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寺廟的尺度要慎重考慮。


    特別是靈隱新寺,最初是南朝梁武帝賜田擴建,而後便是錢家先祖吳越王錢鏐再擴大,出資大修,並且請了永明延壽大師前來主持,再親筆賜名靈隱新寺。


    對靈隱新寺下手,這錢家的臉麵也是要的。


    韓侂胄也意識到了,接過話題:“這事雖然麻煩,卻也不難辦。絳哥兒你到宮裏打聽一下,誰給官家支的這個招。其次就是你寫封信,告訴宛城那邊無論聽到什麽風聲都不要急著動,一直到你親自到了宛城再說。”


    “是,爹爹。”韓絳應下話來。


    韓侂胄繼續講:“接下來便是尺度,這事咱們議一議,無非就是顏麵問題,我倒是有一個提議,這還是要看絳哥兒在宮裏使手段,首先要看是誰支的招,先把這個人收拾了,這事就不會有人再來壞咱們的事。”


    “不錯。”錢蕁逸認可韓侂胄的分析。


    韓絳插了一句:“還能有誰,我感覺是楊桂枝。”


    韓侂胄臉色一變:“胡鬧,這事沒有十足的證據,斷然不能下結論。那怕有人聽到是那賤婦給官家進言了都不夠,萬一她背後還有人呢。這樣的事情容不得半點怠慢。”


    “是,是,兒錯了。”


    韓絳趕緊賠罪,迴話。


    錢蕁逸與錢皓桁祖孫二人卻內心對韓侂胄多有稱讚,一個能把持朝政的人,無論忠奸,都是有過人之處的。


    韓侂胄的優點就是謹慎。


    誰幹的這事。


    韓絳認定了,這事不是姓楊的幹的,就是姓趙的幹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姓史的撮著姓楊的幹的。


    老爹韓侂胄的話說的明白,這事要查清楚,不是為了報複,而是怕認錯了目標,自已下手的時候真兇又在暗處下黑手。


    韓絳起身就準備去查一查這事。


    韓侂胄又說道:“金國的使節團不會急著走,去見見李鐵哥,你懂的。”


    懂?


    懂什麽?


    韓絳愣了一下,錢皓桁突然大笑:“親家公,好手段。”


    什麽手段,韓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錢皓桁對韓絳說道:“朱熹弟子逃離之事讓宛城掙了不少錢,這次還可以再用這一招,但錢這事讓李鐵哥掙了,這是一個妙招。”


    妙,果真是妙。


    韓絳摸著下巴越想越是樂嗬。


    大事老爹、嶽父都在,他們兩人加起來,真正的一黑一白,一陰一陽,完美。


    韓絳果斷去約李鐵哥。


    派去的人就一句話:“事關幾億個錢的事,你來不來。”


    果真,沒等韓絳換好衣服來到鶴鳴樓,李鐵哥就先到了。不僅到了,還有時候去買了點心,帶了禮物過來。


    錢,當真是吸引力十足。


    兩人坐下,沒等韓絳開口李鐵哥就問了:“你說,這錢怎麽一迴事?”


    韓絳倒是不急,整上茶,點好菜,這才對李鐵哥說道:“這事,靠咱們兩個人辦不成,但好處卻能讓咱們兩個人拿大頭。”


    “恩,恩。”提到錢,李鐵哥在韓絳這裏就是一個應聲蟲。


    他不會插嘴,隻會點頭。


    韓絳隻管自已說:“你知道朱熹到了你們那裏,他的弟子許多跟著往過逃,宛城軍和你們汴梁守軍偷偷的帶人過邊界這事不?”


    “知道。”


    韓絳再問:“你知道這事宛城軍收錢了。”


    李鐵哥點了點頭:“聽說不少呢。”


    “對,我們大宋官家前段日子安排我去宛城軍談判,你知道宛城軍找借口搞了山穀寺,聽說大箱子往外搬金塊,現在官家要讓宛城軍的人清理一下其餘的寺廟,這可是許多許多錢呢。”


    李鐵哥的眼睛都紅了,他想要這筆錢。


    可是,清理大宋的寺廟,怎麽能把錢弄到他口袋呢,他不明白。


    李鐵哥雙眼閃著光彩看著韓絳。


    韓絳等菜上桌,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樣辦,我會放出風聲,我大宋官家安排了宛城軍來清收寺廟欠下的人丁稅。”


    李鐵哥打斷了韓絳:“這合適嗎?沒聽說過有人向和尚收人丁稅的。”


    韓絳笑了:“這不就是謠言嘛,迴頭怎麽解決再說。你呢,讓你們金國放度牒,但這東西掌握在你手中,賣的數量有限,價高者得。我們大宋的和尚想往金國逃,總要有一個路子,我去敲詐宛城軍一份錢,因為過辦關還得從他們那裏走,你去敲誰?”


    李鐵哥眼神變的狠辣:“汴梁與西京守軍的,他們必須分我家一份。”


    “如何?這錢來的快不快。”


    “快,我就去辦。”


    李鐵哥什麽都不顧了,直接就往外跑。


    他要迴去張複亨商量一下這事。


    韓絳夾起一筷子菜放在嘴裏,然後品了一口淡酒,開始思考怎麽樣把這個謠言放的有威力。


    這事錢、韓兩家已經有了共識。


    部分寺廟肯定會走皇家賜封的路線,但更多的那些野路子寺廟肯定會被打擊。


    最終的結果定是那些沒有度牒的假和尚身上。


    韓絳搖了搖手邊的鈴,錢浩入內。


    韓絳吩咐:“以我的身份去打聽一下,我記得咱們大宋在僧道這件事情上承唐製,咱們朝廷發了多少份度牒,是以什麽方式發的。”


    錢浩迴答:“數量上我去查一下,依宋律,試經牒、特恩牒、進納牒。頭一種不多,第二種近五年不超過十人,最後一種我想應該去戶部查,因為戶部是收錢的。”


    “恩。”韓絳點了點頭。


    錢浩說的他懂。


    頭一種是考試得到的,這是真本事換來的,至少是真正的熟讀經書的人。


    第二種是皇家恩旨詔赦的。


    最後一種,就是交錢的。


    錢浩離開後,韓絳坐在包廂內沒有動,他還在等第二位、第三位客人。


    這次等到傍晚的時候,人才到。


    來的是內侍省左班都都知李順。


    李順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衣服,讓人非常意外的一身女裝,帶著兩個由宮女裝扮而成的侍女,也在鶴鳴樓頂層要了一個包廂。


    人到了,韓絳這包廂的隔板打開,兩邊便有了一個距離約一尺半的通道。


    李順先開口:“主君急招必有要事,小的雖然心急如焚,隻是宮內的事情沒有處理完,不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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