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走了以後,齊鶩飛和清風的談話十分愉快。


    清風和明月完全是兩種風格,正是人如其名,明月皎潔美麗卻冷傲不可親近,而清風則溫和親切,一點兒架子也沒有。


    相比而言,齊鶩飛當然更喜歡清風。


    清風帶著齊鶩飛在五莊觀前院參觀了一番。齊鶩飛才知道,五莊觀在萬壽山中,萬壽山也在五莊觀中,這是界中界,而結界的根基正是那棵人參果樹。換句話說,萬壽山也好,五莊觀也罷,其實都在這顆樹上,在樹蔭裏,在葉間的縫隙照見的時空裏。


    齊鶩飛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後,就明白了西遊記裏的故事是假的了。孫悟空本事再大,不可能把人參果樹推倒,因為推倒這棵樹,就意味著毀去了結界根基,那麽萬壽山和五莊觀也自然不存在了。而觀音菩薩自然也沒有醫活人參果樹的本事。所以要麽故事是編的,要麽孫悟空推倒的樹不是真正的人參果樹。


    所謂樹在觀中,觀在山中,山在樹中……


    隻是這樣一來,齊鶩飛又產生了一個更大的疑問,這棵人參果樹的靈根又根植於何處?


    從前院向後望,隱約可見一株參天大樹。有時候他不禁懷疑,鎮元大仙會不會就是這棵樹成的精?


    當然,這個隻能在心裏這麽想想,不可能去問,就算在和氣的清風麵前也絕不能提的。或許清風也根本不知道,人參果樹自天地開辟以來就在,清風拜入鎮元大仙門下才多少年?也許隻有三清五老這種級別的神仙才能知道當年的真相吧。


    清風滿口答應了齊鶩飛提的事兒,讓他放心,五莊觀坐鎮地仙界,這次宗門大會出了事,不會不管的,要不然鎮元大仙也不會出手收了九尾猼訑。


    齊鶩飛就放了心,隻要五莊觀不置身事外,李靖就不能獨占功勞,治安總局和城隍司也不會隻擔責任而無功勞了,秦玉柏的一生仕途也不至於因為這件事情而完蛋。


    說到九尾猼訑,齊鶩飛就在老黃狗旺財身上踢了一腳,陪著笑對清風說:“多虧了您,這老狗才得以保命,要不您就收了他吧,反正您也公開都說了,他是萬壽山寄養在盤絲嶺的。”


    清風哈哈大笑,知道齊鶩飛這是以退為進,哪裏舍得把這神獸送給萬壽山,便道:“都寄養了那麽多年了,就繼續寄養吧,盤絲嶺也不錯,你看把他養的這麽肥。”


    齊鶩飛趁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帶他迴去,黃花觀和五莊觀願永結同好。”


    清風有些哭笑不得,哪裏能想到齊鶩飛連“永結同好”這種詞都用出來了,兩座道觀,又不是聯姻,永結什麽同好呢?


    他心裏自然明白齊鶩飛的意思,這是要和五莊觀結盟,或者直白點說,就是要找個靠山,讓五莊觀罩著點他。不過這事兒他做不了主,便沉吟起來。


    齊鶩飛見清風不說話了,知道此事不易,也不強求,反正今天的總體目的達到了,正要起身告辭,忽然虛空變幻,明月仙子的身影浮現出來。


    “五莊觀與天下同道一心,黃花觀也不例外,隻要齊真人一心向道,自可以永結同好。”


    明月這話一出口,大出齊鶩飛之意外,怎麽冷傲的明月仙子反倒比清風道長更好說話了?


    就連清風也沒想到明月會這麽說,微微一愣,不過隨即明白過來,這必然是得到了師尊的許可了。五莊觀執地仙界之牛耳,鎮元大仙是可比肩聖人的,而黃花觀不過是下界一處小小到道觀,即便齊鶩飛再天才,也還隻是個小小的修士,連天仙都沒入,怎會讓師尊如此高看?


    清風不禁對齊鶩飛也刮目相看起來,再想起他那個穿著破道袍的師父,清風雖與他交往了數百年,知道此人深藏不露,卻也沒往更深處想,兩人交好,不過是覺得此人有趣,雖形式怪誕,常有出格之舉,心性卻有赤子之妙。如今想來,此人隻怕沒那麽簡單。


    齊鶩飛念頭轉的飛快,清風想到的他也想到了,隻不過他心裏除了喜悅之外,也有一層額外的擔憂。他原本並不指望能驚動鎮元子,能從清風明月這裏得到一些口頭上的許諾就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務。離開以後,他盡可以自由發揮,好好利用此行的結果。可一旦驚動了鎮元大仙,就意味著他必然陷入了某些事情當中,而這些事不是現在的他所能看清的。他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可有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明知前方有坑,你也得往下跳。


    當然,眼前的結果肯定是好的,畢竟和五莊觀搭上了關係,黃花觀在地仙界的地位肯定能提升不少,以後別人要動黃花觀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而最讓齊鶩飛開心的是,明月拿了一個盒子出來,說這是五莊觀給他的迴禮。他原本以為是風月丹一類的丹藥,沒想到盒子裏放著的是一枚人參果。


    這可就有點珍貴了。要知道人參果一萬來年才結三十個果子,傳聞吃一個就能活四萬七千歲,也不知真假。


    不過修行人求長生不求長壽,沒有相應的境界和能力支撐,活多久並無多大意義,空活著不過行屍走肉而已,更抗不過天災地難,而若修行境界到了,壽命也自然能延長。


    齊鶩飛自然千恩萬謝。


    明月又把五色緄還給齊鶩飛,說:“聖血真靈就養在五莊觀中,這五色緄還給你。”


    “啥?啥聖血真靈?”齊鶩飛一臉懵,“啥五色滾?”


    明月解釋道:“你送來的那魔物,乃是天地初開時的一滴聖血,落入冥河之中,魔化而成,被七色女神鎮壓在絕地,我也隻知道這麽多。”


    聽到“一滴聖血”,齊鶩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臉上不覺抽搐了一下。


    “至於這繩子……”明月指著五色緄說,“此乃女媧娘娘的寶物,名喚五色緄,乃先天而成,當年用來捆補天石的,凡三界之內,五行之中,皆能捆得,你既然能得到此物,想必是有緣之人,拿迴去吧。”


    齊鶩飛吃了一驚,沒想到這繩子來頭這麽大。女媧娘娘的寶貝啊!


    不過他的擔憂卻又加重了一重。


    女媧娘娘的寶物怎麽會落入行瘟使者的手中?


    行瘟使者背後的人自然不會是女媧,否則他不會口稱大帝,而該稱娘娘了。那麽女媧是否參與此事件之中?若是參與,能得到女媧支持,並且能被稱為大帝的,又是誰?瘟神呂嶽顯然有點不夠格了。


    若女媧並無參與其中,那這五色緄怎會落入下界,行瘟使者又怎知咒語?


    而最令其擔憂的,是明月的那句話,“你既然能得到此物,想必是有緣之人……”


    女媧娘娘是什麽人啊,那可是女聖人,自家寶貝丟了,哪有不知道的?


    齊鶩飛他們在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而自己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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