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既東輕車熟路的進了家門,把東西一扔,躺在沙發上。


    行李被隨意的拋擲在地上,像極了他那大大咧咧隨意至極的性格,習以為常的想讓家裏的女傭倒杯喝的,隻是剛要喊出聲的時候,卻發現房子裏是空蕩蕩的,這就讓他有些納悶跟詫異了。


    他哥那麽懶一人,會舍得忍心累到自己去打掃房子嘛。


    靳既東萬般不情願的從沙發上起來,起身去冰箱裏看看有什麽喝的,一打開的時候稍微愣怔了一下,裏麵被各式各樣的水果酒給填的滿滿當當,啤酒也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他微一挑眉,伸手拿了瓶模樣不怎麽出彩的,結果發現是牛奶。


    他哥最近這口味,還真是清淡下來了。


    靳既東就這麽一略而過的想著,牛奶就牛奶吧,反正捏在手上也冰冰涼涼的,喝下去也該很爽快。


    味道的確很爽口,是純牛奶。


    靳既東眉頭一皺,扔到了垃圾桶裏,重新在冰箱裏找了找,還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啤酒。


    他哪裏知道靳既顏現在什麽都是親力親為,反而有些討厭別人來打擾,就連喜好也逐漸開始改了。


    隻是想著靳既顏大概什麽時候會發覺然後迴來,然後注意到掛在牆壁上的日曆,被粗黑的黑筆用力圈起在一個日期上,那是已經過去了的日期,不過不難想象這個人圈起時內心的那縷期待。


    這好像是……情人節吧。


    靳既東如是想,有些好奇靳既顏沒事把這節日圈出來幹什麽,他不是一直都在當一個潔身自好的貴族單身狗,不管有多少花花草草,都被他目不斜視的給忽略而過,中二的覺得全世界就沒個女的能配得上他。


    所以這是有主了嘛。


    靳既東眉一挑,想著之前在電話那頭,靳既顏死活不肯鬆口,勒令他不許過來,原來合著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勾搭上了美人想著不讓他過來破壞二人世界呢。


    嘖,這有什麽不能宣之於口的,還藏著掖著不說。


    靳既東漫不經心的想著,一麵也不知道為什麽,指尖搭上那被圈起來的日期,順著那粗黑發幹的痕跡緩緩移動,卻不是個圓形,而是個愛心。


    他有點想韓放了。


    靳既東的一顆心有些失落的浮動了起來。


    他被禁足在家裏已經有一段日子了,由於是他哥哥跟老子一塊讚同他呆在家裏興許更安分一點,所以他的抗議都蒼白的十分無能為力,而且他跟他媽一向是冤家路窄的對頭,靳夫人還火上添油加醋的企圖說服他老子,讓他從哪兒來在迴哪兒去。


    這可要玩完了,真要滾迴去了他上哪兒找韓放啊。


    於是他就隻能老老實實的與世隔絕,韓放的丁點消息已經傳不到他哪裏去了,就算喬渝找個天翻地覆,家裏也真是把他瞞的密不透風。


    靳既東就納悶他怎麽有這麽個有意思的媽,靳夫人也納悶他怎麽生出那麽個愛作死的兒子。


    好在靳有為雖然對這個小兒子是怒其不爭,偶爾氣急了,或者說多半是被這個兒子給罵狠了,才會舉起他的拐杖狠狠來上一頓,一般上的作用是他能清淨幾天,靳既東也能記得要安分上幾天。


    無論靳夫人怎麽吹耳旁風,靳有為堅定自己的內心不動搖,他家就兩個兒子,小兒子沒大兒子不爭氣有什麽關係,反正現在還小,慢慢教遲早能懂事,靳夫人要是說的多了,靳有為煩起來就不耐煩道:“你現在最好注意一點。”


    “……咋。”


    靳有為冷笑:“我看你可煩了,你新買的包是不是不想要了?”


    於是靳夫人就不甘不願的閉嘴。


    然後令她雀躍的消息就來了,靳既東沒多久就要去禍害她的大兒子去了,簡直是要讓她喜極而泣的流下歡欣的淚水。


    至於靳既顏如何強調如何反對,都被靳有為原封不動的給打了迴去。


    靳既顏也是心累。


    兼顧韓放的同時,還得打發敷衍好靳既東。


    靳既顏到了機場,很沒有耐性看著手上的表的等上十分鍾,周圍人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經過他的身邊,靳既顏發現人不僅沒等到,打了電話也是關機以後,就頭也不迴地走了。


    開玩笑,他哪來那麽多時間浪費在他弟身上,掐著來迴返程的點,在等下去他估摸韓放都要醒了。


    等等……


    靳既顏腳步一頓,忽然有種不詳的蜜汁預感。


    靳既東正思襯著能迷倒他哥哥的會是什麽樣的美人,又想著靳有為肯不肯同意要個外國妹子當媳婦,畢竟他還是很注重血脈的,金發藍眼的孫子……


    靳既東犯難了,他哥難道不潔身自好起來,結果還是要被麵臨棒打鴛鴦嘛。


    又頓時覺得自己想的可能有點多,然後看著被自己亂扔的行李,已經沒人幫他收拾妥當的放起來,然後去整理房間了。


    靳既東歎息了一聲,想著冰箱裏堆滿了的水果酒,想著這美人口味獨特,一麵搬動著行李上樓,毫無愧疚的打擾他哥哥跟那不知名美人的二人世界。


    靳既東不是跟著他哥旁邊長大的,兄弟倆一出生沒多久雖然不是天各一方,但是身處他方,靳既顏也能把這感情炒的是火熱,也算他厲害,落在別人眼裏,雖然一麵感慨靳家大少爺對這弟弟是百依百順兄弟情深,但一麵也是在心裏寒著想,這麽小就知道要開始養廢他弟弟了,真的是……不虧是靳家出來的,手足也無情。


    靳既東上了二樓正拖動著行李,跟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韓放睡得昏沉間本來安安靜靜的,忽然不知道誰好像在門口那個近距離的位置發出吵雜聲,但他又實在掙紮不出來這昏沉間,困頓的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今天好像格外的困,他模模糊糊的想,然後費力的嘟囔了一句,“吵。”


    聲音停下了。


    他再次陷入了這昏沉間,他似乎有點忘了這是哪裏,而是一味的沉睡入眠,仿佛是在雲端漂浮著的人。


    靳既東動作一停頓,他感覺他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像是韓放的聲音,結果又什麽也沒有了,他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麽幻覺,然後失落的搖了搖頭,接著搬動。


    這種聲音十有八-九是能讓人做噩夢的,韓放差點眼皮一掀感覺自己像是從天堂又給人活生生拖迴了人間。


    最後他隻是嘴皮一掀,“吵。”


    這迴多少帶上了點情緒,咬牙切齒的那種,於是如他所願,那聲音停下了。


    韓放接著去夢到天堂。


    靳既東覺得自己這迴肯定沒聽錯,隻是依然有些不大確定的是……那聲音真的是韓放的,可問題是人怎麽可能在這裏。


    大概是幻聽了?


    依然是有點不敢相信。


    聲音是從這扇門裏發出來的,靳既東想了想,把行李擱到了一邊,推開了這扇門,不知道為什麽,內心有一種唿之欲出的預感,心跳也跳得越發的快了,像是憑空在期待些什麽,以至於他要推開這扇門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靳既東恍然的想到一句話。


    他隻期待過一個人。


    在他的一生中,隻有那個人。


    他推開了那扇門。


    見到了他想要的那個人。


    那一刻的時候,震驚跟疑惑接憧而來,震驚韓放此刻就在這兒似乎沉睡著,疑惑他為什麽在這,為什麽會在他哥哥的家裏,但這些都被另一種湧上來的,蠢蠢欲動的情緒給取而代之,以至於那些接憧而來的問題都被他給下意識選擇的遺忘了。


    呐,他肖想已久的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熟睡著的麵容,似乎睡得深沉了,即使有人進來也未察覺的顫動一下睫毛,隻是就這麽陷入了沉睡,然而靳既東明知道這個人在沉睡,卻仍然還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唿吸,深怕驚醒了這個人,又怕這隻是一場碎夢。


    他怕吹散。


    他隻想要停留。


    以至於他總覺得這是虛幻,所以不敢深思熟慮他的疑惑,等確認什麽是現實,在考慮現實以後的事情,他隻是總怕這是他一場的幻想罷了。


    想要的始終得不到。


    靳既東甚至有些幼稚的想,等過幾天他的生日到了,他要許個願望,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哪怕失去一切。


    那麵容沉睡的時候,連帶著那素來不屑的眉眼都跟著柔軟沉靜了下來,他不敢伸手去小心翼翼的撫摸,他隻敢眼神貪婪的看著,最後眼神定格落在那嫣紅飽滿的唇瓣上,紅潤的跟那略微蒼白的麵頰跟柔軟的黑發都形成了一種的對比。


    於是這種對比,就顯得尤為的明顯了起來。


    那就讓他試探一下這是真是假。


    他就這麽想著,鬼使神差的往前邁出了一步,那仿佛是深淵是陷阱是……但,那是他呀。


    是他呢。


    那麽所有的苦都是一種的甜。


    靳既東略彎下腰,眼神牢牢地鎖定住他,他其實是想把他鎖在懷裏的,但是這樣會驚擾到這個人,也會驚擾到這個夢。


    於是他隻敢那麽小心的俯下身,眼神溫柔的看著那沉睡安靜的麵容,就這麽小心翼翼的吻了下去。


    吻是冰涼的觸感,也是柔軟甘甜的讓他忍不住去深入,想要不自禁的去索取更多,但他不敢,他怕驚擾到這個人。


    驚醒就是一種罪過了。


    呐,這不是夢。


    靳既東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種異樣的感覺給填充滿足了,像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比得到了全世界更為珍貴。


    他有點舍不得離開了,與此同時他一開始的疑問浮現了上來。


    韓放,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呢。


    “……你在幹什麽。”


    靳既顏的聲音不辨喜怒的從他身後傳來。


    靳既東的心咯噔一聲,韓放依然一無所覺得在沉睡,這些外界的幹擾並沒有對他產生了多麽大的打擾。


    從靳既顏的角度看過去,他看得到的其實都被靳既東的身形給遮擋住了,但他聯想的也就多了起來,毛毯柔軟的掩蓋住了的聲音讓靳既東沒發覺還有一個人靜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後,如果他此刻迴頭就能看見那陰鷙的眼神,暗沉的看著他,眼底洶湧的被不動聲色的壓抑了迴去,隻是那手多少還是泄露了那一絲半點的情緒,輕微的顫動著,抑製著自己的衝動。


    他迴家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直到看到垃圾桶裏被扔掉的牛奶才意識到了什麽,趕緊上樓就在拐角口看見了被放置在一邊的行李。


    然後就看見了讓他觸目驚心乃至心悸的一幕。


    靳既顏吐出的一口氣都帶著濃重的壓迫,氣氛也無端的凝滯了下來,最後還是靳既顏先說,“出來。”


    靳既東也老實的轉身跟著他的腳步出去。


    此刻他們兩個人都有一種共同的默契,就是不要打擾到韓放。


    等門被關上,到了樓下,靳既顏轉身就豁然給了在他身後的靳既東一拳,靳既東被猝不及防的一記拳頭給打的摔在了地上,一臉茫然隨即又冷下眼看著他,還沒等說些什麽,靳既顏已經咬牙道:“我讓你動他了?”


    靳既東一抹唇角的血,狼狽卻也痛快道:“我需要你的允許嘛?人在這裏你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靳既顏漫不經心的輕笑了一下,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一步,在後者挑眉不解的神色下,一腳踹翻他,猙獰下臉色狠厲道:“就憑你沒資格過問,也沒資格問為什麽。”


    靳既顏低頭看著靳既東,他在後者的眼裏看到了自己。


    他想起他小的時候,放學經過的那條道,開了一朵很漂亮的花,真的是很漂亮,漂亮仙氣,當時他特別想要摘下,而後他沒有這麽做,因為他想到別人也要看到那朵漂亮的花,他不能夠據為己有。


    可是等他再次經過那條道的時候,那朵花已經被人摘走了。


    如果那個時候他伸出手,也許就不會錯過那美麗。


    選擇重新擺在了他的眼前。


    靳既顏看著靳既東,忽然扯開一抹笑。


    呐,這次他再也不會犯傻了。


    好的東西,不就是應該被據為己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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