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浩然很怕,怕被滅口,所以一直跟在翟簡身後寸步不離。


    可幾天後,他不怕了。


    升龍城!


    現在叫交趾城。


    這裏皇宮還在,正殿還在。


    錢皓桁大大咧咧的坐在這金殿的側位上,有侍官送來的茶點。


    孟九洛很疑惑:“這奇怪了,雖然我在書中讀過大越國的記載,可沒寫過他們的城內的士兵穿著咱們的宋軍甲,再有這皇宮,竟然看不到幾個人。依禮法,應該有專人迎接使節團,先安排住下,象這樣直接帶進宮裏來,不合禮數。”


    “還有,咱們人到了,卻沒有半個陪同的官。”


    “奇怪,奇怪,真奇怪。”


    錢皓桁喝了一口茶:“九洛兄,有什麽要談的就談吧。”


    “和誰談?”孟九洛一臉的懵。


    錢皓桁迴答:“和我談。”


    “你?”


    這時,一隊人走了進來,擺桌子,然後將一枚又一枚的印依規格、級別、職司一層層的擺在桌上。


    錢皓桁站了起來,伸手掃過桌上所有的印:“大越國,上至大越王印、兩院印、六部十三司的印都在這裏。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和你談,談關於瓷器的采購事宜呢。”


    “你,你,我,我。這,大越王呢?”孟九洛不敢相信自已聽到的。


    錢皓桁轉過頭看看那空空的王座,微微一笑:“這城叫交趾城,自漢時就叫這個名字,也應該是這個名字,這城內有些不服王化的人。他們要麽是死了,要麽就在某個礦山當苦力,當然,九洛兄若是認為和我太熟,不好砍價,我們可以換個人談。”


    趙雪霞出場。


    一身特有的女子二品官官服。


    這官服不同於宋宮女官,也不是正常的官員服,是特別設計的,專屬於女子的官服。


    趙雪霞一出場就自報家門:“本官知交趾府事、權知交趾郡首。交趾郡上下所有非軍務的事宜本官都可以作主。孟轉運使,你是一路之首,本官也是,你我平級。”


    “趙,趙,趙尚宮!!!”孟九洛傻眼了。


    他是認識趙雪霞的,這位曾經皇宮內擁有最高職司與級別的大尚宮,他每年都至少要見一次,江南西路的瓷器貢品都是這位大尚宮親自審核才能入宮的。


    孟九洛突然間有一種自已在夢裏的感覺。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神奇。


    在臨安城什麽都沒聽到,什麽也不知道。


    錢皓桁這時說道:“我親自南下,就是想在這皇宮內對九洛兄你說一句話。”


    孟九洛看看這皇宮,這會也有點迴過神了:“皓桁先生,你講。”


    錢皓桁說道:“吾兒說了,你是大才,應該勸服,所以才有了大越國王邀請你前來商討瓷器合約之事。但我說了,你可不能被勸服,那就不用迴去了,我會上報海難,你意外落水,不治身亡。”


    孟九洛苦澀一笑:“我能否問一句,還有誰?”


    錢皓桁迴答:“淮南東路李洱將軍、平江府水師劉銳將軍、襄陽及荊湖北路、宛城軍、辛棄疾、廣南東西兩路、福建路大半。恩,差不多就這些吧。”


    孟九洛反問:“沒有巴蜀?”


    “喔?”


    孟九洛說道:“吳家把女兒嫁給你繼為正妻,這可不是尋常的結親。”


    “恩,巴蜀還差點遠,今年還需要一年時間才能辦好,所以暫時不算。”錢皓桁這個迴答讓孟九洛明白了,之前說的地方已經是鐵板一塊。


    錢皓桁這時轉頭對趙雪霞說道:“趙知府,過段時間益公可能親自來交趾檢查政務,益公比較嚴厲,我算給你們提個醒。”


    孟九洛心裏罵,錢皓桁也是一個滑頭,就沒給自已說還有周必大。


    還有。


    曹家憑什麽嫁了兩個女兒給韓絳,其中一個還是葛邲的掌上名珠,過繼到曹家再嫁人。


    那麽,還有曹家,還有葛邲!


    或許,還有更多他猜不到的人。


    再想一想韓侂胄在朝中眼下一手遮天的勢力,這天下還真沒趙家什麽事了。


    錢皓桁這時吩咐了一句:“來人,擺酒。本官要和孟轉運使聊一聊,關於反賊這個話題。”


    反賊?


    事情到了這份上,八個字就夠了。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但孟九洛還是要聽一聽,有沒有占據天道真理。至少周必大的眼光比他準,周必大的選擇肯定不會錯。


    本朝太祖,沒有竊,叫順天應人。


    那麽,孟九洛要聽的是,這事真正的主腦是誰,他知道肯定不是錢皓桁,從曹家嫁女兒可以看得出,有可能是韓絳。


    但孟九洛要聽到一個理。


    比如,順天應人。


    那麽,錢皓桁會說什麽呢?


    孟九洛顯然想錯了,錢皓桁什麽也沒給他講。


    錢皓桁吩咐:“南下,占城。召集大議事會。”


    話說此時,大越國皇宮後院。


    被軟禁了差不多一年的可憐少女正坐在花園裏繡花,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裏,也不知道自己被誰抓了。隻知道,這些人沒有傷害過自己,而且一直給自己很好的生活。


    隻是,這天氣越發的熱。


    她想給自己繡一件新的披風。


    一年過去了,她幾乎忘記了怎麽騎馬,學會了彈琴,學會的繡花。


    她認為自己繡的非常出色。


    吳家姑娘,也就是錢皓桁現任正妻,吳月英。


    吳月英到了後花園,隻掃了一眼完顏長樂的繡的披風,腦袋裏就出現一句話:這世上果真是貴族家的千金繡的比自家女兒還差的。


    而且這差的還不是一星半點。


    吳月英的自家女兒,自然就是錢歆瑤的。


    後娘也是娘。


    就算錢歆瑤的親爹娶個十八的,隻要是明媒正娶,六禮齊備,那也是娘。


    吳月英坐在完顏長樂麵前的石凳上,看著臉上帶著輕鬆幸福笑容的完顏長樂,輕聲開口:“你為何不願意說,你是誰?”


    完顏長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低下頭也放低了繡板。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是誰。


    因為她代表不祥。


    而且因為她的存在,會連累許多人。


    特別是秘密保護他,並且將她藏起來的姑母。還有汴梁城許多幫助過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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