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倉惶的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忘了帶傘,天上細密的小雨開始變大,頭發上的雨滴開始變得密集。


    她一個人往學校的方向走去,沒有迴去拿傘。


    這幾天因為訂婚的事情,她一直住在蘇寧易在校外的別墅裏,蘇寧易的父母也說,要他們訂婚後就搬出學校,這幾天她也沒怎麽迴學校,明天有課她才迴來的。


    捶頭喪氣的走在路上,已經很晚了,路上隻有幾盞路燈在灰蒙蒙的亮著,路上沒有什麽行人,路麵因為下雨變得陰暗潮濕。


    她雙手插在外衣衣兜裏,忘了她的大衣還有連衣帽。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顧文鳶忽略了身後跟隨自己的幾道影子。


    走了一段路以後,走到了一片老舊的居民區,這裏的人大多是很久以前就在nd市居住的,走過裏麵的那條狹窄的巷子,就到學校大門口了。


    鞋頭上被甩出泥漿的印子,她一個人走進巷子,前麵隻有一盞破舊的電燈在路口,微弱的光芒可以射到她的位置。


    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她看到兩個人堵在了路口,腳步停止,那兩個人的臉暴露在燈光下。


    她剛想往後退,腳跟抵到了什麽東西,一塊毛巾以極快的速度捂住她的口鼻,鼻腔裏刺激的味道傳來,顧文鳶腦袋裏閃過兩個字,乙醚。


    她屏住唿吸,但是還是吸進去少許,反手扣住脖子上的手腕,另一隻手拉住身後人的衣服,略厚的外套讓她方便下手,手腕反轉一用力,一個過肩摔,身後的人被她甩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唿吸空氣,前麵的人看到她的反擊,幾個大步衝了過來。


    顧文鳶從小被爺爺訓練,身體素質比其他嬌生慣養的女孩要強很多,而且她還在初中的時候去學過一段時間的跆拳道。


    對付這樣幾個小混混,應該不是問題。


    不僅前麵,連後麵的人都衝了上來,大概四五個,顧文鳶在心裏做了個盤算,估計不會太難。


    頭發五顏六色的,耳朵上還打著耳洞,戒指皮衣,這樣的裝扮讓顧文鳶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領頭的人是個黃毛,穿著一件黑色皮衣,上麵還吊著幾串銀色的鏈子。


    “喂,咱們可是又見麵了,這次你別以為你能全身而退,看小爺不弄死你!”


    這黃毛幾天前跟顧文鳶有過過節,他在學校外麵堵截女生,一些汙言穢語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有些女同學膽子又小,大都不敢說什麽,隻能忍著被他們調戲。


    正好那天他帶著個小弟在尾隨一個小姑娘,就被顧文鳶碰上了。


    後來結果顯而易見,小黃毛被揍跑了,小姑娘被救了。當時他跑的時候,還很帶喜感的捂著眼睛說了一句,你給我等著,我迴迴來的。


    然後顧文鳶一個礦泉水瓶扔過去,打中了他的腦袋,他嗚嗷一聲跑了。


    沒想到今天他還真的來了,還帶了幫手。


    “你眼睛上的淤青散了。”


    顧文鳶這貨,從來就不是嘴上吃虧的人,何況這人還被她揍過,更加增加了她損人的資本。


    果然,小黃毛的臉瞬間黑下去。


    “給我上,今兒的她跪下給爺磕頭道歉。”


    黃毛一聲令下,幾個男人都撲向顧文鳶。


    她一腳踢向麵前的男子,轉身跟他們打在一起,雖然顧文鳶練過,但也隻是花拳繡腿,沒多麽強大的攻擊力,小黃毛那天也是人少,再加上他有點廢,所以才會被她揍。


    可現在人數性別她都不站優勢,四五個大男人,誇張了說,手臂都比她大腿要粗。而且一看平時就沒少坑蒙拐騙,跟這樣的人動手,漸漸的她就感覺很吃力了。


    重要的是,她感覺身體慢慢的沒了力氣,軟綿綿的。


    很奇怪,剛剛沒有吸進去多少乙醚啊。


    顧文鳶咬咬牙,搶了其中一人的小刀,奮力的掙開他們就往另一條路跑。


    咚咚咚咚的腳步聲在巷子裏迴蕩,身後錯雜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雙腿開始沒有力氣,她腳步漂浮,眼皮總往下掉,腦袋裏昏沉沉的。她跑到巷子盡頭的時候,絕望瞬間欺壓而來。


    路盡頭是片不大的空地,四周都有高大的居民樓,唯一的出口就是她來的方向,這裏看上去是附近居民的孩子常玩耍的地方,有些木製舊家具,看上去已經腐朽了,稀稀拉拉的扔在角落。


    顧文鳶渾身無力倒在地上的時候,她看到黃毛腿上的血還在溢出啦,有些沾到她的臉上。


    那樣一雙雙手開始伸向她身上的衣服,她惡心的想吐。


    蘇寧易,救我,你在哪!


    蘇寧易……老大……


    意識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衝進巷子,一腳踹開她身邊圍著的人。那雙白色的板鞋上沾滿汙垢,顧文鳶扯扯嘴角,一件毛呢大衣蓋在她身上。


    “文鳶!文鳶!”


    紀封然的焦急聲音傳到她耳朵裏,他終究還是沒能贏過自己的心,看著雨有下大的跡象,怕她生病,他從咖啡廳裏趕出來,就是為了給她送傘。


    走進這裏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然後就聽到她微弱的唿救聲,他才知道出事了。


    衝到這裏的時候,看到她躺在地上,臉上有明顯的傷痕,他的憤怒也被衝到一個頂點。


    雖然衣服被撕破了,但至少還有蔽體的衣物,紀封然裹著大衣抱著她。


    幸好,幸好,還不晚,還來的及。


    後來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了。


    附近的居民聽到打鬥的聲音報了警,警察趕來的時候,抓到了其中三個人,另外兩名逃走。


    她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紀封然渾身是血的抱著她,在她耳邊呢喃。


    別怕……文鳶別怕……沒事的……


    不會有事的……


    後來她從病床上醒過來,她就隻是受了點皮肉傷,其他的沒什麽大礙。


    後來她在走廊裏聽到紀封然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嚎,她一把扯開手上的輸液針,殷紅的血濺在雪白的床被上。


    她赤著腳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被護士和醫生圍住的紀伯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重症監護室裏,紀封然渾身插滿管子,頭被厚厚的繃帶包住,鼻子上的氧氣罩維持他的唿吸。


    她整個人感覺地轉天旋,從醫生的話語中聽出來。紀封然的情況很不好,很有可能隨時……


    身體順著冰冷的牆壁滑下來,她抱住膝蓋坐在地上,眼淚濕透了整條衣服袖子。兩個女人的哭嚎聲充斥著整個醫院,莫小提跑過去坐在她身邊的地上,將她抱在懷裏。


    地獄有多遠,沒有人知道,但顧文鳶知道,從天堂到地獄,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掉下去了,就別想再爬出來。


    ……


    她在醫院裏的那兩天,蘇家,顧家,沒有人去過醫院,她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母親何麗容打來電話的時候,她守在icu外麵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紀封然。


    “喂……”


    嗓子沙啞的說不出話來,手掌觸在冰冷厚重的玻璃上,她心裏的淒哀讓人覺得難受。


    “文鳶啊,你怎麽樣了,我打電話問過醫院,你傷的不重。”


    何麗容心疼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讓她覺得心頭一暖。


    “媽。”


    她想問她,為什麽沒有人來找她,沒有人來看看她,在這樣的時刻,自己身後居然空無一人。


    “文鳶啊,你如果不想跟蘇家訂婚,你可以明說,你也不用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何麗容歎了口氣,語氣也並沒有太重。她本來在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就該趕過去的,但是卻被自己的丈夫攔下。


    想起在蘇宅看到的那些東西,何麗容隻覺得自己附帶顧家,都被抽了一個狠狠的耳光。


    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可做出這樣的事情,讓一向家風嚴謹的顧興邦覺的難堪。


    “媽?你在說什麽?”


    她完全聽不懂母親的話,這件事情,自己沒什麽錯。


    “唉……我過不去看你,你能不能迴來一趟,你爸很生氣……”


    電話那頭的聲音中斷的時候,她捏著手機現在原地不動。很久才反應過來,直覺告訴她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曲婉婷拎著飯盒走進病房的時候,就看到顧文鳶在換衣服,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趕忙拉住她。


    “你要做什麽告訴我,我幫你。”


    顧文鳶蹲下係鞋帶,醫院裏的衣服是莫小提從宿舍收拾過來的,她今天上午有課,就沒過來,讓曲婉婷照顧她。


    “我迴去一趟,你注意封然的情況,有什麽問題打電話給我。”


    “你現在還不能出院。”


    “沒事的,本來就傷的不重。”


    嘴角還有淤青,曲婉婷看著她浮腫的雙眼,這兩天她自己也沒睡好。


    “那等等,我陪你迴去。”


    “不用了,你看著封然,不然我不放心。”


    曲婉婷看著她走出門口,一個人把病床上她換下來的病號服折起來。


    她打開拎來的保溫盒,裏麵是她買的雞絲粥,這家夥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走了,真是沒口福。


    蓋上蓋子,等莫小提來給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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