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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獨自生活。


    身為大學教授,卻來到了偏遠的小山村教書,即使生活貧瘠,他的笑也永遠是溫潤的,然而總是沾染上些許的惆悵,以至於那笑容都有著輕微的苦澀。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前途無量可以有著更好的未來的老師,突然被曝出跟自己學生的醜聞,對方的性別還是為男。


    於是鋪天蓋地的指責席卷而來,父母對他的性向氣的發抖,難聽刺耳的謾罵不斷圍攻,那一段時間即使是不出門也會有人過來扔石頭,旁人的眼光跟指指點點以及上門而來的警察,都讓親人肆無忌憚的把所受到的壓力都發泄到他身上。


    母親失望且憤怒的斥責,“你真惡心。”


    一顆心就這麽涼到了穀底。


    連身邊最親密的父母都不相信自己的話,更何況別人。


    年輕俊秀的大學教師麵容蒼白且疲憊,脊背卻直的好似沒有什麽能讓他彎下腰。


    “我隻有一個愛人。”


    他緩緩道:“他叫韓放。”


    迫於重重壓力下,關係本就不怎麽親近的父母跟他斷絕來往,別的學校也已經把他的名字打入黑名單。


    他離開的時候,所有的行李隻有放在口袋的一張照片跟一張去向遠方的車票。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韓放看著最後的結局,是昔日戀人蒼老下來的臉龐,孑然一身孤獨終老,在簡陋窄小的房子裏,撫摸那張已經陳舊了的照片,含笑閉上的眼睛。


    他的一生似乎不曾為那個人感到後悔。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宿主也應該知道身邊的是些什麽人吧,但看沒妨礙到自己就無視掉,隻是總有宿主護不到的時候啊。】


    韓放反問道:“你能預知未來?”


    【不能,被激活重組的時候,我隻是偶然捕捉到你記憶裏印象比較深刻的一些人的片段。】


    【要說預知未來的話……你太高估我了】


    “……”


    也是,剛剛看到的那些有頭無尾,還不知道是怎麽發生的一迴事就迅速跳到結尾結束了進程。


    果然沒什麽卵用。


    一時心累韓放就把那廝屏蔽掉了。


    意識緩緩清醒,身體也逐漸有了知覺,能稍微動彈一下了他就睜開眼,結果剛好對上一張欣喜期待的麵容。


    一時間還有些許的恍惚感,畢竟就在剛剛,那張已然蒼老疲憊的麵容在昏黃的燈光下,眼神珍視,手指不斷摩擦那張照片,最後含笑閉眼。


    那張照片……


    好像是之前倆人一起拍的。


    蒼老疲憊的麵容跟欣喜期待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尤其是那個人眼神歡欣唇角上揚滿心歡喜著的模樣,“阿放你……”


    “我們分手吧。”


    就看著那欣喜僵裂住了的模樣。


    韓放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天生就是薄情寡義沒心沒肺,對他再好也沒用,他也許會惦記留戀,但這束縛不了他一輩子。從本質上來講興許他還會虛偽的裝上一陣子的好,直到覺得自個兒把那好還清了就兩不相欠的拍拍屁股走人。


    韓放的認真是有保質期的,連人都有保質期過了時間就會衰老,更何況感情呢。


    溫餘對他的好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韓放的迴報也是真的。


    但總有他護不住的時候。


    還是別禍害人家了,韓放寧肯去折騰那些社會渣滓也不想把國家的人才給禍害完了,尤其是為他這樣的人多不值當,畢竟他從不認為自個兒是個好人。


    還是及時止損好了。


    他沒去看溫餘的模樣,隻是閉上眼無端地想起風殘燭年的老人,麵容雖然疲憊蒼老,然而當看著照片上的人時眼神卻一如昔日般溫柔含笑的模樣,緩緩撫摸如此珍視。


    一股酸楚就湧了上來。


    還是就趁現在沒到那麽要命的時候當機立斷好了。


    他聽見溫餘微微發顫的聲音。


    “粥放在桌上,你趁熱喝,不夠保溫杯裏還有,我去跟伯父說你醒了,他盼你醒過來盼了很久。”


    門關上的那時候,韓放睜開眼坐床上有些略微煩躁的歎口氣,眼神盯著那桌子上正飄散著熱氣的米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是每天都熬好了粥帶過來喂他嘛。


    韓父一推開門,就看見他又瘦了許多的兒子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米粥,挑了下眉把自己心裏欣喜的情緒醞釀了一下,走過去把米粥端起來坐到他兒子床邊把粥遞過去。


    韓放正放空思緒反射性接過來,熱氣撲麵而來把他成功召喚迴來,低頭一看入目的就是熬得香醇的米粥散發著清香,忍不住用勺子攪弄了一下發現這米粥熬得稀爛。


    “溫餘呢?”


    “說自己還有事就先走了,模樣有些怪怪的。”韓父皺了一下眉,難得慈父道:“會不會太沒味道?用不用加個雞蛋拌著吃。”


    韓放低頭眼也沒抬的攪弄了會兒,“要鴨蛋,高郵鴨蛋。”


    蹭鼻子上臉的小兔崽子又迴來了。


    韓父嘴角一扯,“醫生說讓你吃清淡點。”


    韓放手一鬆,勺子就擱在粥裏頭,抬頭看著他老子手一扯臉頰,“再清淡下去你兒子都要成骨架了。”


    韓父心疼的發現的確是沒什麽二兩肉被扯出來,“要吃什麽?”


    韓放麵無表情,“要雙黃蛋,一筷子下去能戳個對穿的那種。”


    “……”敏銳的發現自己兒子情緒好像有些不對,試探道:“剛跟你老師吵了?”


    “……沒有。”


    “怎麽吵的?”


    “……”韓放把碗擱旁邊歎了口氣,語氣滄桑:“我想分手。”


    韓父挑眉:“咋地一醒來就要分手?”


    “我做了一個噩夢。”韓放皺眉閉眼似乎有些不忍直視的在迴想,“啊,好害怕。”


    “……”韓父緩緩道,“你少扯。”


    韓放又迅速切換迴之前麵無表情的模式,把粥重新端迴來在那攪弄,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韓父把他這兒子一手拉扯大從小魔王變成小霸王,怎麽會不知道他現在正情緒低落,隻是總是憋悶著什麽都不說一問話題就拐歪的模樣讓他操碎了心。


    真悶騷。


    於是轉移話題道:“你跟靳家那個小的是怎麽鬧騰成這樣的模樣?”


    韓放攪弄勺子的手一頓,低斂下來的眼神微冷:“他們是怎麽說的?”


    韓父狀似不經意的道:“把你送過來的是喬家的喬渝,說是在包廂跟靳家的那個拌了口角起了衝突,於是就鬧騰成現在的模樣,不過他說錯的是靳家。”


    眼神微眯看著韓放,“你跟爸爸說,事情是怎麽樣的?”


    喬家的喬渝說的鬼話,韓父是半點都不想相信,尤其是他看見他這兒子出去好端端的惹是生非迴來一趟就是直接奔醫院了,他嚇得還以為又出了什麽事,自從三年前那一趟醫院他心裏就存了陰影,在重演一遍韓父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有可能要出問題了。


    不過當時看著喬渝那一臉比他還緊張要命的模樣,雖然覺得怪異的感覺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到底好歹忍住沒對後生爆粗跳腳扯著他衣領問他兒子是怎麽了。


    後來聽說喬渝當時管也沒管靳家的那個,抱起他兒子就衝醫院,靳家那個還是被別人七手八腳抬起來送往醫院。


    想起喬渝一天三趟送來的補品,韓父臉色就有些怪異的想還是別告訴他兒子了。


    這仇家的兒子感覺還真是給人不對勁。


    韓放捏著勺子手就停頓在了那裏,低斂著眼看著裏麵旋轉的米粒。


    他爸爸從來都不容許有任何人欺負他兒子,不管錯的是誰,也不肯讓他吃虧。


    韓父看著他這兒子唇角微微上揚出一道的漫不經心,語調懶散輕鬆,“跟喬渝說的是一樣,隻是靳既東惹了我,我剛好就還迴去了。”


    眉頭微微一蹙,“下手好像有點重。”


    韓父看他兒子那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沒關係的。”語調輕柔道,“你沒事就好了。”


    韓放嗯了聲,聽見他老子在耳旁絮絮叨叨:“你睡了好幾天,睡的我都想把這兒給拆了,現在醒了就別折騰粥,趁熱喝對胃好,你胃一直都不怎麽……”


    捏著勺子的手就緊了幾分,嗓音沙啞的應了聲好。


    到底還是呆了幾天的醫院,雖然韓放強調他沒事他很想出院他還想接著出去浪,可這都被韓父給鎮壓了下來,所有的暴動不安都被他一句話給安撫駁迴下來。


    “有病就要一次性看完。”韓父看著他兒子臉色難看的被五官科醫生擺弄,對方被他既臭著臉也不想合作的態度弄的滿頭大汗,韓父就笑眯眯的安撫道:“乖,張嘴。”


    韓放不甘不願的張嘴,然後醫生一番檢查一臉嚴肅的對韓父道:“嘴裏有一顆蛀牙。”


    “那是不是要拔了?”


    韓放立即捂牙眼神警惕的看著這對狼狽為奸的倆人。


    “……這倒不用。”頂著韓放即將噴火的眼神,醫生緩緩道:“把那部分先鑽出來看看裏頭發炎了沒。”


    韓父看了看他兒子瞪著的眼睛轉頭跟醫生道:“應該沒發炎,不然我兒子就該整天嗷嗷叫了,那是不是要直接拔了?”


    “……不,不用,補補就好。”


    其實補牙還是很疼的。


    打了麻醉更疼。


    韓父眯著眼看著捂著牙痛的在床上打滾嗷嗷叫的兒子,頓時也感同身受的捂起左臉。


    其實他這兒子還是挺好騙的,一說補牙不疼就上了,沒想到結果……


    韓父想他的信用值大概現在已經降為負數了,嘖,以後還能用什麽理由來接著騙他的兒子呢,這是個問題。


    韓放臉腫的實在不像話,於是為了方便換藥也為了不更好的丟麵子,就在醫院多停留了幾天,來看望的人也不少,不熟的跟看著不順眼的都直接被打發掉。


    然後從馬上摔下來躺病床上剛出院沒幾天的李瑜,一聽說韓放又出了一檔子事,又義不容辭的化身病友直奔醫院。


    韓放看這人我熟於是就把他放進來了。


    李瑜的第一眼是不可置信的停留在韓放的左臉,語氣激動憤怒交雜的差點沒結巴:“靳既東……他敢這麽打你?”


    都腫的紅起來了。


    韓放當時還拿著從家裏送過來的psp打的興致昂揚,聞言連個眼神都沒瞥過去:“那是拔牙拔得。”


    李瑜的表情是不可思議的,“靳既東把你牙都打掉了?”


    韓放:“跟你講話我有點累,你先去旁邊閉著嘴冷靜一下。”


    “……”


    等能夠友好交流的時候,是韓放終於鬆了口氣一臉放鬆的把遊戲打通關了扔在一邊,抬頭去看被他冷落一會兒眼神頗為幽怨的李瑜。


    陽光從窗外折射進來,這個人的臉龐在陽光下總是有那麽幾分的不真切,飄渺的叫人難以觸摸,總感覺得到其實是一種妄想,他的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指尖纖細秀長,像是漫不經心的能拿捏住一切的模樣,當抬眼朝他看來時,那一瞬間李瑜心裏湧起了一種衝動。


    想要伸手捉住他的衝動。


    然而事實是他看著那張揚稚麗的眉眼,緩緩露出笑容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然而他並沒有受到傷害。


    於是韓放說:“還好。”


    李瑜就把話扯到白瑞意身上,說他這幾天就要從國外迴來了。


    扯來扯去扯得韓放都看得出他有話要說的模樣,在那微挑起眉眼盯著他瞧的眼神下,李瑜抿了下唇道:“對不起。”


    韓放:嗯哼。


    他喉頭上下滑動覺得嗓子有些幹渴道:“我不該在那個時候答應跟喬渝一起賽馬,那樣你也不會……”


    鬼知道從哪兒冒出個靳既東來。


    韓放興致缺缺的哦了一聲,看著李瑜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不耐煩道:“再拿這種小事煩我幹脆就別來了。”


    李瑜一顆心落了迴去,忍不住鬆口氣看著韓放伸手去拿psp準備在大戰幾個迴合的模樣。


    他的眼神溫柔。


    韓放唇角泛著薄冷的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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