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遲冬至被接去了軍區大院,往年過生日梁夏末鮮少有時間能夠趕迴來,衛邊疆大概是怕她一個人在這天胡思亂想,親自出馬等在刑警隊大門口。遲冬至上了車之後才後知後覺的記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去商場。”衛邊疆對司機說,然後小聲告訴遲冬至,“去給你媽買禮物,孩子的生日是媽媽的受苦日。”

    沒想到這點,遲冬至真心羞澀了一把。她想給薛平買化妝品,可又實在沒什麽研究,在店員的紹介下買了一套中檔的。到家送給媽媽,中檔化妝品自然激不起薛平什麽歡喜,不過女兒的心意她倒是收的高高興興。

    上次見她時還是風風火火的,這次已經隱約看到有幾絲白發了,遲冬至突然覺得薛平老了,大約過去接到她送的禮物,哪怕喜歡也會裝的嗤之以鼻,現在臉上卻掛著顯而易見的快樂。

    遲冬至心裏很不好受,這是她的媽媽,她唯一的親人,長時間以來她忙於愛情一直顧不上自己的媽媽。遲冬至突然反省自己很不懂事,為什麽老是跟媽媽不親呢?她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唄,幹嘛老跟自己的媽媽唱反調呢?結婚、離婚都是一意孤行,在薛平不同意結婚時結了,在她不同意離婚時又離了,甚至沒有想過問問她的意見。

    ****

    雖然對離婚這件事家裏長輩都有心理準備,可眼下還沒有公布,遲冬至再三考慮,還是將這個消息在晚飯後說了出來。

    良好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遲冬至躊躇半天,不自不然的握住薛平的手,真心的道了一聲歉,“對不起,媽。”

    “你呀~~~~”薛平恨鐵不成鋼的唿出一大口氣來,“來迴折騰,都告訴你不要離不要離,結都結了,忍不了的也忍了這麽多年,眼見一天天年齡大了,怎麽還是這麽不現實,愛情能當飯吃嗎?”

    遲冬至縮在角落裏不吭聲,也無從反駁,知道大家說的都對,可她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或許我們不合適,彼此碰到另外的人,可能會更幸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薛平突然嚴厲起來,“你離婚離的這麽痛快,不就是因為再難懷孕嘛,可那又不是肯定不能生,醫生都說了,好好調理還有希望,你牌位似的供了梁夏末這麽多年,最後還要主動燒成灰給他當錢花嗎?”

    “媽你怎麽這麽說話,我不是因為那個。”

    “話不好聽,意思是對的。”

    遲冬至

    堵氣了,轉過臉去不理薛平,最後還是衛邊疆在母女中間做和事佬,才讓兩人好歹沒再吵下去。

    “離都離了,咱冬至還年輕,隨便找一個都比那臭小子強。”

    “再好也不是梁夏末。”薛平試圖跟衛邊疆講道理,“不是梁夏末,冬子就不會幸福,別看夏末沒什麽大優點,人就是能把她吃死死的,泡黃連水裏都覺得甜。”

    “行了行了別說了。”衛邊疆打斷薛平的話,“我看就這麽樣吧,婚雖然離了,但冬至的幸福耽誤不起,改天我整理出一些條件合適的人,就找我眼皮子底下的,看誰敢欺負冬至。”

    遲冬至嚇了一大跳,“不是吧衛叔,我沒這心思。”

    “那就現在開始考慮,又不是一天半天能找到的,反正不管怎麽樣,再婚是必須的,非讓那渾球兒哭都找不到地方不可。”

    薛平也被嚇到了,跟著反駁,“你別跟著摻合,他倆離了也得合,誰離的開誰呀?”

    “你這人呀,還不如我了解冬至,除非梁夏末扒皮挖骨換血,轉了性|變成另外一個人,不然冬子是不會吃迴頭草的,要麽她不會離。”

    遲冬至縮在沙發裏眨巴眨巴眼睛,隻能兵來將擋了。

    怕衛邊疆揪住這件事不放,遲冬至晚上說什麽也不願意留宿,一路上都在思考薛平的話,這要是放在以前,她未必有耐心聽下去,現在時間太多,細細品味下來,倒覺得有些道理。愛情不能當飯吃,況且他們有愛,可是在他愛她的時候都讓她糾結成這樣,如果不愛呢?

    愛了,投入了,多少苦澀都能當成是甜的,可他說愛她,卻一點也不願意投入,哪怕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有出頭之日,所以他們是真的緣分沒了。

    遲冬至想到這心裏又有一些酸,情緒也有些不好起來,一路上樓在想到梁夏末這個人時都不自覺有些怨念。

    她想起他,卻不敢想念他,決堤的水要控製泛濫。不過有一句話說的賊對,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她白天晚上都糾結在‘梁夏末’這三個字之間,所以迴家打開門看到門口衣架上掛著那件軍裝時,忍不住狠狠鄙視自己。想什麽想?沒他你還就真不能活了?

    事實上梁夏末有可能真就是這麽想的,係著圍裙從廚房端出一碗吃的出來,看見她就揚起一張笑臉,像是黎明提起來臨。“可迴來了。”

    遲冬至冷著一張臉,“從國外迴來了?”

    梁夏末點頭,“下午剛到

    的,趕緊我就迴家來了。”

    遲冬至點點頭,很好,還是這麽不記仇,她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他一下目前兩人的關係。遲冬至把警服脫下掛起來,衝著梁夏末勾了勾手指,“過來。”

    梁夏末撒著歡兒小跑過來。

    “咱倆現在什麽關係?”

    梁夏末在轉移話題這方麵是牛人,“我給你煮了麵條。”

    “梁夏末……”

    “吃完麵條再說。”梁夏末把她按到飯桌旁邊,遲冬至一看眼圈兒就有些熱了,一碗麵條,一根香腸,兩個雞蛋。十歲那年父親去世後再沒有人給她準備這樣的生日麵,也不知道梁夏末從哪裏知道的,接替了父親的工作,往後每年都記著幫她準備,一直堅持到上大學。

    一根香腸,兩個雞蛋,考一百分,活一百歲。

    “嚐嚐,好多年沒按這方法煮了,看好不好吃。”

    遲冬至指尖顫抖著,挑起幾根吃下。梁夏末的手藝其實不錯,比以前強太多,隻是如今再美的味道也比不過小時候一碗煮糊了的生日麵。

    梁夏末緊張的盯著她,“好吃嗎?”

    遲冬至沒有抬頭迴應,一口一口機械的往嘴裏送。

    “到底好不好吃你到是說呀。”

    “好吃。”

    梁夏末一下子就樂了,“我就說嘛,肯定好吃,我自己抻的麵條。”

    “怎麽你記得?”

    “記得什麽?”梁夏末想想,“哦哦,你是說你的生日啊,當然記得。”梁夏末不敢說,其實今年才留心去記,往年都忙忘了,無暇顧及。

    “哎,哎,喂我吃兩口唄,分我一個雞蛋,咱倆手拉手一起活到一百歲。”

    遲冬至把碗給他,“你自己吃吧,我飽了。”

    梁夏末一把拉住要起身的他,“幹嘛又發火,我讓你喂我吃,以前都是你喂我的。”

    確實,以前都是她強迫性的喂他吃。“以前我們是夫妻,現在不是了。”

    “我是說以前,小時候,那時候不也不是夫妻嘛。”

    遲冬至甩脫他,“梁夏末你成熟一些,我們離婚了。”

    “好好好,小氣勁兒,自己吃就自己吃。”

    遲冬至一個人在被窩裏翻身,剛剛也想過,梁夏末很可能跟她一樣,並不能盡快適應兩個人不再是一個人的生活,她也能理解,可是看到他那張

    一切錯誤煙消雲散的臉就有氣,好像以前吵架後那樣,獻幾天殷勤,然後兩個人就能手拉手轟轟烈烈去滾床單了。

    他憑什麽那麽理直氣壯、理所當然,還不是自己縱容的?遲冬至咬著牙在心裏罵自己,罵完自己又罵梁夏末,本來看離婚那天他的表現還以為有些改變了呢?結果,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梁夏末也很鬱悶,他就沒想過不跟遲冬至住在一起,離婚了也可以當親人處啊,無非就是不上床唄,反正這方麵他們那麽契合,早晚她得忍不住。可遲冬至剛剛冷淡疏離的表情真是讓他小心肝受傷了,曾經以為,她愛他,因為愛所以付出,那她就會幸福,後來知道理解錯誤後已經來不及挽救婚姻了,可婚姻是死的人是活的,遲冬至隻要活生生站在他麵前那就有機會挽迴。愛,他不缺,缺的隻是對她的重視和關注。

    梁夏末想了很久,最終決定不能妄想以裝傻充愣蒙混過關了,半夜把遲冬至從被窩裏拎出來。臥室門一打開,看到遲冬至一條白生生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麵,他記得那味道,圓潤的、白嫩的,一隻手掌就能握住,他曾經無數次把吻流連在那上麵,然後掐住圈緊自己的腰,滋味美到……好了,不提也罷。

    梁夏末痛苦的按住自己的小弟弟,既然她睡的那麽香,在臥室裏談也可以,等她醒了再說吧。梁夏末輕悄悄的走過去準備把她的腿放進被子裏,手一握上,那隻腿立馬踢了過來,目標直逼剛剛按住的地方。好在梁夏末清醒,身子一斜就躲了過去,嚇的一冷汗,這麽硬的時候要是挨她一腳,那必須得報廢啊。

    “我操,你這是不用了就準備給它人道毀滅呀。”

    “你摸我腿幹嘛,混蛋。”

    “我怕你著涼嘛。”

    遲冬至把自己包裏被子裏,“大半夜你進我臥室幹嘛?”

    “我……”梁夏末湊到床邊坐下,“我想跟你談談。”

    遲冬至又是一抬腿,直接把他踹下去。

    “我操,你說你這腿像以前那樣幹點正事多好,除了踹我屁股還會幹什麽。。”

    “沒事還能踢踢你的小弟弟。”

    梁夏末摸摸頭笑了,又挨迴到床邊坐下,“我想跟你談談,我覺得吧,你沒必要不讓我進門,你媽幾天看不著我就想,我媽對你更別提了,反正我也不怎麽迴來,偶爾一兩次還能增進咱倆的感情。”

    遲冬至低頭想了好久,“你是說,離婚了還要增進感情?”

    “喲,這誰家小閨女啊,腦子轉的這麽快呢!咱抓緊把以前缺失的那段戀愛補迴來。”

    “你的意思是說,同意離婚,是想跟我重新戀愛一迴。”

    “叮咚,你—答—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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