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半,小老板開著車停在約好的餐廳樓下。

    這一片非常寂靜,幾乎沒有行人。如果晚上獨自出現在這裏,恐怕會覺得有點恐怖。

    雖然這家餐廳裝潢非常精致,也不是一個夜間聚會的好場所。

    小老板皺眉,對著環境很不滿意。問道:“誰約你來這裏的?是你朋友嗎?讓他換個地方吧。”

    季知益說:“不是朋友。湯米,你知道嗎?”

    小老板顯然知道,眼神帶了點疑惑:“那為什麽赴約?直接報警就可以了。他那樣算詐騙?”

    季知益目光落在虛處,良久才說:“我聽一個內部的朋友說,他用渠道拿了點毒品。然後他就聯係我了。”

    小老板跟著沉默。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臉。

    季知益說:“待會兒我先進去,你再跟著進來。裝作不認識,如果有不對的情況,我給你發短信,你幫我報警。”

    小老板:“我先進去。裏麵人應該不多。我會坐在你附近。”

    季知益想想也行,點頭說:“好。”

    於是兩人相繼進入餐廳。

    湯米坐的位置很明顯,季知益一進去就看見了。青腫著臉,看來是真被打了。

    季知益在他對麵坐下,問道:“怎麽點了這麽多酒?”

    桌上成排擺了紅白黃三列十幾瓶酒,靠近湯米的位置還有一大碗的方形冰塊。

    湯米苦笑道:“道歉當然是要敬酒的。”

    季知益說:“我並不需要這種禮節。我現在禁煙禁酒,還是直接說正事吧。”

    “說正事……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湯米揉了把自己的頭發,“你現在肯定在責備我,認為我之前是故意敷衍你。但其實我也是被恆星騙了。是他們讓我拖著你我才這麽幹。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甚至沒想到他們打的這個主意。我在恆星,沒什麽發言權,隻能照做,結果就成了一個劊子手。”

    季知益淡淡道:“是嗎?”

    湯米杯子裏已經盛了滿滿一杯啤酒,他一口灌下,大倒苦水道:“現在恆星把我的名字發出去頂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女兒馬上就要讀初中了,我真怕她會受到我的影響。小益啊,你要相信我,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他給季知益也倒了半杯酒,瓶子裏剩下的,全倒進自己的杯子。然後又一口悶下。

    季知益觀察了下他的動作。

    酒水應該是餐廳提供的,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他自己也喝了。

    但她還是不敢冒險。沒打算在這裏碰任何東西。

    “範卿跟葉集,真是不要臉。我呸!”湯米扯了扯衣領,“我怎麽可能順他們的意,給他們背這黑鍋?小益,我跟你才是一夥的。我願意指證他們,算是我給你的補償。”

    季知益轉動著酒杯,沒有迴話。

    湯米瞥了眼酒杯,心虛地舔舔嘴唇,又開了一瓶白酒,給自己倒上,對她道:“我敬你一杯,算給你賠罪!”

    白酒下去之後,湯米的臉痛苦得糾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又可悲。

    他打了個氣嗝,用力拍著胸脯,才把那感覺咽下。

    當初季知益就是看他這個樣子,才相信了他。

    季知益兩首交叉,視若無睹地靠到椅背上,仿佛在欣賞他的表演。

    湯米也定定迴望著她,末了自嘲得笑了出來:“你現在火了,看不起我了。”

    季知益搖頭:“是我知道,一個人話說得再漂亮,那也是不能隨便相信的。”

    他拿過季知益麵前的杯子,自己喝下去,又招唿服務員道:“給她來一杯檸檬水!”

    湯米說:“我不勸你喝酒了,你也給哥一點麵子。我是真的想跟你談。”

    季知益:“你說。我在聽。”

    湯米:“他們說,五百萬。沒有的事。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他們,你是一個已經好幾年沒有作品的創作人,但很有潛力,希望他們能給你一個機會。你說恆星再有錢,也不可能花五百萬買兩首沒有名聲加成的曲子,是吧?”

    檸檬水端到桌上。服務生點點頭下去。

    湯米抓過旁邊的冰碗,拿起夾子說:“加塊冰吧。”

    他伸長脖子,朝冰碗裏看,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放到季知益的檸檬水裏。

    白色的冰塊在淡黃色的檸檬水裏下沉,帶上來兩個泡泡,又浮到水麵。

    湯米正要接著說,季知益忽然接了一句:“這裏的冰塊不應該是用製冰機做的那種,偏向透明的嗎?為什麽它是白色的?”

    湯米愣住。

    季知益抬起頭問:“你的不是嗎?”

    “哦……”湯米快速眨了眨眼,“應該是功率不一樣,或者是水的關係吧?可能往裏麵加了什麽氣泡?”

    季知益沒有追問,伸手抓過檸檬水,似乎是已經相信了。

    湯米也抓起酒杯,兩手捧住,以演示自己的慌亂。

    那邊服務員送完東西,又去了小老板的桌邊。

    他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小老板的一個眼神。頓時有些不滿。

    自己體型不小,還沒到能讓人忽視的地步吧?

    服務生彎下腰道:“先生,請問您要點些什麽?”

    小老板揮了揮手示意他走開。

    服務生:“不好意思,我們這邊是有最低消費的。”

    小老板終於抬起頭:“多少?”

    服務生:“兩百先生。”

    小老板從錢包裏抽出兩百塊錢放到桌上:“買安靜。”

    服務員嘴角抽了抽,又說:“那先生,我幫您換一個角落的位置?那邊應該會更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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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板不耐道:“我就喜歡聽他們說話。客人有意思是你們店最大的賣點了。你可以上菜了。”

    季知益那桌一起扭頭看他。

    服務生滿臉黑線地閉嘴走開。

    小老板低頭一看,發現季知益已經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讓他報警。他抓起手機,去往角落的廁所。

    湯米嘀咕:“真是個怪人。明明看起來腦子還蠻正常的。”

    季知益:“……”

    湯米視線時不時落到旁邊的杯子上,一直在用各種方法哄季知益喝水。過了會兒坐立不安,直言問道:“你這麽不喝呢?是不喜歡喝這種嗎?”

    季知益把檸檬水推過去說:“我最近胃不好,不喜歡喝冰的。你也別喝酒了,喝杯茶醒醒酒吧。你喝醉了我也不方便送你迴去。”

    湯米搖手說:“不,我喝酒就行了。”

    這時餐廳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一群穿著便衣的男人走進來,他們在餐廳裏環視一圈,發現沒有危險,直接朝季知益這邊過來。

    幾人圍在他們身後,堵死了全部退路。季知益示意地指了指對麵的湯米。

    一名男人把手伸向後腰:“從現在開始,都不準亂動。”

    湯米緊張迴頭:“不是,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服務生跟著小跑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警察。我們接到實名舉報,有人涉嫌欺騙他人吸毒。請配合調查。”

    服務生徹底愣住。

    男人指著那杯檸檬水問:“是這杯東西嗎?”

    季知益點頭:“應該是。”

    “送去檢驗。”男人戴上手套,又問:“報警人是誰?不是個男的嗎?”

    隔壁小老板站起來。

    湯米掙紮著大罵道:“他放屁!我根本不認識他,他這是報假警,這是誣陷,我還要告他名譽詆毀呢!”

    季知益說:“應該是冰塊有問題。他給我的冰塊是白色的。”

    服務員連忙道:“我們提供的冰塊絕對沒有問題!”

    “這個我們會調查。”小哥點頭,“麻煩跟我們迴去做個筆錄。店裏的監控也調出來。還有你們老板呢?認識這個人嗎?”

    服務員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就是日常的普通客人,花大錢預約了我們晚上的時間。在這之前我們沒見過他啊!”

    警察小哥抬手表示明白:“這個我們自己會調查。你隻需要迴答我們的問題就可以了。”

    湯米冷汗都下來了,迴頭不斷張望,看著季知益滿是錯愕,神情從震驚轉向懷疑,最後是自己都不確定的動搖。

    “你為什麽會知道?誰告訴你的?是不是葉集?是不是恆星跟你們約好了聯手害我?他是不是用這個條件讓你放棄追究?”

    他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氣朝季知益這邊踹來,兩位小哥差點沒按住。“嘭”得一聲,這次被徹底壓在地上。

    小老板側抱過季知益,將她轉到自己的身後。

    “你們這群畜生都不是人!”湯米紅了眼罵道,“你們害我!這是他們一手策劃的,跟我沒關係!季知益你就這麽恨我,非要我死是不是?我說了一切都是葉集的錯是他!”

    小哥怒道:“老實點!蹦什麽呢?”

    季知益看著他的無知真是覺得可憐。

    “你這人,害人的時候不知道被人拿去當了刀,現在輪到自己被害,也不知道是誰下的刀。”

    季知益斂起表情,麵沉如水道:“在警察調查清楚之前,主動說出實情,那叫自首。被逼犯罪並行動,那叫脅從犯。你自己選吧。”

    湯米發熱的腦子像被淋了一盆冰水,轉瞬清醒,他瞪著眼睛道:“不是的,警察,不是我主謀,是葉集逼我,他拿我女兒威脅我……”

    小哥控製住他的手,把他往外麵帶,點頭安撫說:“先上車,慢慢說,不要急,反正你也走不掉。”

    小老板登記好身份證,開車跟季知益去做筆錄。湯米被壓上警車,先一步離開。

    季知益坐進車裏,揉著自己的額頭。

    小老板說:“你是困還是累?車後麵有咖啡。”

    季知益看著遠處稀疏的路燈,隻有昏暗的燈光,深處還是一片黑暗。

    “我在想。原諒是每個人必修的課程嗎?”

    她不原諒。也許數十年後她記起現在的事情,也不會選擇原諒。

    哪怕這種濃烈的仇恨,源於這個世界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小老板說:“不是,也不是受害者的義務。你當然有權利去不原諒,隻要別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小老板打開車內的燈光,瞬間亮堂起來。他問道:“晚上宵夜吃什麽?”

    季知益沉吟拿不下主意。

    小老板又說:“迴去再想吧。多想想這種問題,才會讓人覺得高興。”

    那杯水的鑒定結果還送過來,湯米已經把什麽都招了。狗咬狗地要把恆星內部的員工都扯出來。

    “我後來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我想跟她買斷版權,包括署名權,可是季知益不願意。那時候兩首單曲已經在錄製,mv都拍好了,錢投進去幾百萬。你說我能怎麽辦?我敢說嗎?”

    警察兩手環胸,無奈道:“說你自己的。別老cue其他人迴複。我們是警察不負責捧哏。”

    湯米繼續說:“我真的是被指使的……不,我是被脅迫的!是恆星的人逼我這麽做的,我頂多算從犯。我以前也沒販過毒,你們相信我好嗎?”

    正在做筆錄的警察聞言抬了下頭,說道:“這不正給你坦白的機會嗎?知道什麽都說出來,幕後主使、過程、目的。我們會去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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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人問道:“你有證據證明這事跟葉集有關嗎?毒品來源在哪裏?他藏毒的地方是什麽?都跟哪些人有過交易還知道些什麽?你這故意說一半藏一半,當我們警察傻啊?”

    湯米說:“我打過交道的隻有一個葉集,東西是他給我的。恆星上層,沒幾個人是幹淨的。我隻是聽說過,可層次太低根本沒本事參與。我上哪兒去找證據?我不就是人證嗎?”

    警察:“你要提供可靠的情報,不是你說了我們就能去抓人。把人請過來又沒有證據,然後呢?”

    湯米:“你們可以用我的手機,給葉集發條短信,就說一切都做好了,沒有問題。我不提毒品,你看他明天會怎麽做。如果他明天爆出季知益吸毒的事,總能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了吧!我也可以實名舉報啊!”

    警察拿來了手機,讓他解鎖。

    手機裏所有的信息都被消除了,或者說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會通過電子產品來交流。

    界麵調到通訊錄版麵,問道:“哪個?”

    湯米指出其中葉集的號碼。

    警察:“怎麽發?”

    湯米喉結滾動,額頭有一層薄薄的冷汗。他嘴唇無聲蠕動,似乎在思考最合適的措辭。片刻後,說道:“就發,‘好了。我明天下午走。’”

    警察小哥覺得這應該沒有問題,按照他的意思發了出去。

    湯米坐立不安,緊張問道:“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我算舉報有功嗎?”

    警察:“行了,我到時候給你寫一句。”

    考不考慮就是法官的事了。

    第二天大早,恆星接連發布了幾則公告,將還在睡夢中的人都炸了出來。

    “在發生範卿的抄襲事件之後,恆星上下深感悲痛,同時高度重視。因為相關員工已經離職,調查真相需要時間。經過我們對湯米的詢問調查,終於還原出事情真相,恆星娛樂現對公眾給出解釋。”

    “據湯米所述,季知益當年選擇售賣新歌時,隻是一位沒有名氣的創作人,她當時已經有進軍娛樂圈的意圖,隻是沒有門路。於是與多年的好友湯米共同策劃了整件事。先是假意同意賣出歌曲署名權,裏應外合,讓湯米把兩首歌以五百萬的高價推銷給範卿。計劃等範卿出單曲時,進行舉報抄襲的營銷,為自己提高知名度,以受害人的身份,爭取大眾的同情來謀利。”

    “意外情況是,季知益提前簽約情義,並借由綜藝節目大火。可是她仍舊不滿意,執意要按照計劃進行。湯米因為覺得良心不安,反水舉報,說出真相。”

    “網上可以查證,季知益並沒有及時登記版權。”

    “最後還得知一件事情。季知益因為創作時期陷入瓶頸,采取了吸毒的激進措施,之後開始上癮。所以需要大量的金錢來維持自己的需求,才鋌而走險,想出這種營銷手段。望情義能約束自己藝人的德行。”

    “恆星娛樂堅決打擊抄襲、槍手等行為,堅持原創,堅持公正,會對範卿做出合理處置,歡迎大家監督。”

    幾條內容信息量爆炸,網上一時眾說紛紜。

    恆星方認識的營銷號全部出動,在網上各種造勢帶節奏。早晨新聞接連推送,預計恆星數日暴跌的危機終於可以停止。

    恆星方麵這次下了大力氣,網上群情激憤。情義公司公關部被這架勢嚇住,以為對方真有內情跟證據,選擇暫時沉默,緊急找季知益核實情況。

    “臥槽?這事兒還沒完啊?一天要幾個反轉?這幾天熱鬧得跟過年一樣,再這樣這瓜吃不起了啊!”

    “這瓜已經餿了。靠!”

    “這真相真是一環套一環啊,我真的是驚呆了。”

    “這麽說的話,範卿雖然可惡,但會賊喊捉賊的季知益顯然更加可惡啊。”

    “範卿還給了一個小透明五百萬,這已經是選擇天價了,知名詞曲人都不一定賣得出這種價格。我就說價格抬得那麽高一定有問題。所以是太天真被騙了?”

    “現在就急著站隊的你們,不怕臉疼嗎?被打多了會殘的。”

    “恆星都出這種官方解釋了,應該是有把握的吧?不然就是造謠啊。那是犯法啊。”

    “我覺得吧,如果季知益沒有版權登記,又沒去跟恆星確認是否有投遞記錄,那恆星的確很冤啊。他們怎麽知道那首歌不是範卿原創啊?所以攻擊範卿和湯米就夠了,恆星最大的責任隻是處理手段不正當。哦不,現在多了個季知益。”

    “季知益吸毒?對不起吸毒一生黑,不接受複出不接受道歉。去死吧。”

    “也別罵範卿,本來是你情我願的事,就是不光彩了一點。季知益那就是純粹的詐騙+吸毒了。”

    “清清白白季知益。那個湯姆不反水的話誰知道真相?666!我見過的最牛操作!”

    季知益一臉疲憊,跟小老板出了醫院,準備去吃早飯。

    她把事情跟快要火燒屁股的張方程說了,順便給他指路了公關部門發布的相關公告。

    張方程仿佛看見了多年奮鬥的春天,聲音顫抖道:“真的嗎?你不要給我來個迴光返照,我能接受死訊但是接受不了委婉的死訊。”

    季知益說:“我賬號密碼給你了。有點累,先吃飯。”

    張方程和田姐從大悲到大喜,張狂的笑聲透過揚聲器清晰傳來。

    兩家鬥了那麽多年都沒能讓對方元氣大傷,已經默認唯一能動搖恆星根本的就是時間。沒想到他們那麽痛快,自己作了個大死。把緩刑進化成了立即執行。

    二人擊掌相慶,樂顛顛地去找公關部門發布喜訊。

    那邊張方程登錄季知益的社交賬號,第一步先去轉發公安賬號的公告。

    ……“11月3日,晚7點21分,我局接到實名舉報,在本市某小區抓獲湯某(男,35歲,a市人)。因涉嫌欺騙他人吸毒,現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此案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緊跟著下麵官方又自己評論了一句:“提醒廣大群眾,引誘、教唆、欺騙他人吸毒,以及強迫他人吸毒,都是刑事犯罪。營銷手段要適度,切勿走上不歸路!”

    正在季知益賬號下刷屏的網友們,看見這條信息再次懵了。

    “我擦?”

    “這世界是玄幻的嗎?我怎麽看不懂啊?”

    “湯某是那個湯某嗎?強迫誰吸毒啊?”

    “什麽意思?季知益這種時候轉發很耐人尋味啊。是說她吸毒是被逼的嗎?是洗白嗎?”

    “大家好,我是季知益的經紀人。剛剛處理完事情迴來,現在還在憤怒中,沒想到對方還敢給出這樣的聲明。”

    “這位湯米被恆星的一位經紀人威脅,(對,就是範卿的經紀人葉集)至於是誰讓那個經紀人去威脅湯米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湯米因為還沒上初中的女兒被威脅,昨天晚上拿著毒品想去強迫季知益吸毒,幸運的是我們知益帶了一位朋友過去,對方發現及時報警,才避免出現悲劇。湯米昨天一整晚都在警局裏接受調查,我很好奇恆星所謂的詢問清楚真相是在跟誰問,他薛定諤的兄弟湯姆嗎?”

    “恆星為了遏止股價下跌,竟然連欺騙強迫他人吸毒都做得出來,難怪會對旗下藝人抄襲事件多加包庇。另外,據說毒品是用公司內部途徑拿到的,很好奇恆星到底有多少藝人跟毒品有關。一家業內龍頭公司,竟然做出這種違法亂紀的事,影響之惡劣,已經不需要我多陳述。”

    “我們知益剛從警局出來。一整個晚上都在驚恐和不安中度過,她沒想到人心可以險惡到這種程度,而源頭僅僅隻是因為她想保障自己的權益。醫院的檢驗報告會在稍後放出,近段時間可能會做短期休整,謝謝大家的信任與關心。”

    因為得到公安部門的內部確認,很快各大官方開始下場。

    上次官方限於是個人行為,還給了麵子做不點名,這次是直接點名厲斥。

    尤其是考慮到幕後的牽扯,已經觸犯國家的敏感底線,絕對不能寬恕。

    本來還等著股票能上漲微調的恆星股民,沒想到直接等來了一字跌停。

    雖然證實的是湯米欺騙吸毒的行為,可是眾人還是會下意識地相信受害者的爆料,所以不可避免牽連到恆星。

    不管最後是真是假,網友都不會相信恆星上層跟毒品無關。這鍋是強力粘在一起的。此類醜聞,對公司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這是情義第一次承認恆星是龍頭吧……沒想到真的開始就是最後。恆星,你一路走好。”

    “靠!簡直刷新下限!”

    “所以會被報複嗎?情義請保護好你們藝人的安全謝謝!”

    “季知益現在在哪兒啊?我覺得還是警局比較安全。對不起我真的嚇到了,這個年代還有人敢做這種事?!”

    “不少的。以前就有運動員跟明星被害吸毒的事……隻是傳播麵不廣而已。”

    “請大家少去人多手雜的地方,不要隨意接受陌生人的飲料、香煙、以及任何食物。注意保護自身安全!”

    無論網上如何喧囂,季知益正跟小老板在店裏準備吃早飯。

    昨天晚上沒來得及準備食材,所以大部分的菜品無法提供。小老板幹脆掛出了今日不營業的牌子,然後在店裏做餅。

    小老板拿著把中式菜刀剁肉餡,一麵加調料一麵剁,然後抓了把剛剛煮過的黴幹菜,擰幹,跟肉餡和在一起。

    季知益在旁邊看著垂涎道:“我也喜歡吃梅幹菜。而且是那種還帶酸味的,夠香。”

    小老板揪了一塊麵團,手指靈巧地把餡料收攏,然後用擀麵杖擀到薄至透明。黑色的梅菜透過麵皮映出來,隻有手掌心大小。

    小老板往平底鍋裏倒了點油,然後下餅蓋鍋蓋煎。繼續去做下一個。

    “麥餅。”季知益恍惚道,“好久沒吃了,你店裏也不賣呢。”

    好像從父母去世起就沒吃過了,那樣算起來應該足足有十七八年的時間。

    小老板偏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想吃可以直接點。”

    他想也不能說得太過分,於是謙虛了下:“隻要不是什麽失傳菜係,不會的也可以學。”

    兩人站在料理台的兩邊。

    一個直勾勾地看著,一個淡定地做菜。

    季知益覺得,這種生活,光過著什麽都不做就足夠讓人高興了。平緩又溫馨,不會想到身後有緊迫的野獸在追趕自己而隻充斥著努力,不會因為成功的壓力而對自己休息感到慚愧跟恐慌。

    這種安全感在哪裏都沒有第二份。

    沒有什麽燈光、讚譽、期許。沒有不進則退的鞭策。也沒有奔流不息的疲憊。

    大概隻有……

    一個盤子盛著兩麵焦黃的麥餅遞到她麵前,然後一雙手將筷子整齊擺到盤子中間。

    “吃吧。”

    季知益抬起頭對他傻笑。

    小老板正在下鍋煎第二個餅,感受到對方忽然雀躍起來的心情,不明所以,還是跟著笑了出來。

    大概是香味傳了出去,附近的路人被吸引過來。

    他們站在玻璃門外憤怒拍門:“為什麽不開門!做都做了,那就一起啊!我吃的少!”

    “季老師你給我留一口,那麽多餅呢我就吃一口!”

    “靠你特麽不是隻賣煎餅嗎?還是沒餡兒的!這個有餡兒的是怎麽迴事!”

    季知益對著他們得意比了個“v”。

    陸陸續續有更多人圍過來,問道:“可以拍嗎?現在網上大家都在找你。”

    季知益:“可以。告訴大家我沒事了。老板做的東西特別好吃。謝謝大家關心。”

    一人眼紅地問:“好吃嗎?”

    季知益:“超好吃。”

    “為何我的眼裏常含淚水?”那食客用手溫柔撫摸著玻璃門,“因為我對老板單相思得深沉!佳麗三千你要雨露均沾啊老板!獨寵一人是不對的!”

    後麵的人推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我就說我每次路過都能聞到戀愛的酸腐味!”

    “老板這種人都有女朋友為什麽我還單身!”

    “別瞎喊!再喊說不定就從女朋友變成老婆了。誰知道結婚請幾天假啊?”

    “老板,我何時才能做到像你這樣又悶騷又有型?”

    小老板埋頭擀麵沒說話,季知益也沒說話。兩人都沒等到對方反駁,同時驚訝地扭頭看了對方一眼。

    網友拍下來傳上去的照片,就是隔著玻璃門,裏麵兩個人正脈脈對視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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