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錯了呢。”聶無雙附在她耳邊,慢慢地說道:“你大錯特錯了呢,在太後心中,根本沒有所謂的無法替代的人選,她唯一信任的就隻有她高家,連皇後與她這般親近的的人她都要殺,更何況是你呢?……”


    “不!本宮不信!”淑妃猛地迴過神來,她的手在顫抖,但是聲音依然硬氣:“你有什麽憑據證明這是太後做的?”


    聶無雙看著麵前還不相信的淑妃,冷冷一笑:“信不信由你,隻不過本宮要奉勸你一句,讓司馬大人這些日子安分一點,皇上已經盯著你們王家,若是有異動,皇上會毫不猶豫先下手為強。”


    “你!你怎麽知道的?”淑妃臉色一白,不由緊緊抓住聶無雙的袖子,精致的麵容已然扭曲。


    聶無雙掙開她的手,冷笑地說出幾個名字。這可是她今日在龍案上看到的。她經常伺候蕭鳳溟筆墨,知道他總有個習慣,喜歡把自己想的事,關係到的人草草用筆寫下,這有利於他理清思路,下定決斷,等到處理完政事才命林公公燒掉。


    她今天在龍案上看到的名字可一個個都是司馬大人手下手握重兵的親信呢。這隻能說明,蕭鳳溟要不在思考司馬大人被參奏一事,要不就是這幾個人已經被蕭鳳溟劃為注意的重點。


    為什麽這些人會被蕭鳳溟盯上?這難道不說明一些問題嗎?


    這就是常伴聖駕的好處,即使蕭鳳溟守口如瓶,她依然能看出一絲蛛絲馬跡來。


    淑妃臉色猛地煞白,毫無血色,半晌,她才問:“這這……你怎麽知道?”朝堂上一致口徑都想參倒自己的父親,但是他堂堂的司馬大人怎麽可能束手就擒?這些日子她父親表麵上平靜,實則已經暗地召來手下的死忠,一直在秘議出路。


    可是,這些人難道已經被皇上盯上了?不然的話,麵前美得如妖孽一樣的女人怎麽可能知道?


    淑妃心中一會冷一會熱,半天迴不了神,隻能怔怔盯著聶無雙。


    聶無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不過若是本宮猜得不錯,再過一段時間,太後就會有所動作,那時候就是你王家最後抉擇的時候。”


    “什麽動作?”淑妃覺得自己就是那學舌的鸚鵡,隻會重複聶無雙的話。


    聶無雙憐憫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然被今天聽到的一切所震住,再也沒有任何分辨的餘地。


    她附在淑妃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太後會鼓動你的父親謀反!”


    “啊!——”淑妃不由驚叫一聲。


    聶無雙轉過身,招來在殿外守候的楊直,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幽幽地舒了一口氣:“到時候若是本宮猜對了,淑妃姐姐可要好好想一想啊。”


    她看著殿外的那輪圓月已被烏雲擋住,空氣中傳來隱約可聞的土腥味。她戴上披風上的風帽,對楊直道:“走吧,天就要下雨了!”


    她說罷步入黑暗中,身影漸漸遠去消失。


    ……


    聶無雙迴到“永華殿”的時候,積蓄已久的雨水“嘩啦”一聲下了下來,刹那間電閃雷鳴,分外駭人。聶無雙褪下披風,鬆了一口氣。夏蘭打來熱水為她更衣梳洗。


    偏殿中似傳來三皇子受驚的哭聲,還有乳母與雅充容的聲音。聶無雙扶了額頭,任由長發散落背後,心中卻依然還在思索。楊直掌來燭火,見聶無雙並無半分睡意,不由勸道:“娘娘早些歇息吧。今日已夠累了。”


    聶無雙由他扶著坐在了妝台前,昏黃跳躍的燭火在銅鏡中映出她如白蓮一般的麵容。


    她看了許久,才慢慢地道:“這一次本宮真的冒險了。”


    楊直早就屏退宮女,為她梳理長發,聞言道:“是的,娘娘的確是冒險了。萬一淑妃以為司馬大人的事敗露,她迴去轉告自己的父親,司馬大人如果決意提前冒險一搏……”


    “啪嗒”聶無雙手中的海獸菱鏡子頓時掉在了地上,打斷了楊直的推測。她臉色煞白如雪,半天才長籲一口氣:“不!她不會的!”


    楊直撿起菱鏡,放到她的手中,昏暗的燭火中,他清秀的眉眼淡然無波:“這隻是奴婢的一個推測而已。”


    聶無雙擺了擺手:“不!她不會的。她沒那麽傻,在本宮點醒她之後,還能不顧忌太後。這便是與虎謀皮的下場,又想要獲得自己想要的,又要同時堤防老虎將自己咬傷,咬死。淑妃與高太後兩人就是這樣的關係。所以本宮這一次雖然冒險,但是也不是一無所獲。”


    楊直垂下眼簾,依然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為她梳理一頭長發。他總是這樣適當,適當地提醒,適當地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娘娘這一次有多大的把握?”楊直又問。


    “六成。”聶無雙說道:“也隻有六成,皇上不信任王家,視司馬大人為太後的鷹犬走狗,但是若是能成功說服司馬大人站在皇上這一邊,太後的日子就不長了!”


    聶無雙眼中掠過一絲狠戾,終於有一天她可以扳倒太後!終於有一天她可以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徹底滾出後宮了!


    “想必殿下知道後亦是十分高興。”楊直慢慢地道。


    聶無雙迴頭,美眸幽深,她盯著楊直許久,直到楊直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寒毛乍起,慢慢跪下:“娘娘?!”


    “這事先不能告訴殿下。”聶無雙緩和了口氣:“至少在本宮確定司馬大人到底反不反之前不能透露給殿下一個字!”


    楊直猛地抬起頭來,迷惑地看著聶無雙:“為什麽?”


    “茲事體大,本宮要的是司馬大人親自來投誠。”聶無雙說:“再說我們也不知道殿下要怎麽做,這幾日殿下可有與你說了什麽?”


    “沒有。”楊直想了想,據實以告。


    “那就是了,先看清楚,然後再決定。”聶無雙淡淡地道:“退下吧,本宮要歇息了。”


    “是!”楊直跪安,退了下去。


    聶無雙看著楊直退下,這才扶了額頭,眉宇間皆是難色。兩難啊……


    王家手中的兵權是一把雙刃劍,歸在蕭鳳溟手中就可以蕩盡餘孽,還應國一個四海清晏的太平盛世,歸在蕭鳳青手中的話,恐怕又再生變亂,蕭鳳青手中的勢力已經一日日不可抑製的膨脹,萬一再如虎添翼……


    說到底,她還是怕,這時候太後不除,還不是蕭鳳青窺視帝位的時候!


    決不能讓王家與蕭鳳青結盟!


    她眼中掠過決心,手一用勁,狠狠地掰斷了手中的玉簪。


    ……


    朝堂的猜疑一如既往。不過三部會審之後,皇上對周慶的處置已經有了決斷,周慶犯了欺君之罪,罪大惡極,即日起抄家封府,男丁十六歲以上統統斬首,十六歲以下發配西北服苦役,終生不得入京,女眷統統沒入官妓,以父族開始算起,罪連三族。周家在應京中也算是名門望族,這一道聖旨而下,簡直是滅頂之災。受到周家牽連的族人紛紛嚎哭不已,幸免未受牽連的亦是戰戰兢兢,終日大門緊閉。


    一夜之間,周家轟然覆滅。禁衛軍在周慶家搜得田產地契無數,金銀財寶多箱,更是令蕭鳳溟大怒,本來是斬首之刑,改為淩遲處死。


    護旗營的千夫長以上統統免職,皇上命聶明鵠重新選拔護旗營的武官,又聖旨下,特命神箭聖手的後人歐陽寧任護旗營副統領。鑒於這一次歐陽寧忠君保護聖駕,皇上親自寫下牌匾“神箭聖手”賜給歐陽家。


    京城中轟轟烈烈,抄家的抄家,升官賞賜的賞賜,無一不令人看得眼花繚亂。聶無雙在深宮中亦是能感覺到外麵翻天覆地的變化。


    皇上處置了周慶謀逆一案,唯獨沒有動地就是司馬王靖。皇帝沉默的態度就如高懸在王家的一柄寶劍,隨時可能掉下來,也隨時可能收迴。


    就在這令人惴惴不安的日子裏,轉眼又到了一年的農曆七月初。彼時後宮的新人已入宮三四個月。除了梅婕妤林婉瑤,其餘新人都未得皇上寵幸。她們就如同春日過後被遺忘在深宮角落的一堆枯萎的花朵,無人問津。


    ******我是萬字更新的分割線******


    好久沒有這麽勤奮了鳥……大家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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