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肖嚴把自己的兩個家人留在了刑州。而郭藥師派自己的一個得力屬下帶著肖嚴上路了。


    “雖然我說從烏骨大軍包圍中穿過去並不難。可是這一路上還是很兇險的。肖大人一路保重吧。”臨別時郭藥師對肖嚴說道。


    朝廷裏上至皇上下到群臣對郭藥師都沒有好印象。現在是國家用人之際不得不用他,可是在心裏都把他當做東漢末年的董卓之流。


    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一定要殺之而絕後患。


    肖嚴卻有不同看法。每一個人活在世上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的不得已就是理所應當的,別人就都應該按照所謂的大義活著。這麽想的人就是偽君子。


    郭藥師派出帶肖嚴去真定府的校尉名叫栗穀。光是臉上就有大小兩道刀疤。看著就覺得為人十分強悍。


    兩個人騎馬向北疾馳一百多裏後就變得小心翼翼了。栗穀帶著肖嚴白天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消息,夜晚的時候悄悄的上路。


    烏骨人雖然在圍困真定府,可是他們一定會向南派出巡哨。


    這一大片地方都沒有山嶺樹林,一眼就能望出去很遠很容易被發現。


    “如果遇到烏骨人肖嚴不要說話,靠咱們兩個身上的衣服也能騙住他們一時半刻。一切都看屬下我的。”栗穀囑咐道。


    兩個人出發的時候都穿著常勝軍的衣服。而張令徽的常勝軍剛剛投降烏骨人也來不及換裝。光看外表,就會把他們兩個當做張令徽手下的常勝軍。


    時值寒冬,肖嚴一路向北吃住都在野外。對他這個平時養尊處優的大臣來說受盡了苦頭。


    可是身邊的栗穀就不同了。白天肖嚴睡覺的時候他警戒,晚上還要在前麵給肖嚴帶路。卻依然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


    離真定府越近,兩個人越是小心走的也是越慢。


    可就是這樣,在第四天夜裏兩個人還是被巡視的烏骨人發現了。


    “什麽人?站住不要動!”


    滿天的繁星下,三匹戰馬向肖嚴和栗穀疾馳而來。


    距離尚遠,這個時候逃走應該還有機會。可是栗穀卻拉住肖嚴的韁繩在原地沒有動,反而大聲喊道:“這裏,這裏!”


    肖嚴卻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現在就是讓他騎馬逃走,他也逃不了。


    三個烏骨騎兵像旋風一樣衝到兩個人麵前,狐疑的上下打量兩個人。


    “常勝軍不是不能隨便出營嗎?”一個烏骨士兵用生硬的漢話問道。


    兩個人這時才知道原來烏骨大軍中隻有烏骨士兵才能出營巡哨。


    肖嚴渾身發抖就要從馬上掉下來了。作為大楚國的文官能有他這樣的膽量已經算是出色的了。


    可是栗穀卻不動聲色的答道:“張將軍有重要任務讓我們兩個執行。”


    現在整個大營張令徽說了算。可是烏骨士兵卻並不把這個剛剛投降他們的常勝軍將軍放在眼裏。


    “令牌!”那個烏骨士兵伸出手來說道。


    “就在我腰上。”栗穀答道。同時他伸手向腰間摸去。


    可是他卻從腰間摸出的不是令牌而是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栗穀在馬上起身右手探出,短刀在離他最近的兩個烏骨士兵的頸間劃過!


    沒有慘叫聲,隻有兩道血線飆了出來!


    還沒等第三個烏骨士兵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栗穀雙腿一夾戰馬直接向他撞過去。帶血的短刀竟然穿入了烏骨士兵的胸甲。


    栗穀的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肖嚴頭一次看見殺人。黑夜裏他看見噴出來的血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刺鼻的血腥味讓他聞之欲嘔。


    兩匹戰馬的韁繩讓栗穀及時抓在手裏。可是第三匹戰馬卻向遠處狂奔而去。


    “快走,離開這裏!”栗穀說道。


    兩個人四匹馬跑出很遠,栗穀才勒住韁繩。


    栗穀從腰間解開另外兩匹戰馬的韁繩對肖嚴說道:“肖大人換馬。不能直接去真定府了,向東繞道再從北麵南下進入真定府。”


    栗穀肖嚴兩個人跑了一夜遠遠的繞過了烏骨大營竟然來到了真定府的北麵。


    “天就要亮了。休息六個時辰。晚上就進真定府。”栗穀說道。


    “真是壯士!你是出身軍戶嗎?這一身的本領都是從哪裏學來的?”肖嚴由衷的讚歎道。


    “我就是出身農家。母親勞作時把我生在穀地裏所以起名栗穀。本事都是自己練出來的。殺的人多而且自己又僥幸沒有死自然就有了。”栗穀輕描淡寫的答道。


    肖嚴看著栗穀臉上的兩道刀疤說不出話來。


    真定府周長七八裏。兩萬多的軍隊根本不可能把真定府完全包圍起來。


    人的膽子是被嚇出來的,也是被逼出來的。


    他是科舉出身,文章自然寫的不錯。可是寫頌聖文章讚美陛下英明和大楚國國泰民安的事情從來輪不到他。


    陛下把這個深入敵境很可能會一死報國的機會交給了他。


    輕輕鬆鬆就可以立功的機會陛下隻會留給他最親近寵信的人。而這種危險的事情就隻能讓肖嚴這樣隻知道埋頭幹活不懂得討好的人去做了。


    從遠處看烏骨大營,除了點點篝火外都是靜悄悄的。


    栗穀麵色平靜騎馬走在前麵。肖嚴白天睡覺的時候,他已經把烏骨大營仔細的觀察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可以進入真定府的空隙。


    快接近兩座營盤的間隙時,栗穀放慢了馬速在馬背上竟然嗚哩哇啦的唱了起來。


    肖嚴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這是要幹什麽?找死嗎?


    常勝軍士兵都是出身於遼地的漢人。那裏千百年向來都是各族混居。栗穀現在唱的正是一首高句麗歌謠。


    “閉嘴!灌了多少馬尿這麽晚了還在唱歌?”大營裏一個守夜的士兵罵道。有人在罵,大營裏也有人在笑。甚至還有人跟栗穀唱和。


    栗穀唱歌的聲音低沉下來卻沒有停止。他帶領著肖嚴在兩座大營狹窄的縫隙之間已經走了大半。


    “快走!”栗穀低聲說道。然後他就狠抽了戰馬兩鞭向真定府城門狂奔而去。


    肖嚴也狂抽戰馬緊緊跟在栗穀的後麵。


    “兄弟,酒喝多了想去真定府送死嗎?快一點迴來!”身後的大營中有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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