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卻是在桌上重重一拍,厲聲喝道,“安幸,注意你的措詞,柳軻的死關荀真什麽事?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若讓朕再聽到你口出狂言,朕絕不再包容你的胡鬧。”


    “是她,就是她害死五表哥的,你這分明就是偏幫她那禍國殃民的妖姬,她不守婦道,出宮後不知道背著你勾引了多少男人?給你戴了多少頂綠帽?你還在這兒維護她那個不知廉恥的賤婢?皇兄,你醒醒,你到底吃了她什麽迷藥?竟連是非也不分?這樣國之將亡……”安幸公主越說越激動,將與荀真多年的積怨一股腦兒地爆發出來,言詞越來越激烈,話語越來越難聽。


    “啪”的一聲,宇文泓的大掌打向安幸公主的臉蛋,滿身寒氣地道:“你給朕住口,誰給你的資格在朕麵前一再的詆毀她的清譽?”


    安幸公主的臉撇向一旁,臉上越辣越痛,她對荀真的恨意就越深,迴頭眼裏忿恨地道:“你打啊,你再打我還是要這麽說,她就是一賤貨,就隻有你當成寶一般,我們宇文氏的基業遲早敗在你的手上,哼,我忘了,她還是不下蛋的母雞,你,注定無後,父皇是瞎了眼才會將皇位傳給你……”


    柳心眉心中的痛苦不亞於安幸公主,與柳軻雖然平常也有些爭執,畢竟是二十年的兄妹,但看到安幸公主越說越離譜,而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遂上前捂住這大放噘詞的公主之口,“皇上,公主與我五哥關係一向很好,所以一時間接受不了他已死的事實,還請皇上原諒她的無禮取鬧。”死命地按住不肯低頭的安幸公主跪下來。


    安幸公主隻是憤怒地瞥向柳心眉,牙齒狠咬下去,柳心眉的手頓時流出血來,隻是這樣仍不能讓這表姐鬆開手。


    柳心眉一看這公主表妹的樣子就知道她又想要衝動行事,但為大局計,不能讓她繼續衝動下去,遂在她耳邊小聲道:“公主,冷靜,你這樣非但不能為五哥討迴公道,反而會落人口實,於你可沒有半點好處,五哥也會白白地被人害死。”


    安幸公主的身子一顫,淚水劃落腮旁,想到柳軻的相貌,握緊拳頭,終消停下來。


    宇文泓慢慢地踱迴到案後的龍椅內坐下來,這皇妹兒時雖有些任性但還是可愛的,隻是漸長後越來越執著,對她不滿不喜也不是一日兩日,現在看到她被柳心眉壓著磕頭的樣子,父皇的喪期不滿一年,有些輿論卻不得不顧,冷喝道:“一大早就到朕這兒胡言亂語,安幸,你可知錯?沒有根據的事情也能亂嚷一通,誣蔑別人的名譽清白就是你這個皇家公主應有的教養?你別以為朕說要剝奪你的公主封號隻是一句玩笑話?”頓了一會兒,“別挑戰朕的忍耐性。”


    “皇上,公主隻是一時悲痛才會口不擇言,還請皇上不要開罪於她。”柳心眉趕緊趁機求情,雖然也很想知道安幸為什麽一口咬定荀真與柳軻的死有關,但現在明顯不是詢問的時機。


    突然,正在宮裏的高文軒已是得到消息趕到這禦書房來,一進來匆匆行了一禮,“參加皇上。”安幸公主是他名義上的正妻,他身為丈夫的不能不來過問一番,斜眼瞟到安幸公主釵鬟淩亂,不滿已是浮於臉上。


    安幸公主安靜下來了,臉上努力地收起對皇兄的不滿,示意柳心眉鬆手,語氣僵硬地道:“皇兄,皇妹知錯,但是荀真她真的……”


    宇文泓背靠在椅背上,打斷她又一次要指責荀真與柳軻之死有關的話,冷道:“安幸,你要指責荀真,有何證據?無憑無證的事可不能隨亂說出口。”


    安幸公主頓時怔住了,證據?她到哪兒弄得來?會懷疑荀真隻是根據柳軻臨死前那次會麵所說的話做的猜測,梗著脖子道:“證據沒有,但是五表哥在臨死前一定是去找她,這沒有錯……”


    “你還不住口,無憑無證的話越說越上癮了?”高文軒低聲喝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柳軻臨死前一定是去找荀真?莫不是你與他有什麽見不得光的關係?柳軻的偷情狀上是不是也有你的名字?”遂想到聽到人提及柳軻死時那一張傳遍全城的偷情狀,頓時怒目看向安幸公主。


    安幸公主的心頭一跳,什麽偷情狀?


    她不知道,不過一聽就知道不是好東西,她若是也牽扯進去,隻怕名譽要掃地,有些心虛地不敢直視高文軒,勉強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隻是與表哥有些來往,所以聽他說過要去找荀真的話……”


    “一派胡言,朕為了她能安心養病,休養地並沒有透露出去,柳軻如何找得到她?安幸,說謊也得打草稿,公主就要有公主的威儀。”宇文泓威嚴道。


    “我……”安幸公主頓時語塞,半天支吾不出半句話來。


    “既然已經沒話可說了,就給朕退下,朕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你發瘋。”宇文泓下逐客令,“高文軒,她雖是公主,但已是你高家婦,給朕看好她,聽明白了沒?”


    “臣遵旨。”高文軒上前一把攥住安幸公主的手腕粗魯地將她自地麵上一把拽起,恭敬地行了一禮,拖著這個任性胡為的公主離去。


    柳心眉看了一眼安幸公主不甘的背影,本想問個清楚的,隻是可惜不好打擾人家夫妻。


    宇文泓卻是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半晌後蹲下來掏出明黃的帕子幫她包紮了傷口,“安幸瘋了,你也陪她一道?宸妃,朕不想看到你胡鬧,不然你就迴去貴綺宮反省去,朕的身邊不留這樣不理智的女人。”微抬起來的眼睛,光芒閃爍地看著她。


    柳心眉心房一震,他這眼神是什麽意思?不管是什麽都好,她好不容易才能在他身邊占有一席之地,不能就此前功盡棄,順勢由他扶起,斂眉道:“臣妾曉得,不會聽了公主幾句胡亂猜測的話就亂說話,皇上放心,隻是公主畢竟是皇上的親妹,臣妾的表妹,行事未免隨心所欲,還望皇上不要與她計較?”


    宇文泓隨意的“嗯”了一聲,擺手讓她迴寢宮宣太醫看傷。


    柳心眉識趣地行了一禮後即退下,一直到出了華龍宮,這才神色淩厲地朝心腹道:“立刻派人去宣本宮的祖母與母親進宮。”


    安幸公主府,高文軒臉色難看地一路攥緊這公主正妻的手往她的寢室而去,安幸幾度扭手,都掙不開這白麵書生的死命一攥,“你放開我,高文軒,你憑什麽抓著我的手?你與本宮有何關係?說出去都隻是笑話而已……”


    一迴到寢室,她就迫不及待挑釁挖苦高文軒,看到他俊帥的臉龐臉色變了又變,方才覺得解恨了不少,若不是這個男子,她怎會落得如斯田地?


    高文軒卻是反剪她的雙手,傾身眯著眼睛看著她,“安幸,安分守己一點,那柳軻的名聲不好,你若是再為了他出頭,隻怕別人就要傳安幸公主勾引自家表兄的傳聞,你自己被人議論就好,我可不想與你一道出現在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上。”


    安幸公主的臉色瞬間變青,“你……你少給我亂扣高帽,你……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守婦道?倒是你,從來沒有一天盡過當丈夫的責任,你算我哪門子的丈夫?你也別做那麽多出格的事情,本宮亦不想成為別人的談資。”


    “既然我們達成共識,那就記得要遵從。”高文軒一把甩開她,轉身離去。


    安幸公主憤恨地看著他的背影,揉著自己的手腕,當年愛他有多深,今日恨他就有多深。


    在走出公主府的時候,高文軒看到那些宮娥與太監都在偷偷地看他,不悅地看過去,那些人忙收迴目光,他不甚在意地往前走,因此錯過了知道安幸公主與柳軻有染之事的機會。


    深夜的貴綺宮,柳心眉正將頭上的珠釵卸下,看到暗門那兒有響動,揮手示意宮女出去,起身行禮道:“姑姑,您來了?”


    “你哥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柳太後一臉陰鬱地進來。


    柳心眉沉下臉將柳軻的死狀如何被人發現等林林總總之事道出,最後歎息道:“雖然爺爺懷疑是荀家所為,但是荀真的休養地愣是沒找出來,而荀英在事發當日卻是在羽林軍,沒有作案的動機,所以至今不知是何人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將五哥殺害?”捏緊拳頭一臉的憤懣。


    “可惡。”柳太後怒罵,手卻砸向實心木做的案上,居然連仇人也找不出來?柳家何嚐吃過這樣的大虧?“你怎麽想?”


    柳心眉一聽到姑姑的問話,錯愕了半晌,“我……我還能怎麽想?爺爺那兒我也溝通過,在朝堂上指責荀英殺害五哥,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證據,現在除了一忍以外沒有別的辦法。”


    柳太後卻注視著她,突然道:“心眉,我知道你最近與皇帝打得火熱,按這勢頭,你要爬上他的床不難,別忘了,你是柳家的女兒,他從來都不是你的良人,千萬別犯糊塗。”


    柳心眉忽然不敢直視姑姑的目光,摸了摸手上的明黃帕子,他今日給她包紮傷口的舉動是少有的柔情,進宮這麽久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關懷她,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動搖了,“姑姑,我知道。”


    “知道就好,宇文泓這小子,姑姑我饒不過他。”柳太後惡狠狠地道,都是這小子才害她變成這樣。


    柳軻之死引起的軒然大波越演越烈,傳聞越傳越廣。


    柳晉安這宰相一時間也風頭無兩,家教不嚴一再被人提起,因此也被人置疑他的一些決議,在朝堂上己方之人又倒戈,日子竟是又難過起來。


    京郊,荀真卻是沒有受到這些影響,每日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雖然隨著年底宇文泓的萬壽節到來,他更沒有空來看她,隻能彼此思念。


    宇文泓的生辰前夕,荀真少有的親自下廚,方珍司膳在一旁給她打下手,“總管事大人要小心地攪拌,這樣雞蛋的顏色才會染得好,也會更均勻……總管事大人累了,要不屬下來吧?”


    荀真在這大冬天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搖頭道:“我不累,這是我對他的心意,怎好假手於人?”看到雞蛋一個個都染上了紅紅的漿液,頗為喜慶。


    “皇上收到總管事大人送的雞蛋,一定會很高興。”方珍笑道。


    方瑾撩了撩秀發進來,倒了一碗水在喝,看到荀真不僅做紅雞蛋,還做了壽糕,圈著手靠在一旁的爐灶邊,正話反說道:“真兒,皇上在宮裏什麽吃不到?還會少了這做壽的平常之物?我看你是瞎胡鬧,白費勁,又是吃的又是穿的,你為這萬壽節花了多少功夫?”


    荀真看到她翻白眼的樣子,用紅紅的手輕刮她的鼻梁,“我怎麽就瞎胡鬧,白費勁?宮裏的是宮裏的,我做的是我做的,哪能混為一談?再說我這麽久沒在他身邊,若是連一點關懷之舉都沒有,那他哪還會心裏時常惦記著我?”捏了一個壽桃的形狀。


    方瑾不滿地擦去紅痕,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你倒是打著小九九,我說不過你,真兒,宮裏傳來的消息似乎對你越來越不利,雖然你當不當這個總管事我不在乎,但是真兒,我怕你最終會像我一樣被人辜負了。”那是她心底永遠的痛,不希望好友也經曆一番這樣的錐心之痛,所以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荀真卻歪著頭想了想,“其實說不擔心是騙人的,但我對他有信心,若連這點也做不到,那我們又如何能攜手一生?我也知道自己霸道小心眼,有時候也心疼他,好不容易才從那個滿是危機的太子走到了權傾天下的帝王之位,世間的美人都是他應得的,若不是礙著我,他也許會幸福得多……”


    “沒遇上你怎麽就見得幸福了?”方瑾伸手抓起一塊粘粘的糯粉團捏著壽桃,“憑什麽就要女人從一而終?男人就可以左擁右抱?這不公平。雖知世間沒有公平而言,但是真兒你可別犯傻,就光是他在忍嗎?你不也在忍,最煩這樣的情啊愛啊的,就我現在來說,看上眼就春風一度也不錯,自由得很。”


    立馬這言論就引來方珍的一記輕敲,方瑾看去,這姑姑怒目看她,“自己其身不正,別帶壞了總管事大人,你那一套我聽得都起雞皮疙瘩了,在這附近你沒少勾引那些個沒成親的男人吧?……”


    方瑾縮了縮頭,不敢答話,最後聽到姑姑越說越離譜,趕緊落荒而逃,在走之前,落下一句,“那叫互相慰藉,好不好?算了,你是老處女,跟你說你都不會懂的。”


    方珍做勢要打她。


    荀真搖了搖頭,攔著道:“瑾兒若覺得那樣好,就由她吧,喪女後,她沒再提起,那也是好事,反正出宮配人是不可能的,提出給她辦一個新戶籍的事情,她也一口拒絕了,唉,有時候覺得那薜子行真是罪不可恕。”


    “可不是?讓他就樣死了真是便宜了他……”方珍道。


    天已黑透,荀真將紅雞蛋、壽糕等吃食及她親自給他做的一件貂皮氅衣都放好到箱子裏,著人送進宮去交給皇上,細細吩咐著,想著路程,明兒一早就會到達宮裏,正好給他慶賀這二十四歲的生辰。


    那太監細心地記下後,因來往數次遞信,所以與荀真也漸漸有了交情,再說宮裏人人都傳說荀真失寵了,但他又怎會傻得相信這樣的話?巴上荀真也是有好處的,遂小聲地與荀真道:“皇上昨兒頗有興致賞雪,還特意宣了宸妃娘娘、黃小姐及其他幾名妃嬪相伴,總管事大人,您可不能休養太久,隻怕皇上要被別人搶了去?”


    看到荀真皺眉側目,遂繪聲繪色地將宇文泓與柳心眉的曖昧狀說出來,最後又憂心地道:“總管事大人,小的可不敢騙您。”


    荀真著一旁的燕玉上前給了這小太監打賞,“公公的好意提醒,我也曉得了,你提醒之事我自會思量,好生在宮裏侍候皇上。”沒將此事太放在心上轉身就挑簾子進去裏屋。


    那個小太監捏著賞銀,本還想說些什麽,看到荀真這樣一副不上心的樣子,遂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嘀咕了一句,“到時候有你哭的份兒。”


    “你怎麽說話呢?”燕玉瞪眼道。


    “小的沒說什麽,沒說什麽,這就迴宮去將東西帶給皇上……”小太監忙道。


    燕玉這才沒有再瞪他,領著人將箱子抬出去裝車,今兒個夜裏天色晴朗,路途應該不會難走。


    屋子裏的荀真卻是靠在炕上的迎枕上假寐,荀蘭憂心地道:“你沒聽到那小太監說的話嗎?都一道遊湖了,還抱到了一塊,真兒,你就真的不想迴去看緊了?”


    荀真摸了摸小腹,眼也沒睜,“再等等,如果隻是這麽一小段日子都熬不住,那這孩子不懷也罷,姑姑,我知道你們個個都緊張我,我都清楚,隻是……”


    最後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如果他在這段時日負她,那麽也不值得她如此珍愛他了,這是必經過程,即使她也難挨,但一定要挨過去,耳裏聽得更多有關他最近的狀況,她就越發堅定了在此休養到開春的計劃。


    皇宮裏,柳心眉正要往華龍宮而去,突然看到小太監指揮著人抬著木頭箱子進華龍宮,遂皺眉好奇道:“這是什麽?”


    那個小太監一聽到是宸妃娘娘喚住他,悻了悻,“沒什麽,娘娘,都是……一些賀皇上萬壽節的物品……”


    那吞吞吐吐的話讓柳心眉起疑,誰送的東西居然讓這小太監如此小心翼翼說話?一個人名浮上腦海,伸出塗滿蔻丹的手道:“打開給本宮瞧瞧?”


    小太監在大冬天裏額冒冷汗,荀真若在宮裏還好說,身為一品妃的宸妃娘娘,他真的得罪不起,“娘娘,這打開看就不好了,都是些……”一打開即知道是荀真送的,那他豈不會得罪了宸妃娘娘?


    “本宮說打開就打開,哪來那麽多廢話?來人,將他押下。”柳心眉是什麽人?一看這小太監的樣子就知道這箱東西的來曆,哼,想要借此談情,她偏不如她的願。


    她彎腰將箱子打開,看到裏麵的都是壽桃等物,用手翻了翻,再看到那貂皮氅衣,突然翻出一封信來,冷哼著捏起,抽出來甩開看起來,果然是荀真寫給宇文泓訴衷腸的信,頓時冷冷一笑,看了看四周圍,因為宇文泓正在早朝沒有什麽人,遂將這封信狠狠地撕掉,恰好一口寒風吹來,她鬆開手,任由寒風將那碎屑吹走,霎時間就吹得連個影子都不剩。


    “娘娘,這……”小太監急了,這信沒了,他如何向荀真交代?遂伸手想去撈,但哪裏還能撈得著?


    柳心眉著人將這箱東西抬走,押著這小太監轉身迴貴綺宮。


    一迴到寢宮,即打開那箱子,將裏麵的壽糕及紅雞蛋等吃食都摔到地上,這樣還不泄憤,上前用腳狠狠地踩著,碾了又碾,“我讓你狐媚皇上,荀真,你隻配被發配到邊疆去……”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暗中通信,難怪這麽久宇文泓都沒要她侍寢。


    咒罵了半晌,這才放過那一地的狼狽,深唿吸一口氣,她優雅地轉身在宮娥的攙扶下坐迴主位,看向那一個哭喪著臉的小太監,輕茗了一口茶水,“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哭什麽?本宮問你,皇上是不是時常寫信給她?”


    小太監抹了抹淚水,現在正六神無主,孫公公又不在,這柳宸妃又頗駭人,遂點了點頭。


    “都是由你送去的?”


    又點了點頭。


    柳心眉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難怪一直找不到荀真休養之地,孫大通居然起用這不起眼的小太監送信,有誰會想到?“你放心,本宮也不會為難你,也不會將你告密之事說出去,這裏都是我的心腹,不會有人知道的。今兒個你就當沒幫荀真送過東西,聽到沒有?本宮是堂堂的一品妃,要你一條狗命也是容易得很,你可得切記嘍。”


    小太監心裏打起了鼓,孫大通的板子他是知道的,如果讓孫公公知道他辦砸了差事,一定沒他的好果子吃,而且現在皇上頻頻讓柳宸妃伴駕,興許轉投她也是不錯的選擇,這才稍稍寬心,“是,奴才知道。”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本宮例來就喜歡這樣的人,他日本宮入主中宮少不得你的好處,鳳儀宮的總管太監就會是你。”柳心眉畫著大餅。


    小太監一聽,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鳳儀宮的總管太監的權勢也不小,這時候終於認可了柳心眉,上前奴顏道:“娘娘,奴才定當為娘娘效犬馬之勞。”頓了一會兒,“其實皇上每隔兩日就會給她寫一封信……”


    “將那信截住,卻她那兒見著她,公式化地問幾句,如果她問起,就說皇上公務繁忙,沒時間沒心情寫信,如果皇上問起,你就說總管事大人沒說要寫信,每日都是逍遙得很,還說你一提起皇上,她就會不滿的抱怨,皇上為什麽不去看她……是不是在宮裏有新歡了……”


    柳心眉一句接一句地教著這小太監說些挑撥離間的話,握緊手中的茶碗,雙眼狠狠地看著外麵白茫茫的雪地。


    吩咐完之後,這才讓小太監出去,正要進去再換一身衣裝,突然看到姑姑坐在那兒,遂嚇著道:“姑姑,你差點嚇到心眉了……”


    “為什麽要將荀真敬獻給皇上的糕點踩碎?你不知道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嗎?”柳太後責道。


    “姑姑,我那麽做是因為……”柳心眉想要辯解。


    “你,糊塗,你以為你今夜就有機會了?那小子不要你就是不要你……”柳太後怒罵道。


    “姑姑,別氣,心眉一時嫉妒才會這樣的,現在不幹也幹了,我倒是借機知道了荀真的下落,正好派我們柳家的暗衛前去,將她解決掉。”柳心眉做了個切的手勢。


    柳太後這才怒氣消了些,“這是下下策,不過沒了那丫頭礙路,於我們卻是非常有利的。”


    一下了早朝,宇文泓就問孫大通,“真兒可有讓人捎東西來嗎?”


    孫大通皺了皺眉,“還沒收到消息,今兒個是皇上的萬壽節,總管事大人不會對此不上心的,定會給皇上送來賀壽的物品,她心裏記掛著皇上呢。”


    宇文泓嘴角微笑,小女人心心眼眼都是他,又怎麽對他的生辰一點表示也沒有?許是還沒送來而已,真想扔下這些瑣事去找她,但今天是萬壽節,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抽不開身,惟有做罷,宣幾位內閣前來商議事務。


    由於上迴荀真將那張偷情狀公布以後,宇文泓的一些施政更能得到朝臣的擁護,原本支持柳相的一些高官都瞬間劃清界限,轉而支持皇帝的決策,那件事讓他們都羞於啟齒,但又不敢明目張膽處理自家的女人,這樣更落眾人口實,惟有隱忍下這口氣。


    一整日,宇文泓都有幾分不聚神,在晚宴上更是緊抿嘴角,那個小女人真的是不記得他了嗎?上迴還在信中說等他的萬壽節一到,一定會給他一個驚喜,果然,大大的“驚喜”。


    柳心眉穿著新做的衣裙,在晚宴上頗引人注目,柳相處理完柳軻的喪事後,也出席了這個萬壽宴,尚儀局的歌舞助興,眾人興高采烈地祝皇帝萬壽無疆。


    宇文泓隨意扯了扯麵皮,舉起酒杯謝過群臣祝賀,而且給他的賀壽獻禮紛呈奪目,讓人目不暇接,這都沒讓他的興致高起來,那些冷冰冰的東西,他每年都不缺,身為太子時,就有不少人巴結送上這些價值連成之物。


    柳心眉側目,眼裏有著了然,慢悠悠地喝下杯中物,又舉杯道:“臣妾也祝皇上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宇文泓幹下杯中物,笑道:“宸妃有心了。”


    “想著皇上的萬壽節就快到了,臣妾特地給皇上做了件貂皮氅衣,請皇上笑納,臣妾思來想去,惟有親自動手做的賀禮才能表達得出臣妾的一片心意。”柳心眉當著眾人的麵接過侍女的托盤,將荀真之前送來的那件貂皮氅衣無恥的據為己有,掛於名下呈給皇帝。


    這件氅衣做工精細,當她看到時,立馬就想到這主意。


    頓時,朝臣都注目看向柳心眉,這柳宸妃為了爭寵,還真的頗費了一番心思來討好皇帝。


    孫大通急忙上前將裝有貂皮氅衣的托盤接過,呈到宇文泓的麵前。


    宇文泓隨手翻了翻這件貂皮氅衣,針腳細密,毛色更是費盡心思選了一樣顏色的皮毛,沒有一絲違和之處,看得出來是很費了一番功夫的。可他的小女人至今卻是一點表示也沒有,不禁讓他有幾分失望,柳心眉還知道給他做這禦寒之物,她倒好,淨哄著他玩。


    放下手後,他親自起身上前扶起柳心眉,和顏悅色道:“宸妃辛苦了,最近南海諸國進貢有罕見的碩大珍珠,特賞給宸妃。”


    “臣妾謝主隆恩。”柳心眉喜出望外地道,這批珍珠她是知道的,數量並不多,以為皇帝都會留給荀真,哪裏知道居然賞給了她?


    柳晉安這才笑著拈了拈胡須,趁機道:“皇上,宸妃娘娘對皇上可是癡心一片,皇上過了萬壽節已是二十有四,還請皇上盡快臨幸後宮,開枝散葉。”


    好話誰不想說,一時間要求宇文泓開枝散葉的聲音不絕於耳。


    柳心眉嬌羞得低下頭,在下麵坐著的黃珊咬了咬唇,不甘心被人比下去,遂帶著侍女上前道:“皇上,臣女也做了個賀禮給皇上賀壽。”


    宇文泓聽到那些個話正心裏不爽,現在聽到黃珊的話,這才踱迴龍椅,坐下挑眉道:“是什麽?給朕看看。”


    “是。”黃珊著身後的侍女將那條幅展開,頓時,那萬壽圖就展現在眾人的麵前,不同形態的一萬個壽字,都是用針一針一針地繡出來的,頗有幾分氣勢,勝在匠心獨運。


    “不錯,黃小姐果然頗費了一番心思。”宇文泓讚道,“孫大通,找人裝裱起來掛在華龍宮。”


    這話一出,黃珊欣喜地跪地謝主隆恩。


    柳心眉心裏頗不是滋味,這黃珊一出現就搶走了她的風頭,真不知道姑姑為什麽要她讓她進宮?萬一讓這黃珊得寵生下龍子,於她有何好處?不過仍沉住氣地上前親自扶起黃珊,牽著她的手一同坐到她那一席,“皇上,給個恩典,黃小姐與臣妾情同姐妹,就破例與臣妾一席,可好?”


    “準奏。”宇文泓點點頭。


    高文軒看著這兩個女人春風得意,而其他的妃嬪也爭相討好,宇文泓卻是春風拂麵的,沒有一絲不耐,心裏不禁有幾分著急,皇帝該不是已經忘了真兒吧?荀英因公事沒來這宴席,所以根本沒人提及真兒,再這樣下去,隻怕真兒要失寵了,不行,遂站起道:“皇上,荀總管事出宮已經有些時日了,是不是該讓她迴來呢?”


    荀真已經被人遺忘數月了,現在一聽到她的名字,眾人都有幾分怔愣,紛紛看向高文軒。


    柳心眉捏緊拳頭,黃珊在案下攪著帕子,妃嬪們的臉色難看。


    宇文泓隻是淡淡地掃了眼高文軒,“她要迴宮還早呢,今兒個是朕的萬壽節,別提這些個事。”


    高文軒錯愕了一下,皇帝怎麽這樣?還要再辯,父親瞪向他,示意他不要多嘴,而且看到皇帝已經接受別人的敬酒,惟有帶著怒火坐下來,想到荀真現在形單影隻地在外休養,而皇帝身邊卻是群美環繞,心疼不已,這帝王家果然不好進,如果還是當年該多好,他一定會將她捧在手心裏細細地嗬護。


    隻是,沒有當年了,悶悶地喝了一口酒。


    這一個晚宴很多人都盡興了,宇文泓卻是半醉了,柳心眉撐著他的身子下轎輦,與孫大通一道扶著他進了寢室,洗了洗巾帕給他擦臉,細心地,溫柔地伺候……


    孫大通看了半晌覺得不妥,想要上前搶過,柳心眉卻道:“孫公公,吩咐下去,讓尚食局趕緊做醒酒湯。”


    “娘娘,老奴……”


    “怎麽?本宮現在命令不了你了?”


    柳心眉將巾帕扔到銅盆裏,挑眉含怒地看著孫大通,現在她還是這堂堂的一品妃,一個閹奴而已,居然敢不聽她的指揮?


    孫大通看了眼宇文泓,悻然道:“不是,老奴這就去吩咐。”快速轉身離去,看來皇上是真醉了,還是速去速迴比較妥。


    終於支開這閹狗了,柳心眉嘴角一勾邪邪一笑,再度絞幹淨帕子裏的水漬,輕輕地拉開宇文泓的衣物,清涼的帕子遊走在他矯健的身軀上,刻意地試圖挑逗他。


    半躺上床,她靠近他酡紅的臉龐,在他身旁吐氣如蘭地道:“皇上,今夜讓臣妾伺候您可好?”


    她就不信他會無動於衷,她也不比荀真差,正確說來比荀真還要漂亮得多。


    “真兒……”宇文泓輕輕地呢喃著。


    她那挑逗的動作一頓,眼裏的恨意加深,都這時候了,他還對荀真念念不忘,豈有此理?越是不甘,她的動作越發大膽,竟低頭含著他的耳垂輕輕地吮吻起來……


    宇文泓卻是突然眼一睜看向柳心眉,伸手將她不規矩的手甩開,眼中極清明地道:“你過界了。”


    柳心眉的表情一窒,他不是喝醉了?怎麽還能有餘力拒絕她?“皇上,臣妾為什麽就不可以?如果你要將臣妾當成是荀真的替代品,臣妾也甘願啊,臣妾對看上的心,皇上不知道嗎?”雙眼流淚哀淒地道。


    “她,無人可代。”宇文泓深情地道,伸手撫去柳心眉眼中的淚水,“夜深了,你迴去吧。”


    “不,臣妾不要,皇上……”柳心眉不甘心他一直的拒絕,主動無章法地吻著他的臉,就是想要讓他動情留下他。


    宇文泓卻是一把拉下她的身子,甩到一邊去,嚴厲地道:“迴去,趁朕發怒之前。”


    柳心眉不禁暗暗抽泣,這哭泣聲讓他煩躁,淡道:“今兒個是朕的萬壽節,宸妃,你這是幹什麽?嚎喪嗎?”


    柳心眉這才意識到不應該哭的,擦幹眼淚,自地上爬起,“臣妾知錯了,還請皇上不要與臣妾計較。”大膽地抬頭看向宇文泓,“皇上,既然不接受臣妾,為什麽要給臣妾希望?”


    這段時日他明顯對她好了不少,讓她的心漸漸有了期待,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讓她如何甘心?


    宇文泓看了她半晌,“沒人用刀逼著你,柳心眉,既然你不想……”


    “不,不是的,皇上,臣妾什麽也沒說過……”柳心眉急道,“臣妾先告退了。”


    她急急起身離去,有些答案她沒勇氣去承受,恭敬地行了一禮匆匆離去。


    果然,沒有她,誰都不行,宇文泓倒迴榻上,單手橫隔在額頭上,獨自思念著小女人的身影,一想到她,身下頓時如火一般燒起來,他的身體更為火熱……


    為了她,他不得不這麽做,為了轉移別人的目光,柳心眉也好,其他的女人也好,出現在他的身邊,那麽人們就不會談及她不孕之事,流言蜚語也會漸漸消失,她的壓力也會隨之而消失。


    半晌後,握拳打向硬實的龍床,不禁罵道:“狠心的女人。”等了一整天,果然是大大的“驚喜”啊,連柳心眉都知道親自做氅衣給他,她倒好,全然不將他放在心上。


    柳心眉一出這帝王寢宮,迴頭看了一眼在夜色中隻能隱隱看到輪廓的華龍宮,從沒有試過那麽難堪的,他的拒絕是她揮之不去的恥辱,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用她來當擋箭牌,好讓荀真那賤婢能夠安心靜養。


    指甲已經摳進肉裏,她迴頭朝心腹道:“去,給柳相傳令,一定要趕緊將荀真殺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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