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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韓放的臉色都是黑著的。


    周浮知道他現在還在氣惱著,其他人幫完了忙就已經走了,走的時候還叮囑著:“這小子一看就難搞的很,你這迴看住了,可別讓跑了。”


    現在車上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他看著後駕駛座上的韓放,臉上又添了傷,也不知道這是第幾迴了,為了緩和下氣氛周浮軟下語調問他:“疼嗎?”


    然後他就看見韓放臉上浮現出一個譏誚陰涼的冷笑:“你試試?”


    被對方這表情刺得下意識的皺了下眉,周浮心裏也不痛快的很,他這些天一直惦念著韓放在外頭會不會出什麽事,可人家明顯過得滋潤的很,但看見一向無法無天尾巴翹到天上的人就坐在後麵,一身灰撲撲的狼狽,表情落寞的模樣,看得周浮幾分的惱火都消了下去。


    沉默了會兒,還是周浮先開的口:“你出逃的事兒我沒通知出去。”


    韓放眉頭微動,他就說怎麽老頭子還沒來逮他,原來壓根沒接到風聲。


    他心思頓時活躍了起來,早知道這樣他還躲李瑜這兒做什麽,老早就爬迴去把自個兒東西收拾收拾浪跡天涯去。


    這樣一想心裏的不愉頓時散去了幾分,轉眼又想起了當下。


    周浮哪裏知道他的一句話勾起了韓放蠢蠢欲動的心思,隻是看見人臉色緩和了下來心裏也舒坦了一口氣,說來也怪,明明做錯事的是韓放,可他偏偏搞得錯的是他似地。


    周浮的眸子暗沉,不知道為什麽,他隻是下意識的不希望對方不開心,不想看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蹙著眉,韓放的性子他這幾天也算是摸個七七八八的,從來都是直來直往不來虛的,心情全擺在臉上。


    現在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抬起了頭又是一副神氣的模樣,一點也沒階下囚的自覺。


    “我餓了。”


    剛剛那麽一通折騰別說韓放就連周浮也有些餓了,他這些天都沒怎麽吃飯,好不容易逮住了韓放一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一踩油門就去了一家小店,停好車就準備下去。


    “我呢?”韓放一瞪眼,他的手還被反綁著坐在車上,上衣因為剛剛掙紮的緣故有些歪斜,弄得裏頭露出了更多白皙的肌理,周浮掃過一眼,唇邊的笑和藹可親,“韓放,我不會給你製造逃走的機會。”


    說著就在韓放幾乎可以吃人的視線裏下車鎖門,隻是腦中卻沒由來的想起他第一次給韓放洗澡的情景。


    少年的身體如他那張漫不經心卻異常惑人的容顏一樣惹人心動。


    他最近是怎麽了。


    在韓放看不到的地方,周浮閉了閉眼用力握緊了手,感受到指甲刺進皮肉裏的微痛,然後走去不遠處的小店。


    車子裏韓放有些無精打采,他原先想著周浮帶他出去吃飯的時候伺機找個機會跑了,沒想到人家還蠻精的。他牽了牽嘴角自娛自樂的想,這可跟他五大三粗的外表不符。


    韓放懶洋洋地轉頭,透過窗戶看見周浮正站在那小店門口,還時不時的往這邊看過來。店老板是在門口做生意,這樣的小吃攤不少見,都是在門口架個棚子當廚房炒菜。


    他索然無味的把腦袋轉迴來,心想著周浮會準備把他怎麽樣,眼睛就盯著方向盤看,忽然腦子靈光一現。


    韓放愛車,自然也清楚車的構造,有些車是可以車門被鑰匙從外鎖上以後從裏麵打開的,是為了防止兒童被困在裏麵出不來設計的。


    韓放雖然不是兒童,但他現在感激死了這個設定,隻希望周浮這輛車能爭氣點別讓他失望了。


    於是韓放手雖然還被反綁著,但他身殘誌堅(並不往車門的把手那裏磨蹭,一邊磨蹭一邊側著臉觀望周浮的動態,然後就聽見哢嗒一聲,他心裏一喜然後身子一個傾斜差點沒摔下來,韓放連忙穩住身體,瞧了眼還在遠處一無所知的周浮趕緊彎著腰把車門重新關了迴去,一溜煙的跑了。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周浮拎著兩個打包了的蛋炒飯往車這邊走來,打開車鎖從駕駛座那邊開門,邊進取邊說:“喏,我給你帶了碗……”


    聲音戛然而止。


    車內空無一人。


    周浮覺得自己蠢得發慌,他怎麽就放心把韓放一個人放在車裏邊,這小子主意多著呢,頓時胃口也沒了把蛋炒飯扔到副駕駛的位置上,開車就準備去找韓放,估計人剛跑不遠。


    周浮眼神蔓延著一股子冷意,有些接受不了那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他嘴唇微顫那個名字就從舌尖被吐露了出來。


    “韓放……”


    帶著微微的顫栗跟歎息。


    周浮的眼睛微微眯起,這個麵色素來嚴肅堅毅的男人眼裏卻忽然有著一閃而逝的迷茫。


    下一刻他點燃發動機,隱匿在黑暗裏的麵容冷毅的有些決絕。


    李瑜迴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還不算晚。


    他找了韓放一個小時,也不知道帶走韓放的人是什麽來頭,他竟然想查也無處下手,隻能順著別人說的路線一個勁兒的開下去,開到後來也不知道自己去哪裏,開了車窗讓冷風灌進來想讓自己清醒一下,讓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冷靜下來,結果凍的指尖都是冰涼的而思緒還是一片的迷惘。


    他想起這三天裏韓放那精致的猶如一幅水墨畫的眉眼,他的指尖微動像是要勾勒出那人的眉眼似地,腦海裏情不自禁的想著韓放那漫不經心朝他望來時的神色,偶爾露出一個懶洋洋地,滿不在乎的笑容,帶著微微的譏誚,眼神肆意眉梢風流。


    韓放似乎不管是對誰都是那副模樣,漫不經心心不在焉的樣子,以及那滿不在乎的笑容,連跟你說話也是懶散著的,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又帶著幾分的嘲諷,淡淡的,像是對這個世界。


    這個人是不真實的,他的眼神清澈的能看透你心底的所有黑暗,隻是因為你對他而言如此的無關緊要乃至於他懶得理會,也懶得虛偽,所以總是那滿不在乎的微笑,所有的不滿跟愉悅都堆積在臉上。


    誰惹韓放不開心的話,他的笑就會由滿不在乎漸漸勾勒成一抹陰涼的冷笑,眼神微冷帶著嘲意的看著你,眉目間依然是漫不經心,好似沒什麽事能讓他惦念在心裏,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從不記仇,因為無論什麽事他都是當場收拾幹淨,把這些麻煩不厭其煩的清理掉,像是對待討人厭的蒼蠅。


    房子空蕩蕩的。


    地上散亂著一地的光碟,昨天他還跟韓放在這打遊戲,對方就像一個小孩子似地玩的興致勃勃,廚房還堆放著兩個人用完餐後還沒洗的盤子。


    李瑜上樓打開房間門,昨天韓放還居住在裏麵,打開燈被子還是亂糟糟的攤開來在床上,他走過去拉開櫃子的門,裏麵還掛著一堆的衣物,有些連牌子都還沒剪掉。


    可是那個人不在了。


    他不知道去哪兒了。


    李瑜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邊,覺得自己像是著了魔,看見韓放的時候心裏飄蕩著滿足,但當那個人不在他的眼皮底下的時候他又會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種失落,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有什麽逐漸腐蝕了他的內心,卻又帶著些近乎苦澀的甘甜讓他留戀的不忍打破。


    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


    李瑜把頭埋在掌心裏,昏黃的燈光拉長他的影子,把他照的有些孤零零,他閉著眼似乎想要感受到韓放遺留在這的氣息,心裏依然是一片的煩躁,他從來都沒有那麽煩躁過,即便是麵對一幹蠢蠢欲動的弟弟。


    他覺得自從韓放來了以後他就變得極其不對勁,總是情不自禁的被這個人的一舉一動給牽動到內心,會不自覺地去寵溺對方,想把他捧在掌心裏,看見他就會柔軟下心由內而外的感到滿足。這並不是一個對朋友的方法,沒有哪個朋友會趁對方睡著了去偷偷親吻他,他隻是看見那形狀姣好的唇瓣紅潤飽滿的就不自覺地低頭品嚐那一抹甘甜。


    也許隻是心血來潮。


    李瑜對自己那麽說,可沒人告訴他心血來潮的後果是無法自拔。


    李瑜走出房間,他低頭俯視這冷冰冰的屋子,昨天還富有生氣今天就又是一堆的死物,失去了那個鬧騰的人就像此刻他被挖掉一角的心一樣。


    對方對他來說的意義是什麽李瑜不知道。


    但如果是喜歡的話……


    李瑜的手搭在樓梯扶手上,逐漸形成幾道抓痕。


    他拿捏不準那個人,就跟拿捏不準此刻自己的心似地。


    李瑜彎起一個要哭似地笑,眼底徹底暗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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