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韓府的門開了。


    先是一群雜役抬著幾個筐,然後是幾隻木桶出來。


    筐內裝的是飯團,桶裏是豆粥,小桶裏是醃菜。


    每人發一大一小兩個碗,然後兩隻飯團子。


    這時,有人留意到:“徐半湖怎麽沒見到?”


    徐半湖,並不是名半湖,這是一個雅號,他的行錢勢力範圍,可以控製半個西湖,所以叫徐半湖。他上麵的錢人多有達官貴族,也與官府有幾分關係。


    又有人說了:“怕是,已經成了徐阿湖了。”


    瞬間,沒有人敢接話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徐半湖勢力大,路子野,臉麵寬,這樣的人是行錢中的大人物。估計是膽子夠膽,想挑戰一下壕橫號的江湖地位,怕是人已經給沉入西湖了。


    卻在這時,從韓府側門走出兩個人。


    這兩個人可進了是臨安府下層人眼中大大有名氣的人物。


    站在右側落後半步的自然是行錢圈子裏大名鼎鼎的徐半湖,非但沒有被人沉入西湖,此時反而紅光滿麵。


    而走在前麵半步的,則是新晉臨安下層當紅人物。


    花小官人,花小掌櫃。


    因為花二沒娶妻呢,所以是小官人,聽聞他已經是媒婆眼中的臨安當紅小生了。


    花二走出側門後並沒有再往前一步。


    別說花二以前是花滿樓一個區區跑堂的小二,隻說當下,這小官人的稱唿卻是實質名歸。


    站在門口,花二的語氣中還有一絲的高傲:“迴去多讀書,若非看在你識字的份上,這道門你也進不來。每天晚上到白雲坊技匠學堂點卯這是少君的恩典,在錢這事上,他們怕是連路都不會走,而你勉強就會爬幾步。去吧,把少君的事辦好了。”


    “是,是,有勞花掌櫃親自送小的出門,小的一定把每個字都記在心裏。若有一日小的發達了,一定不會忘記花掌櫃提攜之恩。”


    花二擺了擺手,轉身迴去。


    徐半湖已經快四十歲了,見花二迴身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半夜臨安府的捕快到他家裏,把他提到韓府的時候,他嚇的差一點尿的褲子,聽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之後,真是又驚又喜,又暗自後怕。


    看花二的身影消失,徐半湖才恢複到平日的神情,伸手一指以前跟著自已的幾個親信:“都過來。”


    然後才看了一眼另外幾個在臨安府行錢圈子和自已身份差不多的人,一拱手:“稍候。”


    另幾位也拱手迴禮。


    這不是看人下菜,而是大宋這個時代有著嚴格到變態的社會等級階層。


    花二是掌櫃,又是壕橫號的契工。


    就憑這身份,也是商圈中有頭有臉的人,比不得大掌櫃,卻因為壕橫號也增幾分麵子。


    行錢算什麽。


    可能比農戶有錢,但進了衙門,他們是站在農戶身後的。


    幾人圍在徐半湖近前:“把子,沒事吧。”


    徐半湖搖了搖頭:“沒事,韓家還給了一份營生,若好好幹能有三毫利。”


    “三毫?”當下就有人懵了,他們以前可是能吃到三成至四成利的,要知道養活這麽多跑腿的行錢,不說別的,每天光糧食就要幾擔,好幾斤鹽。


    改善一下夥食,就是幾十吊錢。


    徐半湖一點也不吃驚自已手下親信這反應,剛開始他也是這樣的。


    徐半湖一指那邊:“話說,一個飯團給你一半,還是那筐裏的飯團給你半成,你要那個?”


    “自然是要筐裏的,筐裏的半成怎麽也有好幾個飯團的。”


    “看來還不傻。或是韓府廚房裏讓你隨意拿,取一毫呢?”


    “那……”好幾個人盤算了半天:“那也有好幾筐。”


    “你自已選。”說完這話,徐半湖雙手抱胸不說話了,能作行錢,能作到行錢這行的頭領的,能帶上百號人吃飯的,不說識多少字,至少是會算賬的,基本的賬目是絕對不會出差,而且算起利滾利來,這些人是高手。


    當下有人就懂了:“那把子的意思是,這盤口夠大?”


    “不大,看看花二。”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十幾天前的花二,全部的存款也就是半隻酒壇的錢,前幾天有人看到花二去買了幾口大箱子,就是專門用來裝錢的箱子。


    “把子,你說怎麽辦,咱聽你的。”


    徐半湖點了點頭,指了指院內那堆成小山的麻布包:“去分了,少君有吩咐,這全臨安城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至少要有七成半的人拿到少君大婚的喜錢。這紅包裏有多有少,全憑運氣。”


    “走,走,去搬。”徐半湖的人叫人進院搬,徐半湖這才走到和自已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幾人麵前一拱手:“幾位,旁邊說幾句。”


    “好。”


    沒有人拒絕。因為徐半湖是唯一的從韓家院子裏走出來的人。


    韓絳這邊接親的隊伍已經在正門開始排隊了。


    韓府,朝廷登記的是郡王爵府。韓侂胄是平原公,韓絳是建安伯。


    這一切自然是朝最高級別去準備的,有多少提著花籃的婢女,有多少開道的家丁,轎子什麽規格,背後眼著提香爐的、舉扇子的。


    隊伍足足擺開一百多步。


    沿街的店鋪早就收到韓家的一份禮錢,紛紛張燈結彩,清空店鋪前的雜物。


    韓絳身穿一身大紅色的喜袍,簡單的配了一個隻帶銅扣的腰帶。


    有圍觀的看的仔細:“怪,怪了。”


    有好奇的就問了:“怎麽怪了?”


    那人就說道:“這韓家少君穿的喜袍竟然不是金織的,隻有領口帶了一圈金線暗繡,喜袍上的花色是印上去的,而且隻有兩色,還是配飾色。”


    好多人就瞪圓了眼睛盯著看。


    確實沒有金織。


    這金織是就是宋代有名的妝花鍛織,依圍觀者想來,韓家這地位、這財力。怎麽也要打上兩斤金箔織在衣服裏,可卻是沒有。


    有人就開始自動腦補了。


    “你們不懂,這是娶錢家長房嫡大姑娘,錢家是什麽門風,勤學、尚工、崇儉。所以這一次韓家,也要儉。”


    可有人馬上反駁:“可這派場?”


    “派場是給娘家的臉麵,公爵府這派場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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