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金司製冷睇荀真一眼,說出的話就像那冷颼颼的風一般直刮人臉麵,“荀掌製過謙了吧?太子殿下一大早就讓人來通傳指名要你去,我們怎好搶了荀掌製的風頭?”


    溫妮笑得溫和地道:“真兒也別拒絕了,能給太子殿下繡袍服可是好事。”太子可是皇宮的第二號人物,以往這殊榮都隻歸許悠,難得這次居然換人去?


    “就連溫典製都這樣說了,荀掌製不正好有借口往東宮跑去?這不是遂了荀掌製的心願嗎……”金司製的話裏充滿了酸意與挖苦,荀真與太子的傳言她也略有耳聞,原本嗤之以鼻,現在看來竟像是真的,這個年紀小小的宮女淨走捷徑,讓人不齒又妒恨。


    金司製還想要再說些挖苦的話,可看到許悠的目光似一把利劍一般朝她狠狠射來,頓覺失言,忙彎腰站好在一旁不敢再大放噘詞。


    “金司製,虧你年長荀真一倍有餘,說話怎麽如此輕率?”許悠不緩不慢地批評道,“看來我對你要重新審視一番才可。”


    “尚工大人,都是屬下輕狂了。”金司製忙認錯。


    許悠站起來踱著方步,看了眼不吭聲的荀真,對於傳聞她曾擔憂,可看到荀真的樣子不像是與太子有私情,不然她也不會推了這差事,心下稍安,敲了敲桌麵,“荀掌製,你待會兒跑一趟東宮,別讓太子等久了,至於宮女冬裝一事,先別說布料未到,若到了你可指使莊女史負責,太子及冠禮的禮服一事你需上心,除了這兩件事,其他的雜事交給溫典製負責吧,淑妃那兒金司製負責……”


    荀真見許悠主意已定,並且把工作分攤開來,心知沒有反駁的餘地,即使再討厭東宮那塊地兒也得前去,皺著一張苦瓜臉應了聲“是”。


    荀真這迴聰明地帶上了莊翠娥一道前去東宮,一路上金黃落葉滿地,低等宮人都忙著酒掃,走過時都能聽到落葉破碎的聲音。


    “掌製大人看來好像不太高興?這可是好事,不知背後有多少人在羨慕掌製大人呢?”莊翠娥帶著幾許羨慕道。


    “這種好事我寧可不要。”荀真不知第幾次歎息了,腳步竟刻意放緩了少許。


    莊翠娥以為她謙遜,心下正讚好,得意忘形隻會讓更多人眼紅,殊不知她所言一字一句皆出自肺腑。


    東宮門前,孫大通正與一身淡粉衣裝的柳心眉說著什麽,斜眼一看荀真到了,忙笑著上前,“荀掌製來了?”


    “孫公公。”荀真喚了聲,然後看了眼柳心眉,“柳小姐。”


    柳心眉的眼眉之間略過不悅,但臉上很快就堆上了笑容,竟上前親熱地握住荀真的手,關切而溫柔地道:“真兒,你是來找太子殿下的嗎?真不巧,殿下不在東宮呢。”


    荀真對於她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柳小姐是金枝玉葉,叫一聲荀真就好,既然殿下不在東宮,那我待會兒……”她正要找借口離去。


    孫大通卻第一時間笑道:“殿下現正在禦書房呢,他囑我在此等荀掌製,柳小姐還有何囑咐讓我迴稟殿下的嗎?”


    這柳心眉人還沒進東宮,竟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連他都心中微有不喜。


    荀真心裏不禁咒罵一聲,但臉上淡淡笑道:“那我就進去等殿下好了,柳小姐要迴去了嗎?”


    柳心眉暗暗瞪了眼孫大通,拉著荀真的手笑看著孫大通,“孫公公,既然太子殿下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迴來,而我與荀真曾有舊,正好借這機會聚一聚,公公行個方便可好?”


    “這……”孫大通有點為難,他之所以候在這兒就是在等荀真,並不是柳心眉,不過圓滑的他很快就道:“那柳小姐請進吧。”


    柳心眉親熱地拉著荀真進去。


    荀真不知她要說什麽,也從善如流地跟進去,東宮大殿,她還是初次來,這裏的恢寵氣勢趕得上皇後的鳳儀宮了,太監們都按部就班地站著。


    茶已上,柳心眉與荀真靠坐在一塊,彼此好像一對閨中密友一般,一個談興正濃,一個淡淡地有問必答。


    “真兒何必與我這般疏離?”柳心眉狀似有些傷感地道。


    “柳小姐多心了,荀真比不得柳小姐。”荀真表情很淡地道。


    “太子殿下似乎對荀真你頗有好感呢,荀真,你……是不是也喜歡殿下呢?”柳小眉吹了吹茶水,似有些為難地問道。


    荀真原本隻是垂目而坐,聞言突然抬頭看她,原來繞來繞去就是為了問她這個問題,看了眼那少女含春的樣子,緋紅的雙頰更添麗聲,小時候的柳心眉不像現在這般有些心機,她們那時候頗談得來,可現在的柳心眉已經不再如兒時那般。


    “柳小姐忘了,荀真是宮女,怎會對太子殿下有想法呢?……”


    “那就好。”柳心眉急忙握住她的手,羞澀一笑,“我與你是兒時玩伴,我也不瞞你,我心係太子,既然真兒你對殿下沒有意思,當幫幫我,他日我若能得好,也不會虧了真兒,尚級宮女是唾手可得……”


    太子待荀真有些異樣,柳心眉自打一顆芳心係在他身上後,對他的事情更是上心,太子不管對待她還是別的女子一直都是淡淡有禮的樣子,但卻與荀真當眾熱吻,這不得不讓她心生警惕。


    荀真聽她這樣說心裏竟不舒服,站起來皺著眉頭道:“柳小姐是人中之鳳,又有何事需荀真區區一名宮女幫忙的?荀真沒有那麽大的野心……”


    “荀真,你何必對我說假話呢?我原本不想說的,那天你與太子在湖邊親嘴兒的情形我都看到了,荀真,我之所以這樣提醒你也是為了你好,況且我拿真心對你,你就這樣迴報我?”柳心眉正對著殿門,看到門外的橙黃身影似要踏上台階,刻意壓低聲音道。


    荀真的臉色一急,“柳小姐,你不要信口雌黃,我與太子殿下之間並沒有私情,而且我也明確告訴你,我對太子殿下沒有想法,我也不喜歡他那種人……”突然感覺到背部生寒,未竟的語語竟說不下去。


    背對著門的荀真不知道背後之人聽到她的話,臉色一沉,那背著的雙手似要把那大板指掰斷了,兩眼直射荀真的背部,看似端詳,實則冷寒如冰。


    “參見太子殿下。”柳心眉急忙行禮,斜睇了眼呆站著的荀真,嘴角暗暗一笑。


    荀真趕緊迴頭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宇文泓,趕緊也行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宇文泓看也不看荀真,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也沒有喚她起來,而是親手扶起柳心眉,“柳小姐怎麽今兒個到東宮來?”


    “想著今日天色尚好,想與太子殿下下一盤棋,誰知卻被告知主人不在,所以臣女自作主張進來等候,殿下不會怪罪吧?”柳心眉溫婉地道。


    “那可真不湊巧,孤今日還有事要處理,恐不能陪柳小姐了。”宇文泓笑道。


    柳心眉也是玲瓏心思的人,宇文泓逐客的意思很明顯,看了眼荀真,屈膝行禮,“太子殿下,荀掌製畢竟是我的故人,還望殿下開恩她不敬之罪。”


    “柳小姐的心腸果然慈悲得很,對於犯錯的宮人,孤自有主張。”宇文泓帶著冷氣的眼睛瞄了一眼荀真仍跪著的身姿。


    柳心眉輕歎一聲,“殿下,不過是臣女說了幾句逗趣的話,她才會對殿下出言不遜,若因此連累她受重罰,臣女於心難安。”這話雖然看似要為荀真開脫,實則表現自己的仁義道德。


    荀真對於這兩人的談話竟似充耳不聞,柳心眉故意引她說了那一番話好讓她得罪太子,這心思果然夠深沉,所以她也借此機會把心底話表達出來,她雖不會自大的以為太子殿下真喜歡她,可她也不想被人誤解了去。


    好一番寒暄之後,柳心眉表麵上帶著哀淒,實則心內含笑地告辭離去,離去前頗為哀憐地看了眼荀真,“真兒,都怨我,是我害了你。”


    荀真沒有吭一句,隻是略微抬頭看著柳心眉憂心仲仲地離去,這柳心眉苦心積慮地設陷阱給她跳,然後又在一旁扮好人,想來真真可笑。


    柳心眉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她就是要荀真與宇文泓心生間隙,最好讓太子懲治一番荀真那就更妙了,不能讓這低賤的宮女把太子殿下的心奪去,那是她柳心眉的,微迴頭看到正殿之上一個悠閑著喝茶一個仍低頭跪著,她滿意一笑。


    東宮正殿的氣氛很是微妙,就連孫大通這宇文泓的心腹太監也是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什麽叫孤這種人?嗯,荀真,你給孤解釋解釋?”宇文泓的表情就像談論著今天天氣很好一般。


    荀真聽著他那輕淡而又滿含冷意的問話,竟渾身打了一顫,好半天才尋到自己的聲音,“殿下與奴婢是有著雲泥之別,殿下又何必一再地尋奴婢開心?外人誤會了奴婢的名聲不相幹,殿下的名聲若被人誤會了去,那就是奴婢的不是了。”


    宇文泓看著她頭頂的發旋半晌,怕人誤會了他的名聲?其實怕誤的是她自己的吧,一派謊話,沒想到她說謊的功夫倒是一流,冷哼了一聲,起身踱到她的麵前,“你昨天夜裏去哪兒了?”


    荀真錯愕了起來,他問這個是什麽意思?“奴婢不在尚工局能去哪兒?”


    謊話連篇,宇文泓沒想到麵對他,她一次又一次地說謊,語氣加重,“抬頭看著孤,孤再問你一遍,你昨兒夜裏到底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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