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樞娘見到韓絳與雷餒出來,黑著臉:“雷兄,你是把我當外人了。”


    雷餒哈哈一笑:“那有的事,我也是替劉帥在辦事。”


    韓絳卻很嚴肅:“虞大娘子,調兵吧。我已經派人去通知老翟,還要聯係那邊,今天晚上需要打一架,不用刀,用棍子也要見血的。”


    虞樞娘點了點頭。


    眼下調兵不需要她的手令,一切都是說好的,辦事的兵丁早就選好,都是親信可靠的人。


    虞樞娘還是問:“就不能告訴我,什麽事?”


    韓絳與雷餒對視一眼,這事還真不能再瞞,畢竟在楚州這裏辦事的人是虞樞娘一家,還有翟簡一家。


    雷餒說道:“四姑娘,知道這事就等於上了船。若船沉了所有人都要死,上船的人有義務拿命護著這船。”


    虞樞娘反問:“我難道不在船上?”


    這話說的,虞樞娘都已經跟著韓絳與金人在搞鬼了,這也是重罪。


    雷餒將那袋子放在虞樞娘麵前:“淮南東路大清洗,一來是除奸,二來是劉帥與虞督都認為需要一個自已能絕對控製的地盤。這一切,都是為這事準備的,這事劉帥與虞督占一半份子。”


    韓絳補了一句:“是各家四成,還有兩成要拿出來給拚命的人,以及用於一些事情好活動一二。”


    雷餒哈哈一笑:“一樣,給拚命的人發完,然後各占一半。”


    “也對。”韓絳也跟著笑了。


    虞樞娘麵前的兩人是笑的,她的內心卻如在冰窯裏一樣。


    這是錢。


    一種從來沒見過的錢,而且金晃晃的。


    假金鑄的錢。


    假金再賤也比銅貴的多,這錢難道是當十,不對,至少是當十。


    盛世通寶。


    虞樞娘問:“有多少?”


    雷餒大笑著伸出一根手指,虞樞娘驚唿:“一億枚?”她明白,若沒有這樣的數量根本不值得搞這麽大的事。一億枚就是價值百萬貫的錢,而且這是錢,象韓絳這麽會玩錢的人,這便是至少三倍的價值。


    雷餒笑的極開心:“是一百船銅,每年一百船銅。就我虞山碼頭現在就有三千萬枚,區區一億枚我辛苦點再跑迴去拉幾船就有了。”


    好狠。


    虞樞娘深吸一口氣:“韓絳,你的膽子實在是……”虞樞娘都不知道應該形容了。


    這絕對是殺頭滅族的死罪。


    私鑄幾萬錢都要流放,一年一百船銅,銅也是朝廷明令禁止交易的貨物之一。就這一百船銅,就是死罪。就算一半鑄成錢,抄家滅族都是輕的。


    韓絳伸手在雷餒肩膀上一搭:“老雷,有一個綠林好漢我十分佩服,他有一句名言,是男人就要有三個膽。酒膽、色膽……”


    雷餒今個開心,笑就沒停:“哈哈,說的好,你喝酒行,雖然酒量不行,但酒膽咱認了。你也是色膽包天的人物,竟然敢向錢家求親,你厲害。這第三膽是什麽,讓老哥我聽一聽。”


    韓絳深吸一口氣,吐出了四個字:“忠肝義膽。”


    四個字出口,雷餒的笑聲瞬間就停了。


    虞樞娘一臉不相信的看著韓絳。


    都私鑄錢了,還忠?


    韓絳對雷餒說道:“老雷,你說嶽鵬舉死的時候,他恨不恨?”


    雷餒咬緊牙關:“恨!”


    韓絳再問:“在你心中,他臨刑前,若外敵打到了臨安,他會不會披甲上陣?”


    這話問的,雷餒眼睛都紅了:“會。”


    “這便是……”兩人都認為韓絳此時會說忠肝義膽的時候,韓絳說道:“他守的是民族大義,忠的是炎黃血脈。若有一日,草原蠻族南下要滅金,金國還有許多炎黃子孫,那時我若提兵北上,雷將軍可否同往。”


    雷餒眼睛都瞪圓了:“不,不滅金?”


    韓絳搖了搖頭:“滅金是我們的事,但金國內的同胞我們也要護著,這便是忠義。忠的我們身上的血脈,行的是天下大義。你若不理解,可問劉帥,相信他能夠理解我。你以為,我們現在是什麽朝?”


    雷餒懵了,他的智商有點緩不過來。


    韓絳說道:“我們是完顏構治下的江南國主。”


    “胡……”雷餒一把揪住是韓絳的衣領,虞樞娘卻一擋:“他沒說錯,很早以前有份國書,國書的內容是臣構言:竊以休兵息民,帝王之大德;體方述職,邦國之永圖。顧惟孤藐之蹤,猥荷全存之賜,敢忘自竭,仰達殊恩!既蒙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


    虞樞娘拉開雷餒:“你或許不知,金國送來國書,當年高宗要親手接的。而且宋金,是侄叔禮。所以完顏構這個說法,是真的。”


    “什,什……什麽?”


    雷餒整個人都僵硬了,這便是他家幾代人拿命效忠的皇家。


    虞樞娘一句更狠的說了出來:“殺嶽督,以及逼死我爹,逼死劉帥的兄長。連同現在,想整死我們虞家、劉家。一切都是為了討好金國。並非純粹的象汴梁之時,防止武將作大,所以……”


    卟!


    雷餒一口血噴了出來,硬挺挺的暈倒在地。


    韓絳要去扶,虞樞娘擋住了:“不用扶,這口血吐出來,他便醒悟了。”


    韓絳歎了一口氣:“虞大娘子,送你四個字,這四個字可保長命百歲。”


    虞樞娘沒接話,隻是看著韓絳。


    韓絳伸開手臂作了兩個擴胸後這才說道:“難得糊塗。”


    虞樞娘卻說道:“糊裏糊塗的等死?”


    韓絳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了,擺了擺手:“走了,晚上有樂子。”


    虞樞娘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雷餒,沒管,跟著韓絳走到屋外,這才吩咐了一句:“傳我軍中醫官前來。”


    傍晚,宋金邊界。


    楚州的宋金邊界是以淮河為界的,可淮河也不是筆直,真有岔道、支流以及不少河中淺灘。


    這地方是特意選的,距離入海口還有二十五裏,河到這裏就已經開始有無數的分叉,開始形成一處類似三角州的環境。


    因為是天然河道,並非人工挖出來的,這便有了一處最寬處三裏,長度約有七裏多的一塊河灘地,這裏有小丘,最高處大約有十五丈,土石混雜,天然生產了一片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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