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平的種種行為表明,他從心底裏對婉妍並無惡意。


    而許成良就不同了,這時眾人立刻聯想起了那日婉妍在帳外想要進來,哭得梨花帶雨讓眾人無不心疼,可許成良就是鐵了心不讓她進來,最後還是王毅平相勸才鬆口。


    而後許成良又專門下令明令禁止婉妍出入軍營和軍備庫,擺明了不想讓婉妍插手軍務,對婉妍的態度也一直是橫眉冷對,一副惡相。


    這些在慶遠幹了一輩子地方官的人並不知道,許成良和宣郢之間有些不可言說的恩恩怨怨,隻把許成良的行為都歸結於對婉妍的敵視。


    此時再將許成良的行為和楊粲所言完美一結合,眾人頓時覺得茅塞頓開。


    兇手必是許成良!


    眾人之所以這麽輕易地把矛頭指向許成良,除了楊粲顛倒黑白的挑撥與許成良近日的行為確實令人起疑之外,還有一個很主要的原因,就是許成良的性格。


    許知府素日為人清高自傲,不僅不屑於和官場腐敗黑暗的風氣同流合汙,還多次對慶遠中貪腐豪橫的官員重拳出擊,大公無私地斷了不少官員的財路,早就引得眾人的怨恨,天天對家中供奉的聖尊像祈禱,求這老倔牛要麽早點歸西,要麽繼續南下,最好到個一個人都沒有的島上做島長。


    而此時,不管兇手到底是不是許成良,把黑鍋推給他那既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又可以趕走他,甚至還能把這幾年來所有的仇怨都報仇雪恨,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於是不一會就有人開始小聲地竊竊私語起來:“哎……你說不會是許大人吧?”“我也覺得好像……有可能啊”“是啊是啊,除了他沒人有動機啊!”


    麵對小聲卻盡數被聽見的指責聲,若是往日問心無愧的許成良,必定早已怒不可遏地暴跳如雷,就算一張嘴難以舌戰群儒,這老倔牛也必會梗著脖子和眾人吵上一吵。


    可是今日,許成良麵對著眾人的指責居然就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可以說反常至極!


    這在眾人眼中無疑是心虛的表現,對他的懷疑更深了許多。


    雖然在場的人一個兩個的心中都堅信兇手就是許成良,但一時間也沒人敢做這個出頭鳥,生怕把許成良這個不好惹的老倔牛給得罪,惹得他脾氣一上來帶著眾人同歸於盡。


    就在眾人又想說,又不敢說之際,勇士再次站了出來。


    還是同知楊粲。


    在眾人一片敬仰的目光中,楊粲大步走到了許成良身邊,突然指著許成良義正詞嚴地嗬斥道:“大膽賊人許成良!你居然還不據實以告!莫不是想要整個慶遠府陪著你這個奸佞小人一起赴死不成!


    你好賊的心!你好大的膽!”


    楊粲義憤填膺地怒斥道,一向用來唯唯諾諾的尖聲細嗓此時竟洪亮得十分剛正。


    此話一出,完全說出了眾人的心聲,所有人的心中無不呐喊叫好。


    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向最善阿諛奉承的楊粲在關鍵時刻居然如此有種,不少曾經很鄙夷楊粲為人之人此時也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你你……你血口噴人!”


    許成良真的是氣著了,“唰”的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梗著青筋暴起的脖子指著楊粲怒吼道,氣得眼仁都要翻過去。


    然而相比於楊粲的口若生花、言之鑿鑿,許成良這一句話實在太過輕飄飄,別說讓他人信服,就是許成良他自己,吼出來的時候都很沒有底氣。


    “血口噴人?”楊粲冷笑著反問道,邊說邊一步一步向著許成良逼近,看著他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匹萬惡不赦的害群之馬。


    “那下官倒是想請問一下許大人,我們在場眾人除了您之外,還有誰有想要謀害小宣大人的動機?


    今天這宴會可也是您要舉辦的,一應菜品也都是由您吩咐的,請問除了您又還有誰,能有給小宣大人下毒的能力與機會?


    許大人,下官奉勸您做人不要太絕了,看在我們在場幾十條性命,外加家眷總共幾百條命的份上,您就承認了吧!


    難不成您是鐵了心,一定慶遠官府外上下以及家屬近小一千口人的性命為了您的一己私欲,隨您共赴黃泉才滿意嗎?”


    楊粲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完美掌握了其他人的思想和要害,可以說個個致命!


    眾人隻要一想到眼前那個人為了自己一己私欲、為了權利和功勞,居然自私心狠到帶著他們自己和他們的全家背負這誅三族的死罪!將他們陷於中書令喪女的怒火之中!


    如此不仁不義、喪盡天良之人,真是殺他一千次都不解氣!


    果不其然,楊粲話音一落,許成良剛剛站出來準備解釋,方才還沉默的官員們都像是蘇醒了一樣,一個個突然暴怒而起。


    他們也顧不上什麽上下級和官員的禮儀,一齊對著許成良痛斥起來,那言語之犀利、語氣之惡毒、內容之不雅,簡直可以做為街頭巷尾罵街之潑婦與屠夫之教科書。


    還有些暴脾氣官員光是謾罵完全不解氣,甚至還擼起袖子往前衝著準備給那個“奸佞小人”重重一拳。


    許成良見狀著了急,扯著嗓子想要讓眾人安靜一下,起碼聽自己解釋一句也好。


    奈何任憑許成良把嗓子都喊劈,他的聲音仍舊無法在眾人快將知府屋頂掀翻的怒吼與謾罵中,產生絲毫的影響。


    然而許成良還沒放棄,仍舊想要唿喊這些愚昧至極、黑白不分的傻子停下,直到“砰”的一聲巨響,徹底打醒了許成良。


    是一個站在後排無法打到許成良,卻也氣不過的官員衝著許成良狠狠砸來的一隻朝靴。


    眼看著靴子向著許成良砸來,被擠到一邊的王毅平撕開人群飛身趕來,想要幫他的知府大人擋住這一擊,卻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其實從眾人在楊粲的帶領下將矛頭對準許大人那一刻起,王毅平就在奮力地想讓眾人聽他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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