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異常的安靜。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在這隻有星子的夜晚下,就著這微微的亮光輕手輕腳地從屋頂跳進宅子裏,疑似領頭的人輕輕地又做了幾個手勢,頓時人群分做三股往這隻要五進的宅子裏搜查起來。


    屋子裏的安靜讓黑衣人都不敢掉以輕心,看來應該是睡著了,正好是血洗這宅子的好時機。


    悄然打開一道門,黑衣人魚貫而入,裏麵沒有一絲聲響,隻有香鼎裏散發著安眠香的香氣,在這冬夜裏悄悄地浮動,更添幾絲主人家的貴氣。


    長劍迅速地往那似拱起來的被子砍去,頓時如砍在棉花上的感覺傳來,那個動手的黑衣人即知不好,忙收迴劍,將棉被用力掀開,棉絮滿天飛,哪裏還有人影?


    “不好,空城計,快走,通知所有人趕緊撤。”那人執起劍帶著臉色大變的手下離去,但才走了幾步,突然,房門被人從外瞬間關上。


    一小撮人麵麵相覷,應是中計了,紛紛握緊手中的長劍朝那道門砍去,就在這時,窗戶邊有人將一塊燃得正砍的木頭丟進來,很快,這窗戶就被關上。


    剛開始他們都沒認出這塊木頭是什麽?甚至因此而愣了愣,看來不是好東西,對視一眼,還是第一時間逃走為宜,所以集中人力攻向那道房門,厚重的房門頓時就有好幾道欲破裂的痕跡。


    煙氣在屋子裏很快彌漫開來,一小撮正以為可以逃的黑衣人卻是頭部開始暈眩起來,視線越來越模糊,還是那疑似頭頭的人咳了咳,看到有功力淺的手下倒了下去,“這煙有問題……”


    很快,他也要用劍支撐著身體,這毒素發作得異常快,看來被人甕中捉鱉了,若被捉隻怕生不如死,勉力執劍刺向倒地的同伴,隻來得及刺了一兩人,隨後就腳一軟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而寧靜的院子裏卻是刀光劍影,雪夜裏兵器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但那少量的黑衣人又豈會是數倍於己的皇宮侍衛的對手?他們的心裏都憤恨不已,這群人真奸詐,他們的大部人都困在屋子裏出不來,所以才會形成敵眾我寡的局麵。


    在遠離大宅有一大段距離的一家不起眼的農戶,此時卻有人站在院子裏眺望著大宅的方向,而她的身後卻點著一盞小燈,在黑夜裏散發出溫暖動人的光芒,夜裏的雪勢緩了緩,隻有細雪在飄。


    沒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隻見那人的頭發有些蓬鬆,打著嗬欠,風情萬種的伸了個懶腰,“真兒,你怎麽還不去睡?在這兒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不過看樣子他們真如你所說的在今夜就來了,這柳家對你可真是恨之入骨,連刺殺的手段都使了出來。”將身上的厚衣拉緊,“不過你這計劃安排得非常周密,他們一定不會猜得著?連我也沒想到那幾株枯了的樹木燃起來會有如斯厲害的效果?”


    這人赫然就是方瑾,而站在院子裏的人自然就是荀真。


    隻見她迴頭道:“那叫夾竹桃,因花兒開得漂亮,史書上載是在前朝初建國時南方小國進獻的,後來廣泛種植,但它卻是一株毒物,就算是枯了的樹木也能釋放出毒氣。原本沒想到用這法子將他們一網打盡的,隻是恰好看到院子裏那幾株枯樹幹,瑾兒,該說是運氣。”


    迴想今天一整天都繃得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按她的掐算,等孫大通收到信再稟告宇文泓,那也將會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她實在等不了那麽長的時間,自從猜到那個知道她下落的人是柳家之後,小命捏在別人的手中,在等宇文泓前來的這段時日裏,靠著數量並不多的皇城侍衛來保命,再留在那宅子裏顯然不是好做法。


    因而才會在白天邀一些農家女子登門,借此讓方瑾等人化妝成農家女子混在裏麵逃出大宅,不能讓暗中監視她的人起疑心,在天黑時,才基本撤完,留下一座空宅子在那兒,而侍衛們卻是狀似鬆懈,實則暗中備戰,隻要他們一進屋子,就將之前已經點燃的夾竹桃的枯枝扔進去,這樣有些人想逃也逃不掉了。


    “我隻知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真兒,這次還是有賴於你的機智,不然我們隻怕也難逃敵手。”方瑾搓著手笑道。


    荀真緊皺的眉頭卻沒有因此而舒展,抬頭看了看冬夜的星空,“瑾兒,隻怕我們不能放鬆,隻怕他們一次不中還會再度派人來,隻可恨皇上這迴是天高皇帝遠了,我們隻能靠自己。”


    方瑾聞言,收起笑容,上前輕拍了拍荀真的肩膀,“真兒,你聽過一句話沒,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你已經逃過了今晚這一劫,肯定會沒事的。”


    荀真聞言笑了笑,正在此時,敲門聲響起,侍衛頭領隔門小聲道:“總管事大人,已經解決了。”


    荀真與方瑾對視一眼,很快,一個轉身,另一個將外衣穿好緊隨其後,奔向那道並不厚的門,“咿呀”一聲,門開了。


    而正朝這村莊而來的宇文泓卻是憂心忡忡,帶著張三久這禁衛軍統領在夜裏趕緊調來的人手,快速地出了皇宮。


    風雪夜裏,道路不好走,而宇文泓卻沒有顧及這些,仍然催馬狂奔,當知道那小太監說謊之後,他就心神不寧,再一看那封信,哪裏還坐得住?真兒的休養地被人知曉了,哪裏還會不趁機派人暗中取她的性命?


    這一刻,他恨不得脅下生雙翼,就怕去遲了,最終落得一個天人永隔的局麵,早知這樣,他寧願他們一輩子也沒有孩子,隻要她平安就好。


    風雪夜裏急匆匆的馬蹄聲不知擾了多少人的夢鄉?


    臨近四更的時候,他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宅子前,不待馬兒停穩,急忙跳下馬,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雪花,在星子的照耀下閃著動人的光芒。


    用手中的馬鞭將那門抽開,在他的奮力一擊之下,那道關得並不掩實的大門頓時門戶大開,一口寒風頓時吹襲過來,這非但沒有令他感到寒冷,策馬狂奔的熱氣因此而消散了不少。


    緊隨在後的張三久卻是令人將這宅子重重包圍起來。


    外頭的動靜驚動了裏頭正命侍衛收拾殘局的荀真,隻見她眉頭一皺,難道她猜錯了,對方這麽快就派來了第二撥人手?可這不合常理啊。


    “總管事大人?看來有人進來了?”那侍衛頭頭握緊手中的劍提醒道,然後麵色一沉道:“這群人真可惡,毒計層出不窮,事後還想著放火燒屋子製造火燭,偽造天災。”想到廚房裏被人灑了大量的燈油,心頭的火就高竄幾丈。


    “嗯,是我估量不足,本以為他們要再攻擊也會在三兩天後,確定這一批人全軍覆滅之後才有可能會再派人來,哪裏知道卻不是這樣?”荀真咬著下唇,一臉的焦急,她過於急切了,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大好形勢很可能會就此斷送。


    “真兒,現在不是懊惱自責的時候,還是趕緊讓大家集合起來迎敵才是道理。”方瑾道。


    荀真點點頭,“讓大家趕緊聚集起來,先別管這些個俘虜,還是解決敵人要緊。”


    “總管事大人還是先撤吧?如果您有個三長兩短,吾等沒法向皇上交代。方姑娘,你趕緊護著總管事大人離去。”那侍衛頭頭道。


    荀真也沒有辯爭,不會武功的她除了是拖累之外,不可能幫到他們一丁點忙,鄭重地道:“大家要小心,荀真也不想看到大家送命,切記我的話,如果戰不勝,那就逃,我現在隱在農戶中,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的蹤跡。”


    侍衛頭頭點點頭,點了幾個武藝高強的人護送荀真與方瑾離去,看到她的背影匆匆沿著迴廊離去,這才握緊手中的劍迎了上去。


    宇文泓看到這宅子異常的安靜,頓時就心知不妙,心中焦慮非常,不知真兒現在是安然還是已經遇險?


    “皇上小心,恐防有詐。”身後之人小聲提醒道。


    宇文泓輕“嗯”一聲,著急歸著急,莽撞行事例來不是他的作風,不然非但救不了真兒,還要因此受損。


    突然,黑夜裏有人影閃動。


    竟是朝宇文泓攻來,那劍影極快,護著宇文泓的人也立刻就行動起來,雙方的劍一碰撞,頓時擦出火花來,各自往後一躍。


    宇文泓微眯著眼睛看著這群人再度攻來的動作,還認出他是首領,所以招招都向他而來,意圖擒賊先擒王,“讓開,朕來。”


    心中的怒火正無處可發,這一群膽敢來襲殺真兒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在侍衛領命地退下後,他舞著劍花迎向了那幾個人的長劍,招招狠辣,絲毫沒落下風。


    “你是皇上?”那個帶頭攻擊他的人驚道。


    “哼,憑你也配提及朕?這是朕的女人的住處,你們敢深夜出現在這兒,就別怪朕心狠手辣,傳令下去,這裏的人一個都不留。”宇文泓冷聲喝道,手中的長劍卻在對方一頓之下,刺進對方的手臂中。


    那幾個領頭攻擊宇文泓的人卻是“咣啷”一聲丟開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道:“皇上,您終於來了,臣等總算等到了皇上親臨……”這聲音不會錯,雖在黑夜裏看不清人影,但是上迴麵聖時還記憶猶新,就是這把聲音。


    而另外一部分正要攻上來的人一聽到這話,頓時都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原本正執著劍要砍向那人頭頸的宇文泓一聽到這哭喊聲,及時收住步子,竟然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大喝一聲,“點火。”


    立時,火把迅速點燃。


    宇文泓這才看向那一群跪在地上的侍衛們,正是他派去保護荀真的人,迅速地道,“真兒呢?朕著你們護衛著她,那她現在在哪?”


    “臣等不知皇上駕臨,才會那麽大膽地向皇上攻擊,請皇上恕罪。迴皇上的話,荀總管事一切安好。今夜有人來襲,她第一時間喬裝打扮躲到農戶中去。之前還在,隻是聽到院子裏有響聲,臣怕那群賊子會再度迴來,所以趕緊讓人送著總管事大人離開……”那個手臂流血的侍衛頭頭趕緊指了個方向道,連包紮也顧不上。


    宇文泓一聽到荀真剛剛離開的話,頓時就顧不上這一群人,隨即邁開步子朝那個方向而去,“著人給他包紮,爾等立下的功,朕隨後自有封賞。”


    此刻,見小女人才是最要緊的。


    逃出宅子的荀真同樣沒能認出己方之人,正騎著馬在夜裏狂奔,好在快走一步,迴頭看了一眼那已經完成包圍圈的宅子,心頭一緊,能在這深夜裏派人前來,她能想到隻有柳晉安。


    方瑾的聲音在風聲中聽來有點怪,“真兒,別看,我們快點迴去,天就快亮了,他們不敢在天子腳下屠莊的,至少還有這點顧慮。”


    “嗯。”荀真輕點頭,狠揮了一鞭子馬屁股加快速度,瑾兒所言不錯,隻是可惜那一群忠誠的侍衛們可能這迴真的要送命。


    宇文泓追到後門,卻沒看到人影,隻來得及看到張三久剛帶人過來包圍住,遂道:“看到真兒沒有?”


    “皇上,荀總管事沒在這兒啊……”張三久忙下馬道。


    該死,他們居然陰差陽錯了,宇文泓不禁咒罵著,一把奪過張三久的馬,跨坐上去,朝那個方向狂奔而去,隻有親眼看到她安好才能放心。


    “皇上……”張三久喊了一聲,不敢怠慢,親自奪過部下的馬,帶著人跟在宇文泓的身後。


    風雪夜裏,除了風聲,就是那馬蹄聲最響,很多人家都聽到了,瑟瑟發抖地窩在被子裏,連大氣都不敢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而黑炭想爬起來去看一看,好像是那權貴家的夫人那方向出了事,隨即被母親拉迴被窩,“你想去送命啊?外頭那麽多馬蹄響聲,老實在被窩裏貓著,聽到沒有?”


    此時的荀真卻沒有想得那麽多,隻是一門心思逃命,聽到身後越追越緊的馬蹄聲,心裏也跟著發急,可能要被人追上來了。


    一旁的幾個護衛道:“總管事大人趕緊走,我們在後麵攔著,定為大人爭取時間。”


    “你們?”荀真的眼睛發紅了,這個時候要他們送命,她的心裏如被刀切一般地難受,但是也惟有狠心離去,泣音道:“拜托大家了,荀真對不起你們。”


    幾人重重地點頭,停下馬,轉身,抓起大刀準備迎向身後的追兵。


    宇文泓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看到前方的攔路石,嘴角一勾,今夜真是處處擺烏龍,不過這一群人倒是對他之前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迴頭自然有賞,所以一靠近他們,即喊道:“朕在此,你們都可以遲下了,張三久,你跟他們詳說。”


    趁著那幾人怔愣,他策馬狂奔追前方的荀真而去。


    張三久忙勒住馬韁繩,“籲”了幾聲,朝後方的人擺手示意他們跟上去,親自拍了拍那幾名仍沒有迴過神來的部下,“這迴你們幹得不錯,皇上事後定會重重有賞……”


    荀真催馬狂奔了好一會兒,但後方的馬蹄聲卻沒有停過,越來越接近,心中的焦慮也越來越甚,朝方瑾道:“瑾兒,你往那一邊去,別跟我一道,免得受牽連了。”


    “說什麽傻話?我是那種丟下朋友獨自一人逃生的人嗎?真兒,你這話我不愛聽,在這關鍵時刻我丟下你,那還是人嗎?”方瑾似著惱地道,“能活就一道活,活不了到了黃泉也能有個伴。”


    荀真的眼裏濕潤了,若不是時機不動,一定給方瑾一個擁抱,什麽叫朋友?這就是朋友。


    宇文泓看到荀真在前方的身影,此時接近她了,他的心情澎湃起來,那想要喚住她的聲音卻是卡在喉嚨裏,單手拍向馬背,身子借此一躍,算好距離地飛到荀真的馬背後。


    方瑾看到有人影掠過,本能地“啊——”了一聲,迴神後,那高大的男人已經是坐到荀真的馬背上,驚叫,“真兒——”想要上前幫助荀真。


    誰知卻有人一把拉住她的馬,在夜色裏隻感覺到一股威壓向她而來,她怒目圓瞪,“你們……”


    “你是荀總管事的人吧……”


    方瑾一聽就愕然,心思也頗精明的她立馬就猜出,“你們是宮裏的人?”這迴再看向載著真兒與那高大黑影的馬匹跑遠了,不可置信地用手指著,眼睛瞟向那個拉著她馬頭的人道:“那可是皇上?”


    那人點點頭,方瑾這才垂下雙肩,收起身上的刺,很快,眼裏有淚地笑了笑,看了看天空,天色快亮了。


    荀真卻是豎起全身的毛,當柳腰被人從後麵扣住的時候,她低頭狠狠地咬上身後之人的手臂,而且另一隻握著馬鞭的手卻向後揮去,身子掙紮起來,即使摔死於地,也不能被人汙辱了去。


    誰知手中的馬鞭被人一把扯住,隻聽到一聲悶哼聲,隨即是男人的低語聲,“怎麽?不認得我了?一見麵,又是咬又是揮鞭子的,你就是這麽歡迎我的?”


    荀真頓時鬆開那已經嚐到腥味的嘴,不可置信地緩緩迴頭,她沒想過他會來?猶如千百次午夜夢迴時,他的身影慢慢地映入她的眼睛,此時,天泛魚肚白,些微的亮光出現在天邊的一角。


    而他帶著笑意的臉容看來是那麽的真切,她卻是咬著唇定定地看著他,兩人默然無語,此時無聲勝有聲,突然,荀真伸出雙臂圈住宇文泓的脖子,伏在他的懷裏痛哭,“你終於來了,這一夜我有多擔心受怕,你可知道?還這樣耍我,你覺得好玩嗎?壞人……”張開口咬上他的肩膀。


    宇文泓收緊環著她的鐵臂,“真兒,難為你了?我不是耍著你玩,而是……”是什麽他也說不清,就像那失而複得的珍寶,越是靠近就越是怕碰碎了。


    荀真聽著他訴說,半晌後,方才止住哭聲,由著他粗礪的手指刮去眼角的淚水,“你怎麽來了?我以為年前見不到你……唔……”


    宇文泓卻是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低頭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傾泄心中濃濃的相思之情,即使還有事在等著他們,但久別重逢的兩人需要更親密的方式來碰觸對方,證明這不是虛幻一場。


    荀真也不再掙紮,很快就勾住他的脖子熱烈地迴應著,他的馬鞭往後一甩,馬匹在微亮的晨光中狂奔起來,他的手臂穩穩地環住她。


    她什麽也沒有想,隻是這樣與他坐在狂奔的馬上,好在此時這條道上並沒有行人,而後邊的護衛見狀早已是離得遠遠地跟著,不敢貼近擾了皇帝的興致。


    漸漸感覺不能滿足彼此,荀真喘著粗氣,久別的激情也在這一刻點燃,不禁打起顫來,“泓哥哥……嗯……”


    她壓低的哼叫聲讓他的理智漸漸地遠離上……


    他一把將身上的氅衣打開包住兩人,不讓寒風入襲,馬兒的狂奔也沒能阻止他們兩人的熱情……


    待荀真從這激情中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氣喘籲籲地靠在他的懷裏,歡愛後紅撲撲的臉蛋更見嬌媚,斜睨了他一眼,“若被人瞧去,我們倆都要丟麵子。”


    宇文泓舍不得放開她,仍是那般地擁著她,“有誰瞧去?昨夜弄出來的聲響,隻怕這村裏的人不到晌午不敢出門,真兒,我想你了。”所以他把持不住就在這馬背上要了她。


    荀真本來有些不滿的,但他一句我想你了卻讓她的心裏酸酸的,兩個多月,將近七十多天,她的心裏也跟他一樣的相思難耐,伸手捧著他的臉,即使抒解過後他的精神反而更好,可眼裏的紅絲,證明他昨夜是從皇宮一路趕過來的,心裏漲著滿滿的愛意,“我也想你……”


    再一次點燃他的激情。


    皇宮,金鑾殿上一眾群臣都看著孫大通一張一合的口,身為百官之首的柳相出列道:“孫公公,皇上要罷朝一日?”


    孫大通斜睨了一眼柳晉安,道:“沒錯,所以各位都迴去吧。”說完,即揮了揮拂塵離去。


    柳晉安卻是心頭一跳,派去殺荀真的人還沒有迴來,也不知道事情進展得順利不順利?皇帝卻又少有的罷朝,看來事有蹊蹺,遂追上前方的孫大通,“孫公公,留步,皇上因何要罷朝?這可不是小事。”


    “皇上怎麽吩咐的,咱家就怎麽幹的?莫不是柳相以為咱家在假傳聖旨?皇上的心思豈是我這等閹人能管嗎?”孫大通道。


    “那皇上人呢?本相要覲見。”柳晉安強硬地道。


    孫大通冷哼一聲,“皇上有旨,今兒個誰都不見,莫非柳相要違背皇上的旨意?有事明兒再奏,皇上的楣頭咱家可不敢觸。”


    柳晉安看著這油鹽不進的孫大通,氣得七竅生煙,連禮貌一下也沒有,拂袖而去,看來派去殺荀真的人是出事了,隻怕皇帝昨夜就出宮去尋找荀真了,轉往孫女的寢宮,要她不能輕舉妄動。


    孫大通冷冷地看著柳晉安的背影,快速地往華龍宮裏的密室而去,此時這裏關著那三名膽敢違他旨意的小太監,一看到他現身,那三人都上前來求饒。


    孫大通看了一眼他們的狼狽樣,坐到一旁的太監搬來的椅子裏,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幾個膽敢陽奉陰違的東西,“咱家一再地教你們,就算跟也要跟有前途的主子,那個柳心眉有哪樣值得你們效忠?哼,將咱家的忠告都置之腦後,有你們的苦頭吃。”


    “公公,小的知錯了,隻是柳宸妃許了小的好處,小的一時忘恩負義,受不住誘惑,公公,請您替小的求情幾句……”那謊話連篇的小太監哭道。


    依孫大通現在的怒氣,是殺他一百遍也不解恨,但是若這樣處理了,那就莽撞了,“皇上隻是著咱家好好地看著你們仨,咱家也不是那不通情理,想要看著你們送死的狠心人,現在就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擺在你們的麵前,你們要不要?”


    “要,我們要,求公公賞機會給小的……”那仨太監都磕頭求著。


    孫大通嘲諷的一笑,連他這個同樣身為太監的人也看不起這一群沒有命根子的人群,他孫大通雖然愧對了祖宗,但仍能直立於天地,隻因他是人,他們是狗,譏諷道:“瞧你們的這點子出息,咱家都吝於啟齒曾調教過你們……”


    貴綺宮裏,柳家祖孫都因為摸不準宇文泓現在的意圖而著惱,半晌後,柳心眉站起來,“爺爺,皇上到底在不在華龍宮?我立刻就去弄清楚。”


    “沒有用的,孫大通那閹狗不會讓你進去的,見不著皇上同樣沒用,心眉啊,爺爺過來隻是吩咐你要當心一點。”柳晉安道,在官場打滾了這麽多年,該有的危機感他從來不缺。


    “爺爺,我在華龍宮裏倒是養了一條狗,要弄明白皇帝葫蘆裏賣什麽藥,宣他過來就可知道,如果今兒個他同樣不現身,那麽隻有一個說明,就是我之前的布署已經失敗了。”柳心眉捏著拳頭道。


    柳晉安的眼睛一亮,“就是上迴你截了荀真送進宮賀萬壽節的禮物時收的?說到這個,我也要責備你一句,什麽不送,偏拿荀真的物品去出風頭,萬一被皇上知曉,豈會對你有好印象?”


    “爺爺,我是看到那皮毛做得好才會這樣的,再說那女人心思真是細密,居然用這個來討好皇上,哼,我偏不如她的意,那一夜我差點就得手了,若不是荀真居中阻擾,如今我們柳家何至於如此為難?”柳心眉辯解道。


    柳晉安想要再罵她一聲糊塗,忽而聽到外頭有人稟報,說是有一小太監求見。


    柳心眉頓時忙讓人宣他進來,一看到他,即道:“來得正好,我剛要宣你過來,昨兒你去看望荀真,可有什麽變化沒有?”


    “迴娘娘的話,一切都如我們計劃那般進行,她一聽到娘娘給皇上侍寢了,頓時就變了臉色……”小太監繪聲繪色地說著荀真如何失望?如何罵出聲。


    柳心眉一聽,臉上的笑容揚起來,真是舒心,荀真,你也有今日?“那皇上呢?”


    “皇上那兒卻是暴跳如雷,小的差點就沒命了。”小太監誇張地道,“這不昨兒夜裏皇上氣怒攻心,之前感染的風寒又未清,一大早就頭疼腦熱起來,這才罷了早朝。”那小聲說話的樣子惟妙惟肖地扮演著告密者的形象。


    柳晉安卻是重聲道:“這是真的?莫不是在此信口雌黃吧?”


    “哎喲,相爺大人,小的怎敢欺騙您與宸妃娘娘,這一切都是真的,小的若是編假話,天打雷劈,死無全屍。”小太監佯裝惱怒地發著毒誓。


    柳心眉卻沒深思他話裏的漏洞,而是安他心地道:“好了,本宮都知曉了,你的忠心本宮都記著呢,爺爺,他說得也沒錯,皇上今兒個罷早朝興許是病了,不過不欲讓人知曉,所以才沒讓孫大通嚷得天下皆知,我們也不要草木皆兵。至於派去刺殺荀真的人,都是我們培養的死士,一旦時機不對,他們就會當場自盡,再說荀真那兒也是有人護衛的,一次要不了她的命,離開春還有些許時日,總有機會再下手。”


    柳晉安仍有幾分將信將疑,看了眼孫女眼裏的篤定,她說得也未嚐沒有道理,“好了,我這就先迴去,遇事多想想我吩咐的話。”遂背著手離開貴綺宮。


    一出了這僅次於鳳儀宮的宮殿,他轉身即往慈寧宮而去,這次他有深深的危機感,無論如何要有個萬全之策。


    柳心眉聽了小太監的話深信不疑,為了表示對宇文泓的關心,她親自燉了補品到華龍宮,正要進去內殿,孫大通突然一閃,帶著人阻住她的路,皮笑肉不笑道:“宸妃娘娘留步,皇上今兒個有旨,誰都不召見。”


    “你滾開,本宮是皇上的妃子,難道也不能見嗎?”柳心眉怒道。


    “老奴也是按皇上的旨意辦事,宸妃娘娘若硬闖,別怪老奴不顧上下尊卑。”孫大通揮了揮手道。


    “你,可惡。”柳心眉對於這處處都給她下絆子的老太監不滿久矣,怒瞪了一眼,即轉身離去。


    京郊,宇文泓卻是神情氣爽地抱著腿軟的荀真下馬,一下地,她的雙腿立即發軟,下肢酸酸的,為了不讓人看出異狀,愣是努力地維持著臉上一如平常的麵容,此刻這宅子的外圍已經被宇文泓命令撤去包圍的人,從外觀看,一如平常,隻是內裏卻住進了不少人。


    宇文泓一看到她的樣子即知自己在馬背上過於放肆了,彎腰一把抱起她,她的手趕緊圈住他的脖子,低聲道:“你幹什麽?他們都在看呢?”


    “看就由他們看,朕抱自己的女人,天經地意。”宇文泓卻是眼一瞪,很多側目的人都低下頭。


    荀真臉色“刷”的一聲通紅,將頭埋到他的懷裏,進到裏屋,坐到首位時,臉色方才自然一些,一看那些被卸了嘴裏所含毒藥的黑衣人,臉上那一絲赧然也消失不見,冷冷地看著這些人。


    “全都在這兒了嗎?”宇文泓微抬頭道。


    “迴皇上的話,這些都是中毒較輕之人,中毒較重的人已經沒能活命了,隻是臣如何撬開他們的嘴,他們都不招。”張三久稟道。


    宇文泓冷笑一聲,上前看了看這群低著頭的黑衣人,“不招是嗎?那就動用最殘酷的大刑,朕倒是看看是嘴硬還是骨頭硬?朕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派你們來殺荀真的是不是柳相?”


    一群黑衣人直麵天子,即使早已麻木的心仍是忍不住顫抖,但受了多年訓練的他們卻能死忍住不吭聲,以期用這沉默惹惱天子,好一了百了。


    荀真卻是皺眉看了看,早就料到不會這麽容易就能讓他們指證柳相那隻老狐狸。


    宇文泓卻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好,既然你們想嚐一遍華國的嚴刑,那朕成全你們,拉他們下去,別在這兒礙眼。”


    荀真上前握住他的手,小臉忿怒道:“這事一定是柳心眉幹的,後宮裏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會有這麽大的後台。”


    “嗯,我知道。”宇文泓卻是擁緊她,“你放心,朕自有辦法讓她露出馬腳來,隻是,真兒,你還要堅持一定要待到開春才迴宮嗎?”一路上對於這個問題他們一直沒有達成協議。


    荀真依偎在他的懷裏,道:“曹婆婆說最好到開春,我……想為你懷個孩子。”


    “真兒,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我也想通了,有沒有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我迴去吧,留你在宮外我始終不安心,如果我們沒有孩子,我的兄弟不少,你若看上誰家的孩子挑一個來養在膝下也行……”宇文泓勸道。


    荀真卻是伸手捂住他的嘴,不悅道:“我才不要人家的孩子,不是從我肚皮裏生出來的會跟我親嗎?再說拆散人家母子這種缺德的事我才不幹,你的心意我懂,這迴就換一個地方,曹婆婆也沒有再堅持,願意隨我到新住處住到開春,你以為我舍得與你分離?”聲音頗哽咽,雖然堅信他不是背情之人,但聽著他的傳聞心裏總會不舒服。


    情人的眼裏容不下一粒沙,他知不知道?


    宇文泓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歎息地擁緊她,“真兒,我真拿你沒有辦法,為了一個孩子,我們竟遭罪至此?”想來就不甘心,真想將唐皇後抓起來鞭屍。


    荀真感動的始終卻是他這一份情,拉下他的頭親上去,紅著臉蛋道:“讓我補償你。”


    宇文泓看著她的媚態,那熄滅的火又一次燃起,一把抱住她往內室而去倒在炕上,好一會兒,想到曹婆的吩咐,“可以嗎?真兒,會不會太多了?”


    荀真卻是攬緊他,喘著氣道:“沒關係的,曹婆婆說我的狀況好了不少,承歡已是沒有問題,而且這一次分離,興許再見也得等到開春……”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他如何還能把持得住?今夜就必須迴宮了,還是抓緊時間溫存這一刻吧。


    這小小的鬥室春意盎然,而外頭的侍衛們卻是不著痕跡地護送方瑾等人到那新居住的地方去,慢慢地撤去,但在外麵遠遠地看去,卻是一如平日。


    天色全黑了,宇文泓與荀真在馬車裏耳鬢嘶磨,“你自己要小心,我給了你一塊令牌,如果有什麽變動,就要當地的官差立刻趕來,記住,不要冒險……”


    “長氣,我知道了,你以為柳晉安就是手眼通天的如來佛?”荀真笑道,隨後歎息道:“這次的事件我已經吸取教訓了,再不會這麽魯莽的自行前去查看,聽你的話一定待在安全的地方。”


    宇文泓卻是吮著她的耳垂,再怎麽要都要不夠,這丫頭的香氣一直在蠱惑著他,咬牙道:“最遲開春,聽到了沒?不管有沒有調理好,得之我命,不得亦不強求。”


    荀真用嘴封住他亂說話的嘴,“哪有人這樣說話的?”


    她這樣子逗趣了他,低笑了一下,看到她欲怒,這才收起笑容,反身壓她在迎枕上溫存起來。


    翌日,皇帝如期早朝,氣色尚好,但是眼裏有些微的血絲,看得出來有些許的憔悴,柳晉安不禁皺眉,派去的人至今沒有迴報,再派人去打探,說是那宅子一如往日般沒有什麽變化,那人呢?去哪兒了?


    柳家之人都惴惴不安,憑當時荀真身邊的人手不可能將他們都擒住,而且也不可能處理得一點兒風聲也不露。


    柳心眉的心裏焦慮不安,皇帝沒召見她已經有幾天了,親自坐了轎輦到華龍宮來,剛一下轎子,即見那小太監向她急急奔來,打了個眼色,她微皺眉頭,揮開宮娥,會意地與小太監到那隱蔽處說話。


    “娘娘,這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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