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2000年11月份,經過幾個月的艱難拚搏,還沒等西伯利亞的寒流進入鄯善境內,吳大保就已經開始收獲他的勝利成果了。各個單位的食堂見吳大保新養出來的豬肉質好,瘦肉多,爭相訂購,就連擁有三千多人的井下作業公司也前來要貨,生意紅火!現在的吳大保又有了像在加油站一樣收錢的感覺了!

    據初步估算,要將豬全部售給單位食堂,每個豬的利潤最少在五百塊錢以上!這就意味著,剛五百頭小豬,就能給吳大保增加二十多萬的收益!

    這樣的收益無疑讓吳大保激動不已!那些得知這消息的人,都向他投去了羨慕的目光。這時的人們都稱他:吳老板!

    正當豬肉熱賣的時候,有些單位竟問吳大保要起了羊肉。吳大保說:“豬場不養羊,沒羊肉。”有人說:“你不會進上些羊來養麽?”

    是啊,一句話提醒了吳大保,為何不從外麵進羊來從中賺取差價呢?這肯定是個不虧本的買賣!

    吳大保進羊的想法一提出,立刻得到了家人的擁護。嶽父說:“拉羊還得到阿勒泰去,那裏的羊個大、肉厚、味道好!再說我在那裏還有好多認識的人!”魏兆強笑著說:“我們阿勒泰的羊吃的是綠草,喝的是礦泉水,羊肉有天然的香味!”吳大保由於到阿勒泰去了好多次,對那地方也情有獨鍾,高興地說“好!就去阿勒泰拉羊去!”

    幾經商量,吳大保決定租用魏兆強的五十鈴客貨兩用車,拉上自己和嶽父一同去阿勒泰收羊。魏兆強和嶽父也欣然同意,借此機會他們還可以重迴故裏,走親訪友。

    當晚決定後,想著明天要遠行,幾人便早早收拾睡了。

    睡夢中,吳大保夢見大腿小腿上都長滿了已經枯萎發白了的芨芨草,好生奇怪,急忙用手全都給拔了。早晨起來吳大保見身上並沒有芨芨草,便放下心來。雖然是做夢,但心裏還納悶夢的奇怪,心有餘悸。

    反正也沒人管自己,吳大保給仇玉成沒打招唿就出發了。

    魏兆強開車一天就趕到了阿勒泰的北屯鎮,住到了嶽父的老朋友家。當晚老朋友和他的子女們設宴款待了嶽父和吳大保一行。

    十一月的北屯已真正進入了它的冬天,氣候寒冷,街麵上堆著積雪,天空中偶爾還有大片的雪花落下。

    由於有任務在身,早晨起來幾人都穿戴整齊,嶽父就坐上兒子的車,帶著吳大保去收羊。

    來的太晚了!到好多養羊家,一聽是來買羊,都迴答說:“我們的羊十月份都賣完了,剩下的都是些帶羊羔的母羊。”沒辦法,嶽父隻好到他的一些好朋友家去給說好話,勉強收些過年吃肉的羊。一共收了四五天時間,才收齊了二百來隻羊,放在嶽父朋友家的後院裏。

    準備出發的前一天,吳大保和魏兆強清點羊數,嶽父到街上找好了一輛拉羊的雙層車,說好了明天早晨一大早來裝羊。

    當天下午,吳大保在街上的飯館裏定了一桌酒席,準備晚上設宴款待在此次收羊活動中出了力的嶽父的一些好朋友。

    到了晚上,天已大黑,魏兆強把赴宴的人都用車接送到飯館,吳大保和嶽父最後坐車來到了飯館門前。

    北屯的夜晚,隻有漆黑的夜空和潔白的雪地。厚厚的積雪將地麵覆蓋的嚴嚴實實,把一些有坑窪的地方也遮擋的不甚清楚。

    魏兆強把車子開到了飯館門口。吳大保開門下車,不想右腳邁下車沒有著地,而是踩進了一個廢棄的修車的地溝裏。吳大保‘哎幺’了一聲,急忙雙手扶地,右腿還是被狠狠地撞在了地溝的邊緣上,疼的呲牙咧嘴。

    吳大保雙手沾滿了雪,生氣地從地溝爬了上來,責問魏兆強:“你咋不把車開進地溝呢?難道沒有看見這裏有地溝嗎?”魏兆強說:“我也不知道這裏哪來的地溝!”

    吳大保又責問:“你接的其他人咋沒有掉進溝裏去呢?”魏兆強說:“這迴我把車停遠了一點。”

    嶽父急忙打圓場說:“到處是雪,他也沒看清楚。”

    真是!吳大保雖然很生氣,但生氣有什麽用呢,也怪自己不看清地麵再下。實際上在漆黑的夜空下,地溝和地麵都是一片銀白色,分不清地麵還是地溝。

    雖然吳大保心情不好,他還是麵帶笑容招待了幫助買羊的嶽父的朋友們。吃過飯後,吳大保讓魏兆強把客人一一送迴家,自己瘸著右腿和嶽父走到了住處。

    幾人坐下說了一會話,就收拾睡了。睡夢中吳大保夢見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寬敞的地下室內,隱約看見了表妹默不著聲進了地下室的另一間屋子,再沒了蹤影,心中納悶。

    早晨起來,天氣放晴。到底不是深冬,太陽一出來道路上的積雪就開始融化,有些地方還露出了柏油路麵的顏色。

    嶽父喊來了昨天說好的雙層拉羊車,開車的司機是二十歲出頭姓李的大李和小李兄弟倆。在嶽父朋友的幫助下人們把羊全部裝到了車上準備出發。

    望著陽光明媚的天空,看著滿載羊的卡車,吳大保覺得心清氣爽。想著今天是十一月七日,拉養車需要在路上住一晚上趕明天,也就是十一月八號中午到達鄯善。

    十一月八號對吳大保來說是一個非常富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因為在十年前的十一月八號他在賈政林的幫助下重返鄯善,而從玉門出發的時間也是十一月七日。從此吳大保就再沒有調迴過玉門。更為重要的是他心愛的女兒一九九六年出生時也正是十一月八日。為了紀念這個富有意義的日子,吳大保給女兒起別名叫六疆,意思是進疆六周年所生。

    現在當他的豬場蒸蒸日上時,他又拉著羊滿載而歸!到達鄯善的時間也正是十一月八日!這難道不是天作之合嗎?他想,或許自己的創業之路就從此正式開始了!

    臨出發前,魏兆強說:“你們先走,我還想在北屯玩兩天再走。”幾人吃過飯後,吳大保和嶽父便先坐著拉羊車向鄯善駛去。吳大保考慮嶽父已經上了歲數,就讓他坐在了靠近車門的地方,坐著舒服些,又好伸開腿。自己則坐在司機和嶽父中間的位置上。這個地方,底下是發動機的位置,高高的支一個座位,麵前並沒有伸腿的地方。

    吳大保盯著路麵看了一會,掏出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嶽母。吳大保說“我們已經拉上羊出發了,最遲明天中午就能到!”嶽母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掛斷了電話。

    車輛出發時已是中午時分,太陽曬得正紅。金燦燦的陽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個原野雖然覆蓋著厚厚的白雪,但瀝青路麵吸熱,上麵的雪已部分開始融化,緩緩地流著融化的雪水,露出了漆黑的顏色。

    車子大概行駛了大約有二十多公裏路程,快接近653團場時,麵前出現了一段下坡路。由於路麵上沒有幾輛車行駛,大李把車交給小李開,自己躺倒後麵的床上睡覺去了。

    吳大保覺得也有些瞌睡,便閉目打盹。睡了一會,吳大保覺得車子突然搖晃的厲害,急忙睜開眼看前麵的路麵,見路麵平整,前方不遠處有幾處彎道。吳大保急忙對小李說:“開慢一點,當心路滑!”小李不以為然,笑著說:“沒事!”吳大保厲聲說:“我叫你慢點!”小李聽說隻好放慢了速度。

    吳大保見車速降了下來,便又靠在靠背上睡了。睡夢中,他夢見雪兒和何敏竟然手挽著手,神色緊張向自己奔跑而來,邊跑邊大聲唿喊自己的名字。而魏曉麗似乎已經站在了自己跟前,臉色慘白地望著他流淚。吳大保心中一驚!還沒等從夢中醒悟過來,就感覺車子左右晃動起來,緊接著就聽見嶽父:“哎”大聲哎幺了一聲,瞬間車子已出了路麵,正正地撞在路外的一個土包上。緊接著,吳大保就感覺自己從駕駛室飛了出去,然後被什麽東西在身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身體一緊就失去了知覺!殊不知,那個砸在吳大保身上的東西不是別的什麽,正是拉羊的汽車!

    吳大保從車裏被摔了出來就已過分,還被翻過來的汽車砸了一下!就是一個鐵塊也會被砸扁,何況是血肉之軀的吳大保!可憐吳大保頃刻間已變得血肉模糊!鮮血一股股從麵頰流了下來。

    可恨,那個開車的小李並沒有聽吳大保的話,看見他睡著了,便又加快了速度。在一個彎道處由於速度過快,轉不過彎來,又缺乏經驗,急忙一腳刹車。路麵上有水,刹車一踩,車子就失去了方向,迅速衝出了路麵,撞到了路外的土包上。

    猛烈地撞擊將坐在駕駛室中間沒什麽遮擋的吳大保摔出了車外,重重地摔倒在土包的另一側。

    而撞擊的車子並沒有停止,晃動了一下,車上的羊又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跟著翻過了土包,砸在了吳大保身上!可憐已被摔昏了的吳大保被正正砸在了底下。

    而坐在駕駛室裏的其他人麵前有遮擋雖然也隨著車子翻滾吃了些苦頭,但沒有被摔出駕駛室外。嶽父胸脯撞在了儀表盤上,斷了六根肋骨,除此之外並無他傷。而大李小李兩個司機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隻在駕駛室打了一個轉圈,連一點皮都沒有擦破。

    幾人都驚慌失措陸續從駕駛室裏爬了出來。車上的羊有些被砸死,活著的都四散跑開了。隻找不到吳大保,最後在車子底下看見了血肉模糊的吳大保。

    他們都意識到吳大保完了!

    看著吳大保的慘狀!迴想起他的經曆,不得不讓人發自肺腑的痛楚!十七歲參加工作,無論在玉門,還是在鄯善,都為油田的建設和生產做出過貢獻!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都已淡忘,但稍微有點記性的人還能迴想起在玉門山溝裏可愛的吳大保;在鄯善會戰戰場上不畏艱險,勇往直前的吳大保;直到現在這個‘生命不熄,衝鋒不止!’的吳大保!

    不管在他的哪個年齡階段,我們都能從他身上看到朝氣,看到人類所固有的奮發向上,永不氣餒的精神!

    難道可愛的,勇往直前的,生命不熄衝鋒不止的吳大保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了嗎?這個讓吳大保曾經喜愛的北屯難道就成了他的葬身之地了嗎?如果是這樣,連鬼神都會為之哭泣!但明明天空中陽光正照得嫵媚,暖暖地將路麵積雪都能融化的陽光,難道不能照射到已被埋葬在車底的吳大保,給他以生的希望嗎?

    嶽父手捂著胸脯彎不下腰,急忙讓兩個司機趴在地麵上向車底查看。兩個司機趴在地下向車底下張望。兄弟兩個幾乎同時說:“還在車底下動哩!”

    原來在吳大保身上重重砸了一下的車子,又被裝在車上的羊給晃動的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正好把吳大保被砸的位置給讓開了。

    我們先來看看吳大保的傷勢。他的頭被砸爛,頭頂右側凹下去一個約一公分深的血槽,正往外流著鮮血;臉部脖頸被深深地鑲嵌進去了好多塊玻璃碎片;左肩胛骨斷裂,右盆骨骨折;前後胸脯的肋骨幾乎被全被砸斷;脾髒破碎,肝髒開裂,鮮紅的血液一股股流向腹腔。右眼已完全閉合失去了視力,左眼被頭部流下的血給模糊住了。

    在車輛傾覆的短暫時間過後,吳大保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很大麻煩,不過他並沒有想到死亡,因為他還不知道內髒也受到了致命的傷害!此刻他正試圖從車底下爬出去。

    “動了!又動了!”兩個司機不斷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嶽父。吳大保迷迷糊糊聽到了兩個司機的說話聲。覺得左胳膊和右腿已經不能動彈,能動的隻有右手和左腿。他用右手掰了一下右眼掰不開,又去掰左眼,終於掰開了血肉模糊的左眼,向車外注視了一下,看見了車外照射到地下的陽光,然後匍匐著右手和左腿爬出了車底。

    嶽父見吳大保還活著,很是高興,急忙讓大李到路邊擋車,可連續擋了好幾輛車就是擋不住。

    吳大保展展地閉目躺在地下,渾身麻木,唿吸急促,動彈不得。剛才他還能從車底下爬出來,怎麽現在連動都不能動了?漸漸的覺得每吸一口氣都要費很大力氣!他想唯一的解釋是,傷情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惡化!這時他才意識到,生命對他來說隻能按分鍾或者秒來計算了!如不盡快到醫院接受治療,死亡將是必然的。

    吳大保耳聽一輛輛車從公路上穿過,大李就是擋不住。吳大保想明白了,司機肯定是見自己血肉模糊躺在路邊不敢拉!就是想拉,坐車的人也不會同意。誰願意跟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坐在一起呢?

    這樣擋下去,就是擋一天也不一定能擋上!擋不上車,就到不了醫院,到不了醫院就以為著死亡!這時吳大保想到了離此地不遠的‘六三五’團部。六三五是用部隊番號起的地名。那裏曾經駐紮過一支野戰部隊。現在是周圍的一個集市貿易中心,來往車輛很多。也有個出租車公司設在那。

    吳大保想,按走的距離來算,應該離六三五不遠。也許到那裏租車是最佳選擇!想到這,吳大保有氣無力地問嶽父:“離六三五還有多遠?”蹲守在旁邊的捂著胸脯的嶽父迴答說:“也就四五公裏的路程。”

    聽到嶽父的迴答,一個營救自己的計劃在腦海中產生了!他想應該首先讓司機到六三五去租車,就說是拉受傷的人,給多少錢都答應,隻要有車答應拉就行!這是第一步。另外必須給魏兆強打電話,讓他迅速找上四五個棒小夥開車到北屯醫院門口等候。原因是吳大保知道北屯醫院沒有電梯,自己又動彈不得,將近九十公斤的體重,如果不找好抬自己上樓的人,就是到了醫院,也上不了醫院的大樓!而想在醫院肯定找不到能抬動自己的人!

    現在,不但自己要迅速坐車到醫院,然後再由魏兆強快速抬著自己檢查治療,如果這每一步都走的順利,才能最快地節省時間,挽救生命!而留給自己的就隻有堅持!

    想好後,吳大保唿吸急促地對嶽父說:“扶我起來!”雖然吳大保覺得自己說話聲已經夠大,嶽父還是把耳朵貼了過來。吳大保重新說:“快 、扶 、我 、起來!”嶽父終於斷斷續續聽清楚了。喊來了小李,兩人把吳大保扶了起來。

    吳大保雙目緊閉對小李說:“你趕快到路上擋個車到六三五去租車!就說是拉受傷的人,要多少錢都給,錢我來出!”小李點頭答應,在路邊上擋車去了。

    吳大保又對嶽父說:“讓那個大李司機來,不要再在路上擋車了!”嶽父喊來大李。

    吳大保對大李說:“你現在給魏兆強打電話,就說我受傷了!就說我說的,讓他找上四五個力氣大的人開車到北屯醫院門口等著!”大李急忙說:“我手機摔壞了,打不成電話了!”

    吳大保用右手指著口袋說:“把我的手機掏出來!”大李急忙掏出了吳大保的最新版摩托羅拉觸屏手機。吳大保說:“電話號碼是:13909959003,快撥!”司機撥了大半天也撥不出去,說:“你的手機也壞了!”吳大保心裏恨得罵“蠢貨!這好的手機還會壞!”然後說:“把手機蓋翻開!”

    大李翻開了手機蓋遞到了雙目緊閉的吳大保眼前。吳大保說:“把我的左眼掰開!”司機戰戰兢兢掰開了吳大保的左眼。吳大保模糊地看見了手機的觸屏,用右手在觸屏上撥號,終於撥通了魏兆強的電話,對大李說:“就按我剛才說的快講!”

    而小李這會已經擋住了向六三五方向行駛的出租車。車上的司機說:“不是我不拉,我拉的人去六三五,跟醫院的方向相反!”小李說:“就我一個人去六三五!”司機聽說,讓小李上車到六三五去了。蹲在吳大保旁邊的大李立刻拿起電話說:“我是拉羊的司機!翻車了你們老板受傷了!他讓你找四五個力氣好的到醫院門口等著抬他!我們一會就到!”嶽父又從司機手中搶過電話說:“快點!吳大保恐怕不行了!”然後掛斷了電話。

    吳大保聽嶽父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難道自己真的不行了嗎?而自己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然後再拚命堅持,然後聽天由命了。

    為了節省體力,再加上唿吸困難,吳大保再不想說一句話。他雙目緊閉,在大李的摻扶下又展展地躺在地上。他感覺心跳加速,唿吸急促,渾身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樣,腦子一片空白。他盡量放慢唿吸,至於需要多長時間能到醫院著實是個未知數。他隻有堅持盡可能長的時間。

    不一會,小李到六三五租了個出租車來了。出租車司機將一塊塑料布墊在後座位上,然後讓幾人把吳大保抬上後座位。兩個司機和嶽父隻把吳大保半截身子放在了座位上,屁股和腿伸在車外怎麽也放不進去。最後出租車司機也來幫忙,疼的吳大保真想給他們一頓老拳,最後還是沒有將吳大保後半身放進車裏。

    吳大保想,這樣讓他們折騰下去,就地就會被折騰的沒了性命!吳大保大聲喊:“真笨!你們不會把腿從車外彎進來嗎!”但是誰也沒有聽見他的喊聲!

    吳大保明白了,估計自己發出的聲音已經很小,誰也聽不到了。情急之下,吳大保一把抓住揪住司機的頭發把耳朵拽在嘴邊大聲說:“把我的腿彎進車裏!”司機終於聽明白了。急忙說:“趕快把腿彎進來!”人們這才七手八腳把吳大保的腿彎進車裏關上了車門。

    這時嶽父還惦記著滿雪地上跑的羊。對大李說:“你留在這裏把羊收攏到一塊,讓小李上車扶住吳大保的頭,趕快上醫院去!”

    大李說:“讓我弟弟留下,我去。”嶽父點頭說:“也好。”大李便給小李安頓了幾句,上車把吳大保的頭放在膝蓋上。嶽父上車坐到了車的前排。司機加大油門向醫院疾馳。

    路上嶽父一個勁對司機說:“快點!吳大保恐怕不行了!”開車的司機說:“就是!看樣子怕堅持不到醫院!”

    吳大保聽著生氣。這會的吳大保一方麵想讓司機把車開快些,一方麵又擔心快了再出事,最後索性不管了,由他們去吧!

    車子很快就到了北屯醫院,魏兆強幾人把吳大保快速抬到了樓內,放在了一副擔架上。

    這時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隻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值班大夫跑過來瞧吳大保。大夫用聽診器聽了一會,又摸了一下脈搏,搖搖頭說:“人已經不行了,送來有啥用!”人們聽說都軟軟地坐在了地下,目光呆滯地望著唿吸急促不斷抽搐的吳大保。

    嶽父說:“他都有唿吸,你怎麽能說他不行了呢?”大夫說:“連脈搏都沒有了,光唿吸有什麽用!”大夫又看了看幾人的表情說:“你們要不信我把劉主任喊來!”嶽父說:“快喊!”大夫進到醫護室打電話去了。

    吳大保斷斷續續聽到了大夫的話,心裏恨得罵道:“獸醫!我分明活著怎麽說不行了呢?”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吳大保想,大夫要不看自己保準完蛋!但自己已說不出話,眼睛也看不見有什麽辦法呢!他吃力地把右手抬起來。人們見他右手在動,都走了過來。吳大保一把抓住一個人的手,他感覺這手肯定是魏兆強的。

    他抓住魏兆強的手往自己耳邊拽。魏兆強明白了,急忙把耳朵伸到了吳大保嘴邊。吳大保用盡全身力氣吼道:“給我看!”

    人們驚呆了,他們竟然聽到了吳大保的話。這時,被大夫稱做劉主任的人來了。他看了吳大保一眼,摸了摸脈搏,又用血壓計給量了一會血壓,然後搖頭,操著一口濃重的湖南口音說:“人已經不行了!”魏兆強說:“他剛才還說給他看著來!”劉主任說:“沒有脈搏,沒有血壓,血都流幹了,我們怎麽看!”

    劉主任見幾人不甘心,又寬慰說:“我大中午跑來就是來治病救人的,沒有脈搏,沒有血壓,體內已經不循環了,髒器也就不再運行,單就有唿吸沒用,做不了手術,再說這個唿吸法,每分鍾兩百多次唿吸,要不了一刻鍾就停了。你們趕緊去找一盆清水來,把他的臉上給擦一遍,完了抬到太平間去吧。”

    吳大保隱約聽到了劉主任的話,豈有此理!他伸手想抓劉主任沒抓著,卻死死攥住了聽診器。劉主任嚇了一大跳!這個被他宣布已經死亡的人會不會在跟自己過不去!莫非判斷錯了!

    劉主任又摸了一下脈搏,又測量了一次血壓,跟剛才的結果一樣。他又掰開吳大保的眼睛,見瞳孔並沒有放大,那眼睛還在頂著他看,是一種渴望的眼神,心中一驚!急忙把手從吳大保的後被伸進去,摸了一把後背,後背是幹燥的,沒有脫水現象!憑多年的經驗判斷,他估計這人可能有一絲活的希望!

    他立刻大聲喊道:“快!把人抬到醫護室!”人們聽說快速抬起擔架,把吳大保抬進了醫護室。劉主任又對護士喊道:“快!拿一瓶鹽水,一根大針管來!”護士聽說拿了一瓶鹽水,和一個大針管過來。

    護士打開鹽水,劉主任慢慢抽了一針管鹽水,讓幾人挽起吳大保的胳膊,給靜脈血管裏推鹽水。他使盡全力,鹽水雖然往血管裏走,但走的很慢。

    劉主任邊推鹽水,便對身旁的護士說:“趕快讓值班的席大夫拿個手術包過來,把腿上的靜脈切開!”護士飛快跑去喊席醫生。

    不一會,席醫生拿著手術包來了,問:“這人還有救嗎?”劉主任邊推鹽水邊瞪了席醫生一眼,說:“少廢話,趕快把它的左小腿靜脈切開,用大號針頭注射鹽水!”席醫生說:“那也得上手術台!”劉主任說:“先插好液體再上手術台!”然後對身旁的護士說:“趕快通知手術室的人上班,讓手術室的護士馬上過來接病人!馬上手術!”護士飛快地去打電話通知去了。

    席大夫邊切血管邊問:“不拍片子,做b超檢查嗎?”劉主任說:“趕快切血管!一看就是內髒大出血,要再檢查,怕等檢查完了,人也完了!”席醫生又猶豫地問:“要不看看,要再有其它毛病,下不了手術台咋辦?”劉主任說:“我劉四水負責!”

    說完,又有些猶豫。他拔掉針管,對身旁的護士說:“趕快通知b超室和拍片室,讓他們的人上班,等席醫生把鹽水吊上,就趕快讓家屬抬上去拍片子做b超,我去寫醫囑,讓家屬簽字。”

    席大夫剛把血管切開,用大號針頭吊上了一瓶鹽水。手術室的護士手拿手術服就小跑著來了。護士停止了從胳膊上注射鹽水。幾人抬起擔架,撐起鹽水瓶,到b超室做了b超,又拍了片子。然後抬著吳大保跟著護士飛跑著向手術室衝去!護士邊跟著跑,邊給吳大保換手術服。

    等吳大保被抬到手術室門口時,自稱是劉四水的劉主任已經換上了手術服,手拿b超單和醫囑問:“你們誰來簽字?”嶽父對魏兆強說:“你去簽!”魏兆強急忙在醫囑上簽了字。

    這時,麻醉師也拿著醫囑過來讓簽字。劉四水笑著說:“今天是個例外,不用麻醉!”麻醉師默然。劉四水說:“連血壓都沒有還用得麻醉嗎!”麻醉師一愣說:“沒血壓的手術你也敢做?”

    劉四水笑著說:“不然別人怎麽會叫我劉大膽呢!好了!好了!完了再給你說!”說著,讓幾人把吳大保連擔架放在推車上,和護士一起推著吳大保進了手術室。

    這時,院長來了!院長比劉四水大幾歲,原來也在外科當過主任,升成院長後,劉四水接了他的班。他對劉四水的醫術很是佩服,但當他看了吳大保的傷情後便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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