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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姐!”


    鶴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唿喊著跟上去。


    李莞像是沒聽見鶴望的喊聲,直直盯著山頂的方向,路邊橫生的枝葉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她也似乎一點沒感覺到,不管不顧地跑。


    這首曲子她記得,她記得!


    李莞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腦子裏像是豎了一道屏障,除了那越來越清晰的簫聲,其他一切都被隔絕在外。


    晨露未晞,長著青苔的石階很滑,她腳步太急猛地撲了下去,手肘磕在石階上,鑽心的疼。


    “小姐你怎麽樣了?”


    鶴望趕上來正要扶她,她已經咬著牙自己爬起來,繼續朝前跑。


    鶴望心頭大震,連忙跟在她身後。


    不過半刻鍾,李莞就跑到了山頂。此時簫聲如響在耳邊,熟悉的曲調無比清晰。她攀住身旁的一棵古樹,急切地往前看去。


    臨淵的山石上,一個白衣人正在吹簫,挺拔俊逸的身姿沐浴在初升的晨光中,長袍隨風舞動,恍若將要乘風歸去的仙人。


    “爹……”


    李莞不由屏住了唿吸,手指情不自禁的摳住樹幹。


    鶴望看了看白衣人的背影,不像是認識的樣子,她皺著眉看向李莞,整個人都僵住了。


    隻見李莞一動不動的盯著他,臉色恍白,雙眸卻異常明亮,眼神如魔怔般專注,閃著某種近乎絕望的希冀的光。


    她被這種眼神駭住,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


    “你們是什麽人!”


    一聲輕喝響起,站在白衣人身側的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小童滿臉戒備的看著李莞和鶴望。


    簫聲戛然而止。


    白衣人緩緩轉過身來。


    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眉目如畫,眼神似清泉般明澈,皮膚似白玉般晶瑩,整個人高潔脫俗,仿佛乘風而來的謫仙。


    他看著李莞,眼中閃過困惑之色。


    李莞睜大了眼睛看他,滾燙的淚水突然洶湧而出。她用手揪住胸口的衣襟,明亮的目光黯淡下來,像是暗沉沉的子夜。


    不是,原來不是……


    她躬下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怎麽可能是呢,她真是癡了,十多年前就已經不在的人,怎麽可能再出現……


    李莞滿臉是淚,卻忍不住嗬嗬的笑,笑著笑著,她突然扶著樹幹蹲下來,放聲大哭。


    “小姐……”


    鶴望心疼的看著她,用手輕輕撫過她的脊背。


    “我沒事。”李莞猛地止住淚,胡亂的揩了揩臉上的淚水。


    她撐著鶴望的手站起來,一抬頭倏地眼前發黑,身子一軟,倒在鶴望懷裏。


    鶴望大驚,一邊喊著小姐一邊扶著她靠在樹下。


    李莞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霜。


    鶴望伸手摸了摸她的脈,然後臉色凝重的拉著她的手臂把人背起來。她扭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衣人,背著李莞疾步而去。


    等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間,那個青衣小童嘀咕道:“哪裏來的野丫頭,哭哭啼啼的,真是奇怪!”


    白衣人靜立著沒有說話。


    “那個女人倒是有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想不到還有一身功夫。不過她竟然敢對公子無禮,下次讓我遇著,非得好好……”


    “星臨。”白衣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時候不早了,我們迴去吧。”


    青衣小童趕緊噤了聲,恭聲道:“是。”


    *


    大空寺位於京城南邊的福萊山,香火十分鼎盛,是大康最有名的寺廟之一。


    寺廟建在半山腰,寬敞平坦的山道直達山門。此時接近正午,山道上車水馬龍,寺裏來來往往全是僧人和香客。


    李莞他們住的廂房在一處偏僻的小院子。


    尋芳進來的時候,鶴望坐在外間正中的圓桌前,手肘靠在桌上,麵露沉思。


    看到她進來,鶴望道:“藥熬好了?”


    “是,照您給的方子找寺裏的人拿的藥,每種藥我都仔細看過,熬藥的時候也一直在旁邊守著,一點錯也沒有。”


    鶴望點點頭,從她手裏接過藥,端著進了裏間。


    她小心翼翼地把藥放在桌上,轉過身,卻看見李莞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她。


    “小姐您醒了。”


    鶴望愣了一下才麵露喜色,走過去坐到床邊,柔聲問她:“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李莞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好。”鶴望如釋重負,“您身子還沒好利索,我讓尋芳熬了點安神定誌的藥,您喝了之後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


    李莞“嗯”了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鶴望端了藥過來要喂她,她偏了偏頭:“我自己來吧。”


    鶴望也不勉強,扶她起來靠在床頭,把盛藥的青花瓷小碗遞過去。


    李莞接過來,眉頭都不皺的一口氣全喝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


    “快正午了。”


    “釋空大師那邊有消息嗎?”


    “剛才法照小師傅來過,說釋空大師今日在寶殿講經不得空,明日再請您過去。”


    李莞微微頷首,重新躺好。不一會兒,可能是藥效上來了,迷迷糊糊就沉沉睡去。


    日暮西垂,晚霞灑了滿天,大空寺莊嚴肅穆的屋宇鍍上了一層金光。香客散去,寺廟重歸寧靜,低沉厚重的鍾聲響起,傳遍了福萊山。


    李莞幽幽醒來,看著窗口透進來的霞光和隱隱的鍾聲,她忽然有種時光靜止的錯覺。發了會兒呆,她才喊了人進來。


    尋芳和擷芳端著銅盆,香巾等進來,動作麻利而小心地服侍她梳洗,神情裏有幾分謹慎。


    “小姐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尋芳笑著問道,眼神微帶擔憂,小姐今天可是一口水都沒喝過。


    李莞現在已經緩過神來,聽到她的話確實覺得餓了,就點點頭。


    擷芳立刻出去高聲道:“快,把灶上溫著的清粥小菜端上來!”


    李莞剛到桌邊坐下,勝芳和遠芳就領著小丫鬟進來了,倆人利落的把一碗白粥和六七樣小菜擺上桌,然後遠芳用帕子包著象牙銀著遞到李莞手邊。


    李莞微微一愣,見幾個丫鬟全都麵帶緊張的看著自己,不由失笑。她接過筷子,夾了點清炒豆芽放進嘴裏,嚼了幾下,笑道:“好吃。”


    尋芳幾個喜不自勝。


    “小姐您病還沒好,先吃些清淡的,等您病好了,再讓灶上的婆子做您愛吃的菜。”


    李莞微微一笑。


    鶴望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小丫鬟端著碗碟從李莞房裏出來。


    “小姐吃東西了?”


    “嗯!”擷芳笑著點頭,“一口氣喝了兩碗白粥,還吃了好些小菜呢。”


    鶴望被她語氣裏的喜悅感染,原本有些端凝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她掀簾進了裏間,李莞正由尋芳服侍著漱口。


    看到她進來,李莞掃了她一眼,等其他人都退下去了才問:“怎麽了?”


    鶴望從袖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她,李莞接過來,信封上的字看起來很眼熟。


    “鹮語讓人送來的?”


    “嗯。”


    李莞把信拿出來掃了幾眼,不由噗嗤一笑。


    鶴望不由嗔道:“小姐您還笑,都是您平日裏由著她胡來,要不然她怎麽敢捅這麽大個簍子。出了事竟然也不吭聲,若不是現在瞞不住了,我看她壓根就不會告訴我們!”


    “你也別著急,這事兒一時半會的也不打緊,就是處理起來費些功夫。”李莞氣定神閑的道,“我看你還是親自跑一趟幫幫她吧,免得她一時衝動真去找那個什麽江秉笙理論,那可就麻煩了。”


    鶴望想想還真有那個可能,頓時覺得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看著她。


    “但小姐您的病……”


    “我身邊還有尋芳她們呢,你放心去吧,沒事兒。”


    鶴望略一想,道:“那我就過去看看,您有什麽事兒就差人送信給我。”


    李莞想到她一去,鹮語苦兮兮的小臉,笑咪咪的點頭。


    鶴望連夜下了山。


    第二天一早,李莞還躺在床上,尋芳進來稟道:“小姐,法照師傅剛剛讓人來遞話,釋空大師請您過去小坐。”


    李莞忙起身梳洗,穿了件竹青色的褙子,素麵朝天,通身沒有一件首飾,隻帶了尋芳隨行。


    時間還早,寺裏沒什麽香客。李莞跟著引路的小沙彌穿堂過殿,來到釋空大師平日起居的院子。


    法照在院門處迎她。


    “姑娘,您來了。”


    “法照師傅,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勞姑娘掛念,小僧一切都好。”法照麵色和善,語氣平和,“師傅正在打坐,請隨我來。”


    說罷帶著李莞來到東邊的禪室。


    “你在外麵等我。”


    “是。”尋芳恭敬的一福。


    法照推開門,李莞正色走進去。簡潔古樸而空曠的禪室裏,一身茶褐色袈裟的釋空大師閉目盤坐在佛像前的墊子上,手裏撚著一串佛珠。


    她緩緩走到釋空大師身邊,跪在一旁的空墊子上,朝著佛像表情恭敬的磕了三個頭。


    她直起身跪坐在腿上,低著頭,雙手合十,輕聲道:“見過大師。”


    釋空大師沒有睜眼,手中一刻不停地撚著佛珠。


    “你這次來,所為何事?”


    李莞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她嘴角微動,最終還是沉默不語。


    滿室寂靜,窗外晨鍾隱隱作響。


    半晌,她耳邊突然響起釋空大師緩慢而清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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