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說到這裏,特別看了一眼範念德的反應。


    此時的範念德身體往前傾,很是專注。


    林采心中暗笑,上鉤了。


    林采從袖子裏抽出幾張紙:“下官又派人去找林掌櫃,卻找不到。依常例,他的店鋪被燒,作為苦主他可以報官的,但他卻躲了起來。這便是第三個疑點。最後一個下官不解的是,店裏死的人不是林掌櫃,會是誰?”


    聽完林采的話,範念德腦袋裏已經有一個概念了。


    林掌櫃借韓絳的壕橫號要把銀子運走,不對!!!


    範念德猛的反應過來,韓絳是誰,韓絳是韓侂胄的養子之前叫李幸。韓絳來揚州幹什麽,是來繼承他外公的遺產,銀子,銀子,魏老鬼藏起來的那筆銀子。


    林采一直盯著範念德的表情,感覺範念德腦補已經完成後站了起來:“提刑,下官請調州兵百人,衙役三十人。縱火一案死了一個不知身份的人,下官怕有人助他逃離揚州,所以請求設卡。”


    “辦,馬上去辦。本官現在就給你寫手令。”


    範念德是淮南東路提點刑獄,兼知揚州府事,他有這個權力調動揚州的廂軍,以及給選衙役配上必要刀盾武裝。


    林采接過手令,施禮離去。


    林采,十四年前的進士,不是韓侂胄嫡係,隻是曾經為韓侂胄辦過事所以在韓侂胄的幫助下,小升半級。


    成為了從七品的通判。


    這一次他主動選擇站出來辦這件事,首先是他知道王希呂秘密的到了揚州,而且就在韓絳身旁。其次,他想搭上韓侂胄的船。最後的原因是,他預感這一次肯定是大事,官場會有大震動,每次官場有大震動的時候,就會有官職爆升的機會。


    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人也在配合辦這件事。


    林采剛剛離開,範念德平靜下來,他最擔心的就是魏老鬼沒交出來的那筆銀子。


    他立即吩咐自已的親隨去查,韓絳的壕橫號買了多少口箱子,租了多少輛馬車,然後派人去查公文,租用水師的船運貨、護衛,都要有正式的公文。所運的貨物內容必須報備,任何夾帶都可以被沒收。


    約半個時辰後,又來了兩個人。


    一位是王家的王刻裘,另一位是王家的師爺,以及首位醫席、兼首教。施康年。


    施康年負責在王家給孩童蒙學第一教師,同時是師爺,也是位醫生。


    此人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原本施康年是純粹的醫者、教師、師爺。王家的事他雖然知道一二,但也沒有深入去調查,畢竟不關他什麽事。


    但是。


    他有一個師叔,這師叔開口了,他連死都不猶豫,把王家拉下水這種小事,他義無反顧。


    他師叔就是施子彥。


    說是師叔,卻是代師兄收徒弟,傳授師兄的醫道、醫書、藥丹之法等。


    這兩位到了,王刻裘急急就說道:“範提刑,我家二郎北上不在家,今天聽到銀子的事情,實在來不及送信給二郎,請範提刑作主。”


    “王家與我有舊,自然作主。”


    “販鹽的事情一共有六人參與,已經死了四個人,眼下隻有我家二郎與林掌櫃活著。我家二郎也要找魏老鬼藏起來的銀子,林掌櫃要運銀子出揚州,我派人打聽了一下,韓家少君買了足足四百隻箱子,這還在不斷的買。”


    範念德腦袋翁翁的響。


    四百隻。


    以前舊的百兩銀錠,一隻大木箱可以裝四百枚。當然,這是理論上裝滿的情況下。


    四百枚銀錠隻有一噸重。


    實際的情況是,每口大木箱裝銀子肯定要加隔層,而且也不敢太實。


    每隻箱子裝到四百斤就是極限,再重箱子撐不住。


    但就是四百隻,範念德心中一算,二百五十六萬兩。


    若還在買的話。


    每箱是六千四百兩,若有五百隻箱子怕有三百多萬兩。


    沒錯,這一定是魏老鬼的銀子。


    施康年這時輕輕的推了王刻裘一把,王刻裘明白這意思,趕緊上前一步:“範提刑,這銀子若被運出揚州,我王家肯定會有大麻煩,給那邊的鹽款付不上。而欠下官庫的製銀,就算推到魏老鬼身上,但私借官庫銀子給商人,這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流放,罷官。”


    這話沒錯。


    範念德問:“此事,本官已經派了林采設卡。”


    施康年這時說道:“學生說一句,林采設卡可以查銀,這銀子見不得光。”


    範念德也懂這層道理:“這樣辦,選一人拿本官手令,一但查出銀子便讓押迴來,隻是這事誰去辦比較好?”


    施康年說道:“揚州別駕張岩,數次鹽引、通關、轉運之事。這幾年他收了王家至少兩千貫,這事他不辦,就辦他。”


    “好,就他,這事要辦好了。”


    範念德寫了手令。


    王刻裘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事他沒直接參與,但若損失了這麽大一筆銀子,王家能不能撐得住他不知道,但他這一支肯定完蛋。


    話說另一邊。


    韓絳迴到壕橫揚州分號,三封信送到手中。


    一封給王希呂、陸遊。是洪邁親筆信,這信韓絳不方便看。


    然後是樞密院留正寫的信,給韓絳、王希呂、陸遊、辛棄疾的。


    最後一封是韓侂胄給韓絳的。


    頭一封信,洪邁表示這等大案不要急,不要慌,除惡務盡,他已經聯絡了一人暗中相助,你等不要打聽,作好自已的事。事後,以功勳向朝廷要保舉。


    第二封是留正的。寫了好長一大堆,總結下來就一句話。


    若此事是真的,王希呂把這事辦好,再次出仕之事留正保了,作為你們堅實的後盾,你們大膽的去辦吧。


    相比前兩封信,韓侂胄給韓絳的信最霸氣。


    就一句。


    把揚州掀了,天塌有爹爹撐著。


    韓絳沒有把信保密,將信給了其他幾人看。


    王希呂看完信就罵上了:“韓老賊這是得了大好處,真是便宜他了。”


    韓絳隻是咧嘴笑。


    確實,韓侂胄看似沒得到實際的好處。


    但,三朝老臣洪邁的友誼、樞密院正使留正的交情、當朝左相周必大的好感。這比錢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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