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侂胄很是吃驚。


    狠人,眼前這小子絕對是恨人,連祖宗都不認了。


    不,不對。萬一,萬一他真不是李幸呢?


    韓侂胄認真的把調查到的所有的信息又重新整合了一遍,再加上映月在近距離親自認人,韓侂胄深信麵前的韓絳九成九就是李幸。


    可真的萬一,萬一不是呢。


    韓侂胄又問道:“好,你說你叫韓絳,你出自那一望或是那一堂。”


    這個問題上次已經問過了,韓絳沒有迴答。


    在這裏的幾天韓絳倒是懂,有姓氏的人,那怕是農夫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郡望堂號,都是有根的,每個村子也都有祠堂。


    韓絳深吸一口氣:“我出自晝錦堂。”


    如果說韓侂胄剛才是吃驚,這會就是驚呆,整個人都呆住了。


    韓氏一族有沒有晝錦堂。


    沒有。


    但,晝錦堂確實是存在的,這個堂是韓侂胄的曾祖韓琦致仕迴鄉之後讀書作畫的地方。


    韓侂胄這次真的怒了:“韓絳,你一派胡言,你就不怕老夫殺你。”說著,韓侂胄將桌上一隻茶碗舉了起來,眼看就要狠狠的砸在地上,韓絳也是腦袋一熱,猛的一步上前:“韓公,稍等。”


    稍等?


    韓侂胄看的清楚,韓絳的眼神快速的掃過整個屋。


    韓絳在看自己所有的茶碗,可每一個都讓自己舍不得,韓絳上前在書桌上拿起一團寫廢了起紙,從韓侂胄手中搶過了自己心愛的黑盞,這東西韓絳太喜歡了,後世這東西叫曜變天目盞,已經不能用價值連城來形容,是絕世珍寶。


    韓侂胄看著自己手上的茶碗被拿走,換上了一團紙,緊接著聽韓絳說道:“韓公,您砸吧,這隻盞砸了太可惜。”


    哈哈哈!


    韓侂胄仰天大笑,這是氣極反笑。


    “韓絳,你不怕我殺你?”


    韓絳是有點怕,但為了自己將來的身份地位,不得不賭一把,也不得不爭一次。


    既然已經到了搏一把的時候,韓絳也無所顧忌了。


    “我給韓公算筆賬,殺了我,我肯定是死了,不過你沒救我的話,我已經死了。所以,我多活了幾天也是白掙的。可韓公卻不同,這些日子府裏的花銷不小,這些錢再少,韓公也是憑白損失的。”


    說到這裏,韓絳語氣一變:“李幸死在韓公府上,這事,韓公有把握瞞的天衣無縫?身在朝中,誰還沒個政敵了?”


    “你……”韓侂胄想說,韓絳你膽子不小,你知道你在威脅誰?可韓絳卻搶著說道:“這不是威脅,這是事實。”


    韓侂胄改口了:“本公救你一命。”


    “我欠韓公一條命,這事我隻要活著有一口氣就認。”


    韓侂胄也是氣上頭了:“給我當兒子吧。”


    “什,什麽?”韓絳懷疑自己聽錯了。可韓侂胄卻沒給韓絳思考的機會,也沒有再說第二遍,大喝一聲:“來人。”


    幾個家丁衝了進來,韓侂胄一指韓絳。


    韓絳心說:壞事,玩出火了,雖然死不了但皮肉之苦逃不掉。


    韓侂胄又笑了,因為他想到了映月匯報中提到的一事,韓絳在意自己手中茶碗高於在意映月,所以吩咐道:“將絳哥兒手中的茶碗,還有屋裏那個,那個,那個茶碗拿走。”韓侂胄說完後,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韓絳心裏想罵街,韓侂胄眼睛好毒,自己剛才眼神掃過的幾隻茶碗他指的一個都不差。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曜變天目被搶走,卻無能為力。


    已經走到門口的韓侂胄還特意迴頭看了一眼,在欣賞了韓絳眼神之中那種不舍之後,心滿意足的大步離開。


    韓侂胄並沒有降低韓絳在府中的待遇,但卻要求,韓絳要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許再拿府中的茶碗。


    韓侂胄走後,韓絳獨自坐在屋中發呆。


    韓絳心中在計算,這事是失控了嗎?


    似乎不是。


    還有,當兒子是什麽意思?


    韓絳叫過影:“影,韓公無子?”


    影迴答:“主君無子無女,大房到了俟哥兒這一代,也是雖有子有女,卻隻有一子,醫官說娘胎裏的病,人有些傻。”


    聽完影的話,韓絳開始分析韓侂胄說的話,讓自己給他當兒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再說韓侂胄。


    他沒迴書房,就坐在那個放了許多資料的屋內,手上一隻拿著那隻茶碗。


    這茶碗在此時也是珍貴的物品,號稱燒十萬隻才會出一隻的,特別是韓侂胄手中這一隻,正看是藍色、燭光下發綠、側看有金絲,細看如夜中星空,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


    韓侂胄一直坐在這裏,也不吃飯,也不喝水,更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自己。


    傍晚的時候,韓安來到韓侂胄麵前,沒有韓侂胄的吩咐其餘的人不得進入屋內,韓安屬於極少數例外的人。


    韓侂胄一隻手捧著那隻茶碗,眼睛盯著油燈。


    韓安垂手站在一旁,默默的站著。


    突然,韓侂胄開口了:“安兄。”


    韓安馬上單膝跪地:“主君。”


    “起來,我五歲的時候你就守在我身旁,話說這些年我一直當你是自家兄弟。”


    韓安沒起來,很鄭重的迴答:“主君是主,我是仆,為主君效命是我的榮幸,主君待我恩厚,我現在家中也有良田百畝,店鋪兩間。”


    韓侂胄伸手一扶:“起來,你怕是要抱孫子了吧。”


    “一切都是托主君的福。”


    韓侂胄說道:“可是,我無兒無女。你說那個工部郎中魯喬北,要把自己的兒子給我,過繼過來。你說,我要不要?”


    韓安迴答:“主君讓老奴說,老奴就多嘴說兩句,這幾年老奴也看的清楚,他們圖的是主君的權勢。”


    “韓絳如何?”


    韓侂胄突然這麽一問,韓安愣住了。


    “你說,韓絳如何?這臨安府內有這年齡,如此出色的人嗎?”


    韓安想了想:“主君,要說還真沒有,這幾天老奴也在觀察著,絳哥兒絕對不是尋常人。雖說這幾天他戒心很重,處處都小心翼翼。老奴原本想來,這經曆生死大難,這也是正常反應。可今日這些事,老奴卻認為,這才是絳哥兒本性使然,天縱其才、天驕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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