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秘的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又領著一個離去,而平日裏總板著臉的將軍此時卻是一臉的焦急,表情少有的緊張。


    將軍府的下人都伸頭偷偷地張望,但是被十八鐵騎眼一瞪,紛紛作鳥獸散,但耳裏仍聽到荀英焦慮的聲音,“桐兒,舟兒,你們聽爹爹說……小晰……你也說幾句公道話……”


    “不聽,不聽,我們也不要爹爹……”被雨晰抱在懷裏的雨舟倔強地偏過頭去不理會父親的解釋,原來這才是事實的真相,可惜他們居然千裏迢迢地到帝京來尋父。


    雨晰卻是抿緊唇趕緊離去,不管這個男人做什麽也打動不了她的心,隻是看到懷裏的女兒強忍著淚失望的表情就心疼得很。


    周仁腫得像豬頭的臉卻是慶幸地笑著,荀英越是吃癟,他就越是幸災樂禍,轉頭看到那刁鑽的小太子也跟在身邊向雨桐勸說著,心裏頗不以為然,但顧慮到他的身份,不敢胡亂說話詆毀。


    宇文寰拉著快速跟在母親身邊的雨桐的手臂,“小表哥,你別急著走啊,聽聽舅舅說什麽嘛?以前都弄清楚了是一場誤會,現在也不過是誤會而已……”現在他都快恨死自己了,若不是他逞強拉了他們兄妹去偷聽大人說話,也不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當時這對表哥與表姐已經麵色一片蒼白,他頓時就心知不好,想要拉他們離開,誰知他們卻不肯離開,最後就是這樣的場麵。


    雨晰隻想快點離開這裏,一刻都不想呆了,荀英依然能影響她的情緒,這個認知讓她相當不爽。


    在走到朱紅色的大門時,突然看到大門打開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駛進來,她的動作本能的一緩,這讓荀英截下他們,依他的功力少有會緊張地流汗,但此刻他卻滿頭是汗,沒有心思去管那輛華麗的馬車,一把扳住雨晰的手臂,正色道:“桐兒,舟兒,沒錯,爹爹是說過那樣的混賬話,當時爹爹沒有想到會有你們這兩個乖巧的孩子,而且我與你們的娘有誤會,所以才說了那些個讓你們傷心的話,爹爹又怎麽會不想要你們?小晰,你倒是說一句話啊?”


    雨晰微昂頭看著那被人扶下馬車,身著華麗宮裝大腹便便的女子,眼睛微微一眯,那是荀英的妹妹,當今皇後荀真,看到她微笑著向她而來,本能地脊背一寒,與她有過數麵之緣。


    雨舟沒有留意到母親的異樣,而是兩眼緊盯著父親焦急的麵容,“爹爹,你說的是真的嗎?”小嘴扁扁的,可見半信半疑。


    荀英伸手輕撫她的臉蛋,“舟兒,爹爹不會說謊騙你與哥哥。”但目光卻是留在雨晰的身上,她拒絕的話語讓他男人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為什麽她就不能對他再多有一點點信心呢?“小晰,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獨自做決定,下藥時是,懷他們時是,生他們時是,養他們時更是,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


    雨晰聽到他的話,將看著荀真的目光轉向他,“荀將軍,事過境遷了,你還來說這些有意義嗎?當年我帶著孩子們到帝京來就是一心一意要與你團聚,可你倒好,居然忙著與新人拜堂,你還要我怎的?”一想起那一天的事就會滿腹心酸,她哀求過,可他卻非要趕她走,絕情的又是哪個?


    雨桐看了眼被母親抱在懷裏的妹妹,眼裏對荀英的抵製少了些,但仍是表情不暢地看著他,一想到他曾動過不要他們的心思,就怒不可遏,尤其聽到母親的話,他的小身子就衝上前擋在母親的麵前,“娘,我是男子漢,應該保護娘與妹妹。”不信任地看著荀英,“你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你。”


    “小表哥……”宇文寰忙喚一聲,看到舅舅的表情十分的難看,心裏頗為愧疚,都怪他多事,突然抬眼看到母親正在燕玉的攙扶下走過來,欣喜地飛奔上前巴著母親,“母後,你怎麽來了?”


    荀真低頭伸手輕輕地揉著他的頭發,才不過這麽些日子沒見,竟是想念得很,“又調皮了?”看兒子的樣子是闖禍了。


    宇文寰吐了吐小舌頭,如蔫了花兒般靠在母親的腿上,“娘,寰兒好心辦壞事了,可能要害舅舅一家都不得團圓。”父皇常說他行事缺乏深思熟慮,果然是這樣。


    荀真輕捏了下兒子如她一樣的俏鼻梁,“這不是寰兒的錯,若認為自己有錯,往後要改,知道嗎?”


    緩步上前示意行禮的人都起來,這才看向站著沒動的雨晰,笑道:“雨晰姑娘,我們終是有機會見上一麵了,不容易啊,何不坐下喝一碗茶再行離去?我還沒與哥哥的兩個孩子見上一麵呢?好歹我也是姑姑。”


    雨晰下意識地抱緊自己的孩子,另一隻手牽著雨桐,荀英對自己有愧,不敢提出要孩子,但這位出自荀家的皇後恐怕就沒有這麽好商量了,畢竟荀英尚未有子嗣,誰知道她會耍什麽心思手段?一個在打破華國傳統登頂後位的女人絕不容人小覷。“皇後娘娘客氣了,荀家是高官之家,而雨晰不過是江湖女子,哪能喝得荀將軍府裏的茶水,還是趁早告辭為好。”


    怔愣了一會兒,雨晰緊繃戒備的氣勢漸顯,荀英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絕不是那種讓人家母子分離的心狠手辣之人。“真兒,你怎麽過來了?你現在大腹便便,皇上怎麽同意讓你出宮?”一臉緊張的神情。


    雨晰微微側目,隻怕這世上沒有人能敵得過荀真在荀英心目中的地位,雖然早已知道,但仍難免幾分傷感。


    荀真笑著撫了撫隆起來的肚子,“哥,不用擔心,皇上也同意我要多動動,要不是太傅等人臨時有事要稟奏,他必定會隨我前來。”看到另外兩個孩子都好奇地看著她,她上前輕撫雨舟的嫩臉蛋,“我是姑姑,你是舟兒吧?至於你是不是桐兒?”最後卻是看向雨桐。


    “姑姑?”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問,“小寰的親娘?”


    “嗯,小寰的親娘,是你們爹爹的親妹妹哦。”荀真笑著應了一句,然後朝雨晰道:“雨晰姑娘,你不用對我懷有那麽大的敵意,這麽多年我都有派人去尋你,就是為了想要與你詳談一番,沒想到卻是在這六年後才達成。”


    “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聊的?”雨晰隻想趕緊走,這帝京處處都是陷阱。


    “怎麽沒有什麽好聊的?譬如桐兒與舟兒?”荀真朝她一笑。


    雨晰的麵容一緊,她想要幹什麽?


    荀真是華國的皇後,她想要走還真不容易,聽雨樓做的是無本的買賣,若是得罪了這皇後娘娘隻怕最後得不了好,當年因為參與刺殺皇帝的行動,若不是因為據點隱蔽性好與荀英的關係,隻怕聽雨樓已經被皇帝給剿滅了。


    因此才有了這樣一幕,在後堂之上,荀英得以拉著一對兒女出去再解釋一通,妹妹來得真及時,不過在看到雨晰的目光時,還是朝妹妹看了看,示意她別為難雨晰。


    荀真點點頭,哥哥這舉動甚得她的心,這代表他對雨晰是有情的,這可是好現象,荀家的下一代已經存在了那麽久他們才知曉,真的是愧對祖宗啊,姑姑若知曉了,指不定又要自責一番。


    而宇文寰想要留下,卻被荀真著燕玉遣了出去,這才笑看著對麵那個力求鎮定的女子,“雨晰姑娘,這麽些年來你應知道我有派人去找你吧?”


    雨晰端起茶碗輕茗了一口甘甜的茶水,“知道,隻是我無欲與你會麵,即使你是皇後娘娘。”她的目光直視荀真,寸步不讓。


    “你不用對我有那麽重的防意,雨晰姑娘,桐兒與舟兒是我哥的骨肉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也是你的孩子,我不會做出那種要子不要母的舉動來,如果你防我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麽你可以安心,這個我可以給你保證。”荀真開門見山地道,如果不卸下她的心防,那是沒法與之溝通的。


    雨晰錯愕地看著她,“難道你不是想要桐兒認祖歸宗嗎?他可是你們荀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


    “我希望但不強求。”荀真道,“我也相信我的哥哥懷著與我一樣的想法,所以雨晰姑娘可以放心了,我荀真好歹頂著這個皇後的頭銜,又豈會言而無信?”


    那一臉的威儀不容人懷疑與褻瀆,雨晰這才放下心防,再喝了口茶水,“皇後娘娘,我沒有不信你的話,隻是人在江湖漂,存多個心眼是好的。”沒有了長風這個護法,很多事要親力親為後,她才知道打理聽雨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就好。”荀真看她坦然,表情一肅,“其實從當年到現在我都不喜歡雨晰姑娘,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我是江湖女子,哪裏入得你這樣的官家女的眼中。”雨晰嗤笑一聲,“同樣的,我對你也沒有多少好感,那位鴻臚寺卿的女兒還比你好一點。”荀英為了她與荀家才會決然地離開聽雨樓,她的心底又怎麽可能對荀真喜歡得上來?就算這些年想明白了很多事,對她始終喜歡不上來。最好他們此刻不歡而散,那她就可以一走了之。


    荀真沒有如雨晰所猜測那般動怒,真的是有點小看這江湖女子,她說這樣的一句話最終的目的不就是想要一走了之嗎?輕拈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你要不要也來一塊?最近我很喜歡這種糕點,吃甜的會生女孩兒,我倒是希望能添個小公主。”


    雨晰嫌惡地看了眼那香甜的糕點,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我沒有這嗜好。”


    “那真可惜,少享受了不少人間美食。”荀真狀似婉惜地搖了搖頭,看得雨晰漸漸不耐煩起來,她這表情落到荀真的眼裏,不禁歎息一聲,雨晰這樣的性子當荀夫人是勉強了些,將來與官夫人來往少點耐性與心眼也不行,隻是現在木已成舟。


    拍了拍手中的糕點屑,在雨晰正要開口催促時,她道:“雨晰姑娘,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就是你遇事隻想著一避了之而不是想法子去解決,我也知道生養孩子的滋味,你對我哥有怨有恨這很正常,但是也正因為我也同是孩子的母親,我才會希望你慎重地考慮你與我哥的婚事,桐兒與舟兒需要一個幸福的家。”


    雨晰緊抿著嘴角,這也是她再遇到荀英後心中會有所動搖的原因所在,始終放不下心中的怨恨。“我會給他們找一個合適的爹,而且也不會阻止他們到帝京來與荀英相聚。”


    “你這樣說也在情理當中,但是你聽過這樣一句俗語嗎?有後娘就有後父,你能保證你找的後爹就能一心一意地對孩子們好?雨晰姑娘,不客氣地說一句,其實這也是你這麽多年遲遲沒有嫁的原因所在吧。你也怕別人不是真心對桐兒與舟兒好。”荀真看著她的眼睛道。


    這個女人有雙很利的眼睛,雨晰感覺在她麵前她無所遁行,所有心思都被她看在眼裏,頓覺有幾分狼狽,目光有些不悅地看著荀真。


    荀真卻是“撲哧”一聲笑了,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江湖女子是如此單純,與她生平所遇之人都不盡相同,那些人心眼太多,看到她赧然的臉上微微有些含怒,這才收斂了一些,“其實我也不算是什麽官家女,我家在我八歲時就抄了,你也是那時遇上我哥的吧?那些日子支撐著我能一路走過來就是能與親人團聚,而你阻擋我們團聚的步伐,所以我對你喜歡不起來。隻是前些日子才聽聞了當年你對我哥的恩情,我荀真還欠你一聲謝謝。”


    雨晰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她鄭重的再一次道謝後,道:“你無須謝我,我這樣做的出發點不是你想象當中那麽高尚,當時的我隻是任性的知道他是我的玩具,我不可以讓他死,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後來我也是有心阻止了你們兄妹相認,你怨我也是應份的。”


    這樣一個不貪功的女子,確令荀真的心中生出好感來,托著笨重的身子踱到她的麵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道,“雨晰姑娘,我也坦白說我這次前來的目的吧,我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嫂嫂,給桐兒與舟兒一個幸福的家。”


    雨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荀真卻握住不放,她又不敢用力免得傷了荀真這孕婦,“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應……”


    “雨晰姑娘,你不用急著迴答我,在荀府住上一段時日好好地考慮一番再迴覆我也不遲,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我也不會勉強你。若你真的無心與我哥成婚,我絕對不讓我哥再纏著你,往後就依你說的他們父子仨可以相見,但無須認祖歸宗。”荀真趕緊道,打蛇打七寸,更何況不能將人往死角裏逼,要慢慢地瓦解其心防才行。“再說我也沒有與桐兒還有舟兒相處過,正好借這機會培養培養感情,畢竟血緣親情是誰也斬不斷的。”


    荀真貴為皇後卻沒有以權壓她,也沒有抬出所謂的聖旨逼迫,這樣溫情脈脈的說話方式,恰是雨晰沒有辦法拒絕的。


    荀真看她的麵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雨晰母子仨最終還是留在了荀府,包括那個以保護他們母子三人為由的周仁也住了下來,雨桐與雨舟再一次見到荀真的時候,沒有初見時的生疏,而是親熱地喚一聲,“姑姑。”


    荀真親熱地一手抱一個在懷裏,問他們素日裏喜歡吃什麽呀,還有雨桐練功辛苦不,自然少不了要關懷一下看起來比哥哥瘦弱不少的雨舟,囑她要多吃一點才能與哥哥一樣快高長大,對於這個孩子她自然偏愛了一些,這些溫情瞬間搏得兩個孩子的好感,很快接受她這姑姑的存在。


    “對了,我看舟兒的身子薄弱,可是有什麽宿疾?要不我安排幾個禦醫前來會診?”荀真關懷地道。


    雨晰愣了愣,斜睨了一眼看著她不放的荀英,咳了咳,道:“也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是懷她時怕是營養被哥哥搶走了,所以一出生身子就有些孱弱,泡上強身健體的藥澡就能慢慢好的,無須禦醫前來診治。”並不想將女兒的病情嚷得天下皆知,再說這病不是禦醫就能冶好的,也無須要讓更多人擔心。


    荀英看著女兒略有些蒼白的麵容,憂心地道:“府裏的軍醫診過,說是有些心律不齊,這個隻能慢慢調養,急不得,所以我讓府裏的廚子做了些美味的藥膳,平日裏就讓舟兒吃,相信會調理過來的。”不知為何心裏卻始終放心不下,應無礙生命才是。


    雨晰迅速地看了他一眼,才短短這麽些時日,他倒是對女兒頗為盡心,但卻不知女兒的病情隨著年紀的增長就會越危險,心中卻有另一道聲音說道:“他不過是表示了一下對女兒的關心,看把你感動的?這些年來女兒在生死線上徘徊之時,他荀英在哪兒?你就這麽點出息,三兩下就被他所謂的真情感動?以前受的苦都白挨了嗎?即使那是自找的,但也是荀英加諸在你身上的。”


    荀英因為她眼裏的柔情而微微一笑,但是下一刻,她的眼中卻是布滿寒霜,輕哼一聲不再看他,微覺苦澀地低下頭,果然女人心海底針。


    荀真卻是將他們的表情全看在眼裏,嘴角微微上勾,這倒是個好現象,有反應比沒反應強得多。“桐兒,舟兒要不要隨姑姑到宮裏去玩玩?”


    雨晰一聽忙想提反對意見,但是兩個孩子都興奮地道:“好啊,姑姑。”然後想到娘親還沒有應承呢,迴頭渴望地看著母親,她見狀,久久沒有點頭,看到荀英兄妹的目光都看向她時,她才不甘地點點頭。


    “雨晰姑娘,你放心,我絕對會好好照顧他們的,不會讓他們有絲毫的損失。”荀真保證地道。


    雨晰臉紅地應聲,“我也沒有不同意,隻是怕他們頑皮會讓宮裏也不得安寧。”


    “說到頑皮,我這兒子也不差。”荀真將一旁在她麵前扮乖巧的宇文寰推上前,笑道。


    “母後。”宇文寰嚴重抗議。


    “你母後可沒有說錯,小殿下是得改改了。”荀英笑道。


    宇文寰怒瞪一眼舅舅,雖然他最後辦砸了事情,但他可是全心全意地幫他與雨氏兄妹修複關係,這舅舅過河拆橋。


    “你再瞪舅舅,舅舅也是實話實說。”荀英圈著雙手挑眉道。


    宇文寰頓時蔫了,然後求助地跑向雨桐,“小表哥,你可得說句公道話,我可沒你頑皮……”


    “哼,我哪敢跟小殿下比,當初我與舟兒一時不察,不也被你耍得團團轉,現在你倒好意思喊冤?”雨桐鼻子一哼道。


    宇文寰忙喊冤地一腳踢過去,雨桐眼明手快地一避,兩個孩子在廳堂裏拳來腳往地耍花槍,而雨舟也爬下姑姑的膝頭在一旁搖旗呐喊,幾個孩子漸漸地蹦出了廳堂。


    雨晰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漸多的笑容,心底略有些詫異,他們在樓裏時可沒有這般的活潑,這迴她的眼裏多了些內容,看向荀真,“這是你想要給我看的嗎?”


    荀真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孩子的心思都是玲瓏剔透的,他們很敏感,對於父母的存在比誰都在意,我是過來人,我比誰都清楚並不能因為他們小而忽略了他們的感受。哥,雨晰姑娘,你們都是為人父母的人,不是孩子了,要承擔起自己應負的責任,我會將桐兒與舟兒帶進宮去照顧,這些日子你們就好好地想想未來的人生。”


    每每一想到當年寰兒對她身份存在的介意與憂心,荀真的心中都會對兒子有一份歉意,本以為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在孩子的心目中卻是比天還大,隻因他對自己的那份愛。


    這一番話雨晰深有感觸,她當了母親也足足六年了,對於孩子們的心思不敢說摸得很清,但知道他們的心靈十分脆弱,不然不會隻聽到她與荀英那一番話就傷心成那樣。


    傍晚時分,荀真招唿著雨氏兄妹與宇文寰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叮囑兒子要照顧好表哥表姐,然後才由燕玉扶著進了馬車,看到雨晰的目光都放在坐在後麵那輛馬車上的孩子們,笑著揮手道:“雨晰姑娘,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還你一對活蹦亂跳的孩子們。”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才見到他們沒多久就要分開,心裏有些不舍罷了。”雨晰尷尬地道,趕緊解釋。


    “我明白的。”荀真笑道,看到雨晰在馬車窗前叮囑著孩子們,這才朝同樣舍不得孩子的兄長看去,輕聲道:“哥,這可是你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才行。”


    荀英鄭重地點點頭,妹妹這次大著肚子前來目的也是他也能娶得上妻室,“我會的,倒是你這肚子頗大了,素日裏也要小心,一定要安然順產。”


    離別就算是滿懷愁緒,但也到了分別的時間。


    雨晰一直朝伸頭出馬車窗口的孩子們揮手,抹了抹淚水,感覺到有溫熱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遂抖落,朝荀英冷道:“我還沒打算與你和解,你可是要離我遠點。”就差張牙舞爪了。


    一旁的周仁憤怒地看著荀英。


    荀英卻是舉著雙手道:“我不過是想安慰你而已,小晰,你的反應不用那麽大。”


    雨晰狠瞪了一眼荀英,然後轉身離開到暫住的院子去,現在看到他就來氣。


    荀英與周仁二人卻是緊隨其後,兩人互相不爽地看了對方一眼。


    馬車內,荀真斜靠在迎枕上,看著在她跟前侍候的秦小春一眼,著燕玉給他看賞,“這次你做的不錯,消息來得很及時,不然隻怕我又要錯過與她的會晤了。”


    “娘娘的吩咐,小的怎敢不盡心?”秦小春低著頭道,不太敢抬頭看著她越見威儀的側臉,接過燕玉手中的賞賜,跪下道:“小的謝皇後娘娘的賞賜。”


    “秦公公你無須如此行大禮,隻要盡心侍候好幾個小主子就是對我盡忠了。”荀真笑道,這麽多年來秦小春做的不錯,所以她也放心將兒子交給他侍候。


    秦小春磕了一個頭,“這是小的應份的,哪敢不遵娘娘的教誨?”


    荀真著燕玉扶秦小春起來,對於宮內的侍人,她都是采用大棒與蜜棗的手段對付,這樣才能讓他們不能生出過多的心思來,內宮在她這些年的整治上倒是沒人敢給她添堵,日子倒也算舒心。


    後頭馬車裏的雨氏兄妹在進了皇宮後,都紛紛掀起紗簾子看著外麵的景致,這皇宮可是新鮮地兒,津津有味地討論起來,反觀宇文寰卻無精打采地癱睡在迎枕上,這皇宮他都看膩味了,毫無新鮮感,倒是對雨氏兄妹所在的聽雨樓感興趣得很。


    馬車才在華龍宮前停妥,車簾子就被人一把掀開,荀真不用看就知道這手的主人是誰,伸開雙手讓他抱著下馬車,看著他俊美的臉龐,“事情都處理完了?”


    “就算沒處理完也得出來迎你,你現在的肚子頗大,可不能有些許閃失。”宇文泓笑著放她下地,看到後頭馬車上下來三個小蘿卜頭,頓時就知道那一對相似得很的雙胞胎是荀英的一對兒女,“看來當年還是你猜對了,他們果然是一次就中獎。”聲音裏略有不滿。


    荀真笑了笑,都陳年舊事了,他還拿出來提,看著長子中規中矩地給宇文泓行禮,招唿著有些拘謹地一對龍鳳胞上前來,一手環住一個,斜睨了一眼板著臉訓兒子的男人,“好了,就放過寰兒吧,別嚇著我們的桐兒與舟兒。”低頭慈愛地看著雨氏兄妹,“桐兒,舟兒,這是姑父,可不能叫錯了哦。”


    宇文泓收起帝王的威嚴,伸手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頂,雨舟下意識地抬頭看他,隻看到他溫和一笑,“嗯,我是你們姑姑的丈夫,叫姑父沒錯。”這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不同於父親那樣充滿鐵血味道的將軍,是一個儒雅至極的帝王,不禁多看了幾眼,跟著哥哥喚了一聲,“姑父。”


    宇文泓看到小丫頭抬頭看他,還是女兒好啊,親自抱起了雨舟,看著荀真的肚子,這一胎無論如何要生一個女兒出來。


    “舟兒喜歡吃什麽?告訴姑父,姑父讓人去做……”宇文泓寵愛地笑著。


    雨舟卻是大膽地玩著他頭上的紫金冠,看到他好脾氣地任由她隨意地扯,不由得喜歡這個姑父,歪著頭道:“舟兒想吃什麽都行嗎?”


    “當然。”宇文泓笑道,“姑父帶你們去認識一下二表弟……”


    荀真搖頭笑著一手牽一個邁進華龍宮,雖然憲兒安靜,但是那孩子好像總在思考一些人生重要哲理似的,看來也與長子一樣是個怪孩子,所以宇文泓是無比希望生個甜美可人像個正常孩子的女兒,為此每天都趴在她的肚皮上與孩子溝通著,更下令讓尚工局提前做好女兒出生時應穿的衣物,然後自己開始想著要給女兒取個什麽名字和賜個什麽封號,常惹得荀真取笑道:“隻怕這一胎還是兒子,那你就白忙活了。”


    荀府因為孩子們都不在頓時顯得冷清許多,荀英每天都會去打擾雨晰,雨晰也沒有給他好臉色,借機刁難他的事情沒少做,雙方依然互相對峙著。


    這夜,荀英結束了公務,邁進雨晰暫住的菊園,看到她一臉茫然地看著遠方,那表情就像被人遺棄的孩子,一如那一年她剛剛失去了父親一般,這些日子裏看慣了她的冷臉,突然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他的心像被針刺了一般,上前輕環住她的柳腰,撫平她的眉毛。


    “小晰,沒有好好照顧你是我的錯,我有負你爹臨終的囑托……”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荀英,其實你會對我有情是因為愛呢?還是因為我是你孩子們的生母?我分辯不清,無論如何刁難你,你也想盡法子滿足我奇怪的要求,我無法知道你哪一麵是真的?哪一麵是假的?”她伸手推開了他親密的懷抱,習慣了獨立自主的堅強,一時間無法接受他這樣的熱情,就怕哪一天當她習慣了,他又一次變卦,不顧她而離去。


    荀英感覺到兩手空空的,以前雨晰最喜歡倚在他的懷裏,是他被誤會蒙蔽了雙眼才會導致這樣的局麵,屢敗屢戰,輕言放棄也不是他的原則,掩去心中的苦痛,他勉強自己不去碰觸她,“小晰,你非要如此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嗎?若我隻是想要生孩子,那麽這帝京裏願意嫁到我荀府來為我生孩子的女人可以從東大街排到西大街。這麽些年來,你是知道我一直都有找你,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有孩子們的存在,我會這樣做,不隻單單是我想要彌補你,更是因為我對你有情。”


    “說得真好聽,隻可惜我不是那些個不諳世事的女孩。”雨晰冷哼道,“我嚐試說服自己再接受你,可是不行,荀英,你讓我沒有信心再與你重來一次,就像你說的那樣,你處廟堂之高,而我卻是處江湖之遠,我們不應再有交集……”


    荀英不想再從她的嘴裏聽到她在複述當年他說過的混賬話,在她不設防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拖向自己,一個旋轉,她置身於他的膝上,她想要掙紮,他卻是按住她,做他一直想要再做的事情,低頭壓上她的唇,自那天一吻之後,他時常懷念她的紅唇。


    雨晰掙紮著咬他的唇,但這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讓他靠得更近,她的眼睛死瞪著他,血腥味在嘴腔裏彌漫,她的反抗漸漸化為烏有……


    等她迴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坐在他的膝上就這樣親吻,鮮血頓時湧到臉上,趕緊推開他,惱羞成怒地道:“荀英,你若再這樣,我明兒就離開,你休想再找到我。”


    荀英皺皺眉,皇帝妹夫教他一定要厚著臉皮,不然是沒法子抱得美人歸的,所以他也是如法炮製,她不也沉醉其中嗎?那現在她在氣什麽?“小晰,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並不討厭……”


    “討厭,討厭,我很討厭……”雨晰像被踩著的尾巴的貓兒般跳起來,兩眼不忘怒瞪著他,但她心裏清楚地明白最討厭的是自己,為什麽一被他親就會膝蓋發軟,神魂顛倒?


    她越是這樣,荀英臉上的笑容越大,其實她並不討厭他的親近,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深唿吸一口氣,看了眼遠處的景致,換了個話題,“明天就處斬那個蔣乃曦,你要不要去觀刑?”本來處決犯人不會這麽快的,不過他不想留這種敗類在世上,並且意圖襲擊皇儲是可以判死刑的。


    雨晰愣了愣神,“流雲山莊的勢力也不小,雖然不太入眼,但是也不得不防。”


    “這你可以放心,我已經著人將流雲山莊夷為平地。”荀英冷笑道。


    “那甚好,既然你已下手,那就沒有留他的必要。”雨晰也心狠地道,對於那個誣蔑她的男人,她也不會輕饒。


    翌日,被押赴刑場的蔣乃曦做夢也想不到這麽快就要被處斬,被按跪在地的他憤恨惡毒的看著坐在一旁看行刑的荀英與雨晰,隻可恨一身功力被廢,不然要逃也容易得多。


    宇文寰攜著雨氏兄妹前來觀刑,雨晰一看到兒女到來忙摟在懷裏噓寒問暖,看到他們興奮給她匯報在皇宮的衣食住行,心情也跟著飛揚。


    荀英皺了皺眉,這種血腥的場麵不適合孩子們看,但是想到聽雨樓是什麽樣的存在,自己的孩子還會怕看這樣一個區區的場麵?故而放寬心。


    “就快要行刑了,快看。”一旁的宇文寰忙喊著。


    這時候眾人的目光這才對著刑台。


    劊子手舉起大刀時,陽光反照在刀上,瞬間頗為耀眼,荀英的眼睛卻是瞬間睜大,身形在一瞬間動了起來,朝雨晰喊道:“小晰,護住孩子。”


    雨晰忙將雨氏兄妹、宇文寰護住,抽出腰間的鞭子戒備地看著四周,就怕有人衝上來對己方不利,一眾的官員也不敢怠慢,忙上前擋在雨晰與孩子們的麵前。


    躍起來的荀英卻是第一時間將射向他的冷箭抓在手中,這箭速極快,若不是那把大刀反射出來,他必定發現不了,打開一看果然是胡人的箭矢,“莫玉兒,你還不死心嗎?上迴我已饒過你一條性命。”


    這道聲音在四周迴蕩,震人耳膜。


    而刑場周圍卻突然跳出來一群長相與華國人有異的人,其中一個身著華國服飾的女子怪腔怪調地道:“荀英,我對著蒼天發誓一定要置你於死地以報殺父之仇,你受死吧。”舉起手中的弓箭朝荀英射去,然後手一揮,著人去抓那個女人與幾個孩子,這必定是荀英的家眷。


    因為荀英的緣故,胡國七零八落,而她這莫氏王女不但家破人亡,還要四處流浪,為了報仇,她一路從草原追殺荀英到了帝京,即使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尋找機會報複這個毀她家園的男人。


    荀英握緊手中的長劍冷冷地看著莫玉兒,這胡國王女一路追殺他到京城,以前因為對她的憐憫,所以他一直網開一麵,沒有真要她的性命,接連揮落她射來的箭,這迴不再心慈手軟,給自己身邊的親信使個眼色,著人全力圍剿這些個胡國餘孽。


    莫玉兒抽出彎刀上前狠狠地與荀英過招,她的刀法劍走偏鋒,不似中原的套路,不過慣於與胡人作戰的荀英已經習慣了他們這種打法,況且這次準備下狠手,遂半點也沒留情,莫玉兒一個不察,被他的長劍在背部劃了一條深深的傷痕。


    而有雨晰護著,那群戰鬥力兇狠的胡人沒能靠近孩子們半步,看到莫玉兒受傷,眼看被擒,遂惟有放棄地掉頭迴轉保護莫玉兒。


    一個人衝上前擋住荀英的劍,朝莫玉兒道:“快走,現在驚動了他們,我們沒有辦法得逞……”身子瞬間被荀英分成兩瓣。


    莫玉兒沒想到荀英居然如此強悍,心房顫動了一下,這迴不敢再逞強,在一個又一個願意為她而死的手下保護下,她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刑場,一路上好不狼狽。


    “可惡,原來他一直耍著我玩。”莫玉兒怒道,虧她還以為他浪得虛名。


    “王女莫惱,我們趕緊逃出去,屬下倒是有一條計謀可以送他們一家人到地獄去。”在莫玉兒身旁有一尖臉男子眼中閃著詭異之光道。


    “何計?”莫玉兒喘著粗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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