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馬,漫步在軟綿綿的沙灘上。漂洋過海的風兒輕輕拍打在他們的臉上、身上,舒適安詳。

    他們走得很慢,踏著正午的陽光就像走在金邊上一樣。空氣裏彌漫著點點溫馨的味道,隻是這溫馨多了些飄渺不定,多了些不真實。

    人的一生都會在追求對自己來說最珍貴的東西,不用多麽華麗,也不必得到別人的認可。可是有時候人得到的卻是別人最喜歡的東西,麵對別人羨慕的眼光自己卻沒有一點喜悅,因為自己想要最求的,還在遙不可及的地方。

    田煙王牽著馬,目光有點飄渺,他突然抬手指了指東方,對身旁的少女說道:“聽說海的對岸就是海神住的地方,如果有人可以到達的話,那海神可以實現他的一切願望。”

    一陣海風吹來,夏情憶撩了撩額前的發絲,向他指著的方向看去。除了壯觀的海平線,就是一抹淡藍。

    她問:“有人去過?”

    “嗯。”

    “但沒有迴來?”

    “是的。”田煙王點了點頭,“神秘的大海裏藏著無數的未知,就連我們最熟悉的海水也會突然變樣,洶湧、無敵,會像妖怪一樣吞噬人們的生命。”

    夏情憶轉向一旁的人,問道:“你害怕嗎?”

    “不怕。他們能奪走的最高貴的東西,也僅僅是生命而已。”撫了撫牽在手裏的戰馬,目光柔和很多。“阿憶。”

    “嗯?”

    “告訴我,你真的是夏愛國的人嗎?如果是你又來自夏愛國的哪裏?我突然非常的想知道到底是哪方的水土養育了如此多動靈氣的你?又是什麽樣的養育者,讓原本該卑賤無地自容的褐色眼眸持有者的你,這般的傲情於天地。我夏愛國居然會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夏情憶看著他,輕輕一笑。

    “你看著我,總直射著我的眼睛,沒有半點避嫌。你笑得很大方,沒有半點遮掩。你從不記得你有著雙褐色的眼眸。”田煙王跟著輕笑,“你真放肆。”

    夏情憶搖了搖頭,“褐色眼眸並不卑賤,它能看到水綠眼眸所能看到的一切。你的水綠眼眸能做到的我褐色眼眸也一樣能做到。”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反駁。”田煙王莞爾。

    “我個人覺得,人都是平等的。”夏情憶自信一笑,雖然她還可以說出許多大道理,但她知道這是根深蒂固的封建看法,再爭論也沒用,索性就迴到原來的話題。“王,你想去海的對岸嗎?”

    “不想去。”田煙王迴答得很直接,“因為那裏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那王想要什麽東西?”一句話,似乎問到了他的心底。他停下了腳步,迷茫的眼神正告訴旁邊的人他在思考,思考他到底想要什麽。

    夏情憶突然想到了他的身世,有點後悔剛才的問題。剛要再次轉移話題,卻被旁邊的人攔在了懷裏。

    隻是在夏情憶眨眼的一瞬,就在那一瞬短短的空擋裏,他吻住了少女的唇。

    是的,他用這樣的一吻,迴答剛才少女的提問。

    這一吻包含了他太多的表白,這一吻訴說著他浪漫的追求。

    沒有任何的防備,卸下所以的偽裝,把最柔弱的一麵呈現在她的麵前。

    用自己最真誠的深情,吻住她最初的羞澀,吻進她少女的心房,同時也吻進她的生命。

    就算是賭注吧!

    就賭她會不會乘機傷害自己最柔弱的一麵。如果他輸了,就輸掉一生的信念,那他不會後悔。如果他贏了,就贏了一世界的幸福,那他滿載而歸。

    許久,他放開了她,但並沒有抬頭,他的唇依然在她的唇邊,隻隔了一層空氣的厚度。他說,“不想去並不代表不能去,如果我有什麽遺失在了海的彼岸,那麽躍過澎湃的大海,就是我畢生的追求。”

    多麽讓人心動的話語啊。

    可是,王者的表白卻換來少女的沉默。她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羞澀、窘迫、傷感,還是無奈。田煙王看不透,因為她隻是低下頭去,躲過了王者熾熱的眼光。

    夏情憶的無聲讓一腔熱血的王有些心痛,是不是難以得到才是追求的最大意義,如果是那樣田煙王發誓——他會等。

    “上馬吧,我帶你迴去。”拋開所有的雜念,田煙王簡單吩咐。

    “嗯。”夏情憶點了點頭,走到馬前。田煙王剛想抱她上馬,可她卻自己抬腳,靈動的身體輕輕一躍便坐在了馬背上。那一刻,王的身影有些遲疑。

    她的心思,要比想象中還要難以揣摩。這個女孩,到底藏著什麽秘密了?

    而此刻的夏情憶心裏卻反反複複的重複著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感情。

    “王。”

    田煙王剛上馬拉動韁繩,聽的胸前夏情憶的輕唿,動作停了下來。“什麽事?”

    “今天晚上……就是這裏,有人要約見你。”

    嗯?

    年輕的王者疑惑的看了少女一眼,但也沒問什麽。“知道了。”柔聲應了一句,拉動了馬韁。

    “駕!”

    “舅舅。”也許是太少與這個舅舅交流吧,他的稱唿對思年來講永遠是那麽拗口。

    “思年?”目元老微蹙眉宇,“找我有事?”細想這還是第一次主動找這個舅舅了,真是難得。

    “舅舅,我……我想了解一下我的母親。”

    “母親?”

    是,母親!

    多麽遙遠的而又溫馨的詞語啊。

    那個高高在上的尊貴女人,那個可以依偎在海神之子寬大胸懷的美麗女人,那個忍心把剛生下的親身女兒舍棄的殘忍女人……

    巫女閣裏有很多人都羨慕思年的出身,在那樣的鮮花堆裏,也隻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的淚水。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的母親,她也隻能從別人的描述中幻想著她的容顏——端莊、雍容、華貴、美麗。

    她小心的打聽著這個母親的一舉一動。在為她的母儀天下所折服的時候,她也往往為母親對她這個女兒的隻字未提而傷感。她有很多時候都在懷疑——她的母親是不是已經忘了她的存在了;而更多的時候她都在期待——期待她的母親能夠過來看看她。

    終於有一天,她的母親突然死去了。於是她的心也跟著涼透了。

    目元老微愣,“那個女人到死也沒有記起你這個女兒,今天怎麽突然想到她了?”

    “是,我今天突然就想到她了。”畢竟是個女孩兒,怎麽會不思念自己的母親呢。

    “你想知道有關你母親的什麽?”目元老問道。

    “我想知道我母親是怎麽當上王妃,以及後的王後的。”

    話一落,目元老竟哈哈大笑起來,“思年啊,你讓我想起了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句話。”

    思年微愣了一下,隨即心裏變泛起了一陣喜感——是自己身上散發的某種味道和母親相似嗎?

    看了看她的神色,目元老的嘴角勾起輕視的弧度——她跟她的母親差遠了。

    一個在巫女閣長大的公主,整天不是待在藥材堆裏,就是跪在地上祈福。不懂政治、沒看過什麽風雲變幻、貴族的交際手段也沒見過,甚至連王宮都沒進過,還想當王後。癡人說夢!

    不過這個公主會變成什麽也不懂的傻女孩也很無奈,誰讓有那麽個歹毒的母親了?

    “你母親當年是靠著強硬的背景進宮的,剛進去的時候也隻是個小王妃,後來得到先王的恩寵,才成了得寵的女人。”

    “舅舅,我想當哥哥的第一王妃,我想讓哥哥喜歡我。我想像我的母親一樣。”

    思年說得很堅定,可在目元老看來,這句話根本不是什麽野心,隻是一個女孩做的夢而已。“我看還是算了吧!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已經為你舉薦過幾次了,王沒有答應。成為王的妃子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不成為也罷。”“不,我就不。我一定要成為第一王妃,池落根本就不喜歡王,王也不喜歡她。”思年固執的說著。

    “夠了!為什麽非要嫁給他,要是耐不住寂寞的話往後我會找個時間,請求王把你調離巫女閣。找個好男人嫁了就算了。”

    “我不,我就是要嫁給哥哥。”

    “可你別忘了你兩個親哥哥是怎麽死的。”

    思年一愣,一時竟語塞。

    雖然殺死兩個親哥哥的兇手一直沒有早到,但幾乎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轉向當年剛從冷宮裏放出來的最高王子。

    其實對於她那兩個哥哥,也許是從小就在巫女閣的因為吧,她跟他們一直很疏遠,他們的死思年也不是很傷心。

    “又沒有……證據,不要含血噴人。”思年低聲的狡辯著,“我看是舅舅對王有意見吧。”

    “放肆。”目元老一聲低喝。

    這個舅舅以前是反對田煙成王了,盡管後來改變了觀點,但對於這件事還是耿耿於懷的。因為和他妹妹兩個兒子一起死去的,還有他的長子。自己的兒子死了,連兇手都沒找到,對那個嫌疑最大的人,當然要耿耿於懷了。

    思年慚愧的低下頭去,後悔著剛才的直言。

    目元老顯然很生氣,一抖衣袖,大聲道,“你下去吧。你母親成為王後的秘密,就是讓和她爭寵的人全部消失。”

    思年一愣,呆若木雞,不知道是被舅舅的怒火嚇到了,還是被舅舅的話語震到了。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找你哥哥去?”

    靈氣的眼眸左右遊離了一下,低聲道:“……是。”

    思年經過舅舅的身旁,一臉複雜的表情。不知道是沒聽懂她舅舅的話,還是徹底受教了。

    看著她的背影,目元老隻能搖頭——她跟她的母親相差太遠了。是的,她的舅舅很鄙視她,可是誰又能理解還是少女的她,有著雖然遙遠如海的彼岸一樣的夢,卻也有著要去海的彼岸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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