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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兒了?”


    韓放腳一踏進門就聽見他老子的親切問候,眉一挑腳下登時就轉了個方向,半眯著眼懶樣道:“路上遇見了個傻逼,耽誤了時間。”


    這就是不想說的意思了。


    好在他爹也沒多糾結這個問題,切入主題道:“過來吃飯。”


    韓放神色怪異的看向桌子,眉頭一皺,低頭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按照往常這個點迴來,不管用什麽借口迎接他的永遠是一頓的狂風暴雨,難得沒看見他老子一如往常跳腳把桌子拍的砰砰響的模樣,韓放還真的是有點不大習慣。


    難道是在醞釀什麽不為人知的陰謀。


    一坐下來拿著筷子的手就不自覺疑惑的捏緊,韓父一眼朝他瞥來,後者抬眼一看,就見韓父露出一個慈父般的微笑,“多喝點湯,鮮著呢。”


    鮮著呢。


    筷子啪嗒一聲從韓放手上掉下來,他臉上表情活見鬼一樣的盯著他老子看,把韓父臉上那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笑意活生生盯僵住。


    韓放開口道,“……老頭你受什麽刺激了?”


    韓父的笑僵在臉上,字從牙縫裏擠出來,“我平常對你很粗暴?”


    韓放罕見的沉默了,低頭把筷子重新擺好,伸手拿著勺子舀了勺湯,不等韓父想要拍桌跳腳罵出一聲小兔崽子,他已經撇著唇道:“爸,你是不是有事?”


    韓父被這聲突如其來的爸給喊得略一停頓,一顆七上八下正心虛的心被戳了個對穿,斟酌了一下含糊道:“江家送來了請帖,我尋思著帶你去看看。”


    韓放鬆開勺子,瓷器發出一聲碰撞的清脆聲,漂亮纖細的手指停頓在半空,隨著嘴角勾起的一抹隨意的弧度,手指也漫不經心的扣在桌上,身子後靠語氣平淡,“為著什麽?”


    韓父低頭看著小碗裏被盛好的濃湯,看著就覺得鮮濃味美,忍不住伸手用勺子攪弄了一下看著那一圈圈緩緩蕩開的波痕,開口道,“江家留學在外的小女兒迴來了,江蔣疼愛他小女兒是出了名的,迴來當然要辦個聚會。”


    韓放冷不丁道:“我怎麽感覺像是相親宴。”


    韓父捏著勺子的手一緊,麵上不變一眼睨了過去,“那不正好給你重新找個。”


    韓放鬆了口氣,也沒在腦子裏多過濾幾遍是哪個江家,他一向對這些家族不上心,脾性就是死不悔改不知所謂,假設有個人給他根繩子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送那個人去上吊,這腦迴路也沒誰了。


    這個姓好像是有點耳熟來著。


    韓放吐了口氣把這茬拋之腦後,惜字如金的來了個倆字,“我去。”


    韓父的表情有點像是喜出望外跟不可置信的交雜在一起,沒想到自己還沒一棒棍子一塊糖的威逼利誘,韓放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答應了,想想還是有那麽點的不可思議。


    韓放看著他老子撇下眼前一桌的菜就要飛奔上樓的模樣,忍不住站起來喊了聲:“爸,你幹嘛去啊?”


    韓父頭也不迴的拋下一句話。


    “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拿筆記下來。”


    韓放:“……”


    喬渝長了兩隻眼睛。


    前麵的十幾年是用來眼觀四方的注意傻逼的動態,後麵的日子就主要集中注意的盯在了韓放身上。


    一接到消息韓放可能要出席江家的那個宴會,他就火速讓人去找先前被丟在一邊的請帖,與此同時開始打開了衣櫃。


    “你覺得藍色怎麽樣?”


    秘書:“您是要去參加相親宴嘛?”


    喬渝一眼掃過去看得人脊背發涼,語氣低沉有力,“迴答我。”


    “……”秘書,“很好很棒很高大尚。”


    “黑色呢?”


    “低調奢華有內涵。”


    “紅色?”


    不等秘書絞盡腦汁的想出誇讚詞,喬渝已經自言自語道:“這個不行,一看就太亮眼,他的喜好不是這樣的……”


    他?


    秘書頓時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什麽不得不說的真相。


    最後還是拍板定了藍色。


    秘書鬆了口氣以為大功告成了,忽然聽見喬渝冷幽幽的一聲,“領帶怎麽搭給人感覺更好?”


    “……”


    您以前不都是黑色西裝悶騷到底嘛,怎麽現在跳出了套路之外一套一套的。


    秘書斟酌了一下,“我覺得依您的條件怎麽搭配都好。”


    喬渝語氣泛冷,“我付給你工資不是讓你來放屁的。”


    “……”秘書,“搭黑色吧,黑色百搭。”


    一番如火如荼般的焦灼等待,江家的晚宴終於到時候去捧場。


    晚上八點。


    喬渝跟靳既顏還是很有緣的碰頭了,還沒下車就聽見一聲招唿:“喬少。”


    抬眼望去就是靳既顏衝他點頭,雖然喬渝內心期待的壓根就不是這個人,不過麵上還是竭盡所能的完美敷衍。


    喬渝微斂眼,唇角泛笑,給人一種莫名涼颼颼的感覺,靳既顏就覺得後脊梁總是在喬渝麵前不自覺地發涼。


    他默默想夏天喬渝還有驅暑功效。


    然後就聽喬渝低啞著嗓音問道:“怎麽沒見著小靳少?”


    一提起靳既東,靳既顏臉色就怪異起來,也不曉得靳既東怎麽就那麽的鬼迷心竅起來,被收拾了一頓還不夠,前兒又過去找收拾,被他一竹竿捅下來還不肯罷休非得找著韓放,結果那天是差點爬迴來的。


    靳既東一臉幸福:“哥,韓放他不討厭我。”


    靳既顏審視他弟弟青青紫紫猶如調色盤的臉,緩緩問道:“何以見得。”


    “他都沒打死我。”


    “……”


    靳既東依然是一臉幸福:“我肯定還有機會。”


    靳既顏在心裏默默讚同這句話,肯定是還有機會上門主動找死。


    然而他這弟弟還沒吸取教訓,一聽說韓放可能要來參加江家的晚宴,吵著鬧著要跟著一塊過去,就算被他老子嗬斥不許跟著過去亂攪合也沒什麽用,最後還是靳既顏擺平下去了。


    他問:“你想讓韓放看見你現在這副模樣?”


    其實靳既顏想說的是,那慘不忍睹的模樣。


    活像畫畫的藝術生把調色盤給用的七零八落難以見人似的,靳既顏就懷疑其實韓放下手專在臉上也就是存了這個心思,讓靳既東沒臉出門在跑出去煩他。


    不得不說,他做到了。


    靳既東被鏡子裏的自己給打擊了一臉,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邊,靳既顏吐口氣去安撫他弟弟,“等你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再去找韓放,說不準那時候他心情一好起來看你也能順眼點。”


    一順眼說不定下手都能輕一些。


    靳既東沒get到潛台詞,覺得他哥哥講的實在是言之有理,然而還是十分委屈。


    “你也不想就這樣腫著張臉去見韓放吧?這幾天在家多用雞蛋揉揉說不準就能早消掉。”


    “……嚶。”


    靳既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他這個弟弟本質上其實是一個淳樸好騙的傻白甜。


    靳既顏臨走出門還看著他弟弟在那邊用雞蛋揉臉。


    嘖,這傻的就不知道用紅花油來揉揉嘛。


    雖然心裏是那麽想,但靳既顏並不打算提醒他弟弟,能讓他在家裏安分幾天是最好的。


    現在被喬渝那麽一提起靳既東,靳既顏又想起他這弟弟的傻逼事跡,頓時臉色就詭異了幾分,打個迷糊眼過去了。


    喬渝這時候還不知道靳既東又上門給韓放找揍了,隻是看著他神色忽然變了一下又正常起來跟他打迷糊,眉頭輕蹙。


    嘖,靳家最難纏的就是這父子倆,幸虧小的沒腦子,好搞。


    心下百轉千迴兜兜轉轉,然而到了麵上卻都不顯山露水,打的是一派親切的太極拳。


    韓放到的時候,幾乎就是在一瞬間幾處地方不同人的眼神就不約而同的盯著他看。


    韓放眉頭微皺,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暗處有無數個傻逼盯著他一看。


    江蔣在韓放看不到的地方打量了這個後生許久,最後轉頭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就他了?”


    江阡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然而他的父親神色卻有些猶豫不決的道:“找個長得比你還漂亮的……這能行嗎?”


    “……”


    江陌有個留學在外的妹妹,叫江阡,感情很淡漠。


    大概差不多算路人。


    他這個妹妹迴來的唯一好處就是把韓放給招過來了。


    話說,韓放怎麽會忽然無緣無故來參加這些無聊的宴會呢……


    江陌眼神瞟向二樓站著的父女倆,又朝他們剛才看過去的方向順勢望去——


    那個人就這麽漫不經心冷漠隨意的站在那裏,朝你瞥來的那一刻,你像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在他的眼裏。


    ……讓他隻能看得見你。


    握著酒杯的手,就這麽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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