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ory of gi

    月掛蒼穹,荒郊野外。

    月掛蒼穹,烏雲悄無聲息地移動。

    荒郊野外,古廟中似乎有光。

    突然,月光被遮,伸手不見了五指。

    一道閃電再次劃亮天地。

    一瞬的亮光,可見一條蜿蜒的小路,一個身影正在跳動。

    古廟中的燈光越來越明顯,成了黑夜中唯一的亮點。

    倪瓜已經等了很久,看著衝進來的黑衣人依然沉著臉。

    “你這樣不守時,殺起人來恐怕也不會有什麽信用。”倪瓜身材高大如牛,方臉橫肉,身披英雄鬥蓬,威風凜凜。

    黑衣人說:“這年頭,靠殺人賺錢的人越來越少,靠損人賺錢的人越來越多,比如說你。”

    “黑衣人,你的嘴也像你的刀。”

    “此話怎講?”

    “一樣黑,哈哈!”

    “最黑的是你,沒有你的錢,便沒有殺手的黑。其實殺手就是你手中的黑刀。”

    倪瓜不自然地笑了:“這是一百兩。”

    黑衣人看都不看倪瓜手上晃動的錢說:“這次要殺誰?”

    “這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隻是他不能再活下去,所以,讓你的刀嚐嚐血。”

    “我知道是誰了!”

    “可我還沒說出他的名字!”

    黑衣人說:“你的錢太少了,生意不成仁義在,大路通天,我們各走各的道。”

    倪瓜心中發怒,卻不便發作。把手伸到懷中,摸出了一千兩。心想殺一個人要一千兩?老子當年殺第一個人時,包袱中才有三兩銀子,你知道一千兩是多少?是一千個屠夫半年上繳的費錢,如今收費也難,誰願意交?但又一想隻要殺了此人,多收一萬兩都容易。他說:“這些夠了吧?”

    黑衣人說:“不夠,殺這樣的人最少要三千兩。”

    倪瓜握緊了棒棍,大聲說:“三千兩,還不如先殺了你!”

    黑衣人笑了笑說:“殺我?我並不值錢,因為殺了我對你沒用。你要殺的人卻是值錢的很,三千兩你都會賺個盆滿缽滿,你是最終獲利者。”

    倪瓜說:“算你會談價,三千就三千!你真的知道殺誰了?”

    黑衣人說:“吃我們這碗飯,誰會出錢,誰會被宰,當然心中有數。”

    “誰?”

    “甄哪繞。”

    一道閃電在空中裂開,隨後雷聲大作。

    黑衣人說:“交貨地點?”

    倪瓜說:“西川。”

    “再加兩千兩。”

    “你好大的黑嘴,小心我先殺了你。”

    “若是在蔓海交割,三千兩。把甄哪繞暗殺在西川,當然是五千兩。”

    倪瓜說:“事成後再加你兩千兩,行了吧!”

    黑衣人說:“貨什麽時間到西川?”

    “下月初十。”

    “確定嗎?”

    “確定,這是來自內部的信息,甄哪繞率軍到西川平亂。哎黑衣人,你是不是問的太多了,在我發怒之前快滾!”

    長夜吸足了水汽,濃厚無比。

    蔓海之邊,卻不見海的影子,隻聽到驚濤拍岸之聲。

    一堆熊熊的 篝火,火苗跳動,篝火旁圍著一圈臉色沉重的人。大家靜坐在地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夜中的霧汽打在臉上,形成水滴,淚痕般慢慢滾動。

    已近五更,雷聲更緊。

    一個聲音很小,卻沒有淹沒在雷聲,濤聲之中,所有人都聽見了,“古來族長還沒迴來。”

    風吹著篝火,火苗長短變形。一塊劈柴在火中的一端化為灰燼,落到了火塘中,火星飛濺,一個稍大的火星隨風飛舞,飄向了一個白衣漢子。

    那白衣漢子依然表情沉重,隻是在火星要落到身上時,身體一擺,讓開了。

    火星還在飛,人們可能已經坐了很久,終於有人開始談論起來。

    “這是什麽海呀?”

    “我說是福海,沒有這片海那裏有魚蝦?咱這裏可有一半人家要靠出海打魚為生。”

    “可不是,徐伯四世同堂,有三個老婆十個兒子孫子一大幫,靠的就是這片海。從開始的一張船一條網,如今已是一個船隊了,去年漁汛,他家曬在路邊的海參都有幾裏長!”

    “海中的東西多的數不清,龍蝦、帶魚、指甲殼,海菜、砣鹽、八爪魚,我們什麽沒吃過?這些在沒海的地方見都見不到。”

    “順風行船連槳都不用劃,多省力,想到哪都行。”

    “可以海中遊泳,不論你有多大勁,隻管撲騰。”

    “我看這海是禍海,別說遊泳,肖老六打魚都少了一條腿。”

    “海中最大的魚聽說可以一口吞下一艘大帆船,我見過一個黑脊背,比房頂還大。”

    “這麽大的魚,捕一隻就夠全城吃一年了。魚刺比樹還粗,也可以當房梁。”

    “還想捕魚?侯老五找到沒有?”

    “哪找?到魚肚子中找還差不多。”

    “大家還記得不,當年哈府被滅門,龍卷風也是從海上升起,風吹瓦飛,哈裏真一家老小無一幸存。”

    “消遙號跨海船上一百多人遇難,真是慘!”

    “難說,我們現在已經處於危險之中,海殺人是無形的。”

    有“沙沙”作響的聲音傳來。

    大家一下就鴉雀無聲,側麵看見有個人影。那人在離火邊不遠處站立,皺了皺眉頭。

    敢當不知今天又要發生什麽事。他突然發現坐在火堆邊的人群中也有飛天。

    敢當走到飛天身後,說:“想不到大哥也在等古來族長。”

    飛天的臉似乎紅了,隻是在火光的映射下看不出來。十年前,古來就已經被神話了,他組織了船隊下海,使蔓城的居民不再餓肚子。全城的人還在古來的領導下,一次又一次打退了野獸襲擊,使蔓城變成了人類聚集的繁衍之地。但後來,蔓城的人越來越多,古來一個人精力有限,就啟用了幾個幫手,由手下匯報情況並協助處理問題。這一來,幾個手下各自擁有了一定的權力,為了得到古來的歡心,一個個弄虛作假,欺上瞞下。老百姓再也不能直接與古來講話,要經過手下人轉達,再後來手下人也有了腿子,一件事情經層層上報後便麵目全非了。蔓城中的有錢人家又爭相巴結古來的手下,手下花費由大戶人家包下來,手下每天與土豪劣紳酒肉成席,自然會為他們說話。十年前,哈裏真強搶漪瀾為奴,可經過手下的有意加工歪曲,古來聽到的匯報卻是,漪瀾阿爸一直想搶劫哈裏真的財寶,就讓漪瀾假裝成傭人到哈府臥底,把哈府的情況弄清後,裏應外合,放火燒了哈府。

    古來平生最恨就是放火,當即下令捉拿漪瀾阿爸,並由手下拷問,漪瀾阿爸說的聲嘶力竭,手下笑眯眯地說我們都記下了,寫在紙上的卻是對放火搶劫供認不諱,他們讓漪瀾阿爸畫押。古來看了,更上大怒,判處極刑。這樣的事一件接一件,蔓城再沒有人敢與有錢人作對,如果說有,那也屈指可數,敢當是不怕古來和他的手下的,他來蔓城時,古來已經是一個昏頭昏腦的老者,沒有壯舉與公正,飛天一直是站在敢當一邊。如今敢當懷疑飛天成了古來的手下,飛天不由笑道:“我的好兄弟,如果你是我,也會在這裏等古來族長的。你可知道,毒龍又在蔓海出現了,古來是去巡視海邊各處的,要等他迴來才知道有沒有問題。”

    鑼聲響起,打破了死寂的夜晚。

    有人大叫一聲:“全體起立,恭迎族長!”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目光看向同一個方向。

    古來坐在滑杆上,一上一下地顫動著進了圈子。滑杆落地,四大護法,八大金剛就圍住了古來。

    古來下了滑杆,正欲發話,卻看見了人群中的生人敢當,古來雖沒認出敢當,但他身邊是極少有生人靠近的。

    八大金剛齊唰唰對著敢當。

    古來問道:“你是誰?”

    飛天飛身上前,擋住了八大金剛,向古來介紹說:“這是我的好兄弟,敢當。”

    “沒聽說過,敢當是誰呀?”古來重複了一遍,記憶也迴來了,想起十年前那個難以馴服的少年。

    古來已經雪白的胡須在火光中飄舞,冷冷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那個違反族規,逃避天祭的叛逆。”

    敢當山外十年,已不是十年前那個弱小的敢當了,萬事都有個理字。敢當大聲說:“族規還不是你定的。”

    古來氣得搖頭,“你!”

    飛天插口道:“當年敢當不受天祭而去,是我放了他,若說違反族規,那不怪敢當,其責在我。隻是那時他還都是小孩子,隻知逃命,不明事理罷了。”

    族長是蔓城的頭兒,平時兇暴無比,但隻要麵對麵又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一個敢當已難收場,現在又出來個飛天,飛天在蔓海的勢力他是知道的,家族龐大,個個武藝出奇,也就不敢追究那件事。但又不甘心,他停了一下說:“敢當生性兇頑不化,就算放過逃避天祭之責,哈裏真一家五十六口之死也難脫罪責。”

    飛天急忙打斷了古來的話,說道:“無憑無據,不可隨便猜測。”

    敢當冷笑道:“一個連殺人也假借祖宗遺訓的人,冤枉起人來就更輕鬆多了。”

    古來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指著敢當道:“蔓海的不孝子孫,我是懷疑哈府十年前的命案與你有關,你不妨當眾說說與之無關的證據。”

    敢當道:“你也不妨當眾說說與之有關的證據。”

    古來道:“好好好,我就把我的推測講出來,大家評評,也免得有人說我是以大壓小。”

    飛天說:“事情都過去十年了,現在對付毒龍是大事,古來族長何必認真。”

    古來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世上的事就怕認真二字,天理不容顛覆。十年懸案,也許會浮出線索。凡事有因果,你與哈裏真有仇,這是其一。哈府五十六口被殺。為何同在哈府的漪瀾沒事,你與她的關係世人皆知,這是其二。”

    聽了這話,飛天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神態。

    “哈府命案當天,你就不見了,這是其三。”

    古來族長的一番話,使人們不由得迴想起十年前的哈府命案。

    古來的三點推測,時間地點都是發生的事實。

    左法王勞考忑說:“古來旅長所言極是,哈裏真一生樂善好施,仇敵也隻有漪瀾阿爸一個,據鬆捕頭迴憶,在案發之前,敢當曾圍著哈府整夜轉悠。”

    右護法範南仕說:“哈府金銀財寶不計其數,敢當又是一個流浪的窮小子,圖財害命也合乎情理,所以族長的推測完全正確!”

    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敢當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十年前的哈府命案,一直是一個謎。因沒有目擊者,可以說是神仙也說不清的懸案。既是懸案,自然就有了各種推測。古來的推測就是其中一種,最惡毒的推測之一。麵對信口雌黃的中傷,正義的申訴反而顯得無力。敢當已經曆的太多,明知申訴不可能有人相信 , 但他還是開口了。

    “大族長的三點推理,真是滴水不漏。不過,請問大族長是否親眼目睹了我殺哈府一家的情景呢?”

    古來的胡子向上翹了翹,道:“我當然沒看到,如果我看到,就是拚了性命也要阻止這場滅絕人性的殺掠。”

    敢當大笑不止。直到笑夠了才說:“果然是族長,口口聲聲大義為先,陷害起人來也是披著仁義的外衣。”

    古來瞪眼頓足道:“敢當兇頑不化,不殺難以正民風,眾金剛給我拿下。”

    八大金剛瞬息萬變,四人弓形丁步叉腰,三人躍居肩上,馬步聯手,頂尖翻上一人,撐頭側臥,這是有名的金剛三重無敵陣。一旦開陣,底座四人之力傳於中層,三人之力迸於一人,八力齊發,如箭弦強弩,勢不可當。

    “慢。”飛天衝上來阻止道:“在下可以用頸上的人頭擔保,敢當與哈府命案無關。當年敢當走時,還是我送走的,哈府一案是敢當走後的深夜才發生的。當時,不少人都聽到了慘叫聲。”

    古來反駁道:“難道不少人聽到慘叫也可以為他開脫罪責嗎?再說,你與敢當的關係,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送走敢當,誰人看見,就算有人看見,你能保證敢當不會半夜再迴來?”

    “你……”飛天怒容滿麵,但瞬間平靜下來,放緩了語氣道:“古來族長真是老了。”

    “大哥講的沒錯,古來族長真是老了。”幻浦牢插話道:“不過,哈裏真為富不仁,劣行在先,就算真是敢當兄殺了他又有何妨?總算是為民除害。”

    敢當聞言,心中一驚,分不清幻浦牢這句不陰不陽的話是在袒護自己,還是在陷害。

    就在敢當有口難辯的時候,突然走來一人,此人中氣十足,還未到篝火旁,聲音已經傳開。

    “對於哈府命案,不可能與敢當有關。”

    此言一出,人們全都鴉雀無聲。

    來人方臉濃須,肌肉外凸,手持長搶,走路震地有聲。大家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此人正是無敵大將軍甄哪繞。他開口說話自然不同一般,當年是在哈府當護院教頭。前年,古來對扶危除暴社進行招扶,以免任其發展下去與族權作對。扶危除暴社整體改編成了除暴軍。甄哪繞征戰四方,長勝不敗,成了今天的無敵大將軍。

    甄哪繞道:“大家也許還記得,我是哈府中唯一死裏逃生的人。”

    不少人想起來了,確有此事。當年,甄哪繞打退大龍幫,哈裏真看他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就重金請甄哪繞到府上當護院教頭。哈裏真財大氣粗,請了甄哪繞,哈府安全了,可大龍幫收費,就更加沒人敢不交了,隻是收到哈府時悄悄繞著走。

    甄哪繞待大家記起了當年的事情,又道:“那一夜,我的刀傷經過神醫的治療剛好,十分高興。酒後又無法入睡,就到後花園打坐練氣,結果看到了可怕的那一幕,至今迴想起來曆曆在目。”

    半夜風起,巨大的旋風吹得飛砂走石,樹傾屋倒,瓦片飛舞。甄哪繞急忙躲進了後花園內的假山。風聲裏聽到好幾個人在怪聲怪氣地笑,甄哪繞提起長搶,要與他們決戰,但風太大,吹得他睜不開眼動不了身,接著聽到哈府內的慘叫聲。”

    大約半個時辰後,恢複了平靜,怪聲怪氣的人笑著飛走了,甄哪繞用力睜開雙眼,發現他們每人都被旋風包圍著,根本看不清臉麵。甄哪繞頓時嚇壞了,看著滿府上下橫七豎八的屍體,怕說不清就急忙翻牆逃走了,又連夜離開蔓海,幾天後才迴來,謊稱到山外探親。可這件事始終放心不下,十年來一直都想搞清此事,今天路過這裏,沒想到大家也在談論此事,要將哈府的事搞清楚。

    甄哪繞說:“這事絕不是敢當幹的,當年敢當才八歲,又沒有武功,那來如此本領,如果沒記錯的話,哈府命案的兇手不隻一人,至少有七人所為。”

    “我說嘛,一場誤會。”飛天笑道。

    左法王勞考忑出來說:“自哈府命案開始,蔓海就沒有平靜過,怪事頻發。我已經從山上請下了一名破案高手,為族長揭開謎團,還蔓海太平。”

    大家這才發現勞考忑身旁還站著一個女子。

    幻浦牢陰笑著,對那位女子視而不見,張望著說:“你說的那位破案高手是誰呀?請出來讓大家開開眼界嘛。”

    勞考忑一指身邊的女子說:“這位就是九霄山修練下山,夜觀陰,白斷陽的甄琦奇,人送外號翠微仙子。”

    甄哪繞不由自語道:“琦奇。”

    幻浦牢上前半步說:“果然漂亮的出奇,但願早點查出真相。”

    甄琦奇向敢當投去十分神秘的目光,她似乎還沒完全認出敢當來。甄琦奇也看見了甄哪繞,隻停留了片刻就迅速把目光移到古來身上,穩重的說:“十年懸案,確實是個不小的挑戰。不過眾人要尋求的答案或許就在你關心的問題中。”

    甄琦奇一開口,就把陰陽怪氣的幻浦牢頂迴去,大家不由得對這位年青貌美的女子另眼相看。

    敢當暗自吃驚,她就是當年的甄琦奇。

    古來說:“甄琦奇,對此案有何高見。”

    甄琦奇說:“此案懸掛十年,未發現什麽線索實屬正常。不過,懸案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時間是洗滌一切的高手。”

    古來說:“等於沒說,我問你兇手會不會是敢當?”

    甄琦奇說:“怎麽可能?”

    古來說:“你一方麵說未發現什麽線索實屬正常,既無線索又怎麽能說兇手不會是敢當?”

    甄琦奇說:“假設。”

    古來問:“什麽假設?”

    甄琦奇說:“這事絕不是敢當幹的。”

    古來說:“為什麽不用我說的作為你破案的假設?”

    甄琦奇道:“以族長說的為假設,目標單一,就用不著破案了。以敢當不是兇手為假設,可能性就大,破案就是不斷尋求可能性,甚至是假設的真偽。”

    古來說:“是嗎?”

    甄琦奇拿出了仙稻子的舉薦信,遞向古來。

    古來看了信,說:“原來是仙稻子的門徒,我說呢。十年前我就與你師父有過交情,當時他曾做過一些推斷,這些已經有不少得到了應驗。你要破了這十年懸案,我就在蔓城新設職位,由你掌管案情糾紛之事。”

    未完待續,下迴精彩,請關注第十五迴》舊友新酒/誰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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