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帶著十幾個村民抬著一萬兩銀子和二十匹綢緞送到陳構的麵前。


    “這些算是給廂兵兄弟們的犒賞,畢竟大家一起出去殺敵就應該人人有份。”長壽解釋道。


    陳構聽完後冷著臉問道:“你一個人私自決定就把這些銀子分了?”


    長壽一愣問道:“不然應該怎麽樣?”


    “自然是把這些東西上交朝廷,由陛下賞賜給你們。這樣才能讓草民們知道恩德出自於陛下。”陳構答道。


    “可是誰知道這些東西交上去,皇帝陛下會把多少賞賜下來?甚至陛下全部都留下了一點都不賞賜怎麽辦?”長壽問道。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就是陛下賞賜一根草棍,你也要跪在地上磕頭感恩戴德!”陳構強硬的說道。


    大堂裏安靜無聲。落下一根針都能聽見聲音。


    十幾個村民都看著長壽。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看看吧好心送銀子反而惹麻煩了。


    長壽也生氣了。他冷冷的說道:“這一萬兩銀子我就放在這裏了。陳大人想上交給朝廷,隨便。我那裏的銀子已經分下去了,如果你也想收迴來,那就隻有開戰了!”


    長壽轉身就走:“都跟我迴去!”


    十幾個村民也跟在後麵出來了。


    長壽走到外麵還是餘怒未消。


    “你們幾個聽著,不要著急迴去。在外麵看見那些廂兵就偷偷的跟他們說,咱們已經送了一萬兩銀子給他們,可是陳構卻想把這些銀子上交給朝廷。”長壽說道。


    麻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到時候讓那些廂兵向陳構要銀子去!看他到底給不給。”劉大錘說道。


    長壽自顧自迴去了。十幾個村民分頭找廂兵傳話去了。


    書吏劉宏就跟在陳構的身後目睹了長壽進來送銀子的整個過程。


    看著長壽和村民出去了,他勸陳構說道:“大人,這些銀子不能上交朝廷。一個是一去一來時間耽擱不起。二來是朝廷會把多少銀子賞賜下來?如果隻有一點點或者是一點都沒有該怎麽辦?”


    “就是沒有賞賜那又怎樣?他們出了多少力?我今天在城上倒是看見他們每一個人都帶了不少值錢的東西迴來,這還不夠嗎?”陳構說道。


    劉宏突然覺得根本沒有辦法跟陳構說話。這位陳大人對百姓想什麽要什麽根本就不了解。而且總是一副如果你跟我不一樣就是你們這些草民的錯!是你們這些草民愚昧,是你們這些草民無知!


    “真定府現在是非常時期,千萬不要激起兵變啊,大人!”劉宏做最後一次努力。


    “你不要危言聳聽!朝廷從來都沒有虧欠過他們!我陳構也沒有對不起他們!如果不是我運籌帷幄今天能守住真定府?就那些看見流民都嚇得腿軟的家夥出什麽力了?”陳構怒道。


    劉宏看見根本勸不動陳構隻好撤梯子。


    “是屬下多慮了。屬下考慮不周,慚愧。”劉宏躬身說道。然後他就向陳構告辭出來了。


    是不是現在就趕快帶著家小逃命?劉宏出來後看著府衙大門心裏盤算著。


    流言在廂兵中間迅速的傳開。


    廂兵並不是大楚國的正規軍隊。朝廷也很少把他們派到戰場上。這些人大多是禁軍裏淘汰下來的老弱病殘和從外地發配來的犯人。


    他們更多是從事修堤防築壘郵傳等等繁累的勞作。這幾年又開始運送花石綱。每天累的要死,餉錢卻隻有一點點。


    很多人當了十幾二十年廂兵,最後一無所有病老死在異鄉。


    當這些廂兵聽說陳構要把本來分給他們的一萬兩銀子上交給朝廷的時候,廂兵馬上就炸鍋了!


    “我當了二十年廂兵,朝廷是什麽鳥樣我會不知道?都是一群光吃不吐的家夥!”都頭馬六憤憤不平的說道。


    “馬大哥你說應該怎麽辦?咱們七八百弟兄,分到每一個人頭上十幾兩銀子啊!”一個年輕的廂兵問道。他身材瘦弱細得像麻杆似的。


    馬六年輕的時候為匪。他被抓住後從贛州千裏迢迢的發配到這裏已經二十年了,熬成了都頭。可是他身上還是一兩銀子都掏不出來。


    “怎麽辦?找陳大人要去!有這十幾兩銀子老子就可以迴老家了。沒看出來嗎?將來這裏不知道要打成什麽樣呢!”馬六說道。


    一個做飯的老蒼頭潑冷水說道:“找府尹大人要銀子?你不要命了?他想殺咱們比殺一隻雞都容易!”


    “那又怎樣?如果讓張萬仙的兵殺了就是為國盡忠了?狗屁!連一塊碑都不會給你立一個!在朝廷眼裏,咱們賤的不如一條狗!”馬六罵道。


    “是啊,咱們都活成這樣了,還怕死嗎?”老蒼頭點頭說道。


    “那些官老爺平時正眼看過誰?咱們活著的時候是一條癩皮狗,死了是一條死狗。你給他跪下,他根本看不見你!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看見你了!”另一個廂兵憤憤的說道。


    這句話像是在火裏潑了油一樣。


    “對!就是這個道理!找那個姓陳的要銀子去!”


    “大不了跟他們拚了!”


    ……


    各個軍營裏大致都在上演相同的畫麵。


    三更時分,真定府廂兵指揮使範景運騎馬來到府尹。他不顧守夜衙役的攔阻硬是闖進後院。


    “陳大人!陳大人!”


    範景運大聲喊道。


    大楚國從來都是揚文抑武。武將在文臣麵前像隻小貓一樣。今天晚上範景運在這裏大喊大叫的,難道他是想造反嗎?


    “出了什麽事?”陳構披著衣服從小妾的房間裏出來。他心裏怒火中燒又隱隱的感到一絲不妙。


    “大人,我得到消息,軍營裏官兵們都在蠢蠢欲動。恐怕要發生兵變啊。”範景運急切的說道。


    “發生兵變就去彈壓啊,你到我這裏幹什麽?”陳構冷冷的問道。


    範景運對陳構這樣的長官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現在是非常時刻,他直接了當的說道:“聽說是因為銀子的事情?大人,把銀子分了吧,朝廷是不會怪罪的。凡事都要從權嘛。”


    “你是朝廷命官,居然說這種話!向那些草民**低頭,朝廷的臉麵何在?”陳構質問道。


    範景運一時氣結,他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喧嘩聲。真定府現在宵禁,這個時候聽見這樣的聲音極不尋常。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陳構問道。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現在他才感覺到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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