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d in hand

    十年前,蔓海流行喘病,無藥可治,眼看瘟疫就要爆發,後果不堪設想。李郎中整夜不睡覺,一連三個月,眼睛都陷下了一個坑,終於研究出了預防瘟疫的辦法,用果根泡米酒,早晚各一兩可防喘止咳。蔓海沒有果根,李郎中就決定到北海去移植果根。臨走時李時厚的阿媽說什麽也不讓李郎中走,她說一個人去北海太危險,大龍幫早就想對李郎中下毒手,自從倪蓋被依依撕了,倪瓜就把怨恨發在李郎中一家人身上,好不容易逃出來,這次迴北海,萬一碰上倪瓜,他們人多勢眾,可怎麽辦?李郎中見妻子態度堅決,就表麵上答應暫時不過海,再想想別的辦法。李郎中趁妻兒睡了,就偷偷走了。蔓海八千裏,按正常航程,往返需要半年時間,可李郎中一去就沒有消息。李時厚就想過海去找,阿媽聽了更加傷心,成天哭泣,並說隻要阿厚過海尋藥,她也不活了。李時厚不敢去,後來看到倪瓜一夥也進了城,心裏鬆了口氣,但一年過去了,依然音信皆無。李時厚不由心中著急,天天在各個碼頭等候,等著李郎中的突然出現。李時厚去得最多的是滄浪碼頭,等累了就在高處的一棵大樹下坐著,他總覺得李郎中就要迴來。一個打漁翁天天從這裏經過,總會看李時厚一眼。有一次打漁翁傷了腿,李時厚主動過去為他檢查,發現是脫臼,就讓老人抱住大樹,手拉著打漁翁的腳脖子,用力蹬拉,然後,用力一拍。他讓老人走兩步,打漁翁就笑了,腳好了。打漁翁說真是神醫妙手,李時厚說自己這兩下子不行,家父才是神醫,隻是一年多沒迴來了。打漁翁聽了,突然迴憶起了一件事。

    以前有一場大霧,打漁翁曾遇到一個要過海的中年郎中,一定要過海。他打了一天漁,也沒有魚上網,就在最後一網時,拉上來一個死屍。屍體渾身的肉都被打爛了,骨頭也是碎的,但認得出是那個等船的郎中。李時厚聽著聽著就流淚了,問打漁翁後來怎麽樣了?打漁翁說還能怎麽樣,入土為安,埋在了這棵大樹下。李時厚迴頭發現果真有一個土堆,上麵長滿了野草,已經看不出是個墳墓。打漁翁說中年郎中也不知得罪了什麽惡人,得到如此厄運,埋他是發現岸邊有一把藥鋤,那是中年郎中身後背的那把,老漁翁最後又把藥鋤也埋了。李時厚用小藥鋤挖了一會,果真挖出了一把藥鋤,抹去泥土,鋤頭上有一個“李”字,與自己小藥鋤上的一模一樣。李時厚跪到墳前大聲哭喊,誰喪盡天良,殺了李郎中。李時厚哭得死去活來,並發誓要找出兇手,手刃仇人。

    春節剛過,蔓城瘟疫爆發,老弱者死去了三分之二。

    敢當聽了十分難過,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百年。”

    李時厚說:“可到現在也不知殺害父親的兇手是誰。”

    “總有一天能找到,你現在又會武藝了,手刃兇手是早晚的事。”

    “原來習武隻為了少交稅費,防範劫匪。今天能助你下海與毒龍作戰,心中非常激動。”

    敢當聽了,也很激動,朗聲道:“此行兇險難測,蔓海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家園,何苦要冒此兇險?”

    “蔓海不是我一個人的家園,是大家共有的家園,我們每一個人都應當各盡所能,興利除害。”

    “好樣的,有你這番話我就更有信心了。”

    “要找一個生死相依的人極難,今日同往,兄弟同心,齊力措金。”

    “阿厚,今夜我們就闖一闖龍潭虎穴,縱使失敗,也會為後人留一條降伏毒龍的前車之鑒。”

    兩人飛身躍上圓木,相互對視,相互欣賞地點頭微笑,合力揮篙,駛入蔓海。

    水在旋轉,伴著狂濤巨浪產生出巨大的離心力。敢當與李時厚根本無法向毒龍靠近。

    “巨木蘊力,反擊蒼穹。”敢當突然飛起,再從天而降,揮動雙掌,連續拍擊巨木的一端。巨木頓時直立水中。

    “有來有往,青雲直上。”李時厚也飛上半空 ,然後,從空中衝刺而下,用單掌撞擊巨木,巨木迅速沉下水中。

    借著巨大的浮力,沉到水下的巨木又從水中箭一般飛射而出。兩人急忙盯住巨木,隨巨木飛行。雷鳴閃電中,巨木載著敢當與李時厚向毒龍落水處飛去。

    歲土太過, 雨溫流行。

    歲土不及, 風乃大行。

    乘風而去,耳邊風聲唿叫,兩人體驗到與暴風雨抗爭的痛快,一同高唱,豪歌當空。

    大起大落乘大風,斬妖除魔炫長空。

    寧折不彎英雄氣,隨波逐流死不從。

    憑著閃電,敢當清楚地數清了雲柱的數量,共有四條。巨木終於飛進了龍卷風,在半空中疾速飛旋。

    “我下風內鬥龍,你在空中觀戰。”敢當邊說邊飛身下落。

    闖進龍眼,風速更疾,即使借著閃電,敢當的眼前也是一片雪白,什麽也看不見。

    其實,毒龍已出現了,如怪蟒般纏住敢當,敢當憑感覺感到了對方的氣運流動,東躲西閃。

    毒龍占了上風,高興地唱了起來。

    身要顫,步要轉,二手忽閃神要戰。

    圈繞步,步偕身,用指搶喉穩準狠。

    這聲音有點耳熟,但由於風聲摻雜,敢當又無法確定。

    旋轉的颶風,旋轉的水渦。敢當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渺小。水幕衝天,風力無法抗拒,他隨水浪旋轉,頭暈目眩。轉了一會,他又驚異地發現,旋渦成了一個龐然大物,正向他合攏。

    水幕中露出了顏色各異的腦袋,長長的,掛著沾須。有的頭上還長著鹿角,眼睛凸出眼眶,像一個個的燈籠。大嘴張著,整個腦袋像是分成了兩半。無數的觸手在沸騰的海麵上此起彼伏,上下揮舞,詭異地舞蹈。

    敢當四下驚覺地張望著,閃躲著,分神思考的一瞬間,一隻觸手閃電般伸長,“砰”地粘到他的臉上。敢當急忙後退,那隻觸手卻甩不掉。他頓時覺得全身寒毛直立,心頭寒冷進來。他用手一抓,那觸手如同冰冷的鼻涕,從指縫中擠出來。再用力一扯,觸手像皮筋一樣越拉越長,根本無法使力。

    所有的觸手揮舞的更快了,顫抖著指向敢當的各道大穴。

    敢當拔出七星寶劍,雙手抱緊,隨風旋轉。粘在臉上的觸手才縮迴去。他定了一下神,盯著四周的觸手。

    毒龍已使出了神蛇練目,一隻觸手直取敢當的雙眼。敢當使出鐵板橋讓過,揮劍便斬。觸手軟軟的,不但無法斬斷,反而被觸手纏繞,一時收不迴來。敢當心想當年采柳條,遇到柔韌度極好的垂柳扯不下來,他就會先將柳條像擰麻花一樣擰緊,然後,用力一拉,柳條才會斷開。想到這裏,他開始向同一個方向擰著七星寶劍,觸手被擰的纏繞起來。敢當猛然後拉。

    一個長著鹿角的腦袋抖動著,一尺多長的大嘴滴下了粘液,七星寶劍上的觸手蛇一樣抽迴去了。

    又有一個慘白的,光禿禿的長形腦袋咧開了嘴獰笑。嘴裏噴出長長的煙火,敢當急忙沉下水中避過。火苗在水麵上,“啪啪”炸響,一股熱氣升騰起來。

    敢當露出頭來,水麵奇熱無比。他雙腳用力一蹬人就躍出了水麵,仗劍直刺那個噴火的腦袋。

    慘白的,光禿禿的長形腦袋一下就縮迴去,但一隻觸手卻貼著水麵伸長,繞過敢當的脊背,向上迴卷,一下抓著了敢當後背,尖尖的指甲像三個稱鉤,插入敢當的後心。敢當覺得寒徹肌骨。“嗤”的一聲,敢當背上的一塊肌肉被撕了下來。

    握著肉的爪飄向慘白的,光禿禿的長形腦袋,把肉放進了嘴裏。長條的嘴咀嚼著人肉,粘液與血水滴下,一段段被風吹飛。“噗”,慘白的,光禿禿的長形腦袋晃起來,把嚼碎了的人肉與粘液一同噴出來。

    敢當閃躲不及,被噴了一臉的血肉粘液,不由一陣惡心。

    慘白的,光禿禿的長形腦袋說:“你算什麽人?肉是酸的!”

    敢當顧不上疼痛,將腰間的繩索向天上拋出,大喊一聲;“接住。”

    李時厚接住繩索,被敢當牽引而飛了很長時間後,又甩迴蔓海岸邊。

    “快把我背到飛天府。”敢當道。

    李時厚看到敢當背上血肉模糊,忙揭開破了的衣服:“怎麽傷成這樣?”

    “被毒龍抓的。”

    “毒龍還是三指。”

    “三指?”

    “是三指,上麵三道溝都看見骨頭了,下麵抓掉了一團肉。我先給你包一包。”

    李時厚迅速為敢當點穴止血,上了藥,由於傷在背上,經過包紮後整個人像一個大蠶繭,看上去很嚇人。

    海浪比屋頂還高,撲過來,得意的怪笑聲隨浪頭一同打過來。

    李時厚背上敢當就跑。剛跑幾步李時厚就停下了,他看見前麵的黑影搖搖欲墜,疑是毒龍。他放下敢當,說你等著。

    敢當不顧疼痛與李時厚並肩上前,等接近黑影,同時出手將對方擒住。黑影大叫一聲,嚇得兩人連忙放手。

    那個人竟然是量小,他神誌不清地說:“你們要幹什麽?”

    李時厚說:“量小,我還要問你要幹什麽?”

    “先贏後輸,可惡的貔貅,你等著,我馬上就有錢了。”

    李時厚說:“你又與貔貅賭博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是請高人與貔貅賭,你怎麽知道?”

    “琦奇都說貔貅有些神奇。”

    “琦奇,你說琦奇?我就要贏迴來,讓琦奇看看!”

    敢當說:“量小,錢是身外之物,有無都一樣,反正你是當差的,餓不著你。”

    “不一樣,贏不了貔貅我還有什麽臉見琦奇?阿厚,你別看我現有沒了本錢,明天就有了,明天就贏給你看。”

    敢當說:“明天怎麽會有錢?難道把你的別墅也賣了嗎?”

    “別墅值幾個錢,我早就把它輸了。我要的是大錢,讓你們雙眼瞪出來滿地打轉的大錢!”量小說著向海邊瘋狂奔跑。

    敢當說:“迴來!你去哪?”

    李時厚說:“你這麽重的傷,還是別管量小了,我們去哪?迴濟心堂嗎?”

    “不,到飛天府門口再背我。”

    “為什麽非要去飛天府?是不是為了見漪瀾?”

    “漪瀾現在是大嫂了,怎麽會?”

    “怎麽不會,漪瀾本來就和你青梅竹馬,漪瀾嫁給飛天,那是在你死了的前提下。說不定你這次迴來,漪瀾改變了想法,改嫁於你。”

    “你怎麽能這樣想?”

    “不是我想,人人都會這麽想。最合適的人就應該在一起,結婚並不一定有真感情。”

    “這次去飛天府決沒想過是為了見漪瀾。”

    “哪是為什麽?”

    李時厚來到飛天府來不及敲門,使出一招大甩手破門而入。

    堂屋內燈火通明,飛天正在與漪瀾對飲。看到敢當被背進來,急忙起身離座,關切地問:“這是怎麽迴事?”

    李時厚說:“太可怕了,敢當傷勢嚴重!”

    敢當被放在太師椅上,眼睛閉著,有氣無力地說:“我們不自量力,欲降服毒龍。”

    飛天說:“兄弟雄心令人佩服,隻是屠龍大事也該考慮周全些才是。”

    “誰知毒龍如此厲害,這次傷重,恐有性命之憂。”

    “你一定沒事的,別亂講。”

    “大哥素來對小弟恩重如山,請大哥把眾兄弟叫來,與小弟道個別,這一陣子多有打擾。”

    “說什麽話,我這就叫他們來。”

    聽了飛天的話,下人出去了,不一會,幻蒲牢來了,如煙來了,其他六人卻沒有來。敢當閉上了眼睛,一滴淚花掛在眼角,在場的漪瀾與如煙已哭出聲來。

    敢當被安排到廂房休養。

    飛天說:“你就在這安心養傷,老九這幾天也迴來了。”

    敢當說:“聽說老九一直在海外,手氣無人可比。”

    “他生性好賭,從小就鑽研這門學問,以前也是逢賭必輸,家產輸光了才不敢迴來,什麽賭神運神的我才不信。”

    “在東南一帶,財界之中,貔貅的名聲最響,想必是老九了。”

    “賭也有名聲?我就對他不感興趣,夜不歸家,白黑顛倒,六親不認,隻管輸贏,手氣再好有什麽用?”

    幻蒲牢說:“也別說沒用,老九這些年不盜不搶,日子過得好,名氣越來越響,還是靠了手氣。”

    飛天說:“在海外我不管,在蔓海就不讓老九逞能,他手氣好,贏我們的錢,難到我們欠他的?”

    “老九迴來可真要開開眼界。”

    飛天說:“這號人不見也好,聽說迴來了,可他是迴到了附近的賭場,打個照麵就不見了人影。”

    幻蒲牢說:“敢當這次算得上是個除龍英雄了。”

    飛天說:“對呀!我怎麽沒想到。敢當兄弟你好好靜養,過一會來看你。”

    李時厚始終陪在床前,他看到眾人走後敢當的眼才睜開。

    “你真的怎麽樣?”

    “沒事,你是個郎中,如今又有武功,習武之人難道是紙做的。抓去兩斤肉,三日長半斤。”

    “我看了你的傷口,又上了藥應該無事,你剛才裝的那麽像,倒讓我吃驚。”

    敢當問道:“你在空中發現什麽沒有?”

    李時厚道:“什麽也看不清,但似乎感到有好幾條毒龍在一起,左搖右擺與你搏擊。”

    “我看到的是四條龍。”

    請看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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