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居人傑走過來,陳構第一個迎上去。


    “終於把居大人盼來了!”陳構施禮說道。他的話是真心的,他盼望這一天已經很長時間了。家裏人的行裝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啟程南返了。


    “雖然知道此行任重道遠,但是陛下有命,蒼生有托。居某義不容辭!”居人傑答道。這句話說的沉鬱而慷慨。


    居人傑的樣貌穿著舉止言談每一點都觸動到在場百姓的心裏。有的百姓真的想當場跪地叩頭感謝蒼天給他們送來的青天大老爺!


    看到居人傑身上聚集了真定府百姓殷殷期盼的目光,陳構感到渾身的不舒服。也可能是自慚形穢或者還有些別的東西。


    石再亮更覺得不舒服。他沒有通過大楚國的科舉,也正因為這一點他更想表現自己。


    可是今天看見居人傑,他的心裏隱隱覺得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居人傑這樣受到百姓眾星捧月般的夾道歡迎。


    長壽沒有石再亮的感覺。他渾身打個哆嗦像是被涼到了。


    他狐疑的四處張望,兩隻眼睛在人群中仔細搜尋著。


    就在長壽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人群中的某個角落時,一陣感覺輕柔卻寒徹骨髓的風刮了起來!


    “怎麽一下子就陰天了?”


    人群裏有人納悶的問道。


    這時候天地之間已經是烏雲密布,暗得像夕陽西下後的黃昏。


    長壽伸手從背後拔出來他的那把好久沒有用過的木劍!


    所有人裏麵最覺得寒冷的就是居人傑。他詫異的抬起頭發現在他和陳構之間站著一位長發及腰身材窈窕的姑娘。


    “居郎,有二十年不見了吧?”那個女子幽幽的問道,聲音如黃鸝出穀。


    居人傑睜大兩隻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他身後的老家人卻身子一軟坐在地上。


    “小、小桃姑娘?”老家人說道。


    “感謝富伯每年都送紙錢給我。所以我才讓這個負心漢、偽君子多活了二十年!”女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站在女子身後的陳構剛才還詫異怎麽突然有一個女人站在自己麵前。


    現在他才聽出來,這個女子與居人傑之間仿佛有什麽兒女私情或者說是兒女恩怨。


    他情不自禁的從後麵打量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沒有看見麵孔但是還是覺得身上無一處不美。


    隻是,隻是哪裏有些不對?陳構眯著眼睛仔細的看著。


    他突然看見在女子脖頸位置的黑發間露出兩根細長的東西。


    書生苦讀詩書準備科舉之餘也研習六藝。陳構馬上認出來女子脖頸上露出的兩段細細的東西是琴弦的兩端!


    可是這麽身材姣好的女子脖子上怎麽會有琴弦啊?


    陳構納悶的想著。他突然醒悟到那根琴弦應該是套在女子的脖子上的!


    這時那個女子又開口問道:“雖然奴家出身勾欄,可還是你苦苦哀求奴家才答應跟你私奔的。你怎麽下得了手?”


    這時候的居人傑全然沒有了從容不迫的風範。他像是中了邪一樣答道:“教坊司的人乘船就要追上來了,為了我的名聲我也是不得已啊。”


    “你先勾引我私奔。在事情就要敗露的時候為了你正人君子的好名聲就用琴弦勒死了我拋入水中!你還是人嗎!”女子聲嘶力竭的喝道。


    “事出突然,不得不如此。”居人傑喃喃的說道。


    坐在地上的福伯聲淚俱下的說道:“小桃姑娘,是我們公子對不起你。他走到今天不容易,你發發慈悲就放過他吧!”


    “放過他?我已經等了二十年了!”女子喊道。


    她猛的轉過身麵對麵前的陳構和所有的百姓。


    “就是這個偽君子為了自己所謂的好名聲殺人滅口!殺了我這個心甘情願跟他私奔的女子!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轉過身來,眾人都看見了女子那張秀美脫俗的麵孔和脖子上一道燦若桃花般的血痕!


    沒有看見琴弦,這說明那根琴弦在前麵已經勒進皮肉深可見骨了。想到這一點,陳構的心抖了一下。


    所有的百姓都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樣目瞪口呆的站著。


    “你不出手?”石再亮問長壽。


    長壽緩緩的搖了搖頭。


    女子仰天嘶吼一聲像是吐出心裏的冤屈和不甘,然後縱身越起向居人傑撲去。


    “放過我家公子!”福伯喊道。等他爬起來到居人傑麵前的時候,那個名叫小桃的姑娘已經在眼前消失了。


    福伯剛剛鬆了口氣卻聽見居人傑啊、啊的叫起來。


    剛才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這時候像是才醒過來一樣。


    眾人低頭看向居人傑。就看見居人傑雙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的掐著。他張口嘴瞪著眼睛已經不能唿吸了。


    “公子!”


    福伯撲上去用力去掰居人傑的雙手,可是無濟於事。眼看著居人傑的雙手越勒越緊。最後居人傑仰麵栽倒在地上不停的在地上扭動身體直到最後一動不動了。


    “老天爺,就不能給我家公子一次機會嗎?”福伯哭嚎著。


    “呸!喪盡天良的東西,活該報應!”


    人群中一個百姓向地上吐一口吐沫罵道。他周圍的人都點著頭用鄙視厭惡的目光看著已經氣絕身亡的居人傑。


    他們全然忘了剛才自己是以一種怎樣崇拜的目光看著居大青天的。


    居人傑從天上跌落到地上塵土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現在如果不死,也許比死了還難受。


    站在城頭上看著這一幕的胡有紀淡淡的說道:“我不是說了嘛,什麽事都要看看再說。還是讓石再亮他們幹心裏踏實。”


    陳構愣了半天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還要在真定府城裏再等一段時間。真是人生無常啊。”


    “你剛才為什麽不救他?不管怎麽說,他還是為百姓做過不少好事的。起碼他不是貪官啊。”石再亮問道。


    “我救不了他。他的好名聲已經沒有了,還怎麽活?”長壽歎氣答道。


    “居人傑能風生水起平步青雲到現在,就是因為他有好名聲。皇帝認為他有利用價值。現在好名聲沒有了,他就沒有利用價值了。皇帝把眼睛閉上,朝廷裏的大臣就向餓狼一樣撲上去!”長壽無奈的答道。


    福伯擦幹眼淚把居人傑的屍體抱到驢背上。然後他牽著毛驢向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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