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當然知道天仙是七品起步,但七品起步後麵差距可大著呢!


    到底是七品還是八品?又或者是九品?七到九品可都是隻稱天仙的。


    如果真是剛剛好七品起步,那也就是和潘子墨差不多,齊鶩飛用些伎倆還能應付個一兩招。但想來一個一百多年前就被封為天君的仙人應該不止於此吧?


    若是八品九品,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齊鶩飛想起雷震子、敖摩昂以及海底壓著的那條白龍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想想都覺得恐怖。


    當然,除了實力之外,齊鶩飛最想通過秦玉柏了解的,還是這位天使的背景、品性以及這幾日的行蹤。但偏偏這幾樣,秦玉柏卻一概說不清楚。


    按照天庭公開登記的幹部履曆(這在城隍司的內網上可以查到),歐陽承亮本是一位散仙,並無宗門背景,至於師承,公開的履曆上不會登記得那麽細,除非去調閱檔案,與天使並不熟悉的秦玉柏自然無從得知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歐陽承亮是在一百多年前被吸收入天庭的,當時並沒有具體的職務,隻給封了一個天君的稱號。剛入天庭就被封為天君,這已經是莫大的榮譽了,一般都是修行期間功德累積深厚並且聲名遠播的仙人才有此殊榮,但奇怪的是,歐陽承亮在此之前卻籍籍無名。


    “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點。”秦玉柏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這種話該不該說,大概是覺得這其中並沒有什麽機密或者是冒犯真仙的地方,才終於說了出來。“他在一百多年前天庭剿滅魔教之戰中立了大功,才被特招入仙班,封為天君的。”


    齊鶩飛總算是聽到了一點對自己有用的消息,問道:“既然是剿滅魔教有功,更應該大書特書,樹立典型,怎麽會輕飄飄的封了一個天君,連背景都不說清楚呢?”


    秦玉柏說:“我也隻是聽說,而且是確定知道這位天使要來,才去打聽來的。在此之前,我和你一樣,對這位歐陽天使一無所知。天庭對剿滅魔教一事向來諱莫如深,具體情況恐怕隻有親曆者才知道。”


    齊鶩飛得到了這樣一個模糊的答案當然不滿意,但關於歐陽承亮的背景,秦玉柏也說不出更多來了,齊鶩飛也隻能作罷。


    至於品性,秦玉柏不敢妄下斷言。但按他的說法,一個人既然做到了天仙,並且被天庭封了天君的稱號,品性自然不差。


    要入天仙境,不說法力如何,光是功德這關一般人就過不去。如果他沒有積累足夠的功德,即便能夠突破七品,進入天仙境界,也很難進入天庭任職,更不要說號稱天君了。要知道在整個天庭仙吏當中,能稱天君的數量並不多。而功德既然足夠高,那品性自然是不差的。


    齊鶩飛對這一看法不以為然,但也無法駁斥。從他自身的經曆來看,天道功德和品性似乎沒什麽關係,或者說並不像人們表麵上認為的那樣。可他修行年月畢竟有限,也就是這幾個月進步神速,加上有一麵能夠幫他逃稅的鏡子,才讓他體會到了功德之用,否則的話他恐怕至今不知功德為何物,自然在這個話題上沒有什麽發言權。


    而關於歐陽承亮的行蹤,這是齊鶩飛最想知道的,但秦玉柏卻以他級別不夠為由拒絕告訴他。


    “天使是天上來的神仙,我隻能配合他,他要做什麽,我也並不全都知道。而且事涉機密,以你現在的級別,我是不能告訴你的。”


    齊鶩飛也不強求,問道:“天使住在哪裏?”


    “也是涉密的。”秦玉柏皺了皺眉頭。


    齊鶩飛知道秦玉柏在想什麽,笑道:“司長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半夜去送禮?”


    秦玉柏說:“你有這個膽子,也有些歪門邪道的辦法,但我覺得你應該沒這麽蠢。”


    齊鶩飛說:“我當然不會這麽蠢。”


    秦玉柏就問:“那你問了這麽多,到底想幹什麽?


    齊鶩飛想了想說:“司長,我不瞞你,我總覺得納蘭城最近可能要出事兒。”


    “為什麽?”


    一說到要出事,秦玉柏就有些心驚肉跳。他是絕不希望在他剛上任還沒站穩腳跟的時候出什麽事情的。但在直覺上,他是有點相信齊鶩飛的。


    魔孚未伏誅,早晚還會出現;四安裏的後續工作又顯得太簡單和順利了。秦玉柏總覺得太過平靜,有種大戰前的寂靜之惶惑感。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唐胖子連上麵打點一番的努力都不做,甚至不顧在納蘭城經營多年的根基,就丟下一切走了,不是他甘心認命,而是在逃避,是要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


    依著唐胖子的性格,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之前出事,還可以說是事發突然,應對倉促,如今在有了準備的情況下,如果還要出事,那他這個城隍司司長就會被人質疑能力問題了。


    仙盾局的逝者遲遲沒有到任,是不是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呢?可他們向來是不管外界評論,也不管天庭其他部門態度的,所謂“有事做事,沒事找事,凡事必要插一腳”的仙盾局,如今這麽遲緩的動作,不是其一貫作風。


    齊鶩飛答道:“我也說不上原因,隻是這麽一種感覺。”


    秦玉柏搖頭道:“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你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麽。”


    齊鶩飛說:“司長,我有一些個人恩怨需要了結,本來你剛上任,我該極力幫你維持治安穩定,這邊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一放,等過段時間再說。但我現在突然發現,這其中可能牽扯到了一些不安定因素。即便我不去做,事情也會發生,反倒是會讓自己喪失主動權。”


    秦玉柏越加疑惑了:“你到底在說什麽?”


    齊鶩飛說:“司長您說如今的納蘭城不安定因素到底有哪幾條?”


    秦玉柏說:“九爺到底有沒有死?魔孚藏在何處?隱藏中的魔道勢力蟄伏之後會不會有新的動作?還有宗門大會在年底召開,各路英雄匯聚……這都是不安定因素。”


    齊鶩飛說:“九爺沒死,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但他就算沒死,也不會迴來了。四安裏既然已經開始全麵拆遷,那麽就算他留下了什麽東西,也不足為亂。魔孚的事情的確麻煩,它什麽時候出現,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多想也沒有用。而天庭既然有了準備,對隱藏中的魔道勢力的監控應該是全方位的,如果有什麽問題,絕不至於會是納蘭城單方麵的問題。宗門大會召開是件大事,我估計不管是魔孚還是魔道其他勢力,又或者是九爺想要報複,應該都會趁這個機會。他們要的是天下大亂,隻有天下宗門都匯聚於此的時候,才有可能亂。”


    “你說的不錯。”秦玉柏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才要求納蘭城這段時間一定要穩定,把工作重心放到年底的宗門大會上。這次天使來傳達的上麵的意思也差不多。”


    齊鶩飛卻搖頭道:“但司長您剛才說了那麽多不安定因素,偏偏沒有說到麻將會。”


    秦玉柏愣了一下,說:“不過是一個地下幫會而已,上不得台麵。我擔心的是引起幾大家族火拚,所以才讓你說當一迴說客。”


    “如果隻是一個地下幫會,當然不足為懼。”齊鶩飛說,“可是司長您有沒有想過,這個地下幫會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為什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進行擴張?”


    秦玉柏張了張嘴,想要迴答,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突然迴答不了這兩個問題。地下幫會的存在當然是為了生存和掙錢,可是當他細細一想的時候,發現這個問題遠沒有那麽簡單。


    麻將會看上去是一群曾經踏上過修行之路,或因資質不佳,或因機緣不夠,終究半途而廢、入道無門的人,最後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股勢力。當初中發白三人結拜,組建最早的麻將會,也確實是這麽個原因。但自從財神接手之後,這股勢力就已經完全不同了。


    財神是個有修為的人,而且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修為到底如何。城隍司從未停止過對財神的調查,但至今無果,也不知道是真查不出來,還是唐胖子故意遮掩。從多方匯集的信息來看,估算此人的實力大約在五品到六品之間。擁有這種實力的人絕不會無處可去,用一個為了生存或者掙錢這樣的理由搪塞過去,而去經營一個地下幫會是說不通的。


    假如說他想開宗立派,其實也並無不可。以麻將會如今的規模和實力,座下擁有東南西北風,春夏秋冬月,梅蘭竹菊花,完全已經可以自立門戶,但它偏偏不願注冊登記,更上一層樓,成為公開的宗門,卻一直偏安於地下,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叫人委實有些看不透。


    所以說這第一個問題,從幫會的角度去看很簡單,從財神的角度去看卻完全難以理解。麻將會存在的目的是什麽?財神要借助麻將會得到什麽?


    至於第二個問題也很奇怪。麻將會已經存在了幾十年,要說擴張,它也一直在擴張,但都是春夜細雨,潤物細無聲的。這也符合一個地下幫會的做事原則。但它為什麽偏偏選擇在這時候大規模擴張呢?真的隻是瞅著城隍司交接的權力真空,以為沒人管它了?恐怕不盡然。


    更合理的解釋是,它急著要通過擴張完成什麽事情,或者得到什麽東西。再聯想到此事對端木家族的影響,秦玉柏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什麽,卻又入泡沫般落到掌心就沒影了。


    秦玉柏正想著的時候,齊鶩飛又接著問道:“您上任這段日子以來,財神有沒有來拜過碼頭?”


    齊鶩飛用了這麽一句江湖話,秦玉柏有些不適應,但他立刻就明白了齊鶩飛的意思。


    按理說,地方權力交接,新官上任,一個地下幫會的首領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麽?當然是想辦法巴結上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以保證自己的勢力不被清洗。


    要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容易燒到的就是這種專做見不得人生意,又和上一任長官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關係的幫會人物。


    可偏偏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財神爺至今不曾來拜會自己,就算要保持神秘或者自保而不願將身份公開,可連派個手下來簡單的送份禮意思一下、示個好的事情都沒做,明顯就是根本沒打算拜秦玉柏這個碼頭。


    秦玉柏越想越覺得心驚。而他的沉默也讓齊鶩飛確定,財神沒找過秦玉柏,至少到現在為止,秦玉柏和財神之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這讓他放下了心。


    “你是說,麻將會才是最不安定的因素?”片刻的沉默之後,秦玉柏終於開口。


    “是的。”齊鶩飛直言道。


    “所以你白天沒有跟我說,直到晚上約我到這個地方才說,因為春月是麻將會的人?”


    “有這方麵的原因。”


    秦玉柏端起咖啡放到嘴邊,停留了很久也沒有去喝,最後還是放下來,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齊鶩飛知道時機已到,便試探著說:“這是一根紮手的釘子,隨時會紮破我們的手。”


    他特意用了我們兩個字,示意在這件事情上他和秦玉柏乃至納蘭城城隍司是一體的。


    “放在過去,也就是小心一點,不被他紮到就行,有時候還能利用這個釘子做一些特別的勾當。但現在是特殊時期,前麵您也說了那麽多不安定因素,越是混亂的時候,就越容易出現被釘子紮破手這種事情,而越是混亂的時候,釘子就越髒,越髒越鏽的釘子卻越具有殺傷力,萬一搞個破傷風就不好收拾了。”


    修行人當然不會得破傷風,但齊鶩飛這個比喻恰到好處,不但非常形象,也點明了秦玉柏眼下的處境。


    秦玉柏再次拿起咖啡杯,看著那已經不怎麽熱的咖啡表麵泛起的一層蒼白泡沫,沉默不語。


    齊鶩飛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並不是真想要借城隍司的力量幹掉麻將會,也不可能讓秦玉柏召集高手圍剿財神。秦玉柏頂多用什麽手段敲打一下財神,絕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和麻將會公然撕破臉,讓納蘭城的地下社會陷入混亂之中。更何況萬一秦玉柏知道了財神和那位歐陽天使之間有著不一般的關係,就更不可能動手了。


    他隻需要把秦玉柏的思路往這個方向帶上一帶,讓他起了消滅麻將會的心思,給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讓一讓路,行個方便,以至於幫他掃平可能由此惹出來的麻煩,這就足夠了。


    “司長。”齊鶩飛十分鄭重的說,“我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知道這顆釘子很棘手,你不方便出手,就讓我去幫你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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