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話不是對著婉妍說的,而是對著鳳凪璃說的。


    “伽……”鳳凪璃一愣,嘴巴不由自主地喃喃,卻在說出一個字時,就被淨釋伽闌凜冽的眼神瞪了迴來。


    “宣郢前輩乃是神族族長,是世上最淵博睿智的人之一,為大陸的穩定做出巨大的貢獻。


    能讓宣郢前輩一心一意為生民立命,想必是因為有宣夫人操持內務,方才能毫無後顧之憂。


    更何況宣郢前輩的兒女之中,宣府大小姐素有賢淑美名,宣公子和宣姑娘雙生子中,一有經商之能,一有治國之才,皆是我輩中之鳳毛麟角,無疑是仰賴於宣夫人的教導。


    所以不論是出於對長輩的尊敬,還是對為人間養育出諸多人才的母親,你作為晚輩,怎能如此不敬、大放厥詞?”


    淨釋伽闌說得平靜,而鳳凪璃的臉則早已是五光十色、好不熱鬧。


    哇……對自己的親表妹都這麽狠,如此幫理不幫親,不愧是天璿殿的大神仙啊。


    婉妍怎麽都沒想到淨釋伽闌會護著自己,忍不住心中感歎,口中卻能饒人處且饒人,擺擺手道:“鳳女大人的無心之失而已,道歉就不必了。”


    說著婉妍便想走,就聽淨釋伽闌厲聲道:


    “給宣大人道歉!”


    淨釋伽闌仍舊對鳳凪璃不依不饒,“還想讓我說幾遍?”


    淨釋伽闌的神色和聲音都沒有怒色,眼神也是淡淡的,但是落在人身上,卻是有千斤之重。


    鳳凪璃此時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早已是嚇得魂飛魄散,隻得低垂著頭,小聲喃喃了一句:


    “對……對不起……”


    聲音是顫抖著的,始終高高在上的鳳凪璃哭了。


    這一聲道歉,婉妍心裏是爽了,卻也不能不有些擔心。


    完了呀,我人在路上走,梁子從天上來。


    救命啊,我是真的沒想和鳳族結梁子啊……


    “沒事了。”婉妍笑眯眯,竭盡全力找補道:“古人有言,寬疏嚴親,方為君子。


    大護法大人對自己的親人如此嚴格,對外人卻是禮遇有加、寬容為懷,實在是令人佩服啊!”


    鳳凪璃顯然沒有聽見婉妍唱讚歌,抬起頭用通紅的眼睛狠狠瞪了婉妍一眼,又低下頭楚楚可憐對著淨釋伽闌行禮,轉身就大步離開了。


    而淨釋伽闌則是看都沒看婉妍一眼,就徑直離去了。


    如果你以為在我看來,你是外人。那不就說明在你眼裏,我是外人。


    “……?不是吧,鬧的是他們,我個受害者還要兼職打圓場,怎麽最後落得沒趣的卻是我?”


    婉妍這好心好意替他們打圓場,卻沒一個人領情,隻得也氣咻咻地走了。


    在從腰間扯下一把鑰匙,打開一把大大的銅鎖之後,婉妍推門而入,元氣滿滿地喚道:“笙郎!笙郎我迴來啦!”


    婉妍高聲喚著四處找人,也沒人理會,終於是在裏屋的窗邊,看見了容謹消瘦又冷清的背影。


    他看著窗外,隻是一抹側顏就已然足夠醉了人間。


    但他的眉眼中,分明是封了溫柔的寒霜。


    婉妍自知理虧閉上了聒噪的嘴,躡手躡腳走到桌邊到了一杯茶,才走到容謹的輪椅邊蹲下,雙手把茶杯捧給容謹,陪笑道:


    “笙郎,在看風景呐?來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容謹不說話也不接杯子,把婉妍晾在原地,眼神遠遠飄在窗外,像是身邊沒人一般。


    婉妍也不氣餒,把茶杯放在窗台上,蹦起來將窗戶關了一半,邊叨叨道:“這春日的風雖不涼,但吹多了笙郎你的身子還是受不住的。”


    容謹仍舊不理會,婉妍重新坐迴輪椅旁邊,接著道:“笙郎你用晚膳了嗎,我不在的時候你有好好用膳嗎?”


    迴答婉妍的,還是一片死寂。


    婉妍裝不住了,隻得立起身子低著頭,老老實實道:“對不起笙郎,我不該把你鎖在屋子裏……讓你擔心了。”


    “擔心?”容謹終於開口了,轉過頭來時,溫潤的麵容布滿寒霜,眼眶還是通紅的,一字一頓,字字皆焚道:


    “心都憂得碎了,我哪裏還有心?”


    容謹的臉,把婉妍嚇了一跳。


    隻是短短一日沒見,容謹的兩腮和眼下居然都凹下不少,嘴唇寸寸幹裂,嘴角還起了幾顆水泡,一看就是憂思太過,心力交瘁導致。


    沒了清風霽月、溫潤如玉,容謹這病美人的模樣,非但沒有掩蓋他絕世的容貌,反而讓人一看就跟著他心碎。


    “對不起……”看容謹氣成這個樣子,婉妍也慌了,來來迴迴就會道歉。


    “我真的也不想這樣對你啊笙郎,但是今日的情況實在是很危險,我怎能帶你一起去冒險……”


    “你也知道危險啊!”


    容謹第一次如此激動,看著婉妍的雙眼看得婉妍心都要碎了。


    “你知道危險還把我鎖在這裏,讓我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除了無能為力地祈禱外,一瞬間都不敢放鬆,不敢就寢、不敢用膳,一動都不敢動,甚至連一口水都不敢喝!


    生怕在我喝水時,你出了事,讓我日後知道,叫我此生再怎麽能喝得下水?


    你知道我這一日是怎麽過來的嗎!”


    容謹雙手死死攥著輪椅的扶手,如畫的眼睛燃燒著熊熊烈火。


    “對不起笙郎……”婉妍不敢看容謹的眼睛,低著頭小聲道:“我也是擔心你和我一起去會受傷……”


    “可是我也擔心你啊!”容謹第一次打斷婉妍,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你單槍匹馬殺進兇獸的萬人大軍,還有檮杌和朱厭……”


    想到這裏容謹再一次說不下去了,咬著嘴唇靠在輪椅上,仍舊心有餘悸到坐臥不安。


    “沒事的笙郎。”婉妍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扒住容謹的輪椅,隻敢露出半張小臉來,“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嘛,不是好端端迴來了嗎,我就隻受了一點點小傷,真的!”


    還是被友軍傷的。


    “不信你看看,真的就是一點皮外傷!”說著婉妍就擼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給容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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