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裏亂做了一團,荀真沒有上前湊熱鬧,而是冷冷地看著柳晉安一臉擔憂地來迴踱步,眼眉一掃,看到外頭的空地上卻有眾多的朝臣在翹首等待公布太後的病情,不時小聲討論著她被元聖皇後附身這樣詭異的事,看那表情信了個十足十。


    柳氏父女倒是安排得天衣無縫,怪不得柳晉安冒著會被宇文泓猜疑也要拉朝臣前來,就是要為太後製造被元聖皇後附身的輿論,真夠奸詐的,此時她看向柳晉安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冷意,她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會利用這樣的機會試圖力挽狂瀾。


    宇文泓看到荀真緊抿嘴角,遂朝她吩咐道,“你有孕在身,不用在這兒久呆,而且這宮裏有病情,不利於你安胎,先迴去吧。”


    話音一落,柳晉安的目光即刻看過來,在荀真的肚子上掃了掃,表情似笑非笑道,“荀總管事,皇上說得有道理,您還是先迴去歇息為好,若是你這胎有何閃失?太後娘娘會內疚的。”


    荀真豈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


    無非就是不想看到她在此,既然如此,那她連樣子也不裝了,朝宇文泓屈了屈膝,“皇上,那妾身告退了。”


    “你要走最好趕緊走,母後看到你心中不喜,慈寧宮也是你能來的地方嗎?”安幸公主冷嘲熱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角色?”


    宇文泓嚴厲地看了眼這口沒遮攔的皇妹,正要出言教訓,荀真卻按住他的手,徑自道:“公主此言差矣,荀真現在主理後宮,娘娘鳳體違和焉能不理不問?這中間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荀真親自主理,再說公主說這樣的話顯得頗有些失禮。”


    安幸公主正要再尖酸刻薄地說兩句,裏頭的禦醫突然狂奔出來,朝宇文泓行禮道:“皇上,太後娘娘醒了過來。”


    安幸公主一聽這話急忙左進寢室,“母後——”


    宇文泓皺了皺眉,起身往太後寢室而去,荀真看著他匆匆的背影,瞄到柳晉安也忙跟上去,這迴她也不急著走,隨後跟進去看一看這柳太後又打算耍什麽招數?


    還沒進到內室,就聽到柳太後急著下床,嚷嚷道“皇上,哀家言而有信必定要到光陵去,皇上不要攔著哀家,即使老祖宗不讓哀家去,可哀家哪能讓人置疑皇室的信用……”


    “母後,你傻了?高祖母元聖皇後不是著你留在後宮看著那女人?你現在這樣雖說全了名聲,卻是讓那女人得意,兒臣不願見到這樣子。”


    到這時候了還要再做戲,荀真的眉尖緊蹙,繼而嘴角譏嘲一笑,口不對心,也不怕害臊?再一聽到安幸公主開口閉口稱她為那女人,這公主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宇文泓尚未發話,柳晉安就大聲地哭道:“太後娘娘乃皇上的長輩,這次已經鳳體違和了,況且還有元聖皇後的旨意,您又何必固執呢?皇上,您說一句話勸勸太後吧?”


    荀真站在入口處看著柳太後又掙紮要起來,柳晉安又大哭著阻止,這些戲是做給他們看的又是做給外麵的群臣看的,果然,隔著這老遠都能聽到群臣議論紛紛,隱隱聽來卻是同情柳太後的居多。


    看到宇文泓隻是嘴角一勾,冷眼看著他們的一唱一和,心裏微微不舒服,上前朗聲道:“皇上,太後娘娘的鳳體好些了嗎?”


    宇文泓一聽到她這樣問,就知道這丫頭打算幹什麽?其實對於柳太後這伎倆他並不太想搭理,但是小女人卻是一臉的憤慨,遂瞟了一眼瞬間戒備的柳氏父女,“好多了,依朕看,太後很快就能龍精虎猛,柳相,是吧?”


    柳晉安看到皇帝話中揶揄之氣甚重,遂道:“勞皇上擔心了,太後隻是被元聖皇後附體,一時不適而已,引發舊患,隻需休養一段時日即可以痊愈。”這話說得進退有度。


    荀真卻是狀做一臉驚喜地拍了下手掌,上前抓著宇文泓的手臂,笑道:“這樣甚好,皇上不用擔心了,妾身也好擔心太後娘娘會像上迴一樣失心瘋複發了呢?既然不是,那妾身也跟著放心了。”歎息一聲,“剛剛妾身進來聽到太後娘娘要為皇室樹立典範,履行承諾,為此還不顧鳳體違和,實在讓妾身感動得無以複加。”她抽帕子出來抹了抹眼淚。


    宇文泓見狀一把抓過她的帕子給她擦淚,瞄了一眼嘴角一抽的柳太後,“真兒,你的孝心太後會明白的?太後,是吧?”


    柳太後輕哼一聲,頭轉向一邊並不答話,荀真這是貓哭老鼠假慈悲。


    柳晉安卻是給女兒暗中一瞥,荀真那丫頭是在作戲給外麵的朝臣看的,她怎麽這麽容易就中她的圈套?忙扯了扯女兒的衣袖。


    柳太後這才轉臉看向荀真,正要開口應話,誰知荀真卻又是帶著哭腔道:“皇上,看來太後娘娘對妾身的誤會甚深,妾身心中有疚啊。既然娘娘不不願失信於人,皇上,你若有心要為太後盡孝,還是遂了太後娘娘的心願吧,這樣娘娘的鳳體才會盡快康複。”


    柳氏父女大吃一驚,荀真居然在此會建議宇文泓送柳太後到光陵,那之前的戲豈不是白演了?柳太後一怒之下道:“荀真,原來你是這樣無時無刻地想要趕哀家出宮,哀家總算是看清你了,沒有哀家在宮中,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荀真卻是驚訝道:“太後娘娘,妾身什麽時候說要趕您出宮了?”兩眼疑惑地看著宇文泓,“皇上,剛剛娘娘起來的時候不是吵著要出發到光陵去嗎?柳相還哭著阻止了,但這也沒能令太後娘娘有所改變,娘娘這是在捍衛自己的聲譽,皇上是晚輩又豈能不遂了娘娘之願呢?不然就是大不孝。”最後義正辭嚴起來,要怪就怪這柳太後做戲做過了頭。


    柳太後的臉色一變,剛才醒過來不應那樣哭喊著,應該順著自己編的元聖皇後的話意才對,怪隻怪她想要借此為難一下這可惡的小子。


    安幸公主看到母親被為難,嗆聲道:“皇兄,你不要被她騙了?她是故意這樣說好能栽贓給我母後……”


    “公主怎能這樣說話?這裏多少隻耳朵聽到太後娘娘哭著嚷著要到光陵去?莫非在公主的心中,對太後的孝道就是如此?那就真的讓人寒心了,虧你還是太後十月懷胎所生的公主。荀真初懷孕,最近也忍著孕吐的不便,知道懷孩子的辛苦……”


    “就你知道懷孩子的辛苦嗎?我會不知……”安幸公主大聲駁道,可這話才說了一半,她立時就住嘴,臉現難堪,那次的孕事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若給人知曉,她往後都沒臉見人了。


    但包括柳太後在內的所有人都聽到安幸公主那說漏嘴的話,她知道懷孕的艱辛?


    荀真狐疑地看著她別開的臉,“公主什麽時候有孕了?怎的沒聽高大人提及?這是可喜可賀之事,定當要賀上一賀才好。”


    安幸公主猛然咬著唇看向荀真,不假思索地道:“本宮現在仍是處子,何來的孕事?”說完,又猛咬自己的下唇,該死,她怎麽越說越不像話?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安幸公主下嫁給高文軒已經有數年之久了仍是處子?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柳太後這迴顧不上去裝病,而是驚訝地看向安幸公主,顫著聲音嚴厲地道:“你……說的是真的?高文軒竟欺你至此?皇上,這件事不得不查……”


    “沒有,母後,不是這樣的,我……我最近與駙馬感情有異,所以才會口不擇言,……都成親了數年,如何還會是處子?母後,兒臣看你身體已經恢複了,那……兒臣先行迴去,不打擾母後休養了。”安幸公主悻然著臉色落荒而逃,怕被別人追問自己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不然最後慘的一定是自己。


    荀真看了眼她匆忙離去的背影,這安幸公主一向是得理不饒人,突然就這樣走了?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再看到柳太後正忙著喚:“安幸……”


    安幸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她現在不禁也迷惘起來,想到高文軒對自己依舊未能忘情,不會是文軒哥哥為了替她出口氣而強行要安幸墮胎吧?安幸再不好,也不能如此枉顧一條小生命啊,文軒哥哥糊塗啊,再想想又不對,安幸怎麽會說出自己仍是處子的話?


    宇文泓看到她的神情變了又變,看來是在想安幸說的那幾句話,遂伸手攬緊荀真的柳腰,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別想得那麽多,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能憂思過重。”看到她眉頭舒展,這才放心下來。


    迴頭看向柳太後,“太後,安幸還真的是小孩心性,你放心,高駙馬那兒朕自會過問,安幸不也是朕的皇妹嗎?其實真兒說得又何嚐不在理?”歎息一聲,迴頭望著柳太後,“太後,元聖皇後那兒朕會親自去祭拜為太後說清楚為難之處,先祖母隻是有所誤會而已,太後無須為此有負擔。既然你是如此維護皇室的名譽,朕也不好害得太後被人指責言而無信。現今看來太後的病體似乎康複了不少,朕命人再做準備送太後往皇陵,朕並不因太後不是朕之生母而薄待你。”


    柳太後本就被女兒氣得夠嗆,現在更是差點要吐血,好哇,這兩人拐著彎送她出宮,她偏不如願,表情一縮,唉唉叫起來,“啊……我的頭好痛……”


    柳晉安也趕緊安撫道:“太後娘娘,您的鳳體又違和了?來人,宣禦醫……”


    宇文泓上前用隻有那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太後,柳相,好了,不用裝了,你們在弄什麽伎倆朕都清楚,既然不想去皇陵那就給朕安份點,不然朕一定會強行送你到光陵去陪伴父皇。”


    柳氏父女都驚愕地抬頭看著宇文泓那清冷的麵容,這年輕的帝王不是開玩笑的,柳太後不禁咬牙威脅道:“你不怕別人說你不孝?”


    “哼,太後,你太小看朕了,不管你是有病還是沒病,朕要你走,你自然就得走,記住,你並不是朕之生母,天下人都知道你不過是繼母而已,朕敬你,你就還有好日子可過,朕若不敬你,了不起就擔幾句閑言碎語,好好地想想朕說的話。”宇文泓這迴不留情麵地道,轉身扶住荀真的手,眼角斜睨了一眼太後發白的臉色,“太醫院聽令,好好地為太後治病,若是痊愈了,那就遂了太後之心願前往光陵吧,若是仍然鳳體違和,那就在慈寧宮好好地養病。”


    一會兒後,他又道:“孫大通,傳令給張三久,派侍衛到慈寧宮前來值守,不許閑雜人等進來打擾太後休養,至於外人的求見,每月一次即可,多了不利於太後養病。”


    柳氏父女都倒抽一口涼氣,柳太後的臉色更是鐵青,這小子竟想將她軟禁在慈寧宮?“皇上,你不能這樣做?哀家乃你繼母,依例也是……”


    原本正被宇文泓扶著離去的荀真迴頭看向柳太後那發狠的臉,對著這柳氏父女,嫣然一笑,“太後,這正是皇上對您的孝心,好讓您能安心養病,您怎可以不接受呢?柳相,娘娘要靜養,你還忤在這兒豈不是有礙娘娘的鳳體康複?”


    柳晉安被荀真這樣一嗆聲,握緊老拳,如果硬要留在慈寧宮,那就是提前與宇文泓翻臉,這正是中了他的下懷,他可不能大意失荊州,起身看著女兒道:“娘娘還是安心養病吧,荀總管事說得對,老臣在此隻會阻了娘娘鳳體的康複。”


    “爹,你……”柳太後沒想到父親會這樣說,忙驚喊了一聲。


    柳晉安暗中朝她擺擺手,現在還是暫時忍一忍,他們既然用了一次元聖皇後的名義,就不能尋到時機再用一次嗎?總有能翻盤的機會,隻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柳太後看明白父親的暗示後,遂不再做聲,倒頭就躺在床上嗷嗷叫。


    宇文泓一看這對父女不再爭辯,冷哼一聲,看到禦醫正狂奔進來,“還不快點去給太後看病?”


    一眾禦醫都忙不迭的點頭。


    縮在寢室外頭的黃珊看到寢室內爭鬥不休,不敢出去招惹是非,看到宇文泓與荀真離去,這才敢現身踏進寢室內,太後這處境看來也極其不妙,但是想到在這麽不利的情形下她仍能賴在宮中不去皇陵,可見柳太後仍是有所依憑的,自己努力了這麽久不能就這樣功虧一簣,遂掐了自己一把,哭道:“太後娘娘,您的鳳體好些了嗎?臣女早就想來看望娘娘了,隻是不好現身……”


    外頭正引頸張望的朝臣看到皇帝扶著荀真出來,微微看了眼皇帝扶著荀真的手,忙縮迴頭給皇帝行禮。


    宇文泓看了眼這群被柳晉安喚來的朝臣,其中並沒有荀英、嚴翰、唐崇禮等人,隻是一些素日裏左右張望的人,淡道:“太後的鳳體已經好了些許,大家都散去吧。”親自扶著荀真坐上轎輦,“你有孕,要當心些。”


    荀真笑了笑,“還好,皇上不用操心,元聖皇後的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我們的皇兒,所以皇上無須憂心妾身。”


    “過兩日朕攜你一道去給元聖皇後上香,她一定會理解朕之抉擇。”宇文泓笑著鬆開扶著她的手,轉身坐上皇輦,這才在朝臣的跪拜聲中離去。


    等皇帝走遠了,那些臣子們都麵麵相覷了幾眼,很快就作鳥獸散,今兒個發生的事情堪稱詭異,初始被卷入柳太後的圈套中,被她挾著走,後來荀真那一攪和,帝王又那樣說,漸漸覺得自己今日這一趟是來錯了,而且柳太後的司馬昭之心他們也隱隱能感覺到,這才紛紛趕著在皇帝的後麵離去,並不與柳相碰麵。


    跟在宇文泓帝輦後的荀真迴頭看了一眼急匆匆離去的朝臣,嘴角一勾,迴頭坐正身子,柳太後就算不去光陵,也不能由得她在此作威作福。


    張三久帶來的侍衛也盡快地守在慈寧宮的幾個出入口,禁衛軍身上的鎧甲由於奔跑得急促而發出聲響,這讓慈寧宮裏的柳太後心裏更為煩躁,不去光陵了,卻陷入了這種形似軟禁的局麵,不由得大罵出聲,“可惡。”


    迴到了華龍宮,宇文泓扶著荀真下輦,看了看天色尚好,扶著她往宮殿後的小花園而去,“前兒找禦醫來問清楚,說是要你多動動,往後才好生,走,今兒個得閑,我陪你散步。”


    荀真有點哭笑不得,看了眼自己仍平坦的小腹,輕捶他的肩膀一記,笑道:“你這樣子給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明兒就要生了?現在孩子連成形還沒有,你就搞得這麽緊張?又是扶又是散步的,給人看去聽去豈不是要惹笑話?”


    “誰敢笑話?”宇文泓低吼了一句,掐了掐她的俏鼻梁,“你這丫頭,我看是你想笑話吧?”


    “你怎麽知道?”荀真一臉輕鬆地道,“還有我都要當娘了,你還丫頭丫頭地叫,都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哪裏還是什麽小丫頭……”看了眼花紅柳綠的春景,一眨眼她在這宮裏已經過了有十數個年頭,頓生無數感慨在心中。


    宇文泓輕攬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調笑一句,“真兒,你確定你還是姑娘?”早八百年前就不是了。


    荀真迴頭不滿地瞥了他一眼,輕哼,“你倒清楚?”


    “我不清楚那誰清楚?”宇文泓笑著在她腰上掐了一記。


    荀真忙按住他的手,嗔道:“別鬧了。”看到他似笑非笑地收迴手,臉上一紅,這廝八成在想些見不得光的事,改而握緊他的大手一同倘佯在春日裏。


    半晌,她才道:“對了,柳太後這人實在不容小覷,我是怎麽也沒有料到她居然會扯出如此荒誕的方法以逃避履約去皇陵,有一就有二,她嚐到了甜頭一定不會就此罷手,泓哥哥,我們不得不防。”雖不滿但她並沒有多少懊惱的感覺,畢竟柳太後這招真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宇文泓卻是笑道:“真兒,不用擔心她再來這一招,她如果還敢再用,自有法子去治她,到那時,她想要不出醜都不行。”此時他的眼睛微微一眯,最好柳太後見好就收,這樣她還能保留一點麵子。


    荀真卻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你說真的還是假的?若是有法子,今兒個怎麽被她牽著鼻子走?想到我就來氣。”


    宇文泓看著她這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遂在她耳邊低語一句話,“元聖皇後一生的豐功偉績豈能少了這一樁?你連這都不記得了?開國帝後堪稱傳奇,民間流傳的傳說也有不少。”


    荀真“啊”了一聲,失笑道:“看我都糊塗了,你準備去弄一龐然大物迴來秘密留在宮中?”


    “有何不可?有人不想要臉麵,那我自會成全她。”宇文泓冷酷道,“隻是今兒個事出突然來不及準備,這才讓她賴在宮中不走,哼,我倒要讓她知道若是乖乖到皇陵去,我興許還會對她網開一麵,看在她侍候了父皇一場的份上,但現在她非要賴在宮中準備掀風浪,那我就饒不得她。”


    荀真伸手圈著他的腰,想著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洶湧,心裏不禁有幾分擔憂,內憂外患沒有一件事是能讓人安心的,而且在這種時候孩子又要到來,“我最近總是做噩夢,泓哥哥,一切都會好的,對不對?”


    宇文泓憐惜地看著她,“這些煩心事你一概都不要理,乖乖地安胎,聽到沒有?我是你的男人,自會為你遮風擋雨,真兒,你要學會相信我,依靠我,嗯?”


    荀真在他的懷裏點點頭,伸出一隻手拉下他的頭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頓時激情四射……


    小花園裏的太監宮女都自動迴避了,正要奏事的高文軒被孫大通一攔,抬眼往花園看去時,隻看到花紅柳綠的春景裏兩人正忘我的親熱著,眼裏的落寞不由得加深,正要轉身離去。


    正麵向花園入口處的宇文泓看到高文軒的背影,憶及還有正事,遂鬆開荀真,喚了一聲,“文軒,留步。”


    荀真一聽到這名字身子一顫,迴頭看到高文軒已經停下步子,躬身等候在一旁,想到安幸說的那幾句自相矛盾的話,藏不住心事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文軒哥哥俊帥的側臉看,突然唇上被人一啄,下巴被人掐住轉迴頭看向此刻正板著臉的男人,霸道地道:“真兒,我不喜歡你看著別的男人,要看也隻準看我。”


    “知道啦。”荀真失笑地推著他離去,“小氣,又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剩下的話因高文軒看過來而止住,揚唇一笑,果然,看到他隻是微點頭然後就轉開看向別處,避嫌得很,“我有這麽惹人嫌嗎?”


    宇文泓倒是對高文軒的反應極其滿意,伸手掐了掐荀真的鼻梁,臨走前還打趣了一句,“你現在才知道啊。”


    “去你的。”荀真不甚恭敬地笑罵了一句,然後站在原地看著宇文泓漸漸走遠,歎息一聲,由燕玉扶著迴到華龍宮內的寢室中,折騰了一整日,身子很是疲累。


    翌日的早會,荀真一進青鸞宮就聽到討論聲,眾人一看到她紛紛起身相迎,笑著示意眾人坐下,看了一眼他們略有擔憂的神色,“傳令下去,原本安排隨侍太後到光陵的人都各迴其職,暫時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張尚宮咬牙道:“太後娘娘不是個省事的主兒,好不容易她總算出發到光陵去了,哪曾想會有這種變故?元聖皇後怎麽會附在她的身上?”


    “沒錯,若非親眼看到,豈能相信還有這等怪事?”彭尚工皺眉疑道。


    其他人也接二連三地發表意見,一致都為荀真抱屈。


    荀真坐下來,擺手示意眾人都噤聲,“哪裏是什麽元聖皇後附體?無非就是柳太後不願到光陵去而耍的手段罷了。”


    眾人其實心裏都有這樣的猜測,但不好說出口,現在一聽荀真道破其中的機密,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張尚宮這才大膽地道:“其實屬下們也這樣懷疑,隻是看當時太後娘娘裝得似模似樣的,屬下們才會這樣以為。”


    “總管事大人要當心才好,太後娘娘始終不忘了要推荀總管事下台。”彭尚工大膽道。


    荀真輕皺眉,“這事你們都不用攙和,她現在隻有兩條路可走,若是接著病了,在宮中休養,若是好了,那就出發到皇陵。這事就到此為止,往後也不許再隨意討論,我不希望宮裏出現關於這事的過多的流言,大家迴去後好好地約束一番。”雖然流言主要針對的是柳太後,但是以現今的情況來說她是不希望聽到太多這樣的聲音。


    眾人忙起身彎腰道:“是,屬下遵命。”


    荀真這才安排起宮裏的事情,“百花節一過,大家也不用這麽忙,若哪些宮女身體抱恙的予其幾日休假……”瑣事吩咐完後,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靖難一役距今已經有年許的時間了,上迴張尚宮整理的花名冊中宮女的數量是曆年最低,而且有一部分已經是老弱病殘。雖說宮女一生都不能出宮,但是她們確是年事已高或者身體不能再勞作,迴頭司尚寢將最東麵的朝陽宮整理出來讓她們住進去安養晚年吧,張尚宮調派些人手去照顧她們,她們為宮裏奉獻了一輩子,如若像往常一樣快病死了往宮外一扔,始終過於冷酷,一應的開支都不許苛待她們,這由李尚食負責。”


    在場的一眾人都愣了愣,宮裏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製度,荀真這樣的措施讓她們頓時都熱淚盈眶起來,放出宮去那是不可能的,這樣的祖宗家法沒人能破,不然荀真早就封後了。


    “是,總管事大人。”六局的尚級宮女無分彼此,都站起來哽咽地應道。


    荀真的心裏也有幾分莫名的辛酸,這就是宮女的一生了,她已經盡自己所能地為她們著想了。


    張尚宮抽了抽鼻子,咬了咬唇道:“總管事大人,若是這樣做的吧,宮裏會不夠人手的,還有那麽多的妃嬪要侍候,還有明年就是三年之期,皇上還要選秀充填後宮,宮裏的人手會更見緊張。依屬下之見,不如奏請皇上將明年選小宮女之事提到今年來執行,以此緩解人手的問題,可否?”


    盧尚儀也道:“這倒不失為一個提前補充新鮮血液的好法子,隻是破例一次,就可以解決這些問題。”


    提到選小宮女,荀真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一跳,那個夏秋之際的房間裏的情形至今仍曆曆在目,讓小宮女進宮真的很殘忍,不過轉念一想,對於這些女孩來說這不是最好的出路,但又何嚐不是能逃避最壞的結果呢?如果她沒進宮,那麽等待她的就會是官妓的一生,歎息一聲,“我也是持與大家一致的看法,之前已經請示了皇上,入夏後正式啟動遴選小宮女之事。張尚宮,接下來你要辛苦一些了。”


    “是,這是屬下的份內事,何來辛苦之說?”張尚宮忙道。


    想到當年就是她親手將荀真送到宮裏來的,一晃眼,她已經遠遠地走到她的前麵,當然心中羨慕多於嫉妒,皇上那等陰晴不定的人,就算給她,她也不敢靠近,笑話,伴君如伴虎,一不留神就會喪命,真不知道荀真是用什麽法子將皇帝的心牢牢地拴住?


    三月暮春時節,花兒仍未呈衰敗的跡象,柳樹上的葉子更為鮮綠,京城裏的僅次於後來崛起的宰相府邸的荀將軍府卻是忙著張燈結彩,荀蘭更是忙得一整日都在將軍府裏,好在魏老夫人朱氏一直都頗為體諒她,所以對於朱氏她是感激得很。


    荀真的肚子已經微微凸出了,穿著一件藍色的鳳尾裙,套上一件月白暗紋對襟衫,梳著雙鬟髻,額上的梅妝微微紅亮,看著姑姑指示著下人做事,上前打趣道:“這樣一布置確有幾會喜氣,不過我看這紅彤彤的一片怕是將京城裏的紅布都用完了。”


    “瞎說什麽?”荀蘭笑著扶她,“都說不讓你出來了,你怎不聽?動了胎氣可怎麽辦?你現在的身子可比什麽都金貴。”


    “禦醫都說要多動動,姑姑就別太擔心了,可惜彬哥兒被魏老夫人接去了,對了,哥呢?還有幾天就要當新郎的人,怎麽連人影也不見?”荀真張望了一下都沒見著兄長的人影,哪有人對自己的親事成了甩手掌櫃的?


    一提起荀英,荀蘭也頗有微詞,“別提你哥了,隻因婚事過後他就要出發到邊疆替下周思成,所以這段時日整日忙著操練兵士,十八鐵騎也天天跟著他沒日的忙,這府裏好在也招了不少下人,不然這婚事我看準備開天窗。”


    荀真沒想到兄長竟忙成這樣?看來荀家男人的女人也不好當,不知往日母親成親時,父親是否也忙得腳不點地?“可憐芝兒竟要配給哥這塊木頭,一嫁進來即將就要守空房,倒是難為芝兒了。”


    “哪會為難?身為人家媳婦的自然要以丈夫以依歸,芝兒之前也聽荀將軍提過了,自然會理解的。”


    荀氏姑侄一聽到答話即迴頭看去,居然是宋芝兒的母親親自前來給女兒安床,這倒是出乎她們的預料,以為來的是定是宋家的嬸母之類人物,一看是這未來的姻親,她們都忙迎上前。


    荀真是見過宋夫人的,雖然以往接觸得不多,但是這宋夫人的印象相當好,“宋夫人怎的親自過來了?”


    “不瞞荀總管事,芝兒是我的小女兒,對她自然是要多操心些,就指望她婚後能和和美美。”宋夫人始終覺得對女兒愧疚,所以這婚事在宋家也是高規格地籌備,樣樣都比得上嫡長女出嫁時的風光。


    荀蘭著人領著宋夫人等人前往準備當婚房的槐園,邊走邊道:“宋夫人盡管安心,我那侄子雖說木訥些,但卻不是花心之人,一定會好好地待芝兒,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宋夫人與荀蘭因為婚事接觸得最多,故而有了些許交情,因此握住荀蘭的手,“魏夫人,將芝兒交給荀將軍我是一萬個放心。”


    荀真由蔣星婕扶著往前走,不禁搖了搖頭,兩個人能不能地得好正如穿在腳上的鞋,隻有當事人知曉,不過這話不能說,惟有隨意地搭了幾句話,沒有她們聊得那麽興高采烈。


    這院子的喜字貼得比外頭的正堂還要多,竟是紅光一片,荀蘭又顧不上與宋夫人說話,而是親自看著那據說一世好命的男子安床,再讓那一世好命的女人在床上撒著花生、紅棗、荔枝幹、紅豆等物,就等著過幾日新人進門。


    宋夫人也急著在一旁團團轉,惟有荀真是最清閑的,現在的她正懷著身孕,所有人都隻會要求她坐著,哪敢要她插手?她也不在一旁添倒忙,看著那張喜氣洋洋的床,想到當年東宮裏宇文泓也這樣鋪過一張床取悅她,隻是現在迴想起來她也算是穿過大紅嫁衣了,臉上洋溢著一抹笑容。


    荀蘭迴頭看到荀真,想到她至今都仍是那尷尬的身份,怕她的心裏有落差不舒服,遂小聲道:“真兒,不若你先到外廳去等候吧,這兒還有些瑣事。”


    荀真一看姑姑那小心翼翼的麵容,笑著擺手道:“姑姑,我沒事,隻是看你們安床很有趣罷了。”


    荀蘭看到她的笑容很真誠,不像是苦澀的樣子,這才安心下來與宋夫人一道布置,直忙到晚霞飛舞,這才算忙完了,與宋夫人聊了幾句這才送她出去。


    荀英這才騎著馬一身臭汗地迴到府中,荀真剛想要轉身進府,看到兄長下馬,遂道:“哥,這是你的婚事,拜托你上心一點,不然將來芝兒知道你這樣怠慢婚事,會不高興的,這可是女兒家一生最重要的日子。”


    荀英一迴來就聽到妹妹的教訓聲,愣了愣神,摸了摸下巴道:“我哪有不上心?隻是這布置得要花裏花哨的,我實沒這能力,還不如交由姑姑去指揮……”


    荀蘭一轉身瞪了眼侄子,“你還好意思說?我為了這婚事整整從開春忙到暮春容易嗎?聘禮上又不能出一丁點差錯,還有過兩天女方的嫁妝要送過來,到時候又要清點一番,這迴我不管,你自個兒搞定,不然都要將你寵成甩手掌櫃了。”難得地說了句重話。


    荀英一聽這繁瑣的事要交由他一個大男人來辦,頭就大了,忙討好地朝姑姑道:“姑姑最能幹,這些個事我真的幹不來,你讓我去練兵或去殺人都要容易得很……”


    說到殺人二字,姑侄三人忽然都沉默起來,那個叫雨晰的江湖女子不期地躍上心間,尤其是荀英,婚事越近他的心神就越不寧,所以才會到軍營中去練兵,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但三人又一致地不提起這個話題,荀英故意轉移話題道:“對了,真兒,柳太後如何了?”


    正往內院而去的荀真一聽到這話即笑道:“她能怎麽樣?現在慈寧宮都有人看守著,隻怕她要失算了,不得行動自由,留在宮裏與去皇陵的區別不大。再說連安幸公主去見她也會受到限製,找皇上鬧過了幾迴,皇上都以太後的鳳體抱恙為由將她逐了出去,最近消停一些了。”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是得提防。”荀蘭不放心地道。


    “要不哥夜裏潛進慈寧宮將她一命嗚唿了,如何?”荀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這費盡心機留在宮中得到這樣的待遇,這個老婦絕不會甘心就此罷手。


    “別,哥,這是朝堂不是江湖,暗殺她也隻是圖得一時之快,事後要擺平不容易。”荀真忙製止,柳太後要伏法隻能遵循一定的遊戲規則,不然手尾就長了。


    荀英道:“真兒,哥不過是隨口說說的。”


    從決定離開江湖迴到荀家,他就知道以前十年所學的東西都要一一擱下,江湖與朝堂各有各的規矩,快意江湖是好,但人總有揮之不去的責任與想要守護的人。


    雨晰,曾經是他惟一要守護的人,如果沒有那一日的對話,也許他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離開她,十年相處,兩人之間的牽絆不似情人不似家人,他也分不清楚到底似什麽?


    那天自紫雲縣被她帶迴聽雨樓的總部時,他的神誌已經是模糊不清了,隻記得在記憶半清醒半迷糊的情況下,她一直不停地給他喂藥,一直抱著他不放手,耳裏迴蕩的都是她的聲音,“長風,將那些都忘了,你是長風,不是荀英,你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不許你食言……”


    記憶如層層迷霧沒有撥開的時刻,在此時,卻聽到那位白頭師叔道:“樓主,這藥已漸漸地壓不住他的瘋魔症了,而且他的記憶已經漸漸在恢複了,到時候他就會記得自己是第一將軍世家的繼承人,這事要瞞也瞞不住的……”


    “我知道,從爹爹弄清他的身份告知我那一刻,我即知道他脖子上的玉佩刻的就是他的名字,師叔,我們再想法子好不好,我怕他一旦恢複了記憶就會離開我,再說他的病……”雨晰少有的哭泣聲也響在耳邊,當時他已經出離憤怒了,原來他們一直知道他是誰?卻在他十年的追問中推脫說什麽也不知道?


    白頭師叔歎息一聲,“我試著加重藥的份量,看看能不能再壓住他的記憶,樓主,你要有心理準備才行……”


    那一天起整整半年的時間他都在清醒與昏迷中度過,用盡所有的力氣,不惜自殘也要找迴失落的記憶,還要瞞過精明老道的白頭師叔,終於在某個清晨,當那一縷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時,他漸漸地睜開眼睛,看到那披著頭發的女子一臉期待又一臉小心地道:“長風?”


    一時間他看不清楚,好不容易才能看清雨晰的輪廓,想到無數次聽到她要白頭師叔再度封閉他的記憶的話,伸手輕撫著她的小臉,認真道:“雨晰,我是長風還是荀英?”


    她的表情一愣,接而瞳孔放大,跳離他三丈遠,顫聲道:“你……都知道……了……”


    他翻身坐起來,抓過衣物套在打著赤膊的上身,那隻是試探的話,沒想到一試就試出效果來,執起那塊端詳了無數次的玉佩,一麵荀字一麵英字,原來這才是他的名字,抬眼看著雨晰道:“你不是告訴我,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嗎?雨晰,為什麽要騙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試圖想知道我是誰?你與義父撿到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誰了吧?聽雨樓從來不收來曆不明之人,惟獨我是例外,無論我如何追問你與義父還有師叔他們,你們都一口咬定查不出我的身世,怎麽?現在我又變成了荀英?”


    他起身慢慢地走近她,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他的心既痛又難過,“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這隻是我自己的臆測而已,嗯?雨晰,你怎麽不說話了?你的振振有辭呢?”他聲音拔高,手卻狠狠地揍向她身邊的石柱,頓時山體都抖動了一下,可見他的憤怒有多大。


    雨晰卻是抱著頭蹲下來,眼裏含淚,“長風,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那時候你……”


    他一把提起她,看著她似無辜的大眼睛,“雨晰,不要說,我一個字也不會再信你說的話,你騙了我十年,現在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說的話?那個女孩是我妹妹,她隻是皇宮最底層的宮女,而你卻耽誤了我十年時間。”他舉起手來,最後卻是又一拳捶到一旁的岩石上。“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你知道我……差一點就殺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長風,我怕你一旦記起來就會離開我,我隻是怕……”她流著淚抱著他苦苦地解釋。


    他卻一把推開她,看著她淚流腮邊無助的樣子,心裏也跟著垂淚,伸手將她腮邊的淚水抹去,“雨晰,什麽都不要說了,你並不是喜歡我,你隻是將我當成了一個玩物而已,尤其是義父故去時,你更加地依賴我罷了,雨晰,你不是孩子了,要學會長大。”鬆開撫去她淚水的手,“雨晰,我們從此恩怨兩消吧,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毅然而然地轉身離去。


    “不,長風,我不許你走……”她衝上去抱住他的腰不許他離去。


    “到現在你仍是如此任性嗎?雨晰,不要讓我瞧不起你,你一直以來都不是軟弱的人。”他狠狠地推開她,對於她的欺騙,他已經無法原諒。


    那一天伴隨著他離去的是她的哭喊聲,“長風,你不可以對我如此絕情,什麽相忘於江湖,我不要——”


    此時,軟身長劍劃過暮春時節的綠葉,在夜空中獨自飄舞著,如那天她落下的淚,他伸手接過,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最近老是想起她。


    “將軍,閃開——”正與他比試的鐵一等五人看到他一怔愣,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到他的身子。


    突然,荀英的身子一動,手中的長劍挽了幾個劍花,精妙絕綸,身子一躍,從他們的包圍中跳起來在空中一盤旋,長劍揮舞往下攻去,頓時,合圍之勢瞬間化解。


    鐵一等五人四散開來跌坐在地,看到沒有造成傷害,鐵三鬆口氣道:“將軍剛才閃了閃神,我們還怕會傷到將軍。”


    鐵一道:“說什麽傻話呢?將軍的武藝比起老將軍絲毫不遜色,沒想到將軍的荀家劍法出神入化。”


    荀英一抹長劍收迴劍鞘,記憶模糊不清時,隻有這一套劍法似刻在靈魂深處,想要忘記也難,在成長的歲月裏,每日練習這套劍法已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寄托,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有歸屬感。


    “將軍剛剛在想什麽?”鐵一皺眉道,很少會看到荀英分神。


    “沒什麽。”荀英輕拍他的肩膀,沒將心事托出。


    “還能想什麽?在想未來的夫人唄?”鐵十一不怕死地揶揄道。


    頓時眾人如恍然大悟地般地看著荀英,繼而起哄,荀英的眼一瞪,這群人淨瞎說,“沒有的事。”


    “將軍別不好意思,想夫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老將軍在世時可是時常將老夫人的名諱掛在嘴裏,阿馥二字是我們聽過最多的字眼……”鐵五狀似解圍,但是提及到當年的事情,眼裏仍有淚花在閃。


    皇宮,荀真迴來的時候天色已黑了,才剛踏進內殿,宇文泓就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迎向她,幫她將厚重的披風脫下交給孫大通,一把抱起她坐到炕上,搓著她有些寒意的手,“怎生這麽遲?吃過了沒?若沒有,讓尚食局趕緊上膳。”


    荀真埋首在他的懷裏,“自然是吃過了才迴來的,給尚工大人上了一注香,告訴她我就要當娘後就迴到荀府,原本想幫忙的,結果她們都讓我在一邊待著,就怕有閃失。”說完,還噘了噘嘴。


    “這樣才對,你現在最大的責任就是把孩子給我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那我就阿彌陀佛了。”宇文泓接過孫大通遞上來的燕窩糖水,一匙一匙地喂給她喝。


    “放心好了,我娘生了我哥與我不都一直好好的,難產不可能會有的。”荀真張口吞下,“對了,成親那天姑姑不許我去,說是我現在有身子了,不能讓這喜事衝了。你說她連芝兒克夫的事都不迷信,在這上麵怎麽就信了個十足?”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不去是好的,我素日裏也不信這個,但是擱在你身上,想不信都難。”宇文泓道,現在人人都巴不得將她捧在手心上,這丫頭還不知足。


    “暴君。”荀真瞪了他一眼甜蜜道。“隻是不能去觀禮,有些失望。”


    “你說誰是暴君?”宇文泓假意瞪眼道。


    “誰應了不就是誰唄。”荀真才不怕他呢,轉身要跳下他的膝蓋。


    宇文泓卻不讓她如願,將她推在炕上,狀似要搔她癢癢,她最怕這個,忙求饒般地拉下他的頭吻上他的唇,一時間,屋子裏春色無邊。


    荀真輕喘著的平息紊亂的唿息,看著撐手正一臉深情地看著她的男人,“在看什麽?”忙扯過外衣遮住豐腴的身子,好在這炕燒得挺暖,倒也不覺得冷。


    “遮什麽遮,又不是沒看過,真兒,你現在真美。”他笑道。


    荀真卻是輕哼一聲,道:“我有些累了。”


    他這才鬆開她,撥開她有些汗濕的鬢邊秀發,想到自己一直虧欠她的,“真兒,看著人家大張旗鼓地籌辦婚事,而我雖貴為天子,卻不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我終究委屈你了。”使勁地將她攬在懷裏。


    荀真笑道:“我有你啊,何來的委屈?這宮裏百分六十的女人都恨我入骨,我若還不滿足,那就要遭天打雷劈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她一直是知道的。


    她的大度與從不在這點上抱怨過什麽,讓他的心此時漲得滿滿的,深情地在她的額頭鄭重一親,“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真兒,如果你沒有入宮為宮女該多好?我一定給你全天下最隆重的封後大典。”


    荀真卻是煞風景地道:“那可不好,如果沒有入宮這一茬,隻怕我現在已經是高夫人了,你若再要我,那就與道德相悖了……”


    “你現在還想著高文軒?”宇言語泓這迴瞪著她道。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生氣了?真小氣。”荀真好笑道。


    宇文泓緊了緊環著她的健臂,“別提他來煞風景,真兒,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活了這麽久,現在才明白他最大的執念不是皇位,而是這個小女人。


    荀真的眼裏有著感動,圈著他的脖子與他親熱,半晌後,貼著他的唇道:“而你也是我的,這樣才公平……”


    三月末的天氣突然風和日麗起來,雨晰終於趕到了帝京,看了看那古老的城牆上帝京二字,想到長風,心中猛跳,懷裏抱著的小女兒卻是小腳一蹬在她的手臂上,她頓時迴過神來,將馬車簾子捎下,“先找家客棧吧。”女兒的身子不好,不宜再奔波。


    帝京城一如記憶中那樣繁華,雨晰抱著孩子跳下馬車,聽到侍女懷中的長子似有哭聲,轉頭輕拍了一下,“乖,別哭。”


    白頭師叔看在眼裏,頗有些憂慮,徑自進去做好安排。


    雨晰抱著小女兒踏上樓梯往二樓去時,聽到店裏的客人在談論荀將軍府成親的事情,雙眼立時朝那談論得正起色的客人看去,身子一躍,從樓梯的拐彎處飛下去,一把揪起其中一名客人的衣領,冷聲道:“你剛剛在說什麽?荀將軍今天成親嗎?”


    那名客人初始看到抓他衣領的是女子,本想破口大罵,隨後看到這個女人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時,吞了口唾沫,忙不迭地點頭,“是的……這位女俠快放下小人……”


    雨晰的身子顫了顫,險些有些站不住,懷中的小女兒哭了出來,她的神誌才迴魂,咬牙再問道:“娶的是誰家的女兒?”


    “鴻臚寺卿宋家的女兒。”那名客人飛快地迴答。


    “小姐。”白頭師叔看到客棧的人都被雨晰嚇得跑了,而且掌櫃還躲到櫃台後不敢再張望,忙上前喚了一聲,沒想到荀英卻在這個時候要成親,克製著心中的怒火。


    雨晰這才將那名客人拋下,看到那名客人拔腿就跑了,她的大眼裏有著淚光,手卻是輕搖著小女兒,咬牙看著帝京的街道,從小她就知道哭是沒有用的,將懷中的小女兒往白頭師叔的懷中一塞,“我去找他。”說完,轉身就走。


    白頭師叔愣了愣,她帶孩子來不就是要想用孩子讓荀英迴心轉意的嗎?但是話還說出口,已經見不到雨晰的影子,輕歎一聲,這孩子?


    宋芝兒卻是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努力做個美麗的新嫁娘,聽著喜婆念叨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她終於也迎來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穿上親手繡的嫁衣,然後到堂前哭拜父母,想到父母的養育之恩,她不由得大哭出來,喜婆勸了勸,這才蓋上紅蓋頭坐上喜轎前往荀府拜堂成親。


    喜樂一直在耳邊響起,她的這場婚禮堪稱盛大。


    荀英親迎喜轎,騎在馬上的他看起來意氣風發,宋芝兒應是他理想的妻,頭一次當新郎頗有幾分窘迫,及至到了荀府門口,他拉著喜婆遞上來的喜球,這才牽著被喜婆背在背上的新嫁娘進了荀府。


    今日的荀府卻是高朋滿座,等著見證荀英與宋芝兒的婚禮,荀蘭與陳複身為男方家惟一的親戚,而且又是長輩,自然負起招唿客人的職責。


    宋芝兒被喜婆放下來,正小心謹慎地走上前麵的放著的紅蒲團,哪裏知道身子突然被人一綁往後一拖,而正牽著喜球的荀英也是速度極快地一把扯著喜球,頓時,一顆喜球鬆散開來。


    而宋芝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大紅喜帕掉落在地,隻能看到荀英怒發衝冠地看著她,不對,是看著身後鉗製她的女子。


    “雨晰,你這是幹什麽?”荀英怒道。


    “長風,我不許你與她成親。”雨晰的手指向宋芝兒,霸道地道,她拚命地趕到荀府時卻是他們要拜堂成親的時候,情急之下,她惟有出此下策,明知他不喜,但是也要與他一談。


    “雨晰,你放開她,她不會武功,你這樣會弄傷她的。”荀英扯動手中的繡球,意圖將宋芝兒救迴來,誰知雨晰卻鉗製宋芝兒往後一躍。


    所有的賓客都驚呆了,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了,而女方家的母親卻是暈倒了過去,荀蘭有些傻愣,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尤其看到宋芝兒的臉色蒼白,荀蘭不顧魏綸的阻攔上前道:“這位姑娘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了新娘子,好嗎?”


    雨晰卻看到荀英怒不可遏的樣子,眩然欲泣地搖了搖頭,“不,放開了她,他就不會與我說話了。”遂發起狠來,挾著一身喜衣的宋芝兒飛躍上屋頂,迴頭看向追出來的荀英,扔下一句話,“想要救迴她,你一個人跟上來。”說完,咬著下唇離去。


    荀英卻是怒不可遏,這丫頭太亂來了,她的胡來到底什麽時候可以結束?


    看到鐵一等人追上去,他忙扔下滿堂賓客朝鐵一等人擺手,“你們迴去,我去即可。”其他人去都沒有用,解鈴還須係鈴人。


    雨晰的速度極快,宋芝兒並不重,加上她的輕功了得,硬著帶著宋芝兒到了那護城河邊,這才鬆開宋芝兒,打量著她的容顏,這女的長得也不是什麽傾城之姿。


    “這位女俠,你這是幹什麽?”宋芝兒不禁有些怒道。


    雨晰卻道:“宋小姐,你知道麽?我守了他十年,十年的感情是什麽,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我對他隻有依賴,我也一直以為他隻是我的獵物,但是直到他不留情麵的離去,我才驚覺我愛他,我不可以失去他……”


    宋芝兒愣然在當地,雨晰的長發在春風中飛舞著,她的麵容哀淒而欲泣,這個與她年紀相當的女孩對荀英是那麽的執拗,愛是什麽?她也不知道,那天荀英護了她一程,她因而對他產生了些許愛意,但自問做不到眼前這個女孩般執著不放棄。


    看到她哭,她竟沒有感覺到快意,掏出帕子遞給她,“這位女俠,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樣的執著想要得到他,這是荀將軍想要的嗎?你有為他著想過嗎?你有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想一想嗎?都沒有吧,你隻知道你委屈,你愛他,而他就必須一定要迴應你嗎?當你的訴求沒有得到迴應,你做出綁架我這樣偏激的事情就對了嗎?”


    從來沒有人這樣教訓過雨晰,她睜著一雙淚眼有些憤怒地看著宋芝兒,“你知道什麽?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在等他而已……”


    宋芝兒不知道為何對這個攪黃了她婚事的女孩恨不起來,之前零星聽過她與荀英的事情,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們的牽絆就是這樣了,現在才知道比她想象中深,用帕子給她抹去淚水,“我確實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卻知道你這樣的行為隻會加深他對你的誤會,沒人教過你,女孩子要柔情一些的嗎?”


    雨晰原本滿是敵意地看著她,現在聽到她心平氣和的話,臉紅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娘死得很早,我爹也去了,我隻知道我看上什麽就要得到什麽……”


    “這就對了,根源就在這裏……”宋芝兒道,突然看到一條青花蛇正在接近她,“啊——”一看到蛇本能地尖叫。


    雨晰原本也聽她說話,一聽到她的尖叫,遂一把推開宋芝兒,長鞭揮向那條青花蛇。


    而正奔來的荀英聽到這聲尖叫,心頭一緊,難道雨晰正在傷害宋芝兒?


    奔近的他卻看到雨晰一把推開宋芝兒,雨晰這迴太過份了,“雨晰,你還有沒有更過份一點?你這迴做的事我實在無法原諒。”


    聽到荀英的聲音,雨晰欣喜地迴頭看著他,哪裏知道卻是看到他憤恨的眼神,忙辯道;“我沒有……”


    “荀將軍,她真的沒有……”宋芝兒看到荀英兩眼發紅地瞪著雨晰,忙想辯解。


    荀英卻沒有看向她,而且緊盯雨晰,“你什麽時候才能設身處地為別人想一想?而不是想當然爾的這樣做,雨晰,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現在你還要試圖傷害一個無辜的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轉身拉著宋芝兒準備離去。


    宋芝兒卻是怔愣地被荀英拉著走,兩眼轉頭看向荀英氣怒的側臉,他這一麵她從來沒見過,幾次相處他要不是麵無表情,就是溫和地笑著,但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人性化的麵容,迴頭看了看含淚不忿的雨晰,心中往下一沉,他們的世界似乎沒有她的存在。


    不,正確的是說他的眼裏沒有她,他的憤怒是因為那個江湖女子讓他失望,而不是因為她,她眼裏的光芒漸漸黯然下來。


    “不,我不走。”雨晰卻執拗地道,看到他頭也不迴地離去,為什麽他就不能好好地聽她解釋一迴,手中的鞭子瞬間揮向荀英,隻為留他下來。


    耳中聽到風聲,荀英一迴頭就拽緊雨晰揮來的鞭子,這迴是真的動怒道:“夠了。”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轉而攻向雨晰。


    雨晰一直以來與荀英的對戰都沒有輸過,但那時荀英一次又一次讓她的結果,可這次,他不再相讓,手中的長劍壓製著鞭子的發揮,她隻能節節敗退。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狠地攻擊她,手中的鞭子斷成了幾截,一個收勢不及,她跌落在地,任由荀英的長劍抵著她的喉嚨。


    “雨晰,到此為止吧。”荀英看著她這樣狼狽的樣子,心裏忽而一痛。“別去傷害宋小姐,她是好人家的女兒,不是江湖女子,她禁不住你這樣的行為,如果你還有下次,我定不會再輕饒你。”


    宋芝兒如一名旁觀者一般看著他們的糾纏,荀將軍知不知道他看著這姑娘時的眼神是那樣的炯炯有神?不同於看她是疏離而溫和,她以為那是他天性如此,現在才知道她引不起他情緒上的變化,也許終她一生也不可能讓他爆發出這樣的情緒來……


    雨晰卻是定定地看著他,“長風,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嗎?無論我怎樣努力你也不會迴到我的身邊嗎?”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遠處的宋芝兒,那個溫婉的世家千金就是他要的妻子嗎?“我剛才沒有傷她,你到現在都不信我嗎?雖然綁了她來讓她受驚了,但是我……”想要再一次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道,聽到她辯解的話,麵容一狠道:“雨晰,上迴你的行為已經很不對了,到現在你仍沒有覺悟?你綁了她來就是傷害了她的名譽,這些你都沒有考慮嗎?這裏是帝京不是江湖,再說你還試圖對她動粗,雨晰,如果不是念在聽雨樓曾給過我恩惠,今天換成另一個人做出同樣的行為,我一定饒不過他。”最後手腕一個旋轉,長劍迴鞘,麵容嚴峻地道:“雨晰,往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現在我的麵前。”


    雨晰一直以來覺得自己是驕傲的,除了在荀英的身上一再跌倒外,沒有什麽事是可以難倒她的,可是她在他的身後追得如此狼狽不堪,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他此刻堅定拒絕她的麵容與不信任,讓她重新得迴他的自信自此一掃而空,此刻在他的麵前,她就像是那沒皮沒臉死賴著他的女人……


    他,是如此的陌生……


    自嘲一笑,她不能讓自己的自尊被他踩在腳底下,努力爬起來,微昂頭,“我希望你將來不會有後悔的一天,荀英,我一直不想這樣叫你,因為我隻記住你是我的長風,是陪伴我十年的人,嗬嗬,不過現在你放心,你是荀英,不再是我的長風……”突然舉起手來,將那半邊衣袖割裂,“你我從今往後形同陌路,你放心,我往後都不會再來糾纏你。”


    半邊斷袖翻飛,隔著他與她的視線,該結束了,就像他曾說過的,他居廟堂之高,而她處江湖之遠,廟堂與江湖,永遠都沒有交集點。


    轉身腳步輕點,她飛身離去,不再留戀。


    荀英看著她絕決的離去,知道這迴是真的結束了,本該鬆口氣的,但他卻覺得胸口漲悶,看著那半邊斷袖飄落於地,一時間,竟是心痛難當。這樣果斷絕決才是雨晰的作風,他不是一直都希望她能這樣理智地鬆手嗎?但是為什麽她的離去會讓他的心裏如此難過?


    那白衣翩飛,漸離漸遠,如千山萬水一般隔得天遙地遠,他的眼睛追隨著她離去的背影……


    宋芝兒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糾纏,上前輕歎,“荀將軍,你認識自己的心嗎?”


    “呃?”聽到這婉轉如鶯啼的聲音,這才收迴視線,不解地轉頭看著一身紅衣的宋芝兒,這個女子一直是溫婉可人的,現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芝兒不禁在慶幸她的愛還沒來得及加深,要轉身還不難,她要的是幸福,而這個男人給不了她要的幸福,也許終其一生她也不可能讓他對她產生獨一無二的感情,而且那個叫雨晰的姑娘應該愛慘了他吧?不然做不出搶婚這種行徑。


    於是她看著他的眼睛,滄然一笑,朱唇輕啟,“荀將軍,我們的婚約取消吧。”


    “為什麽?”荀英不解,急忙追問,“我那天已說過會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娶你,雨晰的事我可以再向你解釋的……”


    “因為你的心不在這兒,在那兒。”宋芝兒突然指著雨晰離開的方向,兩眼迷蒙地笑著打斷他的話,“沒錯,她是任性自我,而你似乎也沒有讀懂自己,既然你沒有一顆心來容納我,我又何必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來賭你那顆已不存在的心呢?我宋芝兒也值得有個男人真正一心一意地懂我,可那個人不是你。”這是她的驕傲。


    荀英愕然,兩人的婚事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這個在江湖上成長的男子都知道這會對一名大家閨秀造成怎樣的影響?“宋小姐,婚姻大事豈能是兒戲?”


    “就因為它不是兒戲,我才會如此鄭重地說要取消婚約,荀將軍,說這話雖然倉促,但我不是一時衝動,如果我們有一絲絲的可能,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說這個話。”宋芝兒堅定地道,要俘虜他的心不容易,他太內斂,她太拘束,兩人若在一起,相敬如賓會有,但是相親相愛卻是一生都極難達到的,她要的不是他的敬,而是他的愛。


    荀英看著她堅定的麵容,直到現在,他對這個女子才有了深刻的記憶與了解,皺緊濃眉,“你現在受驚了,我先送你迴去,至於婚約一事你不用急於解除,這事你再考慮仔細。”轉身邁開步子,趕走了雨晰,他的心不似自己想象當中那麽輕鬆。


    宋芝兒跟在他的後麵,此刻她心意已決,他總會明白的,她也隻是想要一份如荀真與皇帝那般堅定不移的感情,這奢侈嗎?


    “對了,荀將軍,你誤會雨晰姑娘了,她沒有傷害我,而是將一條險些要咬的蛇挑開。”


    前方荀英的背影一僵,猛然地轉頭看向宋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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