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銀針,辛公公恭敬的在冥碧麒的指尖上紮了一下,血滴滴入碗內後,藺晨一又是接了一滴。
千悒寒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支銀針,刺破,便將血滴進了那兩碗水中。
眾人已然顧不得什麽規矩禮數了,紛紛上前,將辛公公和藺晨一圍了個嚴嚴實實,目光,自然都聚集在了那兩碗水中!
心思各異,眾人屏住唿吸,緊盯著那兩碗水眼睛一眨也不眨,等待著那兩滴血的結果。
而後...
隻見兩碗水中,那兩滴血液竟是慢慢匯合,相觸,直至...
相融!
「融了!」
不知是誰最先震驚的喊道,眾人才徹底的反應過來!
藺晨一拿著那碗,冷笑一聲道:「嗬,攝政王是太子一事本就無可厚非,本官實在不知,此事到底有何驗證的必要!」
林之堯冷聲道:「這淩祁,本就是太子的!本就是攝政王的!」
而後,他厲聲喊道:「臣,恭迎攝政王登基,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生震耳欲聾,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眾人震驚的看著那碗水,卻是久久不知該作何反應!
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
最初,他們本就知道,攝政王,就是當初的太子冥雲天!
可這些年來,千悒寒獨攬大權,他們懼怕之餘,更多的是不甘!
淩祁,太肥了!
這麽一大塊肥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憑什麽被千悒寒一人攥在手心!
所以今日,當冥碧麒說,千悒寒根本不是太子之時,他們的心,便活了!
可眼下...
事實證明,千悒寒就是太子,他們又是有些不知所措,就如要到手的鴨子又飛了一般,滿心的不甘和失落。
可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禁衛軍...
想到千悒寒如今已是個廢人了,眾人仍是並未表態。
畢竟,眼下冥碧麒還是占了上風的!
這林之堯武功再高,也抵不過這個數以千計的禁衛軍啊!
更何況,千悒寒武功盡失,若真的打起來,怕是用不上一盞茶的功夫,千悒寒就會變成一具屍首了!
而此時,冥碧麒看著那兩碗水,竟是猛然後退幾步。
一直退到了龍椅前,腳下一絆,跌坐在了龍椅上。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呢!千悒寒不是父皇的兒子啊!千悒寒明明不是太子啊!冥叱親口說的,冥叱不會騙自己的...」
「千悒寒...千悒寒明明不是自己的皇兄啊!」
對!
冥叱!
冥碧麒徒然看向冥叱,滿眼的震驚和詢問。
怎麽迴事!
到底是怎麽迴事!
冥叱不是說,當初父皇殺死皇後時他就在一旁麽!
他不是說,他看的清清楚楚,那與皇後苟且的男子,與千悒寒有八分相像麽!
他不是說,其實當年,皇後臨死前已經親口承認了,冥雲天並非是陛下的孩子麽!
冥叱說過的,他說過,隻要滴血驗親,便能證明,千悒寒並非皇室之人的!
可...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冥碧麒渾身癱軟在龍椅上,神色慌張,滿目的不可置信和驚慌失措,更是不停的搖著頭,嘴裏喃喃著「不是!不是的!不可能的!冥叱說過,千悒寒並非太子的!」
顯然是難以接受,嚇得不輕。
冥叱更是震驚在原地,根本沒迴過來神!
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這不可能!」
當初,就是他調換了太子!
他親自抓走了小太子,將他扔進了宮外的護城河內!
護城河水流湍急,不必多想,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根本用不上片刻,就會被淹死!
而後他離開皇宮,卻是在經過皇宮不遠處的一座寺廟中,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他霎時頓住腳步,聞聲尋去才發現,那寺廟門前,竟然放著一個小小的男嬰!
繈褓中的嬰兒似乎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就那般被放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個不停!
冥叱冷笑一聲,將那男嬰抱了起來。
此地乃宮外西側,較為偏遠,除非初一十五等拜佛之日,否則根本就鮮少人來,這男嬰自然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的!
不必多想,定然是他的父母無法養他,卻又不忍心將他掐死,便將他扔在了這寺廟門前,想讓這裏的和尚收留他!
而冥叱...
正需要一名男嬰!
皇後剛剛生下小太子,他將小太子抱走扔進護城河內,一個時辰之內,也就是天亮前,他必須找到一名男嬰抱迴去狸貓換太子,眼下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這男嬰出現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於是,他將那男嬰抱迴了皇宮,放在了皇後寢宮,隻等著迷幻散的藥效過去,眾人醒來,便會看見這『小太子』了!
所以,這個冥雲天,根本就是假的!
是他親自從寺廟門前抱迴來的!
千悒寒根本就不可能是太子的!
「怎麽會!」冥叱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碗水,厲聲道:「這水有問題!千悒寒不可能是太子!」
不可能的!
怎麽可能!
他親自抱迴來的孩子,他如何會不知道!
林之堯見此冷聲道:「水有問題?嗬,先不說藺大人的水有沒有問題,難道辛公公還會在水裏動手腳,幫助王爺麽!」
辛公公則更是震驚了,連他都以為這水是有問題了。
千悒寒自然不可能是太子,那為何...
為何這血就會相融呢!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而此時,最為震驚的就是那幕後之人了!
一股冷意傳遍四肢百骸,這人震驚的看著千悒寒,滿眼的不可置信和...
驚恐!
怎麽迴事!
到底是怎麽迴事!
千悒寒不可能是太子,這血根本不可能相融的!
誰!
是誰動了手腳!
正在這時,卻聽見千悒寒冷聲道:「還要再裝下去麽!」
那如墨般的眸子看向上首,卻...
並非是看著冥碧麒的!
而是,在看冥碧麒身邊的辛公公!
辛公公聽後渾身一震!
眾人也是驚愕的看向辛公公,這是攝政王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了!
方才,千悒寒剛剛進殿之時,就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也是...問辛公公的!
辛公公後退一步,似乎是有些惶恐,說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誰知,千悒寒根本未再理會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冥碧麒,冷聲道:「冥碧麒,本王說過,傀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蠢!」
而冥碧麒此時臉色蒼白,根本就無心理會千悒寒的諷刺,他看著那兩碗水渾身發抖,那通紅的眼眶像是要落下淚來。
千悒寒...
是太子皇兄!
他是太子,是自己的皇兄!
怎麽會這樣!
冥叱不是說...不是麽!
可...事實擺在眼前,根本就由不得他不信!
千悒寒是淩祁太子,是他的皇兄,是這淩祁最有權利繼承皇位之人啊!
而自己...自己做了什麽?
自己差點殺了皇兄!
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那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終究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冥碧麒四歲便淪為傀儡,自此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活著,隻求保住這條小命,可這九年來,隻有他心裏知道,他懼怕攝政王,卻更是渴望攝政王的關注!
對千悒寒的心情..
是複雜的!
四歲的他並不懂什麽奪嫡,什麽謀權,什麽鬥爭,他隻知道,這宮裏所有的人都死了,雖然是被千悒寒所殺,可這個冷血無情,冰寒狠辣的人,是他的皇兄!
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縱使他對待自己冰冷至極,縱使他不明白,為何千悒寒沒有殺他,可在他心裏,卻一直渴望著,千悒寒對他是有那麽一絲親情的!
冥碧麒這複雜的心情,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為何。
而這些年來,千悒寒從未給過他一絲希望,陪在他身邊的...
隻有辛公公!
所以,他的信任,他的依賴,便全部給了辛公公,可以說,他對辛公公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眼下,聽到了千悒寒的話,冥碧麒渾身顫抖,含淚道:「攝...攝政王,你...真的是太子皇兄!」
千悒寒聽後眸子一眯,那周身冷意更盛,聲音毫無溫度道:「本王無你這般蠢笨如豬的皇弟,冥照祌那四名貼身暗衛,九年前就已經被本王親自了結了,冥碧麒,你以為本王的手下,會有漏網之魚麽!」
冥碧麒聽後,渾身一震!
是啊...
是了!
千悒寒是什麽性子?
當年血洗淩祁,整個皇宮除了自己片甲不留!
如何...
如何就會漏下了父皇的貼身暗衛呢!
所以...
冥碧麒緩緩閉上眸子。
所以,這人根本就不是冥叱!
根本就不是什麽父皇的暗衛!
他是...假的!
也就是說,他對自己所說的話,也是假的!
什麽父皇暗衛,什麽千悒寒並非皇氏血脈,根本...就是假的!
自己...自己竟然還這般天真的信以為真!
攝政王說的對,自己...就是蠢!
冥碧麒並不知道,冥叱的確是假的,可對於千悒寒的太子身份,他卻真的沒有騙他。
因為,二十九年前,的確是他親自將小太子調換了!
而後,冥碧麒猛然睜開眼睛,卻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辛公公,身子一晃,滿眼的難以接受之色。
可當初,辛公公明明說,他見過冥叱的!
辛公公親口所說、冥叱就是父皇暗衛的!
難道...
難道說...
不!
不會的!
辛公公見冥碧麒這般神色看向自己,便知道,他已然是想通了一切。
可眼下,他也已經沒有在遮掩的必要了!
他並未理會冥碧麒,卻是...
突然動了!
竟是突然抬掌,向千悒寒劈了過去!
無論他們能不能控製住冥碧麒,千悒寒都必須死!
隻要千悒寒死了,這淩祁之內,將再無人可以阻擋他們,掌控淩祁便將指日可待!
他距離千悒寒較近,又是猛然出手,眾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這一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最讓諸位大臣和冥碧麒震驚的是,辛公公...
竟然會武功!
冥碧麒更是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而那一掌,幾乎快到了千悒寒的近前,千悒寒卻是一動未動。
辛公公眸中迸射出光芒,麵上更是笑了出來。
下首那幕後之人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模樣,按照計劃,本是待證明了千悒寒並非真正的太子,就由冥碧麒下令,讓禁衛軍殺了千悒寒的!
禁衛軍雖然名義上聽令於冥碧麒,可實際上,都是他的人!
辛公公更是他早有布局,一早就暗藏在宮裏的。
當年,千悒寒的到來打亂他全部的計劃。
當千悒寒殺死程琬,將冥碧麒推上皇位以後,他便暗中派辛公公接近冥碧麒了,畢竟這個小皇帝年幼好騙,早晚有一日會用得上!
可今日...
他實在是沒想到,千悒寒的血,竟然會與冥碧麒的相融!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而就在這震驚之餘,辛公公竟然對千悒寒出了手,霎時,他心下一喜!
隻要千悒寒死了,淩祁就是他的了!
他眸中閃爍著勢在必得,幾乎快要雀躍出聲,隻等著辛公公那一掌下去,千悒寒會如破木偶一般的飛出去。
「哈哈哈!」那人看著辛公公與千悒寒近在咫尺的手掌,終於是忍無可忍,笑出了聲音。
「咳!」就在這時,突然,辛公公竟是劇烈咳嗽一聲,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側麵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掉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而在千悒寒的身旁,正站著一名黑衣男子,麵色不悅,周身殺意,不是夜幽又是誰!
『嘩!』
眾人幾乎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皆是驚恐的看著夜幽。
他...他沒死?!
辛公公躺在地上幾次都沒有起來,捂著心口不可置信的看著夜幽,甚至那眸中的欣喜都還沒有褪去。
夜幽!
他...他不是死了麽!
他明明是死了啊!
怎麽會這樣!
可他口中還不斷的有血溢出,根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冥碧麒震驚的看著辛公公,搖著頭說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公公,你...你...」
半晌,冥碧麒崩潰的大喊道:「你到底是誰!」
辛公公怎麽可能會武功呢!
他隻是一個公公啊!
一個他的起居太監而已,怎麽會武功呢!
更何況,若...
冥碧麒隻感覺渾身冰冷,甚至連血液都凝固了。
他顫抖著走過去,站在辛公公身旁,哽咽道:「你既然會武功,那麽,那日朕從假山上掉下來,為何...為何你沒來救朕...」
辛公公看向冥碧麒,夜幽那一掌之重,到現在為止他還說不出一個字來,可那與往日不同,帶著些嘲諷和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傾嫣緩緩走來,清冷的聲音說道:「冥碧麒,你還不明白麽?那日在假山上,你如何會突然跌倒?」
她冷笑道:「不過就是這辛公公做的手腳罷了!他與這所謂的先帝暗衛,不過是要利用你將朝堂攪渾,對付攝政王,從而控製朝臣罷了!」
昂首,輕蔑道:「而攝政王一死,他們便可以徹底控製淩祁,你,也沒有再活著的必要了!」
冥碧麒猛然後退一步,看著辛公公隻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轟然倒塌。
這九年來,辛公公的陪伴,照顧,勸慰...
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
都是騙他的,利用他的罷了!
「哈哈哈哈」冥碧麒突然大笑出聲,淚流不止。
自己到底為什麽活著啊!
一個傀儡,一個被利用的棋子而已啊!
哈哈哈!
自己怎麽沒死了啊!還不如九年前就死了啊!
而此時,下首那幕後之人的笑聲,在辛公公飛出去的那一霎那嘎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著夜幽,心下一震!
夜幽還活著?
這怎麽可能?
他的人從爆炸前就守在攝政王府周圍,除了渾身是血的千悒寒,根本沒看見任何活人出來啊!
怎麽會這樣!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讓他還如何收手!
不!
不能收手了!
千悒寒武功盡失身受重傷,今日便是他唯一的機會!
許久,他看向了『冥叱』。
冥叱見此會意,猛然出手,與夜幽打在了一起。
而後,他不著痕跡的看向了禁衛軍的方向。
隻見禁衛軍統領突然大喝道:「千悒寒,你身為攝政王,卻把持朝政多年,淩駕於陛下之上,乃大逆不道之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屋內那些禁衛軍『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竟是蜂擁而上,向千悒寒襲來。
冥碧麒渾身一震,這才反應了過來。
禁衛軍...
竟是要殺千悒寒!
「住手!住手!」冥碧麒大喊道:「都給朕住手,誰敢傷朕的皇兄!住手!」
可這些禁衛軍麵帶殺意,根本就絲毫不為所動,皆是向千悒寒而去,大有將千悒寒五馬分屍的勢頭。
在場大臣們嚇得魂飛魄散,武將更是心頭一震!
這些禁衛軍的武功...
簡直是高深莫測!
這些人雖然穿著禁衛軍的戎服,可各個內力渾厚,戾氣太重,哪裏像是官兵?
分明就是暗衛啊!
這般武功,說是皇室暗衛也不為過啊!
怎麽會這樣!
而正在這時,隻聽「啊」的一聲慘叫,竟是工部侍郎呂誌謙被一劍刺死!
「啊!」眾人大喊出聲紛紛躲避,如無頭蒼蠅一般驚慌所措。
隻聽見那禁衛軍統領大喊道:「千悒寒曾經的走狗一個不留,願意歸順的跪在大殿門口,陛下定當饒你們不死!」
嘴裏說著陛下,可麵對冥碧麒的叫喊和命令,這人分明是無動於衷。
葉傾嫣不急不慌,微微昂首,清冷道:「冥碧麒,你可後悔麽?」
冥碧麒哭喊著:「住手!快住手啊!」
冥碧麒淚流不止,可大殿上根本無一人理會他,大臣們跑的跑,死的死,禁衛軍已經到了千悒寒的近前,他甚至看見一人舉起長劍,向千悒寒落下!
「千悒寒!」冥碧麒隻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了,哭喊道:「我後悔了!我後悔了!皇兄!太子皇兄!」
千悒寒,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就在這時,隻見那要殺千悒寒的人,長劍突然掉落...
不!
是拿著長劍的手突然掉落下來。
冥碧麒的哭聲也嘎然而止。
隻見數十名黑衣暗衛『從天而降』,一人麵色冷俊,一雙丹鳳眼透著殺意,一把彎刀旋轉著帶著內力迴到他手上,那刀身泛著銀光,還掛著血滴。
正是攝政王暗衛無疑了!
這些人眨眼間便與禁衛軍打在了一起,硬生生將禁衛軍逼退,給千悒寒留出了安全的空間。
一時間,大殿上無數的慘叫聲傳來,血腥味瀰漫,如人間煉獄。
慘叫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整個大殿上死傷無數,殘屍遍地。
千悒寒負手而立,那墨眸波瀾不驚,緩步走到了葉傾嫣的身邊。
默溟見此,嘿嘿一笑,便也抽出長劍,直奔...
那禁衛軍統領而去!
千悒寒站在葉傾嫣身旁,二人肩頭相觸,千悒寒那如深海般幽深冰寒的眸子終於可見一絲柔和。
「嫣兒,我為你在這後宮打造一片桃林,如何?」
葉傾嫣緩緩側過身來,眸中漸漸笑開,如冰雪初融,羨彩盛放。
「王爺不怕我無法有孕,耽誤你這大好江山無人繼承?」
千悒寒卻是低笑出聲,那笑容在這如人間煉獄的血腥之中,妖艷如魔。
低低沉的聲音響起:「嫣兒,攝政王府那些赤焰石,我早已讓人移進宮裏了」。
葉傾嫣啟唇微怔,而後,『轟』的一下,那臉色通紅,竟是與這滿殿鮮紅十分相稱。
葉傾嫣離開丞相府的那一日...
當慕容無月告訴千悒寒,葉傾嫣得知自己不能有孕,失蹤了的時候,千悒寒慌了。
滿京城的尋了葉傾嫣一日也不見蹤影之時,千悒寒卻是猛然停下了下來。
他滿眸慌張,卻是頓在原地,第一次,慌張的喃喃道:「桃林...桃林...」
自小,葉傾嫣隻要心情不好,便會在桃林裏一躲,而他,每每隻得在冥幽穀偌大的萬裏桃林中尋找她小小的身影。
每次,都能找到!
京城附近,隻有一處桃林!
入夜,白冷的月光照入桃林,這裏距離京城不太遠,這桃林不大,與冥幽穀精心照料的桃樹根本無法比擬,可在這獨有月光的夜色之中,漫天桃花飛舞,也是美不勝收。
葉傾嫣倚靠一顆桃樹而站,那眸子仍能看出有些發紅,顯然是白日裏哭過了。
正在這時,便聽見踩著花瓣的聲音響起,葉傾嫣緩緩抬眸,還未轉身,便聽見熟悉的聲音而來。
「你要躲我到何時?」
霎時,葉傾嫣又是鼻尖酸澀,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
盡量讓聲音不顯得哽咽,說道:「你找我作何?」
她...
不能給他一個孩子,為何這人還要將自己綁在身邊呢!
千悒寒聲音不見喜怒,卻是從身後輕輕圈住了葉傾嫣,說道:「你說作何!」
那熟悉的觸感傳來,葉傾嫣終於是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道:「君斬,我不能...」
「我不能沒有你!」
葉傾嫣話說一半,傳來的是千悒寒冰寒而毋庸置疑的聲音。
渾身一震,葉傾嫣竟是愣在了原地。
「君斬...」
緩緩走到葉傾嫣身前,在看見她那通紅的眸子時,千悒寒心下一疼。
無奈道:「七歲麽?還哭鼻子?」
印象中,他剛剛帶葉傾嫣迴冥幽穀時,葉傾嫣便總是這樣哭。
輕牽起葉傾嫣微涼的柔荑,心疼道:「嫣兒,你為何不先來問我」。
葉傾嫣別過頭去,故作清冷道:「君斬,我不喜淩祁,更做不得攝政王妃,我隻想...」
「隻想自由自在,笑傲江湖?」千悒寒冷聲響起,那如墨的眸子中風雨欲來,有些危險的看向葉傾嫣,冷聲道:「那藍杞辰倒是合適!」
葉傾嫣轉過頭來。
這與藍杞辰有什麽關係!?
再說,這是吃醋的時候麽!
「君斬,我...」
並不給葉傾嫣說話的機會,千悒寒竟是直接打斷道:「嫣兒,你是不相信墨問的醫術,還是不相信,即便你當真不可有孕,我也不在乎?」
葉傾嫣霎時怔住。
驚愕的看向千悒寒,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千悒寒...
這是什麽意思?
「你...你說什麽?」葉傾嫣有些結巴。
卻是猛然...
被帶進了微涼的懷抱!
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她不知所措。
「嫣兒,你可知為何冥幽穀和王府都有赤焰泉?」
葉傾嫣霎時臉色一紅,想起了那一日,她問千悒寒為何王府也有一眼赤焰泉。
而這人當時的迴答是...
「鴛鴦戲水!」
葉傾嫣垂著頭不做聲,畢竟眼下,哪裏是說這個的時候!
誰知這人卻是不依不饒,輕聲說道:「嫣兒,那赤焰泉常年和溫煦炎,可赤焰石一顆價值千金,卻並非是因為這個,而是它有驅寒解毒之用!哪怕是最霸道的寒毒,赤焰泉也可浸泡而解!」
葉傾嫣驚愕抬眸,看著千悒寒的眸子竟帶著些許驚喜。
「所以...所以...」
冥幽穀時,那赤焰泉就在萬裏桃林之中,距離自己的院子僅幾步之遙,她從前時常在裏麵玩,卻是不知,它竟然可以驅寒麽!
千悒寒說道:「當年你的確是寒氣侵體的嚴重,可你自小浸泡赤焰泉水,這體寒,早已不是問題」。
葉傾嫣震驚的看著千悒寒,心中有種峰迴路轉的暖意。
片刻,那跳動的光芒突然熄滅,葉傾嫣垂眸說道:「君斬,你無需騙我,若我體內寒氣已驅,如何那蘇聖手還探得出來?且為何這麽久了,我都不曾有孕...」
千悒寒卻是俯下身子,低聲說道:「既然嫣兒非要問個清楚,本王也隻好如實告知了...」
葉傾嫣聽後更是以為,千悒寒方才是在騙自己的了。
誰知卻在這時,聽見這人說道:「墨問說,你寒氣侵體十分嚴重,及笄後無法有喜,若是浸泡赤焰泉,及笄出嫁,在泉中...」
千悒寒眸中帶笑,靠近葉傾嫣,低聲細語道:「在泉中洞房花燭,方可...」
「不...不要說了!」葉傾嫣立刻出聲打斷,也幸而夜色正濃,千悒寒看不見她那臉色。
千悒寒的意思她如何會不明白!
怪不得冥幽穀和攝政王府會都有赤焰泉!
怪不得上一次他問君斬,君斬會說...
鴛鴦戲水!
原來...原來是真的!
千悒寒低笑出聲,說道:「可是你叫本王說的!」
葉傾嫣低垂著頭,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所以,墨神醫的意思是,隻要在那泉中...
她便會有孕!
千悒寒說道:「若是假的,嫣兒以為,我為何要在冥幽穀和攝政王府,都建造一汪赤焰清泉?難不成,當真是為了景色宜人麽!」
葉傾嫣響起當時二人的對話,霎時笑了。
當時,千悒寒說為了雲霧繚繞的美景,自己並未往心裏去,而這人再道出實話,便說是為了鴛鴦戲水!
自己則更是慍怒,並未理會這人,眼下看來,原來竟是真的!
葉傾嫣抬眸,竟是還有些委屈道:「君斬...我會有孩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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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悒寒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支銀針,刺破,便將血滴進了那兩碗水中。
眾人已然顧不得什麽規矩禮數了,紛紛上前,將辛公公和藺晨一圍了個嚴嚴實實,目光,自然都聚集在了那兩碗水中!
心思各異,眾人屏住唿吸,緊盯著那兩碗水眼睛一眨也不眨,等待著那兩滴血的結果。
而後...
隻見兩碗水中,那兩滴血液竟是慢慢匯合,相觸,直至...
相融!
「融了!」
不知是誰最先震驚的喊道,眾人才徹底的反應過來!
藺晨一拿著那碗,冷笑一聲道:「嗬,攝政王是太子一事本就無可厚非,本官實在不知,此事到底有何驗證的必要!」
林之堯冷聲道:「這淩祁,本就是太子的!本就是攝政王的!」
而後,他厲聲喊道:「臣,恭迎攝政王登基,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生震耳欲聾,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眾人震驚的看著那碗水,卻是久久不知該作何反應!
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
最初,他們本就知道,攝政王,就是當初的太子冥雲天!
可這些年來,千悒寒獨攬大權,他們懼怕之餘,更多的是不甘!
淩祁,太肥了!
這麽一大塊肥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憑什麽被千悒寒一人攥在手心!
所以今日,當冥碧麒說,千悒寒根本不是太子之時,他們的心,便活了!
可眼下...
事實證明,千悒寒就是太子,他們又是有些不知所措,就如要到手的鴨子又飛了一般,滿心的不甘和失落。
可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禁衛軍...
想到千悒寒如今已是個廢人了,眾人仍是並未表態。
畢竟,眼下冥碧麒還是占了上風的!
這林之堯武功再高,也抵不過這個數以千計的禁衛軍啊!
更何況,千悒寒武功盡失,若真的打起來,怕是用不上一盞茶的功夫,千悒寒就會變成一具屍首了!
而此時,冥碧麒看著那兩碗水,竟是猛然後退幾步。
一直退到了龍椅前,腳下一絆,跌坐在了龍椅上。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呢!千悒寒不是父皇的兒子啊!千悒寒明明不是太子啊!冥叱親口說的,冥叱不會騙自己的...」
「千悒寒...千悒寒明明不是自己的皇兄啊!」
對!
冥叱!
冥碧麒徒然看向冥叱,滿眼的震驚和詢問。
怎麽迴事!
到底是怎麽迴事!
冥叱不是說,當初父皇殺死皇後時他就在一旁麽!
他不是說,他看的清清楚楚,那與皇後苟且的男子,與千悒寒有八分相像麽!
他不是說,其實當年,皇後臨死前已經親口承認了,冥雲天並非是陛下的孩子麽!
冥叱說過的,他說過,隻要滴血驗親,便能證明,千悒寒並非皇室之人的!
可...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冥碧麒渾身癱軟在龍椅上,神色慌張,滿目的不可置信和驚慌失措,更是不停的搖著頭,嘴裏喃喃著「不是!不是的!不可能的!冥叱說過,千悒寒並非太子的!」
顯然是難以接受,嚇得不輕。
冥叱更是震驚在原地,根本沒迴過來神!
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這不可能!」
當初,就是他調換了太子!
他親自抓走了小太子,將他扔進了宮外的護城河內!
護城河水流湍急,不必多想,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根本用不上片刻,就會被淹死!
而後他離開皇宮,卻是在經過皇宮不遠處的一座寺廟中,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他霎時頓住腳步,聞聲尋去才發現,那寺廟門前,竟然放著一個小小的男嬰!
繈褓中的嬰兒似乎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就那般被放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個不停!
冥叱冷笑一聲,將那男嬰抱了起來。
此地乃宮外西側,較為偏遠,除非初一十五等拜佛之日,否則根本就鮮少人來,這男嬰自然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的!
不必多想,定然是他的父母無法養他,卻又不忍心將他掐死,便將他扔在了這寺廟門前,想讓這裏的和尚收留他!
而冥叱...
正需要一名男嬰!
皇後剛剛生下小太子,他將小太子抱走扔進護城河內,一個時辰之內,也就是天亮前,他必須找到一名男嬰抱迴去狸貓換太子,眼下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這男嬰出現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於是,他將那男嬰抱迴了皇宮,放在了皇後寢宮,隻等著迷幻散的藥效過去,眾人醒來,便會看見這『小太子』了!
所以,這個冥雲天,根本就是假的!
是他親自從寺廟門前抱迴來的!
千悒寒根本就不可能是太子的!
「怎麽會!」冥叱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碗水,厲聲道:「這水有問題!千悒寒不可能是太子!」
不可能的!
怎麽可能!
他親自抱迴來的孩子,他如何會不知道!
林之堯見此冷聲道:「水有問題?嗬,先不說藺大人的水有沒有問題,難道辛公公還會在水裏動手腳,幫助王爺麽!」
辛公公則更是震驚了,連他都以為這水是有問題了。
千悒寒自然不可能是太子,那為何...
為何這血就會相融呢!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而此時,最為震驚的就是那幕後之人了!
一股冷意傳遍四肢百骸,這人震驚的看著千悒寒,滿眼的不可置信和...
驚恐!
怎麽迴事!
到底是怎麽迴事!
千悒寒不可能是太子,這血根本不可能相融的!
誰!
是誰動了手腳!
正在這時,卻聽見千悒寒冷聲道:「還要再裝下去麽!」
那如墨般的眸子看向上首,卻...
並非是看著冥碧麒的!
而是,在看冥碧麒身邊的辛公公!
辛公公聽後渾身一震!
眾人也是驚愕的看向辛公公,這是攝政王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了!
方才,千悒寒剛剛進殿之時,就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也是...問辛公公的!
辛公公後退一步,似乎是有些惶恐,說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誰知,千悒寒根本未再理會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冥碧麒,冷聲道:「冥碧麒,本王說過,傀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蠢!」
而冥碧麒此時臉色蒼白,根本就無心理會千悒寒的諷刺,他看著那兩碗水渾身發抖,那通紅的眼眶像是要落下淚來。
千悒寒...
是太子皇兄!
他是太子,是自己的皇兄!
怎麽會這樣!
冥叱不是說...不是麽!
可...事實擺在眼前,根本就由不得他不信!
千悒寒是淩祁太子,是他的皇兄,是這淩祁最有權利繼承皇位之人啊!
而自己...自己做了什麽?
自己差點殺了皇兄!
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那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終究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冥碧麒四歲便淪為傀儡,自此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活著,隻求保住這條小命,可這九年來,隻有他心裏知道,他懼怕攝政王,卻更是渴望攝政王的關注!
對千悒寒的心情..
是複雜的!
四歲的他並不懂什麽奪嫡,什麽謀權,什麽鬥爭,他隻知道,這宮裏所有的人都死了,雖然是被千悒寒所殺,可這個冷血無情,冰寒狠辣的人,是他的皇兄!
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縱使他對待自己冰冷至極,縱使他不明白,為何千悒寒沒有殺他,可在他心裏,卻一直渴望著,千悒寒對他是有那麽一絲親情的!
冥碧麒這複雜的心情,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為何。
而這些年來,千悒寒從未給過他一絲希望,陪在他身邊的...
隻有辛公公!
所以,他的信任,他的依賴,便全部給了辛公公,可以說,他對辛公公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眼下,聽到了千悒寒的話,冥碧麒渾身顫抖,含淚道:「攝...攝政王,你...真的是太子皇兄!」
千悒寒聽後眸子一眯,那周身冷意更盛,聲音毫無溫度道:「本王無你這般蠢笨如豬的皇弟,冥照祌那四名貼身暗衛,九年前就已經被本王親自了結了,冥碧麒,你以為本王的手下,會有漏網之魚麽!」
冥碧麒聽後,渾身一震!
是啊...
是了!
千悒寒是什麽性子?
當年血洗淩祁,整個皇宮除了自己片甲不留!
如何...
如何就會漏下了父皇的貼身暗衛呢!
所以...
冥碧麒緩緩閉上眸子。
所以,這人根本就不是冥叱!
根本就不是什麽父皇的暗衛!
他是...假的!
也就是說,他對自己所說的話,也是假的!
什麽父皇暗衛,什麽千悒寒並非皇氏血脈,根本...就是假的!
自己...自己竟然還這般天真的信以為真!
攝政王說的對,自己...就是蠢!
冥碧麒並不知道,冥叱的確是假的,可對於千悒寒的太子身份,他卻真的沒有騙他。
因為,二十九年前,的確是他親自將小太子調換了!
而後,冥碧麒猛然睜開眼睛,卻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辛公公,身子一晃,滿眼的難以接受之色。
可當初,辛公公明明說,他見過冥叱的!
辛公公親口所說、冥叱就是父皇暗衛的!
難道...
難道說...
不!
不會的!
辛公公見冥碧麒這般神色看向自己,便知道,他已然是想通了一切。
可眼下,他也已經沒有在遮掩的必要了!
他並未理會冥碧麒,卻是...
突然動了!
竟是突然抬掌,向千悒寒劈了過去!
無論他們能不能控製住冥碧麒,千悒寒都必須死!
隻要千悒寒死了,這淩祁之內,將再無人可以阻擋他們,掌控淩祁便將指日可待!
他距離千悒寒較近,又是猛然出手,眾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這一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最讓諸位大臣和冥碧麒震驚的是,辛公公...
竟然會武功!
冥碧麒更是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而那一掌,幾乎快到了千悒寒的近前,千悒寒卻是一動未動。
辛公公眸中迸射出光芒,麵上更是笑了出來。
下首那幕後之人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模樣,按照計劃,本是待證明了千悒寒並非真正的太子,就由冥碧麒下令,讓禁衛軍殺了千悒寒的!
禁衛軍雖然名義上聽令於冥碧麒,可實際上,都是他的人!
辛公公更是他早有布局,一早就暗藏在宮裏的。
當年,千悒寒的到來打亂他全部的計劃。
當千悒寒殺死程琬,將冥碧麒推上皇位以後,他便暗中派辛公公接近冥碧麒了,畢竟這個小皇帝年幼好騙,早晚有一日會用得上!
可今日...
他實在是沒想到,千悒寒的血,竟然會與冥碧麒的相融!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而就在這震驚之餘,辛公公竟然對千悒寒出了手,霎時,他心下一喜!
隻要千悒寒死了,淩祁就是他的了!
他眸中閃爍著勢在必得,幾乎快要雀躍出聲,隻等著辛公公那一掌下去,千悒寒會如破木偶一般的飛出去。
「哈哈哈!」那人看著辛公公與千悒寒近在咫尺的手掌,終於是忍無可忍,笑出了聲音。
「咳!」就在這時,突然,辛公公竟是劇烈咳嗽一聲,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側麵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掉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而在千悒寒的身旁,正站著一名黑衣男子,麵色不悅,周身殺意,不是夜幽又是誰!
『嘩!』
眾人幾乎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皆是驚恐的看著夜幽。
他...他沒死?!
辛公公躺在地上幾次都沒有起來,捂著心口不可置信的看著夜幽,甚至那眸中的欣喜都還沒有褪去。
夜幽!
他...他不是死了麽!
他明明是死了啊!
怎麽會這樣!
可他口中還不斷的有血溢出,根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冥碧麒震驚的看著辛公公,搖著頭說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公公,你...你...」
半晌,冥碧麒崩潰的大喊道:「你到底是誰!」
辛公公怎麽可能會武功呢!
他隻是一個公公啊!
一個他的起居太監而已,怎麽會武功呢!
更何況,若...
冥碧麒隻感覺渾身冰冷,甚至連血液都凝固了。
他顫抖著走過去,站在辛公公身旁,哽咽道:「你既然會武功,那麽,那日朕從假山上掉下來,為何...為何你沒來救朕...」
辛公公看向冥碧麒,夜幽那一掌之重,到現在為止他還說不出一個字來,可那與往日不同,帶著些嘲諷和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傾嫣緩緩走來,清冷的聲音說道:「冥碧麒,你還不明白麽?那日在假山上,你如何會突然跌倒?」
她冷笑道:「不過就是這辛公公做的手腳罷了!他與這所謂的先帝暗衛,不過是要利用你將朝堂攪渾,對付攝政王,從而控製朝臣罷了!」
昂首,輕蔑道:「而攝政王一死,他們便可以徹底控製淩祁,你,也沒有再活著的必要了!」
冥碧麒猛然後退一步,看著辛公公隻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轟然倒塌。
這九年來,辛公公的陪伴,照顧,勸慰...
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
都是騙他的,利用他的罷了!
「哈哈哈哈」冥碧麒突然大笑出聲,淚流不止。
自己到底為什麽活著啊!
一個傀儡,一個被利用的棋子而已啊!
哈哈哈!
自己怎麽沒死了啊!還不如九年前就死了啊!
而此時,下首那幕後之人的笑聲,在辛公公飛出去的那一霎那嘎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著夜幽,心下一震!
夜幽還活著?
這怎麽可能?
他的人從爆炸前就守在攝政王府周圍,除了渾身是血的千悒寒,根本沒看見任何活人出來啊!
怎麽會這樣!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讓他還如何收手!
不!
不能收手了!
千悒寒武功盡失身受重傷,今日便是他唯一的機會!
許久,他看向了『冥叱』。
冥叱見此會意,猛然出手,與夜幽打在了一起。
而後,他不著痕跡的看向了禁衛軍的方向。
隻見禁衛軍統領突然大喝道:「千悒寒,你身為攝政王,卻把持朝政多年,淩駕於陛下之上,乃大逆不道之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屋內那些禁衛軍『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竟是蜂擁而上,向千悒寒襲來。
冥碧麒渾身一震,這才反應了過來。
禁衛軍...
竟是要殺千悒寒!
「住手!住手!」冥碧麒大喊道:「都給朕住手,誰敢傷朕的皇兄!住手!」
可這些禁衛軍麵帶殺意,根本就絲毫不為所動,皆是向千悒寒而去,大有將千悒寒五馬分屍的勢頭。
在場大臣們嚇得魂飛魄散,武將更是心頭一震!
這些禁衛軍的武功...
簡直是高深莫測!
這些人雖然穿著禁衛軍的戎服,可各個內力渾厚,戾氣太重,哪裏像是官兵?
分明就是暗衛啊!
這般武功,說是皇室暗衛也不為過啊!
怎麽會這樣!
而正在這時,隻聽「啊」的一聲慘叫,竟是工部侍郎呂誌謙被一劍刺死!
「啊!」眾人大喊出聲紛紛躲避,如無頭蒼蠅一般驚慌所措。
隻聽見那禁衛軍統領大喊道:「千悒寒曾經的走狗一個不留,願意歸順的跪在大殿門口,陛下定當饒你們不死!」
嘴裏說著陛下,可麵對冥碧麒的叫喊和命令,這人分明是無動於衷。
葉傾嫣不急不慌,微微昂首,清冷道:「冥碧麒,你可後悔麽?」
冥碧麒哭喊著:「住手!快住手啊!」
冥碧麒淚流不止,可大殿上根本無一人理會他,大臣們跑的跑,死的死,禁衛軍已經到了千悒寒的近前,他甚至看見一人舉起長劍,向千悒寒落下!
「千悒寒!」冥碧麒隻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了,哭喊道:「我後悔了!我後悔了!皇兄!太子皇兄!」
千悒寒,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就在這時,隻見那要殺千悒寒的人,長劍突然掉落...
不!
是拿著長劍的手突然掉落下來。
冥碧麒的哭聲也嘎然而止。
隻見數十名黑衣暗衛『從天而降』,一人麵色冷俊,一雙丹鳳眼透著殺意,一把彎刀旋轉著帶著內力迴到他手上,那刀身泛著銀光,還掛著血滴。
正是攝政王暗衛無疑了!
這些人眨眼間便與禁衛軍打在了一起,硬生生將禁衛軍逼退,給千悒寒留出了安全的空間。
一時間,大殿上無數的慘叫聲傳來,血腥味瀰漫,如人間煉獄。
慘叫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整個大殿上死傷無數,殘屍遍地。
千悒寒負手而立,那墨眸波瀾不驚,緩步走到了葉傾嫣的身邊。
默溟見此,嘿嘿一笑,便也抽出長劍,直奔...
那禁衛軍統領而去!
千悒寒站在葉傾嫣身旁,二人肩頭相觸,千悒寒那如深海般幽深冰寒的眸子終於可見一絲柔和。
「嫣兒,我為你在這後宮打造一片桃林,如何?」
葉傾嫣緩緩側過身來,眸中漸漸笑開,如冰雪初融,羨彩盛放。
「王爺不怕我無法有孕,耽誤你這大好江山無人繼承?」
千悒寒卻是低笑出聲,那笑容在這如人間煉獄的血腥之中,妖艷如魔。
低低沉的聲音響起:「嫣兒,攝政王府那些赤焰石,我早已讓人移進宮裏了」。
葉傾嫣啟唇微怔,而後,『轟』的一下,那臉色通紅,竟是與這滿殿鮮紅十分相稱。
葉傾嫣離開丞相府的那一日...
當慕容無月告訴千悒寒,葉傾嫣得知自己不能有孕,失蹤了的時候,千悒寒慌了。
滿京城的尋了葉傾嫣一日也不見蹤影之時,千悒寒卻是猛然停下了下來。
他滿眸慌張,卻是頓在原地,第一次,慌張的喃喃道:「桃林...桃林...」
自小,葉傾嫣隻要心情不好,便會在桃林裏一躲,而他,每每隻得在冥幽穀偌大的萬裏桃林中尋找她小小的身影。
每次,都能找到!
京城附近,隻有一處桃林!
入夜,白冷的月光照入桃林,這裏距離京城不太遠,這桃林不大,與冥幽穀精心照料的桃樹根本無法比擬,可在這獨有月光的夜色之中,漫天桃花飛舞,也是美不勝收。
葉傾嫣倚靠一顆桃樹而站,那眸子仍能看出有些發紅,顯然是白日裏哭過了。
正在這時,便聽見踩著花瓣的聲音響起,葉傾嫣緩緩抬眸,還未轉身,便聽見熟悉的聲音而來。
「你要躲我到何時?」
霎時,葉傾嫣又是鼻尖酸澀,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
盡量讓聲音不顯得哽咽,說道:「你找我作何?」
她...
不能給他一個孩子,為何這人還要將自己綁在身邊呢!
千悒寒聲音不見喜怒,卻是從身後輕輕圈住了葉傾嫣,說道:「你說作何!」
那熟悉的觸感傳來,葉傾嫣終於是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道:「君斬,我不能...」
「我不能沒有你!」
葉傾嫣話說一半,傳來的是千悒寒冰寒而毋庸置疑的聲音。
渾身一震,葉傾嫣竟是愣在了原地。
「君斬...」
緩緩走到葉傾嫣身前,在看見她那通紅的眸子時,千悒寒心下一疼。
無奈道:「七歲麽?還哭鼻子?」
印象中,他剛剛帶葉傾嫣迴冥幽穀時,葉傾嫣便總是這樣哭。
輕牽起葉傾嫣微涼的柔荑,心疼道:「嫣兒,你為何不先來問我」。
葉傾嫣別過頭去,故作清冷道:「君斬,我不喜淩祁,更做不得攝政王妃,我隻想...」
「隻想自由自在,笑傲江湖?」千悒寒冷聲響起,那如墨的眸子中風雨欲來,有些危險的看向葉傾嫣,冷聲道:「那藍杞辰倒是合適!」
葉傾嫣轉過頭來。
這與藍杞辰有什麽關係!?
再說,這是吃醋的時候麽!
「君斬,我...」
並不給葉傾嫣說話的機會,千悒寒竟是直接打斷道:「嫣兒,你是不相信墨問的醫術,還是不相信,即便你當真不可有孕,我也不在乎?」
葉傾嫣霎時怔住。
驚愕的看向千悒寒,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千悒寒...
這是什麽意思?
「你...你說什麽?」葉傾嫣有些結巴。
卻是猛然...
被帶進了微涼的懷抱!
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她不知所措。
「嫣兒,你可知為何冥幽穀和王府都有赤焰泉?」
葉傾嫣霎時臉色一紅,想起了那一日,她問千悒寒為何王府也有一眼赤焰泉。
而這人當時的迴答是...
「鴛鴦戲水!」
葉傾嫣垂著頭不做聲,畢竟眼下,哪裏是說這個的時候!
誰知這人卻是不依不饒,輕聲說道:「嫣兒,那赤焰泉常年和溫煦炎,可赤焰石一顆價值千金,卻並非是因為這個,而是它有驅寒解毒之用!哪怕是最霸道的寒毒,赤焰泉也可浸泡而解!」
葉傾嫣驚愕抬眸,看著千悒寒的眸子竟帶著些許驚喜。
「所以...所以...」
冥幽穀時,那赤焰泉就在萬裏桃林之中,距離自己的院子僅幾步之遙,她從前時常在裏麵玩,卻是不知,它竟然可以驅寒麽!
千悒寒說道:「當年你的確是寒氣侵體的嚴重,可你自小浸泡赤焰泉水,這體寒,早已不是問題」。
葉傾嫣震驚的看著千悒寒,心中有種峰迴路轉的暖意。
片刻,那跳動的光芒突然熄滅,葉傾嫣垂眸說道:「君斬,你無需騙我,若我體內寒氣已驅,如何那蘇聖手還探得出來?且為何這麽久了,我都不曾有孕...」
千悒寒卻是俯下身子,低聲說道:「既然嫣兒非要問個清楚,本王也隻好如實告知了...」
葉傾嫣聽後更是以為,千悒寒方才是在騙自己的了。
誰知卻在這時,聽見這人說道:「墨問說,你寒氣侵體十分嚴重,及笄後無法有喜,若是浸泡赤焰泉,及笄出嫁,在泉中...」
千悒寒眸中帶笑,靠近葉傾嫣,低聲細語道:「在泉中洞房花燭,方可...」
「不...不要說了!」葉傾嫣立刻出聲打斷,也幸而夜色正濃,千悒寒看不見她那臉色。
千悒寒的意思她如何會不明白!
怪不得冥幽穀和攝政王府會都有赤焰泉!
怪不得上一次他問君斬,君斬會說...
鴛鴦戲水!
原來...原來是真的!
千悒寒低笑出聲,說道:「可是你叫本王說的!」
葉傾嫣低垂著頭,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所以,墨神醫的意思是,隻要在那泉中...
她便會有孕!
千悒寒說道:「若是假的,嫣兒以為,我為何要在冥幽穀和攝政王府,都建造一汪赤焰清泉?難不成,當真是為了景色宜人麽!」
葉傾嫣響起當時二人的對話,霎時笑了。
當時,千悒寒說為了雲霧繚繞的美景,自己並未往心裏去,而這人再道出實話,便說是為了鴛鴦戲水!
自己則更是慍怒,並未理會這人,眼下看來,原來竟是真的!
葉傾嫣抬眸,竟是還有些委屈道:「君斬...我會有孩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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