再承擔這個職務。

    劉老師看著我們,笑著問了一句:“有沒有人願意爭取這個職務?”

    我們都知道按照她的慣例,如果沒有爭取,那麽就會由大家來推舉平時表現突出的隊員。

    一片沉默

    裏,我忽然側過頭去看見了沈姿自信的眉眼,身側的女生在小聲地對她說:“沈姿,你舉手呀!”

    沈姿沒舉手,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好像president對她來說已是囊中之物。

    我記起了她曾經在寢室裏對朱琳說過,等到大四的師姐一退下去,她一定要接手這個職位——她就是這樣的人,驕傲而強勢,永遠對第一名有著不容忽視的執念。

    這一刻也不知是什麽念頭驅使著,我忽然間舉起手來。

    我從來都懦弱膽小,不曾為自己主動爭取過什麽,可是陸瑾言說了,如果連我自己都沒有勇氣,命運又怎麽送我它為我準備好的禮物?

    我喜歡陸瑾言,所以我終於從蝸牛的殼裏探出頭來,慢吞吞地打算爬向他。

    我喜歡演講、喜歡法語,所以區區一個沈姿又能阻止我什麽呢?

    劉老師望著我,忽然間笑了,像是很欣慰。

    她愉悅地說:“祝嘉想接手president呀?很好,你這個學期進步很大,以前就是膽子太小,上台放不開。這次去參加外研社杯給我們學校爭了光,表現也非常好。”

    在沈姿驟然投來的針一般的眼神裏,大家都紛紛鼓起掌來,似乎對於我承擔這個職務都表現出了認同與讚賞。

    因無人舉手,我的主動爭取就變得彌足可貴起來,當老師的畢竟都希望擔任幹部的人是出於自願,而因我那溫和無害的待人處事的方式,很快便得到大家的一致通過。

    一個半小時的會議在劉老師對於假期的作業安排裏結束了。

    我急於去找陸瑾言,於是背著小包包很快往走廊盡頭的樓梯跑去。

    沈姿忽然間追了上來,在三樓拐彎處對我氣急敗壞地吼道:“祝嘉,你故意要跟我爭是不是?你明知我想當president,所以就犯-賤要來搶我的位置,你做人怎麽賤到了這種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陳寒就這樣了,不是壞人但也不見得全無過失,這樣的他比較符合普通人的標準,於情理之中。

    糾結了好幾章啦,接下來是激情與甜蜜的時代,聽說強吻啊撲倒啊神馬的都會有。

    另外,與沈姿的較量也會由此開始,沒有血腥暴力,隻有在陸叔叔指點下的智(撕)商(比)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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