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一過,緊接著就該是端午佳節了。今年端午節的慶祝規模比大年三十的家宴小得多,所以老康也就是把兒子、閨女和得寵的幾個嬪妃召集在一起吃頓晚飯,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和這一大家子客套,說來說去還是老一套,某某妃又年輕了、某某格格又漂亮了、某某阿哥又長高了,甚至奴才中某某紅人越來越會說話了……眉開眼笑的我自己都有些想吐。每次到這個時候,我都會想我在現代的日子,沒有封建階級製度,那活的叫一個燦爛,叫一個隨性…… 你再看看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這簡直就是在受罪!真不知道那些清穿女為什麽一個個賴在這兒不想走,到目前為止我對這兒沒什麽好留戀的……

    已經開席了,我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各位的話茬,無聊地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飯。正當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進來了,看樣子是位格格,大概快二十歲了,但是從衣著上來講,卻是未婚。這不僅又讓我奇了怪,一般來講,清朝女子成婚都比較早,可這個格格卻沒嫁出去,看身段也不是長的那麽慘哪,怎麽會……我站起身,離開席間,正想瞧瞧她的真實麵目,卻不知從哪裏伸出來一張大手拉著我的手就可勁兒往外拽……從力道上,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每次我去找他嘮宮廷禮儀,他都會這樣拉著我有說不完的話,我敢肯定是他,那個令我頭痛的太子胤礽。好不容易把我拽出門,他才鬆了一口氣:“以後在宮裏遇到她,能躲就躲,最好別跟她照麵,知道嗎?”“為什麽不讓我見她?她看起來不壞啊……”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緊張,緊張的有點小題大做。“她在其他人眼前是好人,可對於你我來說,她簡直就是瘟神,聽我的,離她遠遠地。”他又強調了一邊。“為什麽要這麽做?你要是今天不給我說明白,我就非跟她嘮嘮不可。”說著我就要去找那個他口中的“瘟神”。“我的小姑奶奶,真是拿你沒辦法。她就是你的死對頭,那個當年氣得你上吊的遙兒。”原來她就是那個大家傳得神神秘秘的遙兒。“原來是她呀,你們可是老朋友了,為什麽要躲呢?”我明知故問。“我的橋兒姑奶奶,你可別再裝傻了,當初我要不是為了你,又怎麽會離開她……”他開始雞凍。“那你這意思是後悔了?現在迴去還不晚,放心好了,我不會再生氣了。”我佯怒道,這個時候也就得耍耍脾氣,不然這個太子見我不吃醋,又不知道會出什麽岔子。不出所料,他很高興,他以為我在乎他才會這麽說,眼睛裏有了光彩,語氣變得溫柔多了:“橋兒,你別在說風涼話了,我的心,你懂得。”我懂得什麽啊!懂你個大頭鬼……額……我怎麽覺得我有些不解風情,人家都那麽癡情地說著台詞,我這邊還罵人,有點不和諧額……管他的,老娘就這樣,愛稀罕就稀罕,不稀罕拉倒……我選擇,我喜歡,做潑婦挺好~~~

    “唉,行了,你也別拉著我了。平日裏也就罷了,今天有這麽多人,萬一叫人看到了,對你對我都沒什麽好處。咱們要是刻意躲開她,也會令人起疑心,挖掘下去,還是沒有好處。你就讓我和她見一麵,聊一聊,也許會打開她的心結,化戾氣為祥和;再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一輩子也離不開這個圈子,如果她一定要讓咱們為她心中的傷痛付出代價,那也是遲早的事,長痛不如短痛,趕早不趕晚嘛。”我承認我的心很軟,看著那雙癡情的眼睛,我沒辦法把心裏對他的責怪說出來,甚至連語氣變得強硬也做不到,我就這樣成功地完成了小燕子與紫薇的轉換。畢竟要是沒有我的穿越,也許兆佳憐橋的靈魂不會離開,也許他能用現在的這一份深情打動兆佳憐橋,和兆佳憐橋冰釋前嫌,那他們該是多麽幸福的一對啊……可因為有了我,這一切都變了,他隻怕注定會傷心,所以看到他越癡情,我的心越痛,我也隻能用我自己的力量延續他美麗的夢,讓那個傷心的日子來的越晚越好……也許,在他的百般癡情打動、我的心萬般傷痛折磨之後,心軟的我會試著去愛他,可我知道,這樣的幾率幾乎是零……“好吧,萬事小心。”他看到我的滿臉淒然,以為我因為他攔著我而生氣,所以萬分不舍地放我走。“放心吧,我不是以前的那個兆佳憐橋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在乎我的人擔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深唿吸一口氣,換上一副笑臉,進了門。

    此時,這個遙兒正跟那一大幫嬪妃嘮得好好的,隻得我親自過去搭訕:“遙兒姐姐,妹妹自進宮以來,還沒見過姐姐,但姐姐的名頭我卻是早早就聽過了,今日能見到姐姐的芳容,真是萬分榮幸。”“好說好說,你是……”她和藹地說。“兆佳憐橋。”我微微一笑。我隻說了我的原名,並沒說我現在的身份,這隻為了觀察她的反應。不出所料,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目光閃過一絲淩厲、一絲怒火、一絲恨意,好像恨不得馬上把我吞下去,強大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栗……一年了,她還是無法忘懷兆佳憐橋給她的傷害,我要倒黴了……“妹妹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我神交已久了。”礙於太多人,她不得不在言辭上對我客客氣氣的,可那股恨意從未在她的眼裏消失過。“妹妹也是。”我還給她了個刀子般的眼光,麵上還是保持良好微笑。她怔了一怔,瞪了迴來。二人目光交匯處,火花四濺,電閃雷鳴……“你們倆客套的機會還有的是,快坐下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要不是德妃插了句嘴,她跟我的眼神閃電戰還要持續一會兒。我二人隻得依言坐下,端起自己的碗開始吃飯。

    敏感的我此刻心神不寧,總覺得有好幾道目光盯著我們倆這桌,絕不是這個遙兒的目光,畢竟我還沒有把她當成我的對手,她的目光沒有這的大的威力,如果一定要說我有些忌憚她,那也隻能是因為在胤礽一事上,兆佳憐橋搶了她的心上人,理虧在先。我被那些目光盯得渾身難受,忍不住迴頭看去……一束目光是胤礽的,飽含擔心,剛才我們倆的目光大戰他看的清清楚楚,此時他心情定是忐忑,甚至是坐立不安,那緊皺的眉頭說明了一切,我衝他微微一笑,表示出我的淡然,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眉頭鬆開了些……一束目光是老十三的,他無疑也看到了剛才讓氣氛凝結的那一瞬,他的眼裏是迷惑和尋味,他一定不明白為什麽遙兒與我第一次相見會暗含刀光劍影,我與他的二哥又是什麽關係。他無措,他費解,當然他也有擔心,因為他曾跟我說過,不易在宮裏樹敵。可現在遙兒無疑是我的一個敵人,作為兄妹,作為朋友,他必然為我擔心。所以我把相同的目光給了他,隻是多了一絲無奈和一絲深意,告訴他這並不是我的本意,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再跟他慢慢解釋。他得到我的暗示,若有所思,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把目光別開了去……一束是老三的,他的目光暗含的是懊惱,同樣也有擔心。是他告訴了我遙兒的事,今天也是我先去招惹遙兒的,憑我對他的了解,他現在一定後悔不該多嘴跟我說遙兒的事,他以為如果他不說,我不會知道有遙兒這個人,更不會靠近她,他總以為我很年輕,年輕到不能和遙兒抗衡,年輕到一定會輸。作為一個善良的哥哥,他不希望一個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妹妹受到傷害。我用一個堅定的眼神告訴他,他錯了,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我是雙子座的現代姑娘,無論有沒有他,雙子座人慣有的好奇、熱情會讓我跟遙兒搭上話,而且憑我在舉步維艱的現代打拚n年所得到的為人處世的經驗,我絕不會服輸,因為在這場因愛而起的對決裏我本就是守擂的人,是被動的人,如果連我自己都沒辦法肯定我自己,一開始在氣勢上就早已輸了,氣勢上的失敗注定這場對決會讓我輸得一敗塗地。我的堅定、自信令老三為我折服,在還給我一個讚賞、支持的眼神之後,他也把目光別開了去……

    最後一束目光令我詫異,因為這是老七的目光。他的目光好複雜,而且一直在我二人之間徘徊,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我已經開始注意他了。他的酒杯握得緊緊地,而且渾身都因為激動而暗暗發抖。他的目光裏有糾結、擔心、驚喜、傷痛、無助、失落、憧憬等一大堆東西,有樂有悲,這難道是樂極生悲嗎?現在該迷惑的是我了。我唯一敢肯定的一件事就是他早就識得這個遙兒,而且不是一般的熟,在她心裏的地位也不會低。因為我不僅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知己,他的朋友,甚至他的心理導師,按理說他應該支持我;而此刻在我二人的鬥爭中,他需要表明立場的時候,他竟糾結了,他不知道到底該選擇誰,而且他擔心的是兩個人,他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傷害,這就代表著我二人的地位在他的心裏是一樣重要的,可他是不是遙兒當成和我一樣的知己、妹妹,這一點我無從可知,也許一樣,也許是另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情感,總之這令我沒有頭緒。他引我為知己,可我卻覺得我越來越看不透他。不錯,四哥我也看不透,隻能靠猜,可他和四哥不一樣,四哥是政治高手,是未來的皇帝,他所作出的決定像濃霧一般撲朔迷離,可他的喜怒都是有明確原因的,明確的像一麵鏡子,因為他很少在感情上受到牽絆,人們都說他無情,感情是世間最沒有理由的事情,所以我不為四哥而頭疼;可他不一樣,他是一個性情中人,不愛說話,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裏,他的行為像鏡子,可他很少有什麽行為,何況他的一切時時刻刻都摻雜著世間最難猜測的感情,這叫我怎麽猜呢?他愛莫名失落,這種失落令我揪心;他愛莫名安靜,這種安靜令我恐懼;他愛莫名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這種奇奇怪怪的話令我常常不知所措。如果說一生中我敗給了一個人,那一定是他,他就像布著濃霧的深潭,令人迷失,永不見底……

    “我有些累了,就先告辭了,各位慢用。”遙兒突然放下碗筷,離開飯桌。她走到我身邊的時候,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悄悄的說:“我在禦花園的假山旁等你,你不來就算認輸。”“放心,我一定奉陪。”我也輕輕地迴給她。“這姐妹倆在說什麽悄悄話,能不能也說給我們大家夥兒聽聽?”宜妃又在多事。“沒什麽,姐姐隻是說她一個人怪孤獨的,讓我有空去找她聊聊天,我說我有時間一定去。”我賠了個笑臉,終於把這件事打發過去了……

    因為遙兒的緣故,這頓飯我吃得十分不順心,簡直可以算得上是鬱悶~~~吃完飯,我就奔著禦花園去了,我想我倆應該做了了斷。晚上的禦花園十分靜謐,擱到現在應該是個浪漫的場合,很適合於談情說愛,可今晚的禦花園,卻是個做了斷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你終於來了。”我正感歎著,那個我不願意見到的人就出現了。“是,我來了。現在就你我兩個人,有什麽在人前說不了的話,現在可以說了。要是沒什麽說的,那我就迴去歇著了。”我如是迴答。“哼,人不大,心氣兒倒挺高。既然就咱們兩個,我也就不客氣了,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當年的事麽?”她恨恨地道。“沒什麽好解釋的,或者說,你想聽我解釋什麽。”我淡淡地說。“阿礽本來與我要好,為何你一出現就從我身邊奪走了他?”她的聲音冷冷的。“我又不是存心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留住男人的心,不能賴到我的頭上。”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解釋。“不可能,我自信做得比你好,我對他的愛不比你少。”她顯然認為我是在撒謊。“你信不信無所謂,也不知阿礽跟沒跟你說過我倆以前的事。”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什……什麽事?”她眼中那個充滿了疑惑。“看來你不知道,我與阿礽是打小就認識的,正可謂是青梅竹馬。你說我把他從你身邊搶走,真是笑話。真不知我過周歲,他抱著我,一邊逗我,一邊喝酒的時候,你又在哪裏?難不成那時候,你已經和他有了兒女私情麽?若是沒有,那倒是你從我身邊搶人,而不是我從你身邊搶人。”我咄咄逼人,她被我逼得倒退了幾步。“你……你這是狡辯!”她指著我的鼻子道。

    我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淡然道:“有沒有道理,是不是狡辯,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今天來不是想把關係鬧僵,而是想講和的。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得不承認,自從我被你氣的上吊之後,我失憶了,我不記得當年的事了,所以我對阿礽的那份心也變了,我不記得我與他有什麽情深意篤,現在我隻當他是我的哥哥,如果你還是像原來一樣喜歡他,那你就去找他好了,我不會跟你搶的。總而言之,我希望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你愛誰,我愛誰,都不關對方的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我永不相見。”“一筆勾銷?做的清秋大夢!你奪走了阿礽,現在又跟我裝失憶,說不喜歡他了,讓我去找他,你以為我郭絡羅。遙華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以為我會撿你不要的嗎?何況就算你不再喜歡阿礽,阿礽的心還是記掛在你身上,我去豈不是自討苦吃?”她指著我蹦高兒罵。“等等,你說……你說你是誰?”“哼,怎麽,連我郭絡羅。遙華的名字都沒聽過?我可是安親王嶽樂的……”往後她的一大堆話我都沒聽進去……郭絡羅。遙華……就是《瑤華》裏麵的那個女主麽……安親王嶽樂……應該是她了……如此說來,她就是……額……“你不必在阿礽身上白費功夫了,不會有什麽結果的。你要是聰明,肯聽我的,現在開始打八貝勒的主意,你會得到一個好結果的。”我對她說。“八貝勒?你又安得什麽心?”她眼裏盡是懷疑。“沒安什麽心,隻是你注定是曆史上的八福晉,而且會是享受獨寵的八福晉。”我實話實說。“你怎麽知道?難不成你還會看相算命?”她還是不信。“我從哪兒得知的,你無須知道。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對你說了,現在這幫沒娶妻的皇子裏,就隻剩下八貝勒,憑你的身份,要是甘願做個側福晉、庶福晉、侍妾,那我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她沉吟半晌之後挑眉道:“好,我就信你一迴,如果我真的當上的八貝勒的嫡福晉,你我之間就一筆勾銷;可要是我做不成八福晉……”她眼中突然閃出一絲寒光,“兆佳憐橋,你就給我小心著,我就是拚著傾家蕩產,拚著我這條命不要,我也要馬爾漢一家不得安寧。”“好,一言為定,要是你當不上八福晉,你就出手吧。不過,我也會反擊,我也會拚命維護我的生活、我的家人。到時候,聽天由命,我倒要看看,是你這主動的先死,還是我這被動的先死。”我也不甘示弱,把話說到絕處。她瞪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轉身徑自走了。

    望著天上的月亮,說實話,這次的賭,我真的沒有把握贏,畢竟《瑤華》隻是部小說……也許這一切隻是趕巧了……不過就算是我輸了,我也不會任她宰割,我絕不容她動我和我身邊的人一根汗毛。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郭絡羅。遙華,你我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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