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敖摩昂見麵之後,一切終於走上了正軌。齊鶩飛依然很忙,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焦頭爛額了。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兩個月,天氣變得寒冷,盤絲嶺上迎來了入冬以後的第一場雪。


    從來沒有見過雪的屎蛋剛開始的時候躲在竹林裏不敢出來,嗚嗚咽咽的直叫。而來自東海傲來國的至尊寶也是第一次見到雪,但他和屎蛋不同,他很興奮,興奮的一直翻跟鬥。後來,地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色。至尊寶把屎蛋從竹林裏拖了出來,兩個人開始一起在雪地裏打滾。


    葉問天站在玉梭峰的峰頂上,翹首東望。他有點想家了。位於火焰山邊上的風來鎮從來不下雪,一年四季都是熱浪滾滾。這種銀裝素裹的世界,他隻在童話裏見過。小的時候,他常常期待,要是能下一場雪該多好啊!如今他終於見到了這夢幻般的場景,但心裏想的卻是萬裏之外的無邊沙漠。他終於發現,人的心其實是一片荒漠,隻不過偶爾長出青草,開出小花。這小花小草,就是人間的最美。


    這段日子以來,他沒日沒夜的勤學苦練,修為進步還是很明顯的。兩天前,他用大均劍釋放出了第一道劍氣。今天,他已經能顫顫巍巍的駕馭著大均劍飛行了,隻不過高度有限,還時不時的會從劍上摔下來,在積滿雪的地上摔出一個人形的坑。


    葉問天並不氣餒,反而更加努力。他知道隻有修為突破,能夠真正的飛天而行,他才能隨時迴風來鎮去看望家人。


    在向東眺望了一會兒之後,他再次駕馭大均劍,從玉梭峰頂上飛了起來。這一次比剛才要好了很多,離地能有四五米高,已經很有些模樣了。


    天上的雪還在下著。他禦劍從雪中飛過,雪花往兩旁分開,輕飄飄的,像做夢一樣。


    他一路往東,飛向了彩虹穀的方向。前方的雪地上出現一個人影,穿著一身白衣,撐著一把小花傘,手裏提著個花籃。那把傘有一大半是遮這個花籃的,撐傘的人身上反倒落滿了雪花。


    葉問天認出來,這是前不久剛來山上的小雪。他原本從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但在今天這樣的天氣裏,又穿著這樣一身白衣,遠遠望去,還真像一片雪花。叫這個名字,倒也是十分應景了。


    葉問天駕馭著大均劍趕上去,在空中叫了一聲:“小雪姐姐,下這麽大雪,你去哪兒?”


    小雪抬頭,在漫天的雪花中看見懸空的葉問天,笑道:“是問天呀,都能飛了,你真了不起!”


    小雪頗有些羨慕。


    在這座山上,人人都是修行高手,哪怕一隻雞,一條狗,一隻蛤蟆……


    小雪雖然也學過一點築基功夫,但終究沒有入門。所以在山上,她總覺得自己是異類。雖然大家都對她很好,但她卻沒來由的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恨自己沒有修行的悟性。唯有齊先生收的這位徒弟,據說還是首徒,修行也還沒入門。每次葉問天笨拙的練習,都能引起小雪的共鳴。


    說起來,葉問天的修行時間比小雪還要短上很多。小雪至少在很多年以前就被冬月帶著開始了築基,隻是因為冬月修行的方法不適合她,所以沒有傳授她很多。而葉問天卻是從幾個月前才剛剛開始知道修行這件事情,不過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體內多了一團火之精,讓他還沒開始修行,就有了接近一品的實力。


    但基礎終究是基礎,沒有這基礎,這所謂的一品實力也隻是空中樓閣。


    葉問天的努力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不要說在黃花觀,就是放眼整個修行界,能夠像他這樣努力的孩子並不多。這一點齊鶩飛曾經公開表揚過。但葉問天並不因此而沾沾自喜,他很有自己的節奏,不管你是表揚他,還是批評他,都不能打亂他的節奏。因此,他的修行進步也是有目共睹的。


    小雪也想這樣,但她做不到。她發現,努力也是一種天賦。終於不得不承認,整座盤絲嶺,隻有她沒有天賦。


    “早晨才剛剛學會的。”葉問天在空中迴應了一句,又覺得自己居高臨下的和人說話不禮貌,便決定降落下來。


    可是起飛容易降落難,尤其是在這漫天大雪之中,又和別人說著話。他搖搖晃晃的落到地上,還沒來得及收起飛劍,就窟通一聲摔倒了。


    等他爬起來的時候,滿頭滿臉都是雪粒子,樣子十分滑稽。


    小雪撲哧一聲笑了,說:“你小心點。”


    “還是不熟練,讓小雪姐姐見笑了。”葉問天抹了抹臉上的雪,憨憨的笑了。


    小雪說:“這有什麽,誰小時候學走路還不摔幾個跟鬥,何況是飛呢!你已經做得很棒了!我到現在連劍都不會用。”


    葉問天看著小雪手裏的花籃問道:“小雪姐姐這是要去幹嘛?”


    小雪說:“齊先生讓我負責管理藥園,我在《本草金丹要略》裏看到,有些種子要在冬天下雪的時候埋下去,才能激發它的靈性,到春天的時候就能發芽了。”


    葉問天撓了撓頭說:“這個我不太懂,《本草金丹要略》是什麽?”


    “是冬月姐留給齊先生的書,齊先生又把書給了我和蘇姐姐,蘇姐姐負責煉丹,我負責管理藥園。”


    “冬月姐是誰?是你姐姐嗎?”


    “是……”小雪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迴答葉問天,又想起了冬月,便不覺難過起來。


    葉問天見小雪不答,又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小雪姐姐,你也想家了嗎?”


    “啊?”小雪愣了一下,“家……”


    “我的家在哪裏……我沒有家……”她喃喃的念叨著。


    這下輪到葉問天愣住了:“哦,是嗎……對不起,小雪姐姐!”


    “沒關係。”小雪看著葉問天,“你是想家了嗎?”


    “是啊!”葉問天點點頭。


    “是因為下雪的原因吧?”小雪說,“你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嗎?”


    葉問天搖頭道:“不是,我家鄉從來都不會下雪。那裏一年四季都很熱,要是能下一場雨,大家都要求神拜佛了呢!”


    “這樣啊……難怪你想家了,下雪一定是你小時候的夢想吧?你現在一定在想,要是你的爸爸媽媽都在你身邊,和你一起看到這樣一場雪該多好!”


    葉問天抬頭看著天空洋洋灑灑落下來的雪花,雪花落進了他的眼睛,一瞬間融化了。


    他抹了抹眼角,笑著對小雪說:“小雪姐姐,你今天真好看,就像雪花一樣!”


    “是嗎?”小雪高興的說,“我特意穿了白色的衣服出來,就是想有這樣的效果。我以為沒有人會看見,沒想到還是被你看見了。”


    “你的名字為什麽叫小雪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從小別人就這麽叫我。那你又為什麽叫問天呢?”


    “師父幫我取的,我原來叫葉問,師父說總要有個提問的對象,才會有人迴答你。”


    “原來你是想讓老天爺來迴答你。你是要問什麽呢?”


    “問什麽……”葉問天想了想,“我有好多問題,我也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迴答我。反正師父說等將來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所有的問題都會有答案的。”


    小雪點點頭,晃了晃手裏的花籃說:“要不你陪我去種花吧?”


    “種花?可我什麽都不會啊!”


    “很簡單的,就是把雪挖開,把種子埋到土裏,然後再用雪蓋上,就好啦!”


    “這麽簡單嗎?”


    “對啊,就這麽簡單。以後等她們發了芽,要照顧她們長大,那才是件麻煩的事情呢!”


    葉問天若有所思,隨後點頭道:“好吧,那我去幫你種花。”


    他很自然的從小雪手中接過傘。


    他們一人撐著傘,一人挎著花籃,行走在皚皚白雪中。


    ……


    一隻蛤蟆從積雪中爬出來,抖了抖身上的雪,咕咕呱呱的叫道:“雞哥雞哥,這算不算早戀?他們會不會在雪地裏發生什麽事情?要不要我跟上去監督,你去報告老大?”


    一隻雞爪子從天而降,一把將蛤蟆頭按進了雪裏。


    “臭蛤蟆!再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閹了你!這世上還有比雪更潔白的嗎?還有比童心更純真的嗎?人家隻是去種花,這麽純潔的事情怎麽就被你想得這麽齷齪!”


    “咕呱……比雪更潔白的……是胸……呱……雞哥你輕點……啊……我的腿啊……”


    ……


    整座盤絲嶺都因為下雪而變得躁動興奮的時候,齊鶩飛卻趕到了納蘭城。


    趙夕陽通知他,魔孚有下落了。


    納蘭城沒有下雪,但躁動的程度卻比盤絲嶺更甚。


    因為宗門大會召開在即,西牛賀州的大量修行人士都集中到了納蘭城。


    光參加宗門大會的門派就有大大小小五十多個,每個門派來的少則兩三人,多的十幾人。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散修,因為按照宗門大會的新規則,散修之間也是可以自由組隊的。有些小門派自己派不出足夠有實力的人選,也會招募一些散修入隊。也有很多並不打算參加,隻是來看熱鬧的。


    像納蘭城這樣的大城市,多出幾千人來,對普通人而言並沒有什麽感覺。但對修行界來說,無疑是盛況空前。


    城隍司如臨大敵,秦玉柏已經連續幾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生怕出點什麽事情。


    而像端木家和王家這種世家門派,也因為要盡地主之宜,顯得十分忙碌。


    倒是麻將會,不但什麽都不用管,反而因這些人的到來賺了個盆滿缽滿。從鬼市到葫蘆街,從地下錢莊到賭場,從大三元到海榴八花,生意比平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們又不需要像世家宗門那麽規規矩矩,也不和誰有交情,猶如局外人一般,悠哉悠哉的就把錢給掙了。


    趙夕陽給齊鶩飛準備了整整兩百萬紫幣的現金。齊鶩飛原本並不想收,他收攏麻將會的目的並不是賺錢,而是要在納蘭城發展自己的勢力。他的意思是要把這筆錢繼續投入到幫會當中,讓麻將會發展的更好。而且現在的趙夕陽不但性格改了,修行大有進步,同時還展現出了相當的能力,加上春月和東風的輔助,麻將會在他們的帶領之下,已經走上了正軌。但趙夕陽卻說,這筆錢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大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已經投入到麻將會的後續發展運營當中去。齊鶩飛嚇了一跳,才知道原來麻將會這麽掙錢。新麻將會步入正軌才一兩個月啊!就算現在是特殊時期,平常哪怕隻有現在的十分之一,那一年也有上千萬的淨收入。


    財神在納蘭城經營了這麽多年,不知道積累了多少財富。從他手環中發現的可能隻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也許藏在別的地方,或者是給了歐陽承亮。


    趙夕陽非要齊鶩飛收下這筆錢,齊鶩飛覺得再推卻就不好了,會讓趙夕陽心中產生不安,於是便坦然的把錢收下。


    趙夕陽又拿出賬本,要齊鶩飛查驗。


    齊鶩飛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查趙夕陽的賬,把賬本一丟,對趙夕陽說:“你我之間的信任,難道還比不過這個小本嗎?”


    趙夕陽心中慚愧,便也不再勉強,收起了賬本。


    齊鶩飛問道:“你不是說查到誰是魔孚了嗎?”


    “查到了,就是這個女人!”趙夕陽說著拿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的整個背景都呈現一片大紅色。紅色的房子,紅色的帷幕,紅色的柿子樹,紅色的燈籠,紅色的花,穿著一身紅色衣服的新娘……


    齊鶩飛大吃了一驚:“這……這不是文小曼嗎?”


    這張照片的場景齊鶩飛還隱約記得。


    就在不久以前,他和林林山一起去七絕山參加了馬非象和聞小曼的婚禮。


    林林山是帶著相機去的,也順便在婚禮上拍了些照片。齊鶩飛當時還笑他,說他不像是去參加婚禮的貴賓,倒像是狗仔隊的。


    迴來以後,齊鶩飛就把相機還給了趙夕陽。因為林林山已經在嶺西鎮忙活開了,再沒有時間去管魔孚的事情。


    齊鶩飛自己更不可能去專門找那些女人拍照,而要把這件事情交給別人,似乎也不合適,所以他還是拜托了趙夕陽。


    “能確定嗎?”齊鶩飛問道。


    “確定!”趙夕陽說,“這個女人已經懷孕了,我在暗房處理照片的時候看到了她胎腹中的一絲魔氣。”


    “難怪……”


    齊鶩飛終於明白文小曼為什麽突然願意嫁給馬非象了。


    原來是奉子成婚。


    可憐的馬非象啊!


    隻是不知道文小曼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會不會是付洪生?或者……那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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